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直幼年被人发现于河边,彼时的他包于襁褓之中置身一个花篮,顺河而下,被水草阻挡。当时烈日炎炎,村中李老汉去河边割芦苇,突听水草之中啼哭,这才将他搭救。
他左手天生六指,李老汉怕有人以六指呼之,便找到村中一个老秀才,祈求他为孩子取名。
老秀才用李老汉之姓,给孩子取名孝直,村中孩童顽劣,割芦苇时常戏弄于他,不住喊他六指,终于使他忍无可忍,一怒之下,竟把多余一指生生割掉,差点流血至死。后来伤好,却留下一个巨大疤痕。
李老汉省吃俭用,在他二十一岁时,经媒婆撮合,让他娶了邻村一个马姓姑娘为妻。
此时,李老汉却突发急病,半月而亡。李孝直肝肠俱断,二十多年朝夕相处,在他心目中,李老汉便是自己的亲爹,此时一去,他当然会悲痛异常。
父亲去了,除了妻子马氏,在这个世上他再没有亲人,所幸的是,父亲虽去,却教会了他谋生之法,那便是织席和编草鞋。
这一日,他挑着编好的草鞋和席子进城,行至半路,见路边树林中匆匆走出两人,此二人皆长有络腮胡子,见到他四目圆睁,看着极为吓人。
他在前面走,那两人在后面跟,一度让他忐忑不安,直到进入城中,发觉两人离开,他悬着的颗心才放下,找到地方,摆开自己的东西开始售卖。
卖至一半,突有一妇人踉跄而来,见人便伸出双手讨要吃食。此妇人发鬓凌乱,衣服脏乱不堪,就连伸出的双手也遍布黑泥,使人望之便欲远离。
李孝直看得直皱眉,待到妇人到了自己摊前,他突然将妇人拉住,妇人盯着他嘿嘿直笑,显得有些不正常。
他本欲给妇人两文钱,好让她能买些吃食,但见妇人此种状态又改变了主意。让妇人在摊子前站定,自己则跑去买了些吃食。
妇人看到吃食,两眼放光,捧着便吃,边吃边笑,吃到高兴处,竟然撒腿狂奔而去。
李孝直心里直叹气,暗暗可怜妇人。又过了一个时辰,他将担子中的东西卖完后回家,行至城门处,却见一帮孩童围着妇人嬉笑嘲讽,他高声将孩童驱离,无奈看着妇人,心中生起无限怜悯,索性将妇人带回家中。
妻子马氏见此情景颇为惊讶,听完丈夫所说,马氏顿时觉得这妇人可怜,又见她衣衫褴褛,全身脏乱不堪,遂烧了水,她要为妇人清洗一番。
李孝直感觉自己在家里不妥,遂拿起镰刀直奔河边割芦苇而去。去了后弯腰便割,刚割几下,突听到芦苇丛中有人低声交谈。
如此炎热的天,谁会躲在芦苇丛中交谈?芦苇生得密,里面不透风,根本不会有人傻得到芦苇里洗澡。
他越想越觉得奇怪,不自觉向说话的两人靠近,近了后,惊讶发现这两人他认识,正是去城中时碰到的那两个络腮胡子。
此时,两个络腮胡子好像察觉出有人靠近,警惕高喊:“谁?”
伴随着喊声,两人淌着水向这边奔来,李孝直没有犹豫,也没有回应,而是拿着一根芦苇管叼在嘴中,悄无声息沉在了水下。
两个络腮胡子没有找到人,渐渐远去,李孝直从水中冒出头来,抛开手中芦苇便欲离开,眼角却瞥见不远处有东西,他过去一看,发现是个黑呼呼的铁箱子。
铁箱子上有锁,他想了想,并没有带走箱子,也没有想要打开,而是就此离去。
箱子上可能将有值钱之物,但他却并不贪图这些,另外,这两个络腮胡子不像是好人,他怕因此惹出事来,还是远远离开为好。
从芦苇丛中出来,将所割之物打捆背回家中,发现马氏已经帮妇人清洗干净,也换上了马氏的衣物。
之前妇人太脏看不出来,此时清洗干净,李孝直不由得大吃一惊。
此妇人面容姣好,双手洗干净好,白净修长,马氏其实也在吃惊,见他发呆便说道:“此妇人看着不像是汲水浣纱之人,却不知道为何竟沦落到如此地步。”
听了妻子的话,李孝直也是重重叹了口气,两口子相对而坐,心里犯愁,他们如此这般将妇人带回家中,后面该怎么办?
“夫人家在何处?为何来此?家中还有何人?”
李孝直看着妇人开口询问,妇人本来两眼直勾勾盯着他看,突然听到他发问,张嘴便说道:“家里有儿子,我有儿子!”
“儿子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李孝直见她开口气,心中暗喜,赶紧追问,不料妇人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一直说家中有儿子,她有儿子。
李孝直问了半天未果,只好作罢。
“此妇人衣衫褴褛,全身脏乱时还好一些,现在这样出去,怕是会惹出祸端,万一碰上无耻之辈,怕是会……”
两口子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先让妇人留在家中,就这样,妇人在李孝直家中住了下来。
一晃三天过去,李孝直又去城中,行至那片树林,惊见树林中有不少人,路边也有人在交头接耳。
他放下担子听了一下,原来,前些天,城中郑姓员外家中被盗,郑员外说丢失了两口贵重的箱子。今天,有人在此树林中发现了其中一口箱子,郑员外带着人来查看。
李孝直想到了三天前去城里,突见两个留有络腮胡子的人从树林中走出。两人体格健壮,一看便不是普通人。
后来他去河边割芦苇,又见到那两个络腮胡子在芦苇丛中嘀咕,水中还放了个铁箱子,他没敢动铁箱子。
难道那两个络腮胡子便是偷盗的贼人?为了证实心中想法,他进入树林一看便认出,树林中扔的箱子也是铁的,跟他在水中看到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人群中有个中年人,大家都簇拥着他,喊他郑员外。
郑员外脸色凝重,跟人低头商议着什么。李孝直过去,想要告诉郑员外自己所见,但却被人一把拉住,此人两眼凶狠盯着他说道:“你想干什么?”
他肩膀被此人捏得生疼,郑员外抬头看了一眼,不耐烦说道:“让这些看热闹的都滚出去,把他们赶走。”
就这样,李孝直被赶了出来,他原本想把自己看到的告诉郑员外,谁能想到这郑员外竟然如此不通情理?思来想去,他多了个心眼,没有再想着跟人说,而是挑着担子进城接着卖自己的东西。
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因为他看出这郑员外待人并不好,自己贸然去说,万一河中铁箱子已经被那两个络腮胡子给拿走,自己带人过去找不到,这郑员外会不会倒打一耙?认为自己是贼?
这不是没有可能,到那个时候,自己反倒会惹上祸,毕竟这郑员外看着并不是善茬。
想是这样想的,他卖东西时一直心不在焉,好不容易卖完,他回到家后扔下担子,拿起镰刀就说自己要去割芦苇。一路到了河边,他又到了那日看见铁箱子的地方,目的是为了看一下铁箱子还在不在。
不料刚看见箱子,就听四周有响动,他想要故伎重施潜入水中,却被人死死抓住。心中暗叫糟糕的同时,他以为抓住自己的肯定是那两个络腮胡子,好奇心将为自己惹来大祸。
可是仔细一看,抓着他的人根本不认识,而且对方也不是两个,而是四个。
此四人抓住他后根本没有废话,直接将他捆绑装进麻袋中。
他恐惧异常,万一这些人在麻袋上绑石头,将自己沉入河底,到那个时候,任自己有多好的水性也无济于事。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人并没有将他沉入河底,而是扛起他离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重重扔在地上,从麻袋中被放出,他看到自己处在一间屋子里,边上还放着那口箱子。
四个汉子皆恶狠狠看着他,其中一个问道:“说,你几次去那里目的是什么?”
他惊恐异常,只说自己是去割芦苇,根本不明白这些人说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捆绑自己。
四个人当然不相信,出去商议,再回来时只剩下三个人,另外一个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三个人全都看守着他,想逃是不可能的。
半天后,第四个人回来,将三人叫出去又开始小声说话,虽然被捆绑,但李孝直耳朵能听见,第四个人小声跟这三个人说道:“确实是如此,他是个卖草鞋和席子的,叫李孝直,就河边村里的,平时经常需要去河边割芦苇,也许真是巧合。”
四个人又嘀咕了一阵,解开他的绳子后带着箱子扬长而去,对李孝直再没有说一句话。
他出门一看,自己处在一处破院子里,也顾不上多想,撒腿便跑,到了家中时,天已经快黑了。
他心中感觉十分晦气,妻子见他脸色不好,灰头土脸的,而且说的是去割芦苇,可并没有见扛芦苇回来,甚至是镰刀都没有了,便问他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跟妻子说实话,只说自己割芦苇时太累,躺下睡着了,没想到醒来后发现镰刀竟然被人给偷走了。
马氏哑然失笑:“丢便丢了,一把镰刀而已,用得着这样阴沉着脸?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李孝直还以苦笑,不是他不说实话,而是他认为没必要。一旦说了,必定会引起马氏的恐惧,不如不说。
虽然不说,可他心里却感觉这件事十分奇怪,郑员外说丢了两口箱子,他在树林中看见了一口箱子,而且前几天还见到两个络腮胡子出现在树林中。
按照正常所想,两个络腮胡子多半就是贼人,后来他又在芦苇丛中发现了此二人,也发现了铁箱子,似乎更加坐实两人就是贼。
但这里面有不通的地方,既然两个络腮胡子是贼,他们偷了郑员外两口箱子,为何要把一只抛在城边树林中?另一只带到河边芦苇丛中?有这个必要吗?假如他们是想得到箱子中的财物,直接撬开,拿走财物,将两口箱子都抛弃不行吗?
还有,假如两个络腮胡子是贼人,那么捆绑自己的四个人又是什么人?看样子他们并不想害人,得知自己可能是碰巧去割芦苇后便放过了自己。
最后,郑员外为人可不善。
两口铁箱子,郑员外,两个络腮胡子壮汉,四个突然出现之人,他们之间都有什么关系?
这种事,在完全不知道事情原委的情况下,就算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他辗转反侧已有半夜,天将亮时,突听外面传出一声响动,好像是有人开院门。赶紧从床上跳下,顺窗户向外面看,发现院门果然被打开,他伸手从桌上抓住马氏做针线用的剪刀,拉开房门便蹿了出去。
他为何如此紧张?是因为他害怕那四个人把自己扔下,其实是欲擒故纵,万一他们躲在暗处跟着自己到了家中可就糟糕了,他不能让妻子有危险。
不料刚到院中,却发现不对劲,一边的房门大开着。这间房以前是父亲住的,后来父亲去世一直空着。妇人来到家中后,便让她先暂时住了进去,此时为何房门大开?
这个时候,马氏也已经出来,两口子一前一后到了房间门口,虽然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可里面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
“夫人,夫人?”
李孝直连呼两声,里面没人答应,他正欲咬牙进去,突听后面有脚步声传来,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妇人狂奔而来。
妇人手上抱着个东西,从外面狂奔进院,李孝直顿时明白,原来刚才听到了响声是她发出,她不知为何突然开门跑了出去,这时候又转了回来。
妇人对他们两口子视而不见,直直跑进屋中,两口子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时,妇人突然在房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声音凄厉悲伤,让人闻之心惊。
李孝直和马氏暗暗叫苦,这时候村里应该有人起床,听到他家中传出如此叫喊,定会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到时候怎么解释?
妇人神智有点不清,两口子是知道的,可妇人为何今天如此异常?她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
果然,妇人的叫喊惊动了村里人,早起的人很多,渐渐向他家中围拢了过来,站在院门处看热闹。李孝直感觉十分尴尬时,妇人又从屋中蹿出,直直向外面跑。
这下李孝直看清楚了,她怀里抱着的是一个花篮。
眼见妇人便要跑出院子,他赶紧对着看热闹的人喊:“快拦住她。”
村中人都知道他的为人,帮忙拦住妇人,妇人挣脱不得,还想张嘴去咬这些人。
李孝直大吼一声:“夫人莫要如此,究竟发生了何事?”
妇人被他的吼叫声震住,全身不住颤抖,看她如此可怜,李孝直又心生不忍,柔声说道:“夫人这是怎么了?莫要害怕,你来了几天,可曾觉得我们夫妇是坏人?”
妇人被他柔声安慰,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张嘴说出一声惊人之语:“我为什么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我要回家。”
李孝直大为震惊,马氏也是惊喜异常,她过去拉住妇人:“夫人想到家在何处了?”
妇人点头,李孝直和众人听得震惊,妇人所说地方,距离此地足足有两百里,她又是如何到了此处?
既然如此,李孝直决定再不耽搁,他要送妇人回家去,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便带着盘缠和妇人准备出发。
不过,此时他发现不对劲,妇人不仅不同意他的相送,还死死抱着花篮不松手。这让李孝直无可奈何,他柔声相劝:“夫人,孝直是送你回家的,夫人没必要抱着这个花篮。”
他不说这个还好,只要一说,妇人便会陷入癫狂,反复说这花篮是她的,她都找了二十多年了。
李孝直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她抱着。两人出了村子,妇人嘴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你大祸临头而不知,你不要送我,不要跟我在一起,否则,你马上就会大祸临头。”
他知道妇人神智时而不清,心中不以为然,只是带着妇人行走,他只是个编草鞋和卖席子的,自然雇不起马车,连头骡子驴都雇不起,送妇人只能步行。
由于照顾妇人脚程,一天时间只赶了三十里路,他没有出过远门,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天黑后找了一孔桥,带着妇人下到桥下休息,反正是夏天,人倒不至于冻着,就是桥下蚊虫颇多,两人夜间都没有休息好。
次日天亮,他带着妇人刚从桥下出来,却见后面来了一群人,他以为同样是过路之人,却不料这些人到了他和妇人身边后,将他和妇人团团围住,他定晴一看,这些人中,至少有两个他认识。
一个是郑员外,另一个是当日在树林中,抓他肩膀那个人。
他心中不解,郑员外为何会带着人将自己围住?难不成他怀疑自己偷了箱子?
他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因为郑员外根本不是追他而来,而是盯着妇人反复看。
就在他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时,郑员外突然发笑,对着妇人说道:“钱夫人,一别二十多年,别来无恙啊?”
李孝直非常震惊,郑员外竟然认识此妇人?
就在他疑惑时,郑员外脸色一横又说道:“既然咱们又见面了,那钱夫人便不要走了。”
他说完便欲让身边人对妇人动手,李孝直根本不知道郑员外和钱夫人有什么恩怨,而且他知道郑员外身边这些人皆有身手,不过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妇人,所以将妇人拉住,让她躲在自己身后。
“小伙子,这事情跟你没关系,你最后不要卷进来。”
郑员外话音刚落,却听一个声音哄亮喊道:“郑保成,谁说此事跟他没有关系?恰恰相反,此事跟他有重大关系。”
李孝直和众人一起转头,惊讶发现说话者是个络腮胡子,李孝直认识此人,他就是那两个络腮胡子中的一个,此人怎么也到了此处?另外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郑员外脸色变了几次,脸色阴沉说道:“二十多年了,你怎么还不罢休?只不过你只有一个人,又如何是我们的对手?”
络腮胡子笑了,随着他发笑,路边突然出现了四个人,李孝直傻眼了,这不是捆绑自己那四个人吗?他们竟然在路边埋伏?这么说来,他们一路一直跟着自己的妇人?
郑员外见此情景,转身便想逃,却被络腮胡子抓住捆绑,其它的人也被那四个人捆绑起来。
络腮胡子也不解释,带着李孝直和妇人回转,李孝直还想去送妇人,络腮胡子却满脸笑容,说不用送,回家便清楚了。
他带着满腹疑问和妇人一起被络腮胡子带回去,到了家门口,看到院中有自己妻子马氏和另一个络腮胡子,还有个一脸焦急的中年人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
中年人和小伙子见到妇人,小伙子咧嘴就哭,中年人急奔而来,拉着妇人的手说道:“夫人,为夫找你找得好苦。”
说到此处,他突然看到妇人手中所抱花篮,不由得愣在了当场,片刻后,他嘴角不住颤抖:“夫人找到了?”
妇人看到中年人,眼神中的迷茫消失不见,全部变成了恨,不过这恨是对郑员外的。
中年人也发现了被捆绑的郑员外,他大为震惊,看着络腮胡子问道:“袁捕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个络腮胡子都笑了,其中一个说出了真相,不过这个真相让所有人大为震惊。
原来,这对络腮胡子是一对兄弟,他们是捕快。
二十多年前,刚刚得子的钱员外携夫和幼子回转家乡。由于多年在外面做生意,所以他积攒下了大笔钱财,陪同他们的还有管家郑保成。到了晚上,一帮贼人从河中蹿出,欲行劫掠之事。
贼人当然不止图钱,还想要杀人。钱员外和夫人带着孩子跳河逃生,事情紧急,钱夫人将包在襁褓中的孩子放进一个花篮中下了水。当时水流湍急,筋疲力尽和神智不清的情况下,钱夫人的手不知道何时松开,导致装有孩子的花篮消失。
两口子后来被人搭救上岸,管家郑保成也不知道去了何处,他们以为郑保成被贼人所害,悲伤不已。回转家乡后,钱夫人从此患上了失心疯,一直要找孩子。
几年之后,虽然两人又有了一个孩子,可钱夫人越来越内疚,终于开始离家出走,数次被找回,但不管看管多么严,她总是会逃出来。
这一次,她又已经消失了两年,钱员外有两个朋友,就是这两个袁姓捕快,他们办事经过此处,发现这里城中的郑员外,跟当年的郑保成颇为相似。
两人便夜入郑保成家,偷走了两个箱子,这箱子中装着钱员外当年的一些财物,同时也是证据。
两人每人携带一个箱子不方便,便在树林中将一个箱子抛弃,东西尽数装进另一个箱子。他们想要查清楚更多有关郑员外的信息,便把箱子藏在了芦苇丛中,却不料被李孝直看见,还发出了动静。
当时他们怀疑有人,却没有找到,他们不放心,便通知了当地的捕快,也就是那四个人,让他们在暗中看守着箱子。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四个会抓了李孝直的原因,他们把李孝直当成了郑保成的人,后来证明不是,便把他给放了。
郑保成在树林中查箱子线索,袁姓兄弟也在人群中看热闹,他们看到了李孝直,觉得此人可能会坏他们的事,就想着去警告他一下。不料跟踪着李孝直到了家中后,惊讶发现李孝直竟然收留了钱员外已经苦寻两年的妻子。
他们认识钱夫人,但当时没有声张,而是向别人打听李孝直。一打听之下,惊闻李孝直二十多年前被李老汉在河边所捡,当时被装在一个花篮里,这不是钱员外当年丢失儿子时的情景吗?
两人不相信,夜入李孝直家,还真被他们找到了花篮,这下他们已经确定。但此时却惊动了钱夫人,两人留下花篮离去,钱夫人却看到了花篮。这是她二十多年前的东西,她神智不清,却对此物印象深刻,所以她才会发出尖叫,并且抱着花篮跑出院子。
跑出去后,她又觉得自己该问一下李孝直花篮怎么在此处,所以她又跑了回来,不料回来后她又忘了,唯有一点,她知道自己再不能放开花篮,就如同当年自己不能放开孩子一样。
李孝直欲要送她回家,袁姓兄弟在认定自己的推断后,老大去通知钱员外,另一个一直在这里守候。见李孝直带钱夫人出门,他赶紧通知了那四个人,让他们沿途跟着保护。
同时,他则用计让郑保成知道了李孝直收留钱夫人的事,郑保成当年伙同贼人,抢了钱员外夫妇,他是内应。所以,他想要让钱夫人死,便带着人跟了过去,却不料被人抓了现形。
事情到此,真相大白,钱员外不敢相信这个事实,钱夫人也不敢相信,这个救了自己并且收留自己的小伙子,是自己丢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不对,不对,我儿手指是六根。”
钱夫人连连摇头,袁捕头笑了,拉着不知所措的李孝直过去,将他手展开让钱夫人看,同时说道:“夫人,如果他不是,他手上何以有疤?他把六指给除了。如果他不是,花篮为何在他家中?”
是啊,这花篮父亲一直不让扔,说万一以后有人来找,这是认亲的凭证。
钱员外仔细打量李孝直,又看自己的小儿子,再看自己夫人,钱夫人全身颤抖,爷仨长得极为相似,这不就是自己的儿子吗?
“我……我苦命……苦命的儿啊,二十多年,你让娘找得好苦,你让娘……”
钱夫人话没说完便直直晕死过去,众人赶紧施救,再次睁眼,钱夫人拉着李孝直的手再不松开,但她此时神智完全清醒过来,再没有半点疯癫。
一家人就此团聚,郑保成众人则被带走。此后,钱员外夫妇百般相求,李孝直和妻子马氏终于同意跟着他们而去,从此一家团聚,再没有分开。
诸位,李孝直人所其名,孝且直。他幼年苦命,被李老汉捡拾,李老汉生活清贫,却将他养成了一个正直之人。
因为正直和善良,他看到钱夫人遇难而相助,谁能料到,这落难的妇人,竟然会是他的亲生母亲?人世间的事情,真的会如此巧合?
其实,用巧合来解释并不合适,如果他不出手相助,那后面的认亲便无从谈起,今生今世,他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出手帮助,最终帮的竟然是自己,但这是他应得的。
钱夫人丢失了儿子,她用了二十多年来寻找,自己一度陷入癫狂而不能自拔,这是一个母亲的执着,丢子这种锥心之痛,相信只有身为母亲的人能明白。
而郑保成呢?为了别人钱财不惜行凶,为了不劳而获机关算尽,他的确逍遥了二十多年,可最终却仍然暴露。这个结局,从他伙同别人劫掠时,便已经注定,但这同样也是他应得的,您觉得呢?
(本文由黑嫂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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