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要下暴雨了,陈舟儿记挂阳台上的宝贝盆栽君子兰,抬腕看了下表,离女儿下课还有一个半小时,于是和培训班的老师打了个招呼,急匆匆开车回家。
拐进小区时,意外看到闺密许妍正站在门口人行道四处张望。
这妮子在这干什么?该不会又是守株待兔吧?陈舟儿一脚刹车摇下车窗笑道:“许妍,干什么呢?丢宝了?”
“啊?”许妍似乎被从天而降的陈舟儿吓了一跳,脸色连变了几个颜色,讪讪地抓了抓头发说:“嗐,我刚好经过,想去看你,又想起家里没关窗台,嗯,我得走了,拜!”
许妍语无伦次地说完,逃也似的走了。陈舟儿望着她的背影嘀咕道:“搞什么鬼?你一抓头发我就知道你在撒谎!”
她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把车开进地下车库,火急火燎上楼,开门,直冲阳台,搬花盆。
花盆笨重,等忙完这一切,她累得满头大汗,忙进卫生间去冲洗。
陈舟儿伸手抓过毛巾,不由咦了一声,她几天不在家,这毛巾怎么湿漉漉的?再摸摸架子上杨树的毛巾,也是湿的。
怎么回事?从结婚那天起,他们一直用的情侣毛巾,杨树的蓝色她的粉色,颜色对比鲜明,从来不会谁用错谁的。
今天这种情况,就有些奇怪了!陈舟儿一边疑惑地用毛巾擦脸,一边去关窗户。
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给人一种黑云压顶的窒息感。暴风雨就要来了,她得赶紧收拾一下赶回去。
她匆匆跑进卧室,却见窗帘紧闭,被子卷成一团,床单皱巴巴的像一张揉皱的卫生纸,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唉!三天不在家,都乱成狗窝了!”陈舟儿一边嘟囔,一边着手去整理,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味钻进鼻子。
这味儿,好像在哪闻过?
女人的直觉让她的手僵住了,吸了吸鼻子,确定那香味来自手中的被子,不由心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滴水的毛巾,紧闭的窗帘,有香水的被子……这要是串起来,该是一部活色生香的大戏啊!
2
陈舟儿一阵眩晕,觉得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正朝一个巨大的黑暗滑去。
不!不能!陈舟儿用尽全身的力气,硬把自己从那团黑暗中抢了出来。
她甩甩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掉。她安慰自己,和杨树十几年的感情,彼此已成为对方的一部分,他怎么可能有二心呢?
即便全世界的男人出/轨,她的杨树也是人中龙凤,不可能做那龌龊事的!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陈舟儿一边做心理建设,一边快速铺好被子,再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照镜子时,手无意间撞到梳妆台,一瓶乳液从台面边沿滚落下来,瓶盖和瓶身分了家,各自滚向不同的角落。
陈舟儿听到心里有一根弦嘣的一声断裂了。她历来做事细致,不可能不拧紧瓶盖,也不会把瓶子放在边沿的危险地带。
她弯腰捡起分离的乳液,掏出手机给杨树打了个电话。杨树秒接,磁性的男中音响起:“老婆,有事?”
“没,没事。”陈舟儿突然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说无从说起。就好像身体某个地方被蚊子叮了,明明很痒,她却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去挠那个包。
“我,要下雨了,我回来收拾一下花,这就接女儿回娘家去。”她好像自己做了亏心事生怕杨树追问似的,一口气噼里啪啦说完。
那头杨树应了声,一如既往的细心叮嘱,要她趁雨还没下赶紧去接女儿,路上开车小心点儿,他忙,先挂了。
手机里传来忙音,陈舟儿还举着手机在发愣。他说忙,是真忙吗?
网上有个笑话说老公秒接你的电话,不是他有多重视你,只是恰巧正在玩手机。
多么痛的领悟!陈舟儿的手无力地垂下来。她知道,即便她真说什么,做销售出身的杨树也有一万个理由辩得她哑口无言。
她默默把今天的这些疑问卷成一个结系在了心头,期望有一天杨树能亲手将它解开。
只是她没想到,这结会日渐沉敛,终成死结,最后与五脏六腑融为一体,化作一根根利刺,扎根心底。
3
直到天上一声炸雷,才把呆愣的陈舟儿炸醒。她看了一眼手机,离女儿下课只二十分钟了!她慌忙下楼开车往培训中心赶。
在她眼里,女儿就是她千丝万缕结成的茧,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她不想她孤零零地等待太久。
送女儿出来时还是风和日丽,此刻雷声隆隆,狂风暴雨撕开压在头顶的云层倾洒而至,把天地连成一片。
真应景啊!陈舟儿烦燥地对前方蜗牛般爬行的车子按了下喇叭,努力把思想集中在方向盘上,车子犁开雨幕,小心翼翼地超车走了。
“妈妈!你上哪去了?”一见到陈舟儿,杨莹莹马上扑过来,委屈地噘着嘴。
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她一个孩子,陪伴她老师笑着说孩子胆子小,一打雷就吓得直往老师怀里缩。
陈舟儿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背,朝老师愧疚一笑:“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别事,莹莹很乖的,悟性高,自主学习的能力也强,我很喜欢她!”老师赞许地摸摸杨莹莹的头。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陈舟儿拉着女儿和老师道别,一道回家。
一到娘家,回到熟悉的环境,她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松懈下来,把女儿书包一放,就直接进了房间。
陈舟儿把身体扔在床上,感觉今天的事像一块尖锐的石头,硌得心里发慌。
那些过往,就像裂缝里的泉水,一股脑儿喷薄而出,溢满心田。
她和杨树是高中同学。高二时,两个情窦初开的小年青暗生情愫。偷偷传个小纸条,用小灵通发个短消息,瞒着家人和老师,把清涩的感情融进唯美的文字里。
高考后,两人双双考上大学。只是一生持教的陈母舍不得宝贝女儿高飞,软磨硬泡让她上了本地的师大;而杨树上了外地的大学,候鸟一样远走他乡。
四年的异地恋,有甜蜜的相聚,有浓浓的相思,有蚀骨的分离,有任性的小矛盾……
在毕业分手季,陈舟儿还是凭着手中的线,把远走高飞的杨树成功地拉了回来。
4
陈舟儿第一次去杨家时,像一个小仙女突然降落在董永的牛棚,把杨家人惊呆了!
特别是杨树那个小五岁的弟弟杨帆,眼睛登时一亮,对这个知性优雅的嫂子,似乎有了迷弟一样的崇拜。
而杨树的寡母,则挂着谦卑讨好的笑,把自己拿手的菜全做出来,摆了满满一桌子,招待未来的儿媳妇。
用杨树后来的话说,陈舟儿的到来,简直让逼仄的鸽子楼蓬荜生辉艳惊四座呀!虽然这四座,真的只是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四个人。
相比杨家的热情,陈家对杨树的表现淡定多了。
在某公司任职的陈父,对杨树这个无背景无人脉无经济基础的三无人士,只是客套了几句,就进了书房没出来。
陈母一听杨树属鸡,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委婉地说:“你属鸡,我家舟儿属狗,你们这一结合不是鸡飞狗跳吗?不太合适吧?”
陈舟儿被母亲的言论气笑了:“妈,你这纯粹是资深语文老师的职业病!一个生肖都能说出个成语来,鸡飞狗跳也不带这么解释吧?你这不是误人子弟么?”
陈家再不乐意,终究架不住两人非君不嫁,非亲不娶的决心。真应了那句话,凡是父母反对的,最后都嫁了。
毕业两年后,杨树和陈舟儿结束了八年的爱情长跑,终于修成正果,抱得美人归。
彼时杨树已在陈父的安排下,在一家房地产公司上班。而陈舟儿,则在市里一所中学任教。
全套装修的婚房是陈家给女儿的嫁妆,杨树象征性给了给一点彩礼钱,陈家也加倍做了压箱礼,一并给了陈舟儿。
喜得杨树妈四处炫耀,说她儿子有本事,娶了个如花似玉的便宜媳妇。
与高调的杨妈妈不同的是,杨帆明显的有些落寞,整个人都恹恹。杨树笑他书不会读,倒学会为赋新词强说愁了。
婚后的杨树有陈父这座靠山开路,人生像开了挂,一路攀升,坐上了销售总监的位置。
七岁的女儿也乖巧懂事,一直放在外婆家养着。一来陈母怕小夫妻忙,对宝贝孙女儿照顾不周;二来陈家附近的小学是名校,孩子在那儿上学不仅方便,也起点高些。
这样,陈舟儿一到周末就开车横穿整个市区,由东到西去陪父母女儿。杨树太忙,虽然去得少,对女儿和岳父母的关心却从来没有缺席。
5
“舟儿,怎么脸色这么差?哪里不舒服吗?”陈母推门进来,见她恹恹地躺着,担忧地探了探她的额头,嘀咕道:“没发烧啊?是不是和杨树闹别扭了?”
陈舟儿对上陈母关切的目光,鼻子有些发酸,她能怎么说?说床/上有香水味?说有人动过她的毛巾和护肤品?
用专业术语说,这只是疑似。她能用一个疑似让陈母跟着寝食难安着急上火吗?没必要吧?
父母都退休了,该铺的不该铺的路都给他们铺好了,他们也该颐养天年了。自己也三十多岁了,不能给父母什么,但至少,不该让他们忧心。
还是自己去找真相吧,也许,只是一个误会。
“妈,我没事,只是有点累。哦,我忘了学校有份资料明早要交,得回去弄完才行。”陈舟儿从床/上爬起来朝外走,对正在看动画片的女儿说:“好好听外婆的话,妈回去了。”
“路上慢点儿!”陈母的叮咛着追出去,一丝不安的情绪笼上心来,舟儿今天怎么了?
陈舟儿开车出来才发现,雨已经停了,天却还灰蒙蒙的,没有雨过天青的清爽。也许,在酝酿下一场暴风雨吧!
按照惯例,她是周五从学校直接回娘家,周一再去学校上完班再回自己家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前回家?是想证明点什么吗?
陈舟儿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想她堂堂一个有才有颜的知性女子,什么时候也沦落到对查岗这么俗不可耐的事上心了?
可那些疑团就像虱子,在她身体里乱窜乱咬,如果不抓住掐死,她就不得安生。
回到家,杨树还没回来。空荡荡的房间,清冷从四荒八野向她涌来,连呼吸都带着寂寞的味道。
原来一个人在家,是这么的……孤独。她好像给自己胸口的石板找到了杠杆,有了撬动的支点。
陈舟儿把房间仔细打扫了一遍,连一根长一点的头发丝都没找到。她哑然失笑,也许真是自己吓自己了!
正在愣神之际,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尖锐地响起,像一把钢刀划过。她吓得一哆嗦,手中的拖把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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