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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龙抬头”走赵公堤

3月4日醒来,发觉微信上有许多“龙抬头”的祝福。说实话,“龙抬头”是什么,到现在我还不清楚,只是觉得又是个很了不起的国粹。于是就想到应该以实际行动“仪式”一下。既然天那么争气,又是艳阳高照,又是春风和煦,就出游一下,以资同庆。

到哪儿去呢?搜肠刮肚,把周边能去的景点思来想去,猛地想到了赵公堤。

西湖边的苏堤、白堤、杨公堤已被我们踏了无数遍了,赵公堤没有正儿八经的踏过。而赵公堤又是西湖四堤之一,身为杭州人,冷落了赵公堤,就像牌桌上硬是不讲面子的弄出个“三缺一”,尴尬了西湖的一片盛情。

门口陶瓷品市场有87路公交,巧得很,没几分钟就来了。上了车,87路径直按照它既定的线路,带着我们在龙井山上绕个大圈往洪春桥而去。车内很干净,乘客不多,心情很放松,看什么都愉快。

过水乐洞,脑子里跳出两句杭州老童谣,“黄龙洞,水乐洞,跌到河里卜隆冬”。夫妻相视一笑。

翁家山是这一车程的最高点。一说到翁家山,条件发射的就会联想好茶叶。其实,在翁家山128号,也就是翁家山村村委办公地的一幢二层砖木结构建筑里,曾经有一段不亚于上虞春晖学校的历史。

1934年,陶行知先生就在这幢楼里开办了翁家山小学。原来只知道采茶炒茶,连大字也认不全的的乡民,把一百多名自己的孩子交给了陶行知。从那时起,翁家山的子弟在上下午各四节课里,懂得了国语,学会了算术,了解了常识,走进了音乐,习惯了体育。春去秋来,阴晴暖寒,就是到了今天,你依旧可以在风儿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中,隐约听到当年老师摇响的上下课摇铃......

车拐了一个180度的弯,掠过茶博龙井分馆,在龙井寺再作S型盘旋,经过浙江宾馆,浙江医院边的洪春桥站就到了。回走百来步,左手就是赵公堤北入口。

赵公堤不长。一端在灵隐路,一端与杨公堤成垂直相通。史料记载,原堤当从苏堤东浦桥,径直穿过杨公堤,沿当年坐落在洪春桥旁的曲院往西,通往灵隐、天竺。

赵公是指淳祐二年,也就是1242年的临安姓赵的知府。此人是宋太祖赵匡胤十世孙,兼任临安知府十一年。推测堤长二百五十丈的赵公堤就是建于1242年至1253年之间。过了二十来年,在宋咸淳五年(1269年),后来的知府把堤增高了五尺,拓宽为二十五尺。岁月沧桑,堤毁路断,赵公堤湮于尘埃。2003年,终于有识之士在重整杨公堤时,把赵公堤也再度复苏。现在的赵公堤位于东起杨公堤流金桥,西至金沙港村,南面与杭州花圃为邻。此处有小桥流水,莺歌燕舞,特别是常被人疏忽,所以显得尤其闹中取静。

我们夫妻很想把赵公了解得略微详细点,谁料遇到了难题。

堤口的铭牌上,赵公大名的第三个字难倒了我们。前两个是“赵与”,后一个是上中下结构的汉字。上面一个竹字头;下面一个心字底;中间一个部首有点像“己”,且在上下两个三包围结构里再有同方向的三包围

查了中华书局1963年12月出版的《说文解字》,赵公大名第三字的那个中间部首是“疇”的古文字,在《说文》的290页之下可找到,读音chou二声。

在世纪出版集团、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2年6月出版的《康熙字典》857页,我们终于找到了赵公大名的第三字。可惜这个字电脑字库里找不到。幸好《康熙字典》说了:这个字通作籌,所以赵公也可以写成“趙與籌”。《康熙字典》还特意说:在六卷编年体史书《三朝政要》里记载的趙與篤之“篤”为伪。

杭州现在大谈“宋韵”。我对宋朝不是太喜欢,因为读书时受了老师影响,以为宋朝就是个冗官冗兵冗费,积贫积弱的“三冗两积”朝代。在杭州的南宋,从建炎元年起,152年出了150多位知府。平均一年一个。“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当了19天。知府“副班长”贾余庆干了11天。朱浚在咸淳九年五月初四上任,初五就离职了,干了“叫名”两天,倒破了个最短的纪录。

相比而言,趙與篤果然是最好的了,一干就是11年,还修了一条堤,使得他与白居易、苏东坡、杨孟瑛一起载入杭州史册。只是赵公的大名zhao yu chou几乎无人关心,读不出也写不出。哪管你是真龙血脉,哪管你今日“龙抬头”,“宋韵”在此时此刻很不知趣的出现了极不协和音。

赵公堤有一处好地方——“燕南寄庐”。要是没是这座江南风格的老宅,赵公堤除了有最惬意的农家居住小区,文化气韵要寡淡许多。

取名“燕南寄庐”的这座宅院原来住着京剧表演艺术家盖叫天,门楣四字还是当年马一浮先生所题。有一说是盖叫天号燕南,故而私宅如是。也有一说,因盖叫天祖籍河北高阳,亦即“燕北”,燕北之客现在寄居江南了,宅子也称为“燕南寄庐”。莫衷一说,无人考据定论实为憾事。

盖叫天原名张英杰,艺名曾为“金豆子”。到了杭州以后,想再取个新艺名,那时有个名角“谭鑫培”叫“小叫天”,“金豆子”就想改成“小小叫天”。不料有人冷笑说:“你也配叫这名儿!”这下“金豆子”爆了,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狂妄”到底,改艺名为“盖叫天”,要“盖”过“小叫天”。

盖叫天是个有血性之人,点横撇捺皆是故事,坊间流传甚广,就不多赘言了。只是今日进得燕南寄庐,素雅依然,萧瑟如秋。门口一名保安很敬业的检查了绿码,作了游客登记。仅有的一名女性工作人员,衣冠不整,随意惺忪的瞥了我们一眼,不耐烦的说“登记一下”,见我们已登记了,便往里走去,消失在爬满了爬山虎的白墙尽头。

燕南寄庐在浩劫之年被众家强占近四十年,归还时除了屋顶和门柱,其他已面目全非。盖叫天后人在2003年初,主动把燕南寄庐上交给国家,燕南寄庐才得以修复一新。

当年盖叫天练功的庭院中,两棵枣树是幸存的旧物。经历四十年风雨的枣树,让我们又一次看到了“龙”。曾经挺直腰杆的枣树,覆盖了岁月的青苔,修炼成盘龙一般,坚实的身躯支撑着这片院落的苍穹。

主厅上悬着“百忍堂”匾。想旧时的盖叫天,一忍百忍之下,自然有道不尽的荣耀与心酸。不过,有成就了的克制叫“忍”,有大成就了的看万事云淡风轻,那才能“百忍”。否则叫“苟且”。盖叫天晚年如何称得上“百忍”?一辆垃圾车拖着游街,即便是强龙也摁得你低头,尊严全无,怎是一个“忍”字说得明白。

走过毓秀桥,赵公堤也差不多走完了。只是走在桥上,又是一番感慨、

萧山有个涝湖村。明万历《萧山县志》载,涝湖,因其滩浅,遇淫雨。旋溢旋退,故名涝湖。涝湖陈氏是耕读传家,清代至民初出多位官绅巨贾。现在村里尚存数处典当、义庄、豪宅大院。陈氏原有陈家祠堂,在村西后河头北,大门面南临前宝河,前有精巧石拱桥毓秀桥。毓秀桥是1829年由陈氏族人陈有尚出资造的,是涝湖3座古色古香的石拱桥之一。2003年迁到了这里,入了杭州户口,我很想知道涝湖陈氏后人是怎么想的,曾经往来毓秀桥的无数双脚,现在行走在没有桥的路上,心里觉得踏实吗?

赵公堤走完了,留了许多可以思索的结。看看赵公堤外,一派春光明媚,不由步履轻松,归家的路仿佛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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