大河报·豫视频记者 朱长振 文图生死离别诉悲欢,人间最美是团圆。
寻亲与团聚,无疑是2022的开年热词,孙海洋、李芳、杨登锋寻亲成功的背后,有一支特殊的专业力量,其中,就有南阳“微警局”的民警肖振宇。
出身农家,毕业从警,热衷寻亲,二级英模……荣誉加身的背后,是无数个不眠之夜和遍布大江南北的寻亲足迹,通过自己及同事的努力,终使得海内外1200多个失散家庭破镜重圆,他也因此被评为“全国最美基层民警、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
至今仍工作在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寻亲工作室一线的他是如何帮百姓寻亲的?其幕后又会有多少鲜为人知的感人故事?大河报·豫视频记者专程赶往南阳,陪肖振宇同吃同住同寻亲,体验一个基层民警的一天。
民警也有工作室2月25日,周五,普通的一个工作日。
上午8时,身着警服的肖振宇准时出现在南阳市公安局三楼自己的工作室内。一墙之隔,是偌大的南阳市公安局110指挥中心。
这个约有两间房大小的工作室正面墙上,醒目地写着“肖振宇工作室”几个大字。
工作室成立已有两年之久,肖振宇至今尚未统计一共为多少家庭实现了团圆梦,他只估计了一个大概数字,1200多个。
上周,肖振宇刚从陕西归来,在奔赴这场跨越33年的团圆之约时,他也成为诸多媒体聚集的焦点。正是在他的帮助及不懈努力下,终使得小时候被拐到河南的杨登锋与日思夜想的陕西亲人团聚。
肖振宇的家位于南阳市区白河以南,离公安局有8公里左右的路程,为了赶时间,他每天上下班都骑一辆踏板摩托车,这样能节省时间。“我负责送大儿子去学校,妻子负责送小女儿,大的听话,小的难管。”肖振宇笑着对记者说。
肖振宇的老家在南阳邓州,以前叫邓县,父母都是农民,他是家中的老小,上面三个姐姐有一个考上了大学,这可是他们村当时唯一的大学生。这也成为肖振宇一定要考上大学的原动力,并最终梦想成真,考取了郑州一所警察学校,毕业后又顺利考进南阳市公安局。
帮人寻亲,源于身为儿子,身为父亲刚上班的前几年,肖振宇一直在指挥中心工作。大约是2017年,肖振宇开始涉足寻亲,但只是出于工作之余的个人行为。
他印象最深的是新疆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从小母亲去世,父亲再婚后她与继母关系紧张,后因为恋爱不被家人支持而离家出走,又因精神失常被人收留在南阳生活。
肖振宇接到女孩父亲求助后,几经努力终使父女团聚。看着父女俩抱在一起失声痛哭的场景,肖振宇自己也禁不住泪流满面。
但真正把更多精力放在寻亲上,肖振宇说,是经历过父亲去世之后才有了更深的感触。那种失去亲人撕心裂肺的痛,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
“父亲生病期间,因为心疼我怕花钱,主动放弃在北京住院治疗,坚持要回老家静养,临走前我推着轮椅上的父亲到故宫看看,父亲明显已经知道这可能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来北京了,一路上,他的眼里都是含着泪的,回家不久,父亲就走了。”说到这里,坐在电脑桌前的肖振宇已经满眼泪光了,“所以,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更多亲人团聚”。
转机来自于公安局“微警局”的成立,肖振宇被调到犯罪侦查支队工作。“其实这时候一双儿女已先后出生,自从当上父亲之后,对亲子关系又有了新的认识,对寻亲的重要性有了更深的体会,我自己暗下决心,要帮更多的家庭实现团圆梦。”肖振宇说。
“大数据加脚底板”
上午10时许,工作室迎来了当天的第一位求助者。
这位60多岁的妇女带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一进门便自我介绍说:“你不认识我,我和你姐姐家是邻居,老早就听说你可有本事,帮好多家庭找到亲人了,我侄女都丢十多年了,我哥也气死了……”
肖振宇一边忙着给她倒水,一边和工作室的民警蒋蒙一起认真询问、登记。
“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研判,初步判定这是一起什么样性质的寻亲,与家人生气?涉拐?精神失常?之后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寻亲,我们现在的寻亲手段虽然多样化,但归根结底还是需要我们的认真负责和大量细致的工作来完成,通俗地讲,就是大数据加脚底板。”肖振宇说。
两个人忙活了一个多小时,送走了这名妇女,蒋蒙开始整理信息准备发布到网上去。肖振宇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坐回到记者面前,他打开了自己的手机,让记者关注“平安南阳”公众号,主页的最后一行,排第一的是110报警,第二是微服务,第三是微警务。打开微服务,排第一的是警企服务中心,第二是掌上办理,第三就是肖振宇工作室。
打开工作室,首页的温馨提示上写道:“工作室寻找对象为长期失踪或失联人员,求助人尽可能提供详实资料,并自行承担相应法律责任,本工作室系公益性质,不收取任何费用。”“我这个工作室大约是成立在2020年的9月份,在此之前我个人其实已帮不少家庭寻找到了亲人,也总结出了不少寻亲经验,局领导当时很重视这一块儿工作,所以专门给我装修了办公室,配备了专职人员,我也就是从那时起,才真正意义上成为穿警服的专职寻亲人员。”肖振宇一边看着手机上的寻亲页面,一边给记者介绍说。
寻亲足迹遍布大江南北因为加班错过了午饭时间,中午的饭是在门口的小店简单解决的。因为离家远,平时他往往中午在单位食堂吃,晚上回家住,一遇周末,他就住在工作室里间的简易宿舍内。
“这样更方便加班,时间不够用,因为我们的平台是面向全国的,所以接到的寻亲线索也来自全国各地,有些甚至是国外的。在研判阶段,要做大量的工作,有的需要百度,一遍不行,第二遍,这个关键字或词不行换另外的,还有就是利用我们公安资源,但这也存在一些权限问题,这也对我现在的寻亲工作带来诸多便利。”趁吃饭的间隙,肖振宇对记者说。
吃完饭重回工作室,记者在门口的走廊两边看到,这里挂满了肖振宇寻亲成功的照片,在这些照片墙的最前端,“用爱照亮回家路,用心绘就团圆梦”的两行大字格外显眼。
在下面的简介上则写着:“生死离别诉悲欢,人间最美是团圆。肖振宇及其身后成千上万的公安民警正在为实现‘天下无拐、无失无孤’目标的道路上奋勇前进!近年来,肖振宇工作室积极配合和参与公安部‘团圆行动’,先后帮助全国32个省市、自治区以及美国、越南等国家和地区上千个离散家庭实现了团圆梦”。
指着下面的每一幅照片,肖振宇都能一口说出幕后的故事:“段定玉案例和贝岳南案例是帮烈士寻亲的,王川和王仁芳案例是帮四川寻亲成功的……”
2021 年4 月24 日,项城市76 岁的于某伦通过家人向肖振宇工作室求助,希望帮助寻找失踪27 年的女儿于玉霞。
原来,27 年前没上过一天学尚未成年的于玉霞,跟随亲戚到广东东莞打工失踪。27 年来,女儿的失踪一直是于家人心里挥之不去的痛,母亲为此哭坏了眼睛,他们甚至想到女儿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肖振宇根据于家提供的30 年前的一张全家福,经过大量分析比对,硬是从茫茫人海中,在广东省茂名市高州市平山镇某山村找到了一名高度疑似人员李肖芳。
由于李肖芳讲粤语,与之沟通不畅,核实工作停滞不前、陷入僵局。
为了能够尽快确认身份,并让于家能够尽早见到女儿,2021年10 月10 日,肖振宇随同央视寻亲栏目记者南下。2000 多公里的行程,途中又遇到台风、暴雨等恶劣天气,终于在10 月12 日赶到了李肖芳居住在大山深处的家。经核实,最终确认李肖芳就是27 年前失踪的于玉霞。于玉霞27 年前被人贩子从东莞拐卖至现在的家庭,27 年来,她一直没有离开过大山,只会讲粤语,现在已经不会讲河南话了。
10 月14 日,是我国传统节日重阳节,于玉霞终于踏上了回家认亲之旅。于玉霞的父母见到了被拐多年亲亲的女儿,收到了重阳节人间亲情这份最美好的礼物!
1976年5月,镇平县张林镇黑龙集村,一户农家传出新生婴儿清脆的啼哭声,一对双胞胎男孩喜降,本是天大的好事,但对于这个贫困的家庭来说,却如雪上加霜。在这对双胞胎出生前,余家已经有三个男孩、一个女孩。为了让孩子能吃口饱饭,在同村熟人介绍下,双胞胎中的弟弟被送到了外地一户杨姓人家里。
这一送就是几十年的山水相隔,杳无音信。余寺亮是孪生兄弟中的哥哥。从他记事儿起,父亲在闲暇之余,总是告诉他还有一个双胞胎弟弟。“言语中,我能清楚地感受到父亲那份压在心底的苦楚。从小我就有一个想法,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孪生弟弟。一家人也曾用各种方式在周边县市多方打听,均无结果。2010年,抱走弟弟的村民去世,线索彻底中断。
2017年,余寺亮的父亲带着遗憾离世,让他内心无比愧疚。近几年,母亲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余寺亮寻找弟弟的心情更加迫切。
2021年12月底,一个朋友向余寺亮推荐了“平安南阳”微信公众号上的“南阳微警局”肖振宇寻亲工作室。第二天,他就去肖振宇寻亲工作室进行了在线登记。让他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两天,就接到了肖振宇的反馈:警方通过技术手段找到了高度疑似弟弟的人。
双方DNA比对成功,1月31日,除夕,余寺亮接到了肖振宇工作室发来的喜讯。“这一切就像做梦!”余寺亮说。
“整整等了46年,一刻也不能再等了”,余寺亮激动地说。当天上午9时,杨浩浩和妻子也从工作地江苏无锡赶到了肖振宇寻亲工作室。
分离46年后,兄弟俩紧紧拥抱在一起,这跨越46年的拥抱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动容。
也许是因为血脉亲情的神奇,杨浩浩告诉大家,在此之前他总有种感觉,这个世界还有亲人存在。2017年,养母去世,养父告诉了他的身世。从那时起,杨浩浩就有个心愿,一定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哪怕见上一面。当接到肖振宇寻亲工作室的核实电话,杨浩浩激动得像个孩子:“真没想到我的心愿这么快就实现了!”
看着余寺亮从手机上发来的全家福,肖振宇笑着说:“人间最美是团圆,万家灯火里的温馨和睦,永远是人民警察努力的方向。”
看完这些感人的寻亲故事,在一幅大型中国地图前,肖振宇指着画得密密麻的箭头说:“这都是我和我们工作室的工作人员走过的地方,有的是去解救被拐者,有的是去送寻亲成功者的,一共跑去过30多个省份,总行程超过十万公里”。
回到工作室,拉开最里侧的一个布帘子,露出了两张上下铺的简易床。“来吧,我们就在这儿睡会午觉吧,天天盯着电脑屏幕,还得不断接打电话,中午不睡一会儿不行呀,下午没法工作,我周末也是在这儿睡,因为平时要回家早上送孩子上学,所以只有周末我才能不用回家,全身心在这儿工作,现在只嫌时间不够用,分身乏术。”肖振宇一边整理床铺一边说。
无数个不眠夜的背后午觉刚睡醒,还没来得及穿好警服,同事来找肖振宇商议今年清明联系烈士家人来河南扫墓的事情。
同事的父亲是方城县二郞庙镇王楼村的小校退休校长,一辈子都在为牺牲在自己家附近的5位烈士寻亲。
“只知道他们是四野的战士,有一位团长的名字刻在墓碑上,另外4位是无名烈士,现在经肖振宇工作室努力,已经联系上了他在外省的亲人,我们正极力想促成今年清明让家人来河南为烈士扫墓,这是对烈士最好的告慰。”肖振宇的这位同事说。
刚送走同事,肖振宇接到电话说有快递到一楼门岗了,他安排蒋蒙赶紧去取,这是从外省寄来的DNA鉴定结果。
“我们现在还需要深化打拐成果,加大宣传,让更多没有进入DNA数据库的疑似被拐人员入库,另外就是加强对不明确身份的失控漏管人员采血,还有就是呼吁让被拐孩子勇敢站出来,不受买家父母诱导,最好是为‘买卖同罪’立法……”
整整一下午,肖振宇没有一丝消闲的空,不是在电脑前忙碌,就是在接打电话,下班后的蒋蒙催他出去吃饭,他头也不回地说:“你先回去吧,我得趁周末把这一周积压的寻亲线索和下周将要见面的失散家庭人员安排停当,特别是郑州有一家丢失孩子几十年的商户,虽然现在找到已成家的儿子了,可儿子不愿意见亲生父母,我还得抓紧做他的工作,估计晚上还要熬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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