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AI财经社 吴晓宇

编 | 梁夜

被美国巧克力巨头好时公司收购的本土奶糖品牌金丝猴重回河南老家。

7月25日，好时公司发布“总经理来信”确认此事：“为了应对中国市场所出现的变化，好时决定将金丝猴出售给河南御翔食品科技有限公司。”

同一天，河南御翔食品也发布公告称“全资收购了四年前被好时收购的金丝猴企业和品牌”。金丝猴新任董事长李旸表示：“未来，金丝猴将着力在休闲食品领域发力。金丝猴品牌的目标是婚庆糖果市场，馋嘴猴聚焦休闲食品，悠氏关注烘焙领域。”

业内人士认为，御翔食品此次接盘金丝猴，看中的是后者在二三线市场的销售网络以及糖果行业的高毛利。

金丝猴出世

对于很多70后、80后而言，金丝猴奶糖的味道，是童年的味道。“三粒金丝猴奶糖，就是一杯好牛奶”，当年的广告语一度脍炙人口。

这家本土糖果品牌1992年创建于河南周口沈丘县，从一个前身是电器厂的社区小厂起家。1979年，31岁的赵启三被任命为厂长时，该厂只有37名员工，负债112万元。

上任后，赵启三前往上海考察，深受启发。“在生活必需品贫乏的年代，生产食品更有赚头”。回来后，他摘掉电器厂的牌子挂上了“沈丘县食品总厂”。在1992年之前的13年中，赵启三跟风生产了糕点、牛肉、腐竹等产品。

1991年底，人们正忙着备年货，赵启三为寻商机再度考察。他发现了上海食品研究所研制出的新型枕式奶糖，并买下技术。1992年是猴年，于是赵启三为奶糖起名为“金丝猴”。当年，金丝猴销售额为2000余万元。

发展势头不错，小糖果向大都市进军。1994年，金丝猴全资收购上海蓬莱食品厂，并成立了上海金丝猴食品有限公司。2004年，金丝猴的糖果和巧克力被视为中国品牌产品时，企业总部也由河南迁入上海。

2008年，为应对糖果行业淡季销量少，金丝猴推出了“馋嘴猴”豆腐干，试图借助金丝猴营销渠道发力。

同年11月，赵启三卸任金丝猴董事长，由其儿子赵东旺出任。赵东旺接手时，金丝猴只有约30个办事处，却要管全国的销售业务，“一个人要负责一个或几个省，前面跑着后面就荒了”。于是，他想到了“增设办事处”。据阿里云咨询网报道，金丝猴形成了从总部到地区办事处再到地方经销商分级管理的渠道管控手段。2014年，公司有超过130家办事处，4000多家签约经销商。

2008年，金丝猴完成公司改制，由“上海金丝猴食品有限公司”增资扩股，改制为“上海金丝猴股份有限公司”，准备上市。一年后，新天域资本、中银国际、北京科桥三家私募股权基金为金丝猴注资2.4亿元入股，共获得其20%股份。同年，金丝猴的销售额近20亿元。

2010年被金丝猴定为飞跃年。1月，金丝猴对每经记者表示，上市工作前期筹备已经完成，并计划在A股上市。

2012年，就在金丝猴上市看似“吉时已到”之时，上市计划被搁浅。由于经营不景气，67岁的赵启三重新出山，反思了“冲击上市”的做法。他在一次会议中说道：“没做好准备就期望每年高成长、高利润，只会把我们当前的一点点元气耗干。”

这年4月，赵启三在经销商会议上表示，“过去两年公司盲目搞投入、出台了不适合发展的营销政策，使公司受到巨额亏损”。当时，赵启三公布了一系列纠错举措，包括调整虚高的价格，以货补形式弥补经销商损失等，并向经销商们动情“检讨并表示歉意”。

2012年前后，金丝猴的糖果业务在国产品牌中排名第三，仅落后于徐福记和马大姐。

但此时的金丝猴过了黄金期。据公开报道，2006年金丝猴销售额为9.8亿元，2007年，金丝猴销售额猛蹿至15亿元。然而到了2012年，金丝猴销售额已跌至10亿元左右。

好时接盘麻烦缠身

也许是纠错过程太过艰难，赵启三决定套现离场。2014年12月19日，北美最大的巧克力制造商好时宣布收购上海金丝猴公司80%的股份。此次收购，好时旗下荷兰公司将现金支付30.21亿元人民币，并预计承担债务5.222亿元。

有分析师认为，好时看中了金丝猴在中国三四线线城市和城镇的渠道和市场，同时，也是为了多元化的产品线。

也许是这桩交易效果低于预期，好时对剩余的20%股权一拖再拖。2016年2月，它以2.353亿元收购金丝猴剩下20%股权。

双方甜蜜牵手后，并未高歌猛进，而是两败俱伤。

好时2016年第四季度财报显示，其净利润比同期2.28亿美元降至1.17亿美元，同比减少近一半。好时在中国的销售额下跌了4%，前两季度也处于下降状态。

情况还在不断恶化。2016年，好时在中国区的营收下滑11.8%，是全球唯一业绩下滑的区域，金丝猴疑是拖累。2017年，好时在中国市场的销售额下降30%。

而于金丝猴而言，情况也很糟糕。欧瑞数据显示，2014年双方联姻时，金丝猴在糖果类行业的市场份额为1.7%。2016年，其在市场份额下降至1%。

这不难理解好时对金丝猴的两次商誉减记：2015年8月，好时发现金丝猴的销售和盈利能力明显低于预期，并对金丝猴商誉进行了一笔2.8亿美元的减记。2017年，又进行了一笔1.06亿元的减记。

销售惨象，与好时不了解中国市场不无关系。在接手金丝猴后，好时开始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开启裁员程序。

据“新调查”报道，好时向来崇尚严格的企业管理制度来保证公司规范化发展。然而，金丝猴费用管控随意性较强，各个区域经理和办事处主任权力较大，这与好时的理念背道而驰。好时舍弃了原来的“办事处承包提成制”，用城市经理代替办事处主任。

经营模式的转变让经销商不满，好时接连陷入与员工、经销商的纠纷泥潭。

2017年5月7日，金丝猴130名办事处主任与1000余名经销商发出联名信，“好时公司拖欠被辞退员工的提成、奖金、股金及全国经销商遗留费用、未解决库存等，共计拖欠约2.7亿元”。

信中还表示，“从2016年4月份开始，好时公司与全国大部分办事处主任、业务人员、基层员工强制性签订离职协议书，目前已辞退员工达3000人之多。”

好时在接受新京报的采访时说道：“上海金丝猴在原股东管理期间，暂扣了部分未收回贷款办事处主任2012年至2014年的销售费用提成，这是因为上海金丝猴政策规定，到期贷款未结清的，销售费用提成暂停报销。在所对应的贷款结清后，公司会相应地按照该比例报销其运营费用。”

但经销商及办事处主任却认为好时违规在先，“客户贷款很大一部分实在好时收购金丝猴之后产生的。好时逼迫办事处和客户贷款后，又把办事处人员辞退不解决遗留问题，才造成产品延误销售期。”

与此同时，好时则起诉金丝猴前130多名办事处主任和近千名经销商非法借贷做大估值。好时公司曾公开表示：“我们正在通过法律途径力图挽回损失，希望相应责任人承担起应有的责任。”

也就是说，此次矛盾的中心点在于经销商手中大量囤货，双方都希望能规避囤货所带来的损失。

金丝猴重回河南

身陷经营泥潭之后，好时出售金丝猴的消息不绝于耳。2017年，赵启三公开称“正与好时公司进行回购谈判”。

在金丝猴变成外资后，赵启三由“糖王”变成了“盐王”。他在河南沈丘县建了盐业工厂，试图做高端盐生意。他曾对媒体说起初衷：“目前虽然国家已经放开盐业，但有些地方依然对盐的跨地区销售设置障碍，一些省、市地方保护主义严重，常常对‘外盐’设卡、阻挠，甚至有故意查扣、没收的现象。”

但好时公开否认了分手传言，并用了“不实言论”、“无任何依据”等词汇。

2018年5月，新金融观察又爆料称中粮集团或接手金丝猴。有知情人士向前述媒体表示：“今年春节前，中粮集团委托第三方公司做了审核盘点。”而这一次，好时公司的官方回复则委婉很多：“根据公司政策，我们不会回应谣言或猜测，也不会透露是否会进行并购。我们仍然看好中国的市场潜力以及好时在中国的增长机会。”

如今，收购传言成真。有相关人士向《中国经营报》透露，此次最终达成的交易实际上应在2亿元左右。但该说法并未得到双方的证实。中国食品产业评论员朱丹蓬在接受北京商报采访时说：“金丝猴几近成为好时的不良资产，好时可能更多是希望通过金丝猴换取更高的筹码而已。”

与四年前高调“联姻”对比，好时与金丝猴的分手则显得格外低调。7月20日，金丝猴的工商信息悄悄发生了变化。企查查显示，HersheyNetherlandsB.V.、好时(中国)投资管理有限公司退出，投资人变更为上海赵氏实业投资有限公司、上海沪裕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企业类型也从股份有限公司（中外合资）变为其他股份有限公司。

据企查查信息，上海赵氏实业投资有限公司股东是赵启三、赵东明、赵东旺父子三人，但并不持股；持股100%的上海赵氏实业投资有限公司现已更名为沈丘沪裕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其法定代表人、第二大股东王宝根，曾是金丝猴之前的总经理和改制后的首席运营官，曾和赵启三一起打天下；最大股东上海三旺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崔文中持有1.62%股权，而崔曾是金丝猴的营销总监。

最终，领回金丝猴的则是御翔。企查查显示，河南御翔食品科技有限公司于2018年3月30日成立，迄今不到半年，其法定代表人为赵科。该公司由郑州翔鹰创业投资基金（有限合伙）100%持股，公开资料较少。据快消报道，御翔食品由河南悠氏食品有限公司和西藏苍鹰创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共同发起、创立，是一家新兴食品科技企业。而崔文中也是悠氏食品的股东之一。

辗转数年，金丝猴终于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了中原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