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婶从开始肚子宫缩疼痛到孩子生下来，足足过了半个月。当晚后半夜3.4点钟，娘家人那凄凉的哭喊声，被铁链锁住的刚出生婴儿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格外刺耳。还有那临时搭建的白纸棚子，让人不寒而栗。小时候我从不敢打开后面房间的窗户，也拒绝走屋后的那条路，尽量都是走远路去绕行。李婶生孩子的阴影，贯穿了我整个童年时光。我叫她李婶吧，印象中是个挺柔弱的女人。上个世纪90年代嫁到娘家后面一户人家，男方家里一穷二白，三十大几的年纪才娶上媳妇，在农村算得上大龄男青年了。

李婶嫁过来之后，基本上属于埋头干活的那种，很少看到她出门和其他街坊走动，在我看来是一个话不多有点内向性格的女人。据说家庭条件同样不好，夫妻两个人属于同病相怜了。

没多久就听说李婶怀孕的消息，那会的人都很勤劳，即便是身怀六甲，依旧在田地里干活。那个年代的农村人没有产检的概念，李婶是因为大姨妈几个月都没有来，自行推断有了孩子。等到我们这些外人都知晓的时候，都已经到了李婶要生孩子的时间了。

李婶没有选择去医院，而是在家里待产。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就是肚子一阵阵的疼痛，算了下月份，大概率就快要生产了。

小时候的我并没有懂太多，只知道妈妈生我的时候很快，从肚子疼到生下来，也就几个小时，算是很速度了。当时在我的印象里，李婶在家疼了好几天，原本以为她很快就要生孩子了，没想到是雷声大雨点小。

村里接生的婆婆说，女人生孩子就如同母鸡下蛋一样，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没必要大惊小怪。李婶哼哼了几天，在接生婆看来都是娇气的表现，哪有那么多的难受，纯粹是自己在找存在感。

李婶的男人没什么主见，是个老实木讷的男人，加上家里条件不好，没想过要去镇上的医院。加他听了别人说的话，生孩子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多等几天的事情，也就没有采取其他的措施，眼睁睁地看着李婶疼痛，等待孩子的瓜熟蒂落。

大概过了2个星期，李婶疼得死去活来，孩子依旧还在肚子里。所有人都很着急，我虽然年纪小，却从小爱热闹，也好奇李婶生个孩子怎么这么困难。

当天还特意和妈妈一起过去看望了一下，那个时候的李婶看上去已经有点病态，大概是嚎叫了那么多天，营养又跟不上，心力交瘁吧。

我没有想到，原本就只见过几面的李婶，在生孩子这样的“小事”上，会遭遇那么大的变故。这是我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女人生孩子，就是去鬼门关走一遭，并非夸大其词。

那是个寒冷的冬天，我记得天快黑的时候，妈妈又去看了一下李婶，告诉我当晚肯定要生了，村里2个接生婆都过来了，就等最后的发动了。

我家和李婶家就是前后并排的距离，在我家的后屋是能看到李婶家的动静，当时我就睡在那个房间里。我满怀好奇心，等待着李婶生下孩子，无奈等的时间有点长，大概到了晚上10点左右，我就睡意十足，实在是撑不住了。

睡前特地把窗户打开一条大一点的缝隙，想着如果李婶生孩子了，说不定半夜我醒来就能听到孩子的哭声。

没多久我就进入了深入睡眠，突然间被一阵尖锐的哭叫声给吓醒了，我顺着声音找寻过去，发现李婶家的房子全部开着灯，屋外还多了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一堆人围在那边，哭的哭，喊的喊。直觉告诉我，肯定出什么大事了。

我吓得一咕噜跑到了妈妈的房间，发现爸爸不在家，妈妈的神情也比较的哀伤。我赶紧问妈妈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大半夜的动静这么大？

妈妈带着哭腔告诉我，李婶把孩子生下来了，是个男孩。但是生下来没多久，李婶就开始大出血，根本就止不住，没有经验的大伙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那会没有小轿车，就拉着自家的板车把李婶往医院赶，半路上李婶就失血过多昏迷了过去，脸色一片惨白。所有人都没想到，李婶还没来得及给孩子哺乳，就撒手人寰而去。

闻讯赶来的娘家人哭得肝肠寸断，那个凄凉的声音在寒冬里尤其的刺耳，像是一声声的控诉，让人听起来格外的心酸。

我问了妈妈当时的时间，妈妈告诉我，那会是后半夜的3、4点，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的自己后背发凉，像是有一阵阵冷风吹进来。

才几岁的我不太明白，间隔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李婶怎么突然就去世了？年幼孩子的出生日就是自己妈妈的忌日，他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看她，就这么狠心离去了，这是怎样的人间悲剧啊。

不知道是害怕还是难过，我第一时间关紧了后屋的窗户，不敢靠近它，躲在妈妈的怀里，不自觉地落泪。那会的我不太明白，生个孩子为什么就要了李婶的命，她才二十几岁，那么年轻的她，怎么说没就没了？那么小的孩子，没有了妈妈，注定要过一个不完整的童年。

因为李婶是在半路上去世的，按照老家的风俗，是不能进屋的。村里帮忙的人临时搭建了一个棚子，就把李婶放置在那里。

与此同时，孩子被安置在里屋，被老人们拿着铁链，隔着抱被锁起来了，怕年轻的妈妈舍不得自己的孩子，会一同带走。伴随着大人的痛哭声和小孩的啼哭声，天亮了……

【写在最后】

如今我会想起来，李婶那会应该是羊水栓塞，即便是在镇上的医院，大概率也很难救活一命。羊水栓塞发病快，进程又很迅速，往往就会夺去产妇的生命，不给抢救的空间。

李婶二十几岁就永远地离开了自己的孩子，刚成为妈妈，却只能活在照片里。好在，这个小男孩身体健康，没有什么缺陷，已经长大成人。将近30年的时间，他已经娶妻生子，又是一次生命的轮回。

阴影贯穿了我整个童年，到后来我自己生孩子一定要选择南京的三甲医院，我害怕。各位男性朋友看到这里，请珍惜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她们真的是拿自己的命在为你开枝散叶，说不上伟大，却需要足够多的勇气。

女同胞们生孩子，有条件一定要去大医院，以防万一，珍爱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