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类发展史上,文字记录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文字记录着时代兴衰,记录着瞬息万变的宇宙尘埃,也记录着阳光下每个渺小人物的悲与欢。
有人说,人类区别于普通动物的最大特征就是人有思想,在动物天性面前有克制力,看待事情更加理性。因此,人类可以称为地球上的“高级动物”。但是,人也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物种。
一切并非天性使然人有贪念,有私欲,有各种无法言说却不得不面对的人性阴暗。似乎每个人都在拼命掩盖这些不愿言说的黑暗面,将自己塑造为一个品德高尚、冰清玉洁的高傲形象,仿佛世间一切阴险罪恶都与自己无关。
只要自己始终保持刚正不阿的做派,那自己就是一个很正常的人。但是,当所有人忙着遮掩伪装的时候,偏偏有人将这块遮羞布硬生生扯了下来,将所有见不得光的腌臜污秽暴露在阳光之下。
那一刻,仿佛所有人赤条条地站在你来我往的热闹街区,面面相觑,恼羞成怒。而这个撕掉最后一块遮羞布的人,正是2012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莫言。
他生于1955年,山东省高密人。特殊的社会环境和丰富的人生阅历,造就了他独特犀利的文字风格,和“放荡不羁”的行文特点。在众多小说流派中,莫言是意识流中当之无愧的王者人物。
在他的笔下,过去与现实高度衔接,行文看似跳跃,却能带来极大的心灵震撼。他从来不惧将残酷的场面以简单粗暴,甚至粗俗的语言描述出来,将魔幻现实主义的风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随着20世纪80年代乡土作品的崛起,莫言笔下勾勒出极为生动鲜活的乡村故事,一度引起轰动。就连堪称经典的《红高粱》也被张艺谋导演搬上荧幕,影响力居高不下。
而《丰乳肥臀》这部小说的面世,直接将莫言推到了风口浪尖。小说一经出版,就被数人告发,直言小说名字粗俗不堪,内容更是不忍淬读。在众人的施压下,小说一度停止出版。直到2003年才重新再版。
惊世之作小说究竟写了些什么内容,能在社会各界掀起这么大的反响?就连莫言本人,也受到了极大的牵连。
这个小说故事的背景发生在抗日战争到新中国成立初期的阶段,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个从小就裹着小脚的女人,名叫鲁璇儿。作为一个女人,她最大的使命就是为夫家传宗接代。
这是那个年代逃不脱的宿命,也是至今为止无数女性仍然要面临的一大问题。可惜的是,她的丈夫并没有生育能力,压力像一座大山一样死死压在鲁璇儿的头上。
她受尽了辱骂,也经历了那个年代无法生育孩子所要承受的痛苦。在姑妈的诱导下,她最后的心理防线轰然倒塌,做了一个在今天看来仍然非常荒谬的决定——借别的男人的种生个儿子。在那个年代,似乎只要有了儿子,一切都好了。
为了生出宝贝儿子,她前后和数个男人搅和在一起。她和自己的姑父于大巴掌生下了大女儿上官来弟,二女儿上官招弟;和土匪密探鸟儿韩生下了三女儿上官领弟,和江湖郎中生下上官想弟。
五女儿的生父则是杀狗人,六女儿的生父居然是个和尚。七女儿的诞生,则是被败兵强迫生下来的。到了八女儿这一胎,她和弟弟上官金童同时出生,取名上官玉女。
在一连串坎坷的境遇下,上官鲁氏终于生出了儿子。可笑的是,她儿子的生父是一名意大利籍教父。被她奉若珍宝的儿子患有恋乳癖,性格懦弱一生坎坷。
和他一同出生的八姐上官玉女出生就是盲人,不招母亲待见。用上官鲁氏的话来说,她是个多余的人。在弟弟面前,她也不配享有婴儿最基本的吃母乳的权利。
按照常理来说,那个年代的人们因循守旧,只盼生男不盼生女。骨子里的保守让女人一辈子恪守夫家规矩,不能做出半点出格的事情。而上官鲁氏,却被世俗压垮,为了逃离夫家虐待打骂,不惜突破时代底线,只为求子。
当束缚在人类身上的枷锁一旦松绑,天性就被完全释放。如果说上官鲁氏在前期还有心理挣扎和痛苦的话,后期似乎已经在这种关系中逐渐沉沦,丧失自我。
她可以在生老八和小幺时想起和教父的种种,甚至有着莫名的怀恋。莫言的用词也是极为大胆直白,就像一根刺,直直扎进读者的心窝,再将最后一块遮羞布撕个粉碎,让人直面内心的丑恶和不堪。
这本书,深深刺痛了每个人的心脏,像是一盏探照灯,让犄角旮旯的腌臜无处藏身。无数人跳出来指责莫言,指责这本书的内容不堪入目,言语低俗至极,应该遭到封禁。
让很多人无法接受的一点是,莫言表示这本书是献给他的母亲的。而书中主人公的形象已经完全打破人们心中母亲的伟大形象,莫言和这本书,被置于风口浪尖。
随着时代的变换,这本曾经被禁止出版的书得以重见天日,莫言也对部分内容进行了修整,但是大部分内容还是保留了原来的模样。用莫言的话来说,再让他重新写的话,也写不出以前的味道了。
当我们接收了大量信息,心态变得更开放的时候再去看这本曾经被视为豺狼的书时,才发现很多内容没有网传得那么夸张。但是书中角色所处的时代和他们最终的命运走向碰撞出的巨大火花,依然撼动人心。
即便是放在现代人相对包容开放的环境下,想必很多人也无法像书中主人公那样,突破底线,突破自我。文学强大的魅力,可能就在于制造极大的冲突,用爆炸式的矛盾将极为隐晦的东西全面激发。
莫言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备受争议的心理准备,这也是一个成熟创作者的强悍素质。
世界上很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界限分明的。在复杂的人性当中如何保持自我,也是许多人面临的问题。又或许,“自我”根本就不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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