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老破罡,位于枞阳县白荡湖的南岸,是枞阳县一处古老乡镇的名字。现在,我们说“老破罡”的往事,其实是在说以前老破罡街上的往事。
“老破罡”这个地名曾经是很牛的,这由解放后枞阳县政府,命名继续沿用“破罡公社”和“破罡区”可知。直到后来的拆乡并镇,才改为“藕山镇”的。而“老破罡”也才成了老破罡人的一个昵称,一个符号。
我家住在当地的白荡小街,离老破罡有八里地,那时全是简陋的田间小路。在老破罡地面的东向,有一个小自然村庄叫陡门口,由一条北圩埂连接着通向老破罡的街道,这又是一条上破罡老街的必由之路。在北圩埂的中段下边,杂草藤蔓里有一座破败的,完全由青石结构而成的小土地庙。
小孩由母亲带着回娘家,这对母子二人来说,都是一件美好而又快乐的事。我外婆家在老破罡,我关于“老破罡”的记忆,是从儿时由母亲带着我到外婆家时开始的。每次一到北圩埂下边的小土地庙前,我便兴奋起来,就要快速地奔到北埂上,又迫不急待地向着老破罡街上的方向奔跑着。
破罡老街不像白荡小街,白荡小街街道两边的房屋,全是新做的土墼架桁条硬上的草屋,而且还参差不齐。而破罡老街两边的房屋则高高的又整齐划一,全是青砖上顶的穿枋小瓦楼房。那会我还不知道还有“齐沿封火马头墙,徽式建筑”的说法。
街道的路面也好,全由青石铺成,又被到边到拐地踩踏得光洁如玉。街道不太长,也只有一华里左右的样子。但那弯弯的窄窄的街面,又使人一眼望不到头。那青砖小瓦由于年深日久,已近乎灰暗一色,也就更是在显出了古老而又深邃的样子来。人走进去,就又有了一种走进时光隧道的神秘,深深地感受着曾经的辉煌。
记忆里当时老街上,只有几家集体性质的商店、供销社、饭馆、铁匠铺和粮食收购点了,没有了往日的早市。要买鱼买肉需得起早,到三里之外巢山脚下的“新街”去买。那里有1954年大水后,从老街搬过去的“露水早市”,又一直没有回头。老街因为没有早市也就少了人气,在这里住家也就显得格外的清静。
但这对那些“四属户”来说,又不是一件好事。他们家里多是靠一个人,拿点工资来养家糊口。奈何那会还是在计划经济时代里,孩子大了是要生活的,常年在家吃闲饭,有力无处用,怎不教人焦心?
外婆家具体住在老街中段,当年是开茶馆的。也是“四水归明堂”,前后两进的穿枋小瓦楼房。那破罡老街上的房子,大致都是这样的。女儿回娘家当然是为了亲情,而小孩不懂事,到外婆家则是为了贪玩和又有好吃的。
这样美好的时光,到了我要上学念书以后,也就渐渐的结束了。到后来我能在老破罡住下来时,已是高中毕业后的事了。
#21977年我高中毕业,作为一个本地的知青,我被下放到了当时的破罡大队,按照上面的说法,当时是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
那时我外公已不在了,天阴不岀工,有时我便上街来陪外婆说说话,听外婆讲自古如今的事。
外婆说,如今的破罡老街,是清朝光绪年间才有的。先前应该是在明朝什么时候,北圩埂那头,陡门口外边的查家咀,那里就有了一个古水陆码头。码头边应运而生,也就出现了一个小集市街道。后来人多需求大,没有拓展空间。先贤们便决定将那条小街内迁,也就有了后来的破罡老街。这事跟现在的移民建镇性质差不多,那会我外公才9岁。
我在破罡大队生活时,也曾经去查家咀看过一回。那里果然如外婆所说,砖头瓦块碎瓷片,田头地脑是随处可见的。也是好新鲜算是走访,又问了当地的几位老人,他们的说法也和外婆的说法是一致的。我也就放心了,总算清楚了一点当地的发展史。
关于“破罡”地名的由来,这与白荡湖汊那边的藕山有关,当地又还有一个传说。说是在唐朝末年时候,那藕山上出现了山贼,啸居山林扰民。那唐皇便派了一个姓阮名况的将军来剿山贼,官兵一到,巢破贼亡也是自然。那阮况将军功成名就后,也爱这里是鱼米之乡,便请旨在这里驻防了下来,成了当地阮姓的一世祖。这事有现在藕山大凹处,阮家老享堂和阮鹗墓为证。
因人文而做地名的事,自古有之,也是一种民风民俗。所以这藕山脚下的一条白荡湖湖汊,也就自然的在当地被叫做了“破贼河”,而河这边的一条大土岗也就自然的被叫成了“破岗”。又因为这条大土岗弯曲的形状,在与北斗七星的形状暗合。古人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移民建镇”后,也许是为了要沾沾北斗七星的天罡之气,所以就干脆改“岗”为“罡”,来取名此地为“破罡”了。
我下放在破罡大队时,在街上老人史国常、汪仲树家的屋后边,还见过一块麻质的石碑,这应该是一块原始的地名碑,上面清晰地刻着两个字:“破罡”。总之,这破罡地名的“破”字,与阮况“破贼巢匪”的传说有关。#3外婆说,那白荡湖外通长江,内接浮山钱桥项铺后山区。“移民建镇”后的破罡,便很快的就形成了新的集市贸易区。当时街上也是店铺林立,布草、日杂、百货、米行、柴行、肉案、鱼市、水作、茶楼、烟馆和澡堂等应有尽有,也都是“专卖超市”。这样,水陆码头也便由查家咀,迁移到了破罡这边湖滩前的咀头上。这又形成了一处更大的,周边农村产品的集散之地“官泊梢”,硬是得到了官府的承认和派人来管理。一时间,白荡湖上帆影片片,破罡街上也是商贾云集;整日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满街风流。云蒸霞蔚,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同时,又在当地繁衍出了“唐、胡”二姓,两大姓氏。特别是“破罡胡”在当地更是人丁兴旺,瓜瓞绵绵。话又说回来,纵观社会发展,适者生存,老破罡的兴起,主要是由于那时的陆路蔽塞,而由水路带动的。解放后,国家重视陆路交通,大兴公路,破罡老街也就渐渐的在退出了历史的舞台。而老街后来的式微,主要还是因为水路的淘汰。是水路兴而老街兴,水路衰而老街衰。
费尽移山心力,都付与苍烟落照。时间到了改革开放后,年轻人外出打工。人口的流失,也成了破罡老街的隐痛。留守老人的凋零,空巢也就再所难免。我自从参加工作以后,三十多年里,没事又是很少再到过老街的,心中在把老破罡都忙忘记了。前些天路过一趟,哪里又还有老街的影子。还有先前发生在老街上,那么多熟悉的人和事,也都没有了消息。从几何时,风雨无情任吹打。只留下了些断壁残垣,在我心中还原着旧时的老街模样。那曾经光洁的青石路面,在落满了枯枝败叶。倒塌后的屋基上,在疯长出了大大小小的杂树来,有的都有合抱粗细了。枯藤交织着衰草,在拂盖着砖头瓦块。有的人家墙壁已倒塌得没有了踪影,我外婆家的房子也是一样的命运。唯有前些年新做的破罡胡氏宗祠,屹立在老宗祠的地基上,在诉说着沧桑。
面对此情此景,想到我的生活圈子也就这么大,我当年参加工作就在本地,是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家乡的。尤其是对破罡老街的感情,又有外婆的家在我心头的烙印。一桩桩一件件,往事历历在目。怎不教人落寞惆怅,感怀世事无常。如果说老街残破是一种美,那我情愿不要。日月轮回里,也不知是我已退休,还是它消逝得太快,扪心自问又没有答案。我当时也就只好用一句,“担当了生前事,何计身后名”,来安慰了自己。回来的路上我又在想,现在各地像这样的“鸡肋”也多,也不是老破罡一处。我不相信这都是命数,老破罡的人文底蕴也都还在。或许有一天,有个识宝的过来搞开发,又看上了这块风水宝地呢?正是:
秋风湖影气蒸天,
官泊梢外打渔船。
市井朝云迎宾客,
画栋暮雨卷杏帘。
费尽移山心力后,
都与向晚落照间。
草木老街渐行远,
鸦雀无声看断垣。
作者:胡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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