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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就算是死,也要让她入了宣王府的门再死。”
“若是救不活,咱们柳家一家老小都得给她陪葬。”
周围此起彼伏的声音吵得我头痛欲裂,我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母亲那张雍容华贵却难掩憔悴的脸,脸上的焦急看起来让我以为我是嫡姐柳筠珠。
天知道,我在半夜想去钻狗洞出府的时候,撞见了柳筠珠和她的情郎私奔,她那情郎一身好武艺,对着我是下了死手的重拳出击,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我被扔进母亲喂鱼的池子里,我以为我死定了。
说来我运气挺好的,柳筠珠被选为了宣王侧妃,可她是寻死觅活抵死不从。我本来觉得跟我扯不上关系,毕竟我就是个青楼女子生的庶女,素日来府里是什么人都瞧不上我,而我那嫡母吧,还一心想将我送给外面的老头子当小妾。
只是柳筠珠她不嫁啊,他非要跟个什么侍卫恩恩爱爱走上私奔的不归路,我爹发现柳筠珠没了,连夜进宫禀明圣上,说他闺女感染恶疾,嫁不了宣王了。
可这宣王倒是好说话,对着我爹就大大方方道:“听说柳太傅府上还有位二小姐,柳太傅博古通今,教出来的二小姐定也不会差,若是大小姐染病,便请太傅忍痛将二小姐嫁与本王吧!”
大小姐染病了嫁不了,若是二小姐在这时死了也嫁不了,那这多少是有点藐视皇权那意思了,我爹为官二十载兢兢业业,好不容易有了如今的地位,要是我死在了嫁给宣王前夕,他别说是头上的乌纱帽了,就连那项上人头恐怕也是保不住了。
于是,大夫人便请名医入府,衣不解带地看顾在我床头,只为了将我救活,当然,更多的是为了老柳家全家老小后半生的幸福生活。
我活了,母亲疲惫的眼睛里又有光了,对着我好一阵子的嘘寒问暖,只是我脑袋上扎满了银针,她激动万分地来抱我的时候银针差点伤到我。
见我躲避她的怀抱,她看起来竟然有些受伤,轻言细语地问我:“容儿呀,可还是怨恨母亲待你有些苛责?”
啧,这十七年来动辄打骂,不给月银,吃不好穿不暖,让你说成了有些苛责?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母亲说笑了,女儿头上扎着针呢,怕伤了母亲。”
“噢是母亲疏忽了,王大夫您快来替我家容儿瞧瞧,身子可还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满头银发的王大夫闻言赶紧上前来,给我把了脉,又开了新的药方,最后才给我把满头的银针拔了。
得,我倒是死里逃生活了过来,前一天大夫人还想将我送给六十岁的赵侯爷做小妾,后一天我就成了宣王府未进门的侧王妃。
宣王府送来了一堆樱红色布料,让我选嫁衣的花样和料子,我兴致缺缺,草草看了几眼便选定了梅花领子的金丝缎,宣王府的老管家笑得谄媚,说宣王殿下最喜欢的便是梅花。
我答应过阿娘的,我说我一定不会给人做妾,可如今实现不了了,宣王侧妃,再尊贵那也是妾,就算他日后真的成了太子,成了皇帝,我也依旧只是个妾。
当今陛下后宫虚设,皇后的位子上从来只摆着个灵位,相国带着群臣死谏,求他选秀纳妃。
他将相国关大理寺的地牢里三个月才放出来,自此无人敢言后宫之事,可他毕竟是皇帝,这皇位总得有人继承,于是陛下从皇族宗嗣里挑选了宣王,从蜀地召入京中,虽未明言,大家却都看得明白,这位宣王不出意外便是未来的太子了。
这多好的攀关系的机会,我爹凭借着自己混迹朝堂多年的综合势力,在今上给宣王选妃的时候帮柳筠珠争了个侧妃的位子。
这多难得,以后宣王继位,我爹可就是皇帝的老丈人,多光宗耀祖的事,差点让柳筠珠这个败家小娘们给毁了。
我爹愣是气得那脑袋上本就不多的头发都白了一半。
2
花朝节,宣王娶亲,正妃侧妃同日入府,我身子没好全,走过场的一路上都是喜娘扶着,我大半个身子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可我还是觉得头晕得厉害,摇摇欲坠时,有人扶住了我的腰,将我接到了他身侧。
我低头隔着喜帕看去,这人穿了双黑色金丝蟒纹靴,身上是正红的喜服,这便是宣王顾行忱。
“若撑不住了便扯扯我的衣袖,我送你回房。”身侧之人的声音犹如甘冽,倒是清脆悦耳。
我扯了扯那柔软蛟云缎织的衣袖,衣袖的主人便打横将我抱了起来,不多时,便入了一处僻静的院子。
我被放在软榻上,只听见顾行忱感叹道:“倒是瘦了不少。”
“还得多亏了王爷神机妙算,才让我脱离了那柳家的龙潭虎穴。”
出的什么馊主意,让我险些命丧黄泉。
我想掀开喜帕来与他说话,却被他摁住右手,道:“哪有新娘子自己掀盖头的规矩。”
本以为他会亲自来掀盖头,我端坐着,良久,顾行忱却出了屋子,一整夜都未曾再回来。
我与顾行忱确是旧识,此刻却并不是个叙旧的好时机,我知他还要去应付外头宾客,而病体拖着我在宣王府热闹的鞭炮声里睡去,一夜好眠。
宣王正妃是咸嘉长公主与平南侯的幺女,唤作傅知情,今上与咸嘉长公主皆为太后所出,自幼便感情甚笃,傅家女嫁顾行忱约莫是注定了的,无论是谁被选作今上的继承人,皇后都只会是傅知情。
因此,这位宣王妃从小便养得知书达理,通晓人情世故,我去给她请安时,她便笑眯眯地拉着我说了一堆话,临走,还送了两箱我见都没见过的奇珍异宝。
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对王妃初印象可谓是不能更好,如今我只是暂时委身在宣王府,日后所谋之事大成我便要离去,本想着若王妃是个不好相与的我便做小伏地平安度日,若王妃好说话,那我也就老老实实低调地做我的柳侧妃,祝福她与顾行忱恩恩爱爱白头偕老。
这些日子忙着,大夫人又时时刻刻派人看着我,生怕我跟柳筠珠一样也找个小侍卫跑了,我与外界的联系算是完完全全地被掐断了。
这小半个月不见,也不知道我如意楼的姑娘们,有没有给我赚大钱。
说来也话长,本人不才,恰好是京城最大的青楼如意楼的东家,最大的本事,便是擅长卖小女孩。
事情还要从我娘亲说起,娘亲曾是如意楼的花魁,明面上是花魁,实际上是东家,当年多的是富家子弟愿意为她一掷千金,只为买她对饮花下春宵一刻,她也是如此以色侍人,攒下不少银钱,将如意楼越做越大。
她没想过嫁人,没人愿意娶一个娼妓,也没有一个男人让她动过心,她只想经营着如意楼赚着男人的钱,成为京城排得上名号的富婆。
可是钱越赚越多,她身边却没有一个靠谱的人能继承这如意楼,她便想着,不然就自己生一个吧,既然要生,那总得有名有分,总得找个长得好有文化的,于是我娘瞧中了我爹。
那年科考,我爹榜上一甲十六,我娘坐在马车上,看着一堆举子里,我爹眉清目秀,凤眼微暇,鼻梁高挺,热泪盈眶地喊着:“我中了,我头次科考就中了!”
我娘当机立断,往人群中挤去,慌乱中落下支梅花簪子,正巧落在我爹脚边,于是我爹将那簪子一捡,与我娘一对视,一双眼就再也挪不开了。
作为捡簪子的报答,我娘请我爹去听了出戏,戏至尾声,我娘和着小花旦的嗓音幽幽唱着戏词,戏词写的是男女之情,我娘适时地歪过头去看我爹,我爹自此对我娘情根深种。
我爹曾许诺我娘的,他会为我娘赎身,三媒六聘娶她作正妻,一生一世也不辜负她。
可他的诺言是在我娘怀着我的时候许的,那个时候我娘还不知道,我爹已经有了婚约,她跟我说过,她这辈子算计过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倒是头一次叫人给算计了。
我娘进柳家大门的时候都快临盆了,彼时我爹新娶的夫人也有着三个月的身孕,我爹拦着,她才没冲上来将我娘撕了。
我娘怀的是我,新夫人怀的是柳筠珠,柳家世代清流,最看重名声,怎么会允许正妻未娶先纳小妾的荒唐事,所以虽我年长柳筠珠六个月,明面上看,她却是我的嫡姐。
我娘死在了我八岁那年,是假死脱身,我哭不出来,在灵堂上偷偷把自己掐得青一块紫一块。
她说她要去过逍遥日子去了,让我别的可以不好好学,但一定要学好财账之事,要继续把如意楼做大做强,要领着如意楼的姐姐们赚大钱。
娘亲走得干干净净,留下我孤苦伶仃在柳家被柳筠珠和大夫人欺负,他们都怀疑我不是我爹的亲生女儿,于是借着我娘出身青楼这个由头,柳筠珠骂我是野种,大夫人说我脏。
我娘没了,我爹那点见色起意的情爱也逐渐被消磨殆尽,纵使我长得确实跟他挺像的,他依旧是秉承着只要柳筠珠母女弄不死我便把我往死里弄的念头,对我的遭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白日里在柳府忍气吞声,夜里偷偷钻狗洞去如意楼看账本卖姑娘,十四岁时和饮沧姐姐张罗着又开了个吉祥馆,我在如意楼卖姑娘,她在吉祥馆卖少年,中间穿插着卖点黑白两道的小情报,不得不说,好一个完美的商业链,我不赚钱谁赚钱。
我娘说过的,食色性也,男女皆是,她对我爹的容貌动过心,但这点心动也只停留了片刻,天底下最假的便是男人的口中情爱,我早擦亮了眼睛也擦亮了心,这辈子也不会对男人心动,一门心思的赚大钱。
3
如意楼里新添了个唤作荼玉的姑娘,小曲唱得动人心魄,说起话来宛如莺啼,我坐在顶楼的雅间上听曲时,看见了顾行忱。
顾行忱长得好看,比我养在吉祥馆的十几个小公子加起来还好看,也正是这般招人的宣王爷,引得饮沧姐姐亲自上前迎接,可待她瞧着顾行忱越来越面熟的面容时,我知道,我再不下去就得出事儿了。
“七娘你看,这人是不是前些日子从吉祥馆跑了的那个?”饮沧抓着我的手,急切地想要得到我的肯定。
我急忙将她往后拉了拉,低声告诉她:“别胡说,这是我才成亲的夫君。”
我朝着顾行忱陪笑,问道:“王爷怎么来了?”
顾行忱:“约了朋友,七娘这儿可还有雅间?”
我:“有有有,王爷楼上请。”
我引着顾行忱往楼上走去,越想越觉得哪里怪怪的,成婚第三日,新婚的侧妃领着王爷逛青楼,属实是古今头一遭了。
待入了房门,我才搓着手,婉转地对他道:“王爷,您之前要我盯着相国府大公子,眼下确有了些眉目,只是如意楼险些就折进去两个探子了,您看您大人大量,总不能让我做亏本生意吧?”
话不能说太明显,我相信顾行忱能听明白我的意思。
顾行忱却低头笑着,回我道:“怎的都是一家人了,七娘还如此见外?”
“是吗?那王爷的意思是日后宣王府的开支全都交由我管着?”
顾行忱的笑意消失了,他笑不出来了!
“说说看,还要多少钱。”
“五百两即可!”
见好就收这套,我学得很快。
顾行忱微微颔首,我乖巧地退出去,又唤了莲哥前来陪侍,莲哥素来机灵,定能好好照顾我的贵客。
三个月前,饮沧出门采买,遇见了状如乞丐的顾行忱,顾行忱受了伤高烧不退,晕倒在饮沧的马车前,饮沧本不欲多管闲事,奈何看出了蓬头垢面的顾行忱背后是张俊俏脸蛋,兴致勃勃地将人带到了吉祥馆,请了最好的大夫给他看诊。
洗干净了脸的小乞丐变成了品貌非凡的贵公子,饮沧抓着我的手跟我说我们发了,我们吉祥馆的摇钱树来了。
我一听那还得了,这可是大把大把的钱啊,我立志将这小公子打造成吉祥馆头牌,夜夜守着盆炭火等他醒过来。
可是人是醒了,醒过来一把匕首却架在了我脖子上,惨白的小脸恶狠狠地问我:“你是什么人,这儿是什么地方?”
我大气不敢出,压住心中的恐惧理直气壮道:“我是柳太傅家的二小姐,你晕倒在路边,是我救了你。”
我哪还敢提什么秦楼楚馆的,火速拿出我便宜老爹的身份撑场子。
顾行忱又将我上下打量了几遍,才缓缓放下匕首,我松了口气,却看见他肩上绑着的绷带又渗出血来,我忙扶着他躺下。
“你说你着什么急啊,我都救了你,还能害你不成?”我熟练地从旁边的药箱里取出金疮药来给他换药,他这时终于放下了戒备,咬着牙,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来我是故意弄疼他。
第二日我再来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人站在窗边,逆着霞光,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只听见他声音有些沙哑着,对我道:“柳二小姐,这儿瞧着不像是柳府啊。”
“自然不是柳府,我家里管得严,我呀,给你找了间客栈住着养伤。”
“可我瞧着这也不像客栈啊。”
此时隔壁十分应景地传来小倌娇声喊着“饶命”的声音,我有些脸红地将脸低了低。
“啊,你不是本地人吧,你不知道,京城的客栈,它都这样的!”胡说八道的本事还是我柳漆容拿手。
“哦......”顾行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从窗边走到桌子边坐下,问我:“今日吃什么?”
我将食盒里的清炒萝卜丝和白菜豆腐汤端了出来,瞥见顾行忱的嘴角狠狠地抽了一下,我面不改色地解释道:“大夫说你得远荤腥,吃素点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顾行忱一顿饭吃得有些难以下咽,只草草吃了几口,便带着些央求道:“我喜吃辣,二小姐明天能不能稍微在菜里加点辣椒再多放点盐?”
憋笑很辛苦,我装着严肃回他:“这我会去跟大夫商量的,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是什么人,我可不想再被人拿着匕首质问一次了。”
顾行忱盯了我半晌,我心有些虚,看着他清明的眼神,我总觉得自己这身份要藏不住。
只是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只告诉我,他会加倍偿还我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这样俗套的桥段终究还是落到了我身上,顾行忱很聪明,捏着我如意楼东家和柳家庶女的双重身份,跟我透露了他的来历,今上召他入京意图明显,也因此一路上他多番遇到刺客,九死一生才来了京城,误打误撞地让饮沧姐姐捡了回来。
他要同我做个交易,他从柳家将我救出来,此后行动自由无人管制,而我的如意楼和吉祥馆要成为他在京城的眼线,为他查探消息。
我跟他诉苦良久,他才答应我为我的暗探事业添砖加瓦,这人以后可是要当皇帝的,抓住机会我当然是要狠狠宰他!
诚然顾行忱是有本事的,虽然这本事是要让我演一出苦肉计,他才能成功地纳我为侧妃,但好歹这样的结果还令我满意。
柳筠珠是逃婚没错,她也是真爱上了那个小侍卫,可他们不知道,这小侍卫出自吉祥馆。
柳筠珠喜欢白衣飘飘腰间折扇,会读诗会舞剑的俊俏哥哥,我便给她找了一个,小姑娘涉世未深,没多久就沦陷了,我们小公子稍微那么一拐带,她就跟着跑了。
宣王想娶柳家女儿做侧妃倒也是门当户对,只是他若直接越过嫡女选了我那大夫人肯定是要闹的,顾行忱给我提出这招的时候我心里直夸他做得绝,不动声色就让大夫人心甘情愿地将我送入宣王府的大门。
4
嫁入宣王府的日子我过得很舒服,顾行忱跟王妃说我身子不好要静养,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场合都不必叫我出席,我只需隔三岔五去跟王妃打个照面,便偷偷从我院子里的后门溜出去。
我对顾行忱这个合作伙伴十分满意,他也常常需要来如意楼谈一些私事,我特地给他改了间有密室的房间,外头歌舞升平,里头半点声音都听不到。
他对此十分感激,却不知道,这间密室曾几何时是画师在里头画图用的。
我在如意楼的小黑屋里看见柳筠珠的时候,她眼睛上蒙着黑布,头发乱入鸡窝,嘴唇裂得都出血了,千尊万贵的柳大小姐,如今甚至不如一个洗脚婢体面。
我蹲在她身边唤她:“珠珠姐姐,你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啊?”
柳筠珠身体不住地抽搐着,恶毒的话却脱口而出:“柳漆容你这个贱婢,你敢算计我,你这个娼妓之女......烂人......快放开我!”
我右手狠狠地抽在她脸上,半晌还觉得手有些麻,柳筠珠脏兮兮的小脸上顿时生出个红艳艳的巴掌印。
真解气啊我,这些年的委屈没白受!
我解了她眼睛上的黑布条,看着她如今狼狈模样,问她:“你还记得我娘吧,那是你亲手拿来的桃酥,里面藏了鹤顶红,我娘就是被你和你娘害死的。”
柳筠珠脸上有了惊恐,她不笨,知道如今我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我娘活下来是因为她那日恰好腹痛,吃桃酥只吃了一口,但她却不愿意在柳家呆下去了,她将计就计,在那场谋杀中脱身,可就算是大夫人母女杀了我的娘亲,我爹依然不愿意处置她们。
“诶柳筠珠,你不是总骂我和我娘脏吗,要不然,你也去当当娼妓如何?”
柳筠珠哭着喊着不要,求我放过她,求到最后,跟我说:“柳漆容你要是敢那么对我,我娘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你还想要你娘来陪你啊,那珠珠姐姐再等两日,我便将母亲送来陪你一起接客啊!”
我在柳筠珠无力的哭喊中走出屋子,示意外面的丫头可以进去帮柳筠珠沐浴更衣了,接客嘛,当然得漂漂亮亮的去,才会被客人喜欢啊!
抬起头才看见顾行忱,不知他等了我多久了。
他望了望里面,问我:“你家嫡姐?”
我尝试从顾行忱讳莫如深的眼神里读出些什么,但是以失败告终,我有些自嘲地问:“你觉得我太心狠了?”
顾行忱摇了摇头,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将不知紧绷了多久的双肩放松下来。
“过几日将她送给赵侯爷吧。”顾行忱风轻云淡地说道。
我心领神会:“王爷比我更心狠,日后定会是个合格的君王。”
赵侯爷啊,是那个当初大夫人一心想将我送给的六十岁老头,凭借祖上荫封苟活至今,好色成性,听闻还有些虐妻的小癖好。
柳筠珠在如意楼尚且还能不缺胳膊少腿地活着,去了赵侯爷那,恐怕是眼睛鼻子耳朵,都得丢了。
顾行忱领着我和饮沧去吉祥馆见相国府大公子的时候,饮沧调侃他道:“王爷如今是越来越把吉祥如意当自家的一样了。”
顾行忱也不跟她客气,道:“那是,七娘与我那还需要分彼此吗?”
我有些受不了他这张俊俏脸蛋对着我腻歪,加快了脚步走到他们前面去。
如意楼吉祥馆隔着一条街,因着还是白日里,馆内人不多,我与顾行忱找了个隔间坐着,楼下对门门房紧闭,茶喝完了一壶,才见里面走出两人来。
一个是相国府的大公子,一身蓝色绸衫配黑色腰带,面上倒是有些倦色,另一个便是吉祥馆竹溪公子,人如其名,清俊刚毅,着一身青衣覆手而立。
“原来,这相国家的大公子好男风。”我不禁有些感叹,虽我开着这吉祥馆男女客人皆有,可素来男子,特别是达官贵人家的男子,对这都是不屑一顾的,因此如意楼生意要比吉祥馆兴隆许多。
“他藏得倒是深,挑人少的时候来,来了也不多呆,至多一个时辰就走。”顾行忱晃着茶杯若有所思。
确实藏得深,我从前常常在如意楼看见那位大公子,倒是头一次知道他还来吉祥馆。
“所以王爷如今拿住了这把柄,可是要对相国大人出手了?”
“不,相反,我希望七娘能将这件事瞒下来,万不可对外透露半点风声。”茶杯被放在桌上,顾行忱的语气十分笃定。
我虽不解其意,但也应下来帮他做这件事。
5
有时候我觉得顾行忱挺可怜的,孤身一人来到京城,身边没有几个可以信任的人,我与他虽只是生意关系,有时候却也能坐到一起喝酒。
只是我只想过近到一起喝酒算朋友,那喝完酒又一起做了一些别的事该算什么?
我从顾行忱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不断告诫自己,我虽然睡了顾行忱,但是以后也只能算是合作关系,他家王妃人挺好的,我不能破坏人家感情。
坐在如意楼顶楼的摇椅上晒太阳的时候,忽然想起来,昨晚一段有些奇怪的对话。
“顾行忱,你行不行啊,我是初次诶,你能不能靠点谱?”
“姑奶奶,我也是啊,你别急!”
什么?顾行忱也是?
我顿时觉得脸上有些烫,往旁边胡乱一抓,想抓起丝帕擦擦汗,却觉得今天的丝帕有些粗糙。
转头一看,顾行忱什么时候站我旁边的?
我手里抓的竟然是顾行忱的外衫衣角?!
慌忙将那外衫一扔,连滚带爬地挪开十尺,大起胆子质问他:“你大白天装什么鬼?走路都没声音想吓死谁?”
顾行忱理了理袍子,往摇椅上一靠,悠闲自得道:“我来的时候可是唤了某些人好几声了,是她自己走神没听见,反倒是怪起我来了。”
“七娘,你刚刚脸这么红,不会是在想......”
“胡说,我刚刚分明是热的!”我又一个连滚带爬冲上去捂住顾行忱的嘴,慌忙咳嗽了几声掩饰尴尬,道:“那个......昨晚的事就,咱们就当没发生过,以后还是好朋友!”
天呐,我一个开青楼的,怎么提起那种事还害羞啊?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七娘这意思,是不打算对我负责了?”
我将脸扭到一边,扯着裙摆,你一个大男人要本姑娘给你负什么责?
“就算不负责,那伤药费总得赔点吧?”
我鄙夷地将脸又转回来,顾行忱将袍子往下扯了扯,嘟嘟囔囔道:“我竟不知,容七姑娘是属狗的。”
那胸口一排青紫的牙印,看起来属实伤得不轻。
啧,昨晚我痛极,一口咬在顾行忱胸口,大骂他:“顾行忱,你混蛋!”
我被他说得无地自容,扔了五百两面额的银票给他,道:“封口费加伤药费,日后再敢提半个字,我把你这些秘密全卖给商王。”
商王是今上的六皇弟之子,亦是顾行忱最大的敌人。
作为今上的亲侄子,商王的小脑袋瓜想不明白,为什么今上选了个远族的嗣子却不愿意选他,于是他多次来如意楼买顾行忱的消息。
可我跟顾行忱,那可是过命的交情,哪儿能这么容易就出卖他?
除非商王小可爱再多给点!
柳筠珠在赵侯爷那儿的消息被柳家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是个废人了,瞎了眼睛,哑了嗓子,手脚被砍断,只有那张小脸蛋还白白嫩嫩的惹人疼。
我跟顾行忱打了个赌,柳家人会为了这个嫡女做到什么程度。
我说我爹不会为了柳筠珠去得罪赵侯爷,顾行忱说柳家会为此走上绝路。
我爹是个势利眼,大夫人却对她女儿有着真情在,抬着柳筠珠便去了公堂状告要国兴侯赵柯,赵侯爷坐着轿子来了公堂,说是给柳太傅一个面子,可这柳筠珠,他却从来没见过的。
他怎么会承认呢,柳筠珠是我以宣王府的名义送进赵家的,他祖辈的荫封吃得差不多了,得寻新靠山,他还想有后路,便只能和宣王府一条线。
大夫人向来没什么脑子,讲道理讲不过便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
只是她没想过,我爹如今官居二品,却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文官,怎么和一个有侯爵荫封的赵柯去斗?
柳家这边的事还没完,如意楼却又出了变故。
如意楼染上了人命官司,杀人的是那个唱曲很好听的荼玉,死的是宣王妃的姐夫易权。
宣王妃那位长姐早些年便被今上赐封号为结香郡主,出生起便身怀异香,可就是小时候被烫伤了有脸,自此带着一张精致的牡丹面具出行。
而易权作为郡马爷,与郡主亦是貌合神离,是如意楼的常客,可是他死在了如意楼,死在了荼玉的房里,身上几大个簪子扎的骷髅眼,荼玉就坐在那旁边,眼里含着泪,嘴角却噙着笑。
官府派了人来取证,将整个如意楼给封锁了起来,饮沧在外应酬着,我不方便出面,又回到了宣王府。
我心里很慌,怕走得太匆忙,留下什么把柄到时候给顾行忱添麻烦。
心中思考着对策,在纸上胡乱写了些名字,排查着这件事会关联到的人和事,寻找着合适的人选来处理此事。
若是如意楼自此被查封,那楼里的姑娘们流落京城,迟早会被人欺辱。
这事儿本不是什么大事,若死的是个普通人,便可以私仇处理结案,可死了个郡马,是皇亲国戚,就算俩人夫妻关系名存实亡,但皇家最重声誉,我们这些行商之人永远也压不过皇权。
6
如意楼的情况越来越差,结香郡主那边已经放了话,说如意楼纵养歌女谋杀郡马,按律当问一干管事之人的罪。
管事之人,如意楼的东家是容七,而我是宣王府里的柳侧妃柳漆容,只要我不主动站出来,便没有人可以查到我的身份。
我偷偷去见了饮沧一面,她跟我说了我娘的事。
其实我早就猜到了,我娘说她假死脱身,其实就是怕我伤心难过,她才没有去过逍遥日子,她永永远远躺在冷冰冰的棺材里了。
只是饮沧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呢?
她可能是觉得如意楼的命数到这里就断了,她要去担责保护我,她觉得再也见不到我了,她在跟我说遗言。
我恍恍惚惚地往大理寺走,我只是个生意人,我惯会算账的,可没有人教我遇到这样的事该怎么办。
“你要去哪儿?”顾行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伴随着马蹄声。
我回过头去,顾行忱骑在马上,对着我却是怒目而视。
“所以你是打算去大理寺投案,也不想着找我帮忙吗?”顾行忱翻身下马,墨色的衣摆在夕阳下画了个好看的弧度。
我沉默着,脑子很乱,并没有明白他这句话的重点是什么。
“柳漆容,你别忘了,你还是宣王侧妃。”
“我知道了,我不会给宣王府惹出祸端的。”我道是来做什么了,原来是兴师问罪了。
“柳漆容,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跟我回家,如意楼的事我会帮你解决的。”
噢,宣王殿下英俊潇洒智勇双全,此刻便是我柳漆容的大恩人!
嫡姐任性逃婚,庶出的我被迫替嫁做王爷侧妃,婚后被宠成宝
荼玉有个姐姐,从前是在易权屋里伺候的,肚子大了,被易权喂了碗堕胎药赶出家门,人才写了封信寄回去,便在医馆里悄无声息的没了,荼玉卖身进如意楼,就是打定了主意要给姐姐报仇的。
顾行忱说易权品行不端,在府里时常打骂下人,凡是有几分姿色的丫鬟,都被他动过,为此自尽的还有两三个,人大约都埋在了他家后山上。
结香郡主肯定是知晓这些事的,但这是丑闻,她不会讲出来,只有我们将事情闹大了,闹开了,大理寺兜不住了,便不会再为难如意楼了。
我脑子没顾行忱好使,却还是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彼时他骑着马,我坐在他怀中,回过头问他:“结香郡主是王妃的亲姐姐,你如此行事,怕是要彻底得罪她,就不怕咸嘉长公主为难你,要王妃跟你和离?”
顾行忱却将嘴角弯了起来,说:“求之不得。”
我与他鼻尖相碰,微风恰好拂过,扬起我未绾的青丝,遮住面颊上染上的红晕。
再审如意楼一案的时候,柳家大夫人因为失心疯被关在了柳府,我爹也因为说错了话被贬职。
我有些担心顾行忱,我爹在朝堂上很难再帮他说话,而若是再开罪了长公主,他在朝堂上的局面只会更加艰难。
可这时我没想到一向明哲保身的相国会主动提及易权一案,在朝堂上狠狠参了咸嘉长公主与平南候治家不严,而易权案真相大白日,如意楼荼玉一事也定为了恩怨仇杀,与东家无关。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顾行忱当初让我守住相国府大公子的秘密,原来他们不是对手,是同盟。
如意楼又重新开张了,而顾行忱也被封了太子,即日起,便要搬入东宫,我有些喜极而泣,在如意楼摆了桌大的,全是顾行忱爱吃的辣菜。
结果那日我因吃得太辣,接二连三地喝酒,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日,又是从顾行忱身边爬起来的。
食色性也食色性也,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7
五年后,今上说要退位颐养天年的时候,顾行忱跟太子妃和离了。
我打趣说他是负心汉,这眼看着要登上皇位了,却把发妻给抛弃了。
顾行忱却告诉我,是太子妃抛弃了他,太子妃是个洒脱的人,她心有所属,在陪他演完这场戏之后,要去找她的心上人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道:“太子殿下倒也够可怜的,娶我是为合作也便罢了,娶的太子妃竟然也是为了做戏。”
合作结束了,我和顾行忱,也该回到了我们原本的生活里,我做我的如意楼大东家卖姑娘赚大钱,他去为他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操劳。
顾行忱却彷佛有些舍不得我,抱了我好久也不松手。
算了,睡都睡过了,抱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顾行忱抱着抱着却开始不安分起来,手在腰间乱摸,嘴却去啃我的唇。
我咬咬牙将他推开,道:“顾行忱,我们该醒了,你答应我的,合作结束,要放我自由。”
顾行忱向来讳莫如深的眼神里却彷佛盈了泪水,我看得有些心疼。
“七娘,你不是说想做京城第一大富婆吗?我把全天下的财宝都给你做聘礼,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今天没喝酒啊,怎么顾行忱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的意思是,柳漆容,你要不要做我的皇后,以后整个国库都是你的。”
眼前的人越靠越近,那双顾盼生辉的狐狸眼中荡出层层涟漪,勾走了我的魂魄。
皇后,国库,珠宝,嗯,听起来不错!
我才“嗯”了一声,顾行忱便又搂住我吻了上来,唇齿碰撞间还模糊不清地说了句:“那你可不许反悔。”
我的梦想实现了,我成了京城第一大富婆,当然,也是大昱第一大富婆。
管钱这事儿我最在行了,我跟顾行忱打了个赌,我一定会让他成为大昱史上最富裕的皇帝,顾行忱摸了摸我隆起的小腹,对着那还不知男女的小娃娃道:“有你母后这么会赚钱的娘亲,儿子你以后可就吃穿不愁了。”
我嘟着嘴问他:“顾行忱你什么意思,你就想要儿子不想要女儿是吧?”
顾行忱:“没有没有,女儿也好,只是头胎生个儿子,以后才好照顾妹妹啊!”
好吧,我暂时认同这个理由。
只是,生孩子真的好痛啊!
“去你妹的顾行忱,老娘再也不生了!”
“哇!”一声婴儿啼哭响彻云霄。
“恭喜陛下,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
得,顾行忱愿望成真,可是再生个妹妹什么的,我不要了,我不生了,顾行忱自己去生吧!
老娘要继续赚钱了!(原标题:《关于我只想赚钱却当了皇后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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