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男孩禁鞭炮

男孩子盼年，最有兴致的是放鞭炮，最不感兴趣的是对着牌位给祖宗拜年。

记得小时候村里有个姓王的木匠，三代单传，四十多岁了还没见儿子的影儿，四个闺女依次是大妮、二妮、三妮、四妮。年初一拜年，见人家有的手牵儿子，有的怀抱孙子，有说有笑，好不开心！王木匠羡慕得不敢正眼看。大妮懂事了，小声对爹说：“爹，带我们四个出去走一圈儿吧，你一个人出去拜年多没意思。”王木匠正憋着一肚子闷气没处发泄，便冲四个孩子发作起来：“你们？你们十个也不顶一个！祖谱上有你们的名字吗？”

出乎预料，转年的年三十，王木匠的老伴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取名双喜。那个幸运的接生婆得到加倍的报酬。 一个卖鸡蛋的也走运，一篮子鸡蛋一次脱手，给王木匠找钱，也摆摆手，一笑了之。

“倒霉”的是王木匠的左邻右舍。王木匠挨家挨户串了一遍，一进门声泪俱下，哀告人家过年不要放鞭炮，以免惊吓了他那宝贝儿子。作为特殊情况，成年人都谅解，可那些孩子们都撅了嘴，联合起来向王木匠表示强烈抗议。我二叔家的堂弟二愣，是个炮仗迷，说起话来也像放炮仗。他气冲冲地对王木匠说：“生我妹妹的时候你家正盖新房上梁，我们两家只一堵墙，你们放的鞭炮还少吗？你们家生孩子为啥就不让俺放了呢？你讲理不讲理？”

年初一早上，堂弟起得很早，趁家里人下饺子的时候，他点上了一支五百头的“十响一咕咚”。紧接着，王木匠飞似地闯进来，跪在二叔面前一个劲地磕头。二叔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向王木匠道歉，把他送出门。然后把堂弟叫到面前，抡起蒲扇似的巴掌，照堂弟的脸上“啪啪啪”就是三巴掌。那声音比放鞭炮差不了多少。堂弟紧闭着嘴，一声不吭，两行委屈的泪水，从眼角一直流到嘴角。脾气倔强的堂弟一天没吃饭，也没出门。事后，二叔和二婶很是后悔。

现在双喜已是当爸爸的人了，然而那个不愉快的故事，在我们心中依然记忆犹新。

(原载《农村大众》报2002年2月20日“田园乡情”栏目)

作者：毛继勋，笔名干臣，1939年出生，山东省东营市广饶县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