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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的阿婆

免费算命 宝宝起名 2022-04-10 3 0

去年过年,照旧,去阿婆家把她接过来,我们一起过年。

我阿爹的父母在他还年少的时候就离世了,所以他把阿婆当作亲妈来服侍。他们娘俩的关系就像是一对母子,阿婆去哪,我爹跟到哪儿。一会儿拉拉家常,一会儿聊聊我爹的工作,我在一旁像个多余人,插不上话。我阿爹经常会说:“阿妈,现在阿爹离开了,你一个人孤单的话就过来和我们一起”。阿婆每次都是一样的答复:“你爹死了,我的日子终于过得舒坦了,现在我过得很开心”。我在边上听着很不是滋味,觉得阿婆很是过分,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索性坐下来和她聊聊她那被命运捉弄的人生。

我和我的阿婆

​二

我在四岁的时候,就被母亲送去了阿婆家,在她家,我过得很开心。

阿婆家是在滇西边陲一个叫五董的村庄,为何叫五董,已经没有人能够确切的证实了。只听祖上的老人流传下来说,村里的人都是董姓,村庄离镇上差不多有五里路,干脆就叫五董了。五董位于怒江边上海拔2000多米的高山上,往下看,可以看到一条一年四季滚滚长流的怒江,雨季来临时,能听到江水撞击岸堤的轰鸣声。冬日一入,尤其是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村庄常常笼罩在灰蒙蒙的大雾里。

在村子的西村口,有一颗几百年的大榕树,叶子常年青绿,发达的根系胡乱的从地底下冒出,形成一个个凹槽,村里的小孩经常在晚饭过后来这里玩躲猫猫的游戏。大树边上有三间房子,正面房是一间两层的土基木头房。西厢房是草房,用泥巴和着干草,糊在竹子砍成的竹笆上,就成了墙,屋顶是一层层的干草,每年冬季都要铺上一层。正面房的对面是一间土基和木头搭建的两层天房。

西厢房的西角落有一个高高的灶台,是煮饭的地方。隔壁的一间有一个很大的火塘,火塘上总是架着一个黑漆漆的茶壶用来烧水,还有一个陶罐,是用来煮茶的。最边上的一间放着猪草和一个扬粮食的风车,常年以来的烟熏,使得最里面的干草和房梁油黑油黑的。西厢房的西角落有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仅能够容一人通过,通向侧面的大榕树,在保山,我们喊为后门。小后门,其实没有门,只是一条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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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婆总是在鸡叫的时候提着油灯,用一个扁担,挑着五六对水桶,穿过大榕树,往下走两三公里的凹槽下取水。那里有一棵几百年的杨蓓包树(小时候听老人叫),树根侧面有一泉眼。由于五董村海拔较高,这里没有水,唯一的这个泉眼,出水量很小,满足不了几百号人口的用水。但好在离阿婆家最近,她总是在鸡鸣时起床,排在第一个。星期六不上学的时候,我也会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抱着一个可以装水的葫芦。在那个方圆三四米的水井旁,把水一瓢一瓢地舀到水桶里,水桶都满时,大我9岁的小舅也来了,和阿婆把水一担一担地往家里运,把石缸装满为止。阿婆和小舅总是大汗淋漓,即使在下雨天也不例外。

天房的下层是用来关猪牛的圈,上层是用来堆放柴火的。还有一个通向外面的大门,门槛很高,稍不注意就会绊倒摔跤,两扇厚重的木板门,门上贴着财神爷和门神的像。黄昏时分,鸡、鹅觅食归来,阿婆的母亲——我的老祖便会踮着她那双三寸小脚,拄着拐杖去把大门的楔子扣起来。手里拿着一个大葫芦切成两半的瓢,里面用米糠拌着剁碎的红薯叶,一边叫喊“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一边抓一大把撒在地上给鸡吃。几只母鸡带着自己的小鸡,这里一窝,那里一窝,争着抢着觅食。在鸡群里有两只毛色鲜亮的大公鸡,总是高昂着头,在一边独自吃,他们就是叫醒阿婆的闹钟。我有时候也会学着老祖去叫喊着小鸡,每次都逗得他们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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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最开心的还是捡鸡蛋,三个低矮的鸡舍屋顶有四个用松针垫起的鸡窝,每天午饭过后,母鸡就会悄悄地躲在里面产蛋。90年代,这里还很穷苦,每家每户都在为填饱肚子而奔走劳作。对我来说,鸡蛋已经是最美味的了。我爬到鸡舍上面,把鸡窝里一颗颗鸡蛋拿出来,老祖用她编制的竹筐接着,捡到最后,总会在鸡窝里留一个。阿婆说:不留一个,母鸡生气就不产蛋了”。捡出来的鸡蛋都舍不得吃,阿婆拿出两个,把剩下的全部放到一个瓮里,等到赶集,便背着去卖。

为了让我、老祖、小舅吃到鲜美的鸡蛋,阿婆采用“蒸”的方式,在一个大碗里放上少许的猪油、半碗多的温水,把鸡蛋打碎搅匀,再加上她割草时挖回来的千根万须草,这是一种清火润肺的草药,既可作药,也可作菜。两个小小的鸡蛋变成一大碗夹着药根清香的鸡蛋羹,阿婆总是先舀给老祖,然后舀给小舅,剩下的一大半全分给了我。我吃得津津有味,阿婆就吃着咸菜拌饭,在一边高兴得合不拢嘴。

在那个物质极其匮乏的时代,虽然生活过得艰难,但我们却是快乐的。大抵我们都有自己存在的价值吧。在相互依存中,齐心协力地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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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阿婆多次聊天之后,我才理解了她和阿爹的对话。我甚至开始佩服她了。

原来阿婆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在《我的老外公》里,我曾讲过,阿婆就是老祖去庙里祈祷而来的孩子。18岁的她就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由于家里只有她和老外公,还有他们的父母,四人相依为命,吃饭的人少,所以种出的玉米足够他们吃一年。就这样,他们因吃得起玉米饭而被村长定为地主,老祖公便被活活气死了。

村里除了董姓以外,还有杨姓,但杨家早已成了没落家族。有个长得高大,五官标致的大龄男子,读过几年村小,因喜爱读书,识得一手好字。只可惜双亲已逝,留他守着一间破旧的茅屋度日。据说,隔壁村有个姑娘因爱慕他的学识,偷偷地跑出来和他过起了相好的生活。姑娘的家人知道后,来了一大伙人把她捆绑走了。村长得知,召集董姓家族的人商议,把这个大龄男子入赘给阿婆,如果阿婆同意,就摘掉他们家“地主”的帽子。阿婆告诉我:“在那个年代,识几个大字有啥用呢,穷得叮当响不说,还是一个大她整整18岁的男人,但是为了摘掉帽子,不受那躯体和精神的折磨……”,阿婆哭着,坚毅地答应了这门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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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杨氏家族的男子就是阿婆的丈夫。两人本就不是情投意合,迫于家族的压迫而低头弯腰,相互交心——那是不可能了。但是为了生活,在打打闹闹中过了近40年。

上门的外公也是个可怜人,两个可怜人在土地下放后精心经营,终于有了我孩童时看到的大榕树旁的家。

当时,阿婆是个长得标致的黄花大闺女,一米七的个子,五官很是标致。当然,入赘的外公长得也不赖,但阿婆还是嫌弃他比自己大了整整18岁,而且曾经名不正言不顺地有过一个相好,阿婆对此始终心有芥蒂。然而“木已成舟”,天天苦恼也不能改变被族人强迫的婚姻,在逆来顺受中,阿婆总会找到过活下去的理由。

后来,阿婆和外公生了五个孩子,两个女儿和三个儿子,外公因为识字被招用到石瓢澡堂去当会计,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收入。阿婆就在家种地,老祖帮她们带孩子,日子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当然,阿婆婚姻的起点本就决定了它的不顺畅。有一次,阿婆去赶集,在街上遇到了外公的相好。

她追着阿婆不停地问:“你们,你们过得怎么样,他还好吧”?

阿婆不是个小气的人,毕竟他们的事早已成了过去。干脆利落地回答:“我们的日子还算过得去,你知道,他识几个字,就被公家招去当了会计”。

那女人听了,眼泪啪塔啪塔地滚个不停。阿婆也礼貌性地回问:“你过得怎么样”?

“我过得不好,在离开他的时候,我有了身孕,随便找了个男人嫁了,那男人知道了,一直嫌弃我,在家里不受待见,我生下来的女儿也跟着我受苦”。说完,不停地抹眼泪。

阿婆听完,一直在发抖,她不知道怎么劝慰这个女人,想起那孩子是外公的女儿,她更是不知所措。她战战兢兢地从口袋里拿出5块钱递给了那女人,慌乱中逃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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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计阿婆回家后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外公,从那之后,外公总是心事重重,过得很痛苦。

阿婆也曾想着去招认一下,但招认后又能怎样呢?接回来,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不接不认,看着外公整天愁苦的样子,心里同样堵得慌。

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但从那之后,俩人就心照不宣地分房睡了,两人的关系不好也不坏。

好在我的小舅没有和阿婆一个姓,阿婆也比较同情外公上门的身份,所以在小舅出生后,阿婆就坚决地告知外公,这个男孩就跟着你姓,传承杨氏。这或许就是阿婆对外公最为深情的告白。

那个落后的年代,是容不下一个没结婚就怀孕的女人的;那个落后的年代,是容不下青年男女婚恋自由的;那个落后的年代,是不能够抗争的。因为抗争的结局不会胜利,只会让自己陷入绝境。所以他们这一代人都只能沉默着,痛苦而坚毅地接受着一切安排,像钢铁一样,在烈火的焚烧之后,还要历经千锤百炼,在淬水的那一刻才显示出它的锋利。

他们隐藏起内心的苦痛,拿着锄头使劲开垦土地,直到额头沟壑纵横,才会停下。在泥土里编织起家,在泥土里播撒精神之花,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年年如此。

至于那些苦痛,没有人敢去触碰,似一粒小小的种子深深地扎根于每个人的心田。他们只能谦卑地活着,一切的力量来源于家里的孩子,努力着不让孩子再走自己的路,成为另一个自己。

想起沈从文先生从乡下到北平时说过的一句话:“我横竖是要活下去的”,阿婆、外公的坚毅或许也是因为要活下去。在人生浪涛里沉浮,他们或许不曾想过自主,但其实他们也无从自主。在这个离文明甚远的“小角隅”,人们古朴地活着,纯粹地筑起他们各自的家,在黄土地里播撒着下一代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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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外公在石瓢澡堂当会计,我就想起和阿婆去泡澡的经历。石瓢澡堂位于施甸县西北部等子乡境内,就在五董村山脚下,因主泉眼有一巨石形如瓢状,故名石瓢。石瓢的水温恒定在50℃-80℃之间,有大小温泉眼10余处。遍地泉涌,处处是澡池,有从古树根旁流出的;有从壁崖倾泻的;有伴着小溪飞流的;还有原汁原味的石瓢遗址,弯弯的月牙池,飞流直下的冲腰澡塘,云蒸雾缭的仙人房,几个天然熏蒸眼睛的小石洞。真是景含野趣,泉涌温情,加上如诗如画的瀑布,绿树成荫的景色和醉人的月光夜色,别有一番人间仙境的意味,让人体爽神怡,流连忘返。

每年入冬以后,阿婆就会背着被子,提着小锣鼓,带着点腊肉、骨头渣、豆腐血肠去泡澡。那里也有可以租住的小平房,那时二舅还在上高中,阿婆舍不得破费,就找了一颗大树,在大树底下用油布和破旧口袋搭一个小帐篷。地上铺就一层层从稻田里拾取的稻草,再加上一层干的芭蕉叶,覆上一张席子,一个枕头,一床被子。棚子外面挖了一个小坑,一边一个石头,搭上锅针,把锣鼓架在上面,捡些柴火,一锅香香的腊肉土豆焖饭就好了,配上咸菜,那简直是人间美味。

周围泡澡的人都夸阿婆是个能干的人,简直就像一个大男子。在滇西,冬天不管家里有多么的艰难,泡澡是一件必须的事,也是特有的习俗。石瓢周边的村落,人们三五成群,不约而至,据说能洗去身上的毛病和晦气。

每天太阳还没升起,我就和阿婆泡在澡池里,一层层的热气不停地往上冒。

阿婆总会笑嘻嘻地问我:“小丫头,舒不舒服”?

“舒服得很”,我一边回答一边用葫芦瓢打一大瓢水撒到阿婆的身上。

“你个小崽子”,阿婆也不甘示弱,用双手合成一个大瓢,把热气腾腾的水泼到我的身上。

每次都泡得我满脸通红,阿婆打趣地调侃:“我家小丫头要变成火球了”。我坐在池子边上傻笑。

泡完澡后,我和阿婆会去树林里捡拾柴火做饭。夜幕降临,阿婆生起一大堆柴火,在柴火底下放上几个地里捡来的红薯,第二天早上,用手将之抛出,软糯香甜。

有时把火红的炭火拨一堆出来,放上保山特有的绿蚕豆,盖上一层木炭灰,三五分钟就哔哔啵啵地炸个不停,一股香味弥漫在空气中。吃怕了蚕豆,阿婆就拿出一根根糯玉米棒,用同样的方式,投入炭火里,一下子,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地炸得满地都是,我们一把一把地嚼着,配上泉水沏茶,那滋味,惬意!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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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塘熄灭后,我们钻进低矮的帐篷,躺在席子上。泡澡过后的身体异常地舒爽,不一会儿,我在阿婆的故事里沉沉睡去。由于席子特别滑,第二天早上醒来,总会睡在另一头,阿婆笑我:“你就像那怒江的蛇鱼,滑来滑去,害我一晚上总想着把你拽回来”。

有人问我,“童年的味道是什么”?我脱口而出:“阿婆的味道”,因为,在我的记忆深处只有阿婆的味道。

现在,街上也有奶香味的爆米花,也有炒得香酥的蚕豆,也有炙烤金黄的红薯,可是吃起来,总会少点什么,没有小时候的味道。

或许,味道还是用古老的方式显现出来,文明的淬火总会缺了点儿人与人之间的纯情,这纯情没有任何的添加剂,似一杯清茶,细品才知其中味。所以,即使已过30年,但回想6岁的味道,依旧铭刻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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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童年的味道,那就不得不提杀猪饭,那是一年中最美的味道,我们总是期盼着。吃杀猪饭是滇西的风俗,直到现在依旧保存。即使墙垣颓圮的人家,也会杀猪请客,坐下来吃一顿团圆饭。

冬至过后,五董村一年中最为热闹的日子,到底是什么兴奋了这个地方,直到现在,还是毫无变化,仍就是那“一小隅”最有意义的日子。

阿婆家杀猪的头一天,其实是最为忙碌的时候。小舅大清早就把家里的水缸全部灌满,阿婆在前一晚就把黄豆用清水浸泡。中午时分,黄豆苏醒了。多次清洗之后,泡上适当的水,提到手推石磨那里。磨口下面放置一个大盆,我站在小凳子上,用勺子一勺接一勺舀到石磨孔里,小舅用力转着轮轴,一圈又一圈,终于,淡黄的豆渣并着豆浆流了下来。阿婆拿来两根竹棍交叉着化成一个十字架,四个角落绑上一块大纱布,外公甩一根长绳栓挂在房梁上,过滤豆渣的神器就成了。老祖踮起三寸小脚,把木桶里磨好的豆渣舀一瓢倒进纱布,再加上两瓢水,阿婆和外公就在摇晃着纱布架子,弄完后把豆浆倒进锅里,小火加热。烧开后,加一勺白糖,那才叫个香甜。用滇西特有的石头烧制后,磨成灰,加水调制,就成了卤水,嵌入到豆浆里搅拌,不出一刻钟,一大锅白嫩的豆花便好了。豆花放置在托盘里,放上纱布挤压就成了一块块结实的豆腐。

第二天早上,猪一杀,配上猪血和肉末,拌在豆腐里,放入猪大肠里,就是滇西特有的美食——豆腐血肠。晾干放置在油里,可以吃上一年,比现在超市里的香肠可美味多了。

来的客人很多,但都不会空着手,有的带着一包水果糖,有的拿着一把挂面,有的拿着一把蔬菜。七手八脚地帮忙,忙完之后,这里一桌,那里一桌,聊聊家常,吃得很是尽兴。

就这样,今天这家吃,明天那家吃,一家接一家,直到过年的前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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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这个离“城市”遥远的“小角隅”,其实过着 “自给自足”的古朴生活。钱,我很少见到,只有二舅收假回校时,阿婆从小木盒里拿出几张皱巴巴的钱,多半是五角,一块,两块和五块的,我在一旁瞥见。所谓的车,就是一头老牛,拉着两个木头轮子,轮轴上架着木板,两根绳子绑在牛脖上。村里有一条用青石板铺成的大路,每年秋收时,我每天坐在这牛车上,来来回回几十次也不觉厌倦,反而欢喜得很。阿婆就在后面赶牛,一个个饱满金黄的玉米,一摞摞结满的花生,一根根水甜的玉米杆,啃着玉米杆,使劲吮吸着甜味。夕阳落山时,我,阿婆,还有牛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金色的余晖洒落在每个干活归家的村民身上,喜滋滋地,暖暖的。

最近老外公去世,我和阿婆通了几次电话。她说:“我理解他,卑微了一生,奋斗了一生,孤独了一生,痛苦了一生,离开是最好的出路,但是,我不会走这样的路”。顿时,我明白了她,理解了她。落后时,她接受着一切安排,不为别的,只是出于责任和爱。那时,不是为了自己而活着,而是为了家而活。时代文明了,阿婆说:“现在,我一定好好活着,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文明,我要为自己而活”。也是,前半生她不属于自己,现在,她属于自己,只因,前半生太苦,故而在活通透后,把日子过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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