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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蒿坡——不能忘记的历史(连载五十五)

十七、秋收岁月难忘却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每当吟咏到这《千字文》的第六句时,脑海里就自然浮现出小时候在老家“秋收” 的场景。我们那个时候是有秋假、麦假的,麦假是七天,秋假是半个月。这自然是让我们参加农田劳动,帮助大人抢收庄稼,颗粒归仓。

(一)收玉米、高粱、豆子和谷子

收玉米先是劈玉米(俗称劈棒子),庄稼人背着筐头,左手握住秸秆,右手抓住玉米,稍微用力,往下一扭,玉米就下来了,随即右手往后一顺,玉米就落到了筐头里,如果筐里满了,就倒进跟来的车斗里,或者集中倾倒在一个空闲的地方,由收集人装车拉走。接着就是后面用小锛子锛玉米秸秆了。高粱穗是用爪镰钳下来的,爪镰,铁质方形,一边有刃,套在手上,用来拿高粱,也有的叫钳高粱。也有的不在地里钳高粱穗,是在场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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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蒿坡——不能忘记的历史(连载五十五)

收玉米秸秆和高粱秸秆的主要工具就是 锛 头子,左手握住秸秆,右手将锛头子抡起来,对准根部用力砍下去,锛头子恰好落到秸秆根部和地面紧贴的部位, 高了,留下的秸秆茬子太多,浪费;低了,锛头子砍刀土里,对锛头的钢刃磨损较大,不能保持长久的韧性。

收豆子和收谷子,比收玉米和高粱累的多,跟拔麦子相比,差不到哪儿去,需要猫下腰,用镰刀割。也是经过打腰儿、割、捆、装车几个程序。一天下来,累的腰酸腿疼。不过,豆子不需要打腰儿,只要堆成一堆儿一堆儿的,由收集人用叉子装进大车上就行了。

不管是收玉米、豆子、谷子还是高粱,都需要身穿长袖衣裤,为的是防止庄稼叶子划破皮肉。

拉到场里的高粱、玉米、豆子和谷子,就需要分类堆放。豆子和谷子在场上直接晾晒个三两天后,就可以用牛碡反复碾压就行了,包括高粱穗,不过高粱穗割下来后,高粱秸秆是庄稼人需要收集、存放的东西,用处很多,一般用它打薄,薄用来晾晒小枣、围粮囤,个别的高粱杆还可以用来装修房屋,当成吊顶用的骨架。

剥玉米皮是个很费功夫的活,白天没空,就需要晚上全家人一起剥玉米皮。大家围坐在玉米堆的周围,两只手灵活的将玉米皮剥离,露出里面浆足粒圆的玉米。大家比着赛的剥,看谁剥的又快又多。女人们还要把好的玉米皮收集起来,捆扎成一捆捆的,待到寒冬腊月农闲的时候,用它做蒲墩儿等农用品。在剥玉米的过程中,两只手的指甲受到严重侵害,严重的时候,手指红肿,好几天拿筷子吃饭都不得劲。

现在人们都用机器收割,只需带着口袋就行了,收割后的秸秆都当成粉碎,作为底肥被翻耕到地里,也算是较好的有机肥原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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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收芝麻

收芝麻的工具也是镰刀,另外需要在现场配备大簸箩,后来人们用塑料布来代替。用镰刀割下芝麻秸秆一小把后,芝麻杆朝下,用镰刀轻轻磕碰秸秆,那芝麻头里的芝麻粒纷纷落到簸箩里。因为芝麻都熟透了,不能像收玉米、高粱似的,需要人们在地里收集一部分, 然后剩下的捆扎起来,集中放到场上。待过段时间,再将秸秆头朝下,再磕打,将残存的芝麻粒抖净。芝麻秸秆一般只能作为烧火做饭的原料,没有什么其它的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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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收山芋、花生

山芋、花生都是在土里的产品,需要的工具是三齿。这是大人孩子都喜欢干的活,在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在地里干这个活,可以隔三岔五的吃几粒花生或者几块山芋。那时候的人们也不讲什么卫生,在裤子上蹭几下, 把土蹭干净了,也不用水洗,就直接吃了。当然,这么吃,肯定对胃口不好,为此闹肚子的人则不在少数。收山芋和花生一般在霜降之后进行,因为它们是长地里的,早一天、晚一天没关系。

我们小孩子们就在大人们刨完山芋、花生的地里,用二齿铙,一遍遍的翻弄残存在土里的山芋和花生,以此增加家里的口粮数量。有的是自家的自留地,一般是不允许外人进来翻弄的。

这几年,城里有的人经常带着工具去地里翻弄。半天下来,可以弄好几袋子花生或者山芋。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在乎地里残存的东西了,谁弄都可以。

(四)打枣

金丝小枣是家乡的主要农产品,在八月十五前后,小枣就该收获了,主要工具是长长的竿子,哪家都有两三棵。也是全家老少齐出动,并带着口袋。

开始用竿子轻轻的磕打枣树枝条,每棵树都沉甸甸的挂满了红绿相间的小枣,那小枣在竿子的撞击下,纷纷从树上掉落到地上,多数的都在树底下,有个别的蹦跳到远处,有的跑到豆子地里,需要人们仔细搜寻,才能找到。

打枣也是我们这些小孩子们非常愿意跟着去的活,因为可以一边捡拾,一边吃。大人们一般也不干涉,毕竟枣太多了,人能吃多少啊。当然,跟吃红薯、花生一样,回家也是要闹肚子的,吃的太多,肚子消化系统承受不了。

收回家的小枣,由大人们挑拣个大、均匀、硬实的小枣,放到水盆里,用酒精拌洗,然后装进坛子里,根据坛子的大小,倒进适量的白酒,将坛口密封后, 放到南墙根阴凉的地方,经过一个冬天的发酵,待到腊月三十,或者春节后,打开坛子,这时一股带有甜丝丝的清香扑鼻的醉枣就做成了,放到嘴里嚼一嚼,爽口、甜蜜,给春节增添了一道具有当地风俗的果脯大餐。另外,也有拿来做蜜枣、脆枣的。

(五)看场

场,在农村就是放有玉米、谷子、豆子等农作物的场所,场里有一间长宽两米左右,高不及一人的小屋,人们管它叫场屋。每当秋收季节,人们白天在场里打粮食,晚上要有专人在场屋里值班,看守场里的农作物,防止小偷和牲口及畜类偷吃,主要的还是防止人偷。

我小时候就经常跟父亲到场屋里看夜。

记得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在经过一户户人家的门前时,就从院里传来一阵“汪汪”的狗吠。父亲抱着被子在前头稳稳的走着,我拽着父亲的衣角,紧紧相随, 既害怕又兴奋。狗叫了,我就害怕,手就紧紧地拽着父亲的衣角,狗不叫了,我就撒开手,心里也随之释然,有爸爸在,怕什么?也遇上过夜朗星疏的时候看场。因为离睡觉还早,我和父亲坐在一个比较大的谷子个上,身子紧紧地靠着父亲的肩膀,闻着父亲的旱烟袋里散发出来的旱烟味儿,仰头看着湛蓝的夜空下,一轮明月在西天上空散发着清冷的光辉,近处是几棵不知名的星星,在一闪一闪的眨弄着眼睛。父亲一边抽着烟,一边给我讲故事。印象最深的是讲过去西蒿坡街繁华的大集,讲狐狸疙瘩里的狐狸如何如何……。躺在窄小的、黑黑的小场屋里,闻着身底下铺着的那玉米秸秆散发出的浓浓的清香味,回忆着刚才父亲讲的那些妖狐故事,沉沉的进入梦乡。

秋收清场后,天气开始冷了下来,这时轻雾或薄霜经常映入人们的眼帘。人去场空,只有麻雀或成群或零落捡食秋收遗落的食粒,与往日热火朝天的场面形成极大反差。人们似乎有一种悲凉感袭上心头,人们愿意天天这么累着,累是痛苦,但更是快乐!更是享受!更是生活的依靠。

(六)拾楂头子、耠地、耩麦子与种大麦

华北地区一年两季,收了玉米等农作物就要马上种小麦。在种麦子之前,需要把地秴一遍。在耠地的过程中,我们这些小孩子们干的活最多的就是拾楂头了。

1、拾楂头子。拾楂头子的工具就是二齿铙子,外加一个筐头子。大人们在前头犁地,我们就用二齿铙子将旋犁翻盖在土下面的玉米根、谷子根、高粱根、豆根等俗称楂头子的根类东西,用力的刨出来,把土磕打干净了,放到筐头子里面。在每一个犁地的人后面,都有若干的小孩子们在争抢楂头子。这是我们小时候乐此不疲的一项劳动,尽管累,但我们都有一种满满的收获感。一个秋季下来, 我们将拾来的楂头子可以在院里码成一人高的小垛,当然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成果,家庭其他成员也在这个季节,只要有空就去地里刨拾,因为在以后的时间里, 家里做饭的柴火,多半指望着这楂头子。经常因为好的楂头子,我们几个在争抢的过程中而打起来,有时候在地里还摔起了跤,鼻青脸肿外加满身尘土。

2、耠地。在 1960 年以前,都是木犁耕地,没有牲口的人家就靠人拉犁,基本上家里有劳动能力的人都来地里。由男人扶犁,前头是老婆孩子一大帮,人人肩头套着一棵绳,非常吃力的拉动着深深嵌入地里的木犁,犁地是一项很累的活,可没有什么诗情画意,有肩膀上戴着垫肩的还好些,那没有垫肩的,不一会肩膀就会磨出血泡。

1960 年以后,农村耠地就有铁犁了,每个小队饲养着许多牛、驴、骡、马, 大片的土地由牲口来完成耕地任务。牲口力气大,犁铧翻得深,但需要有人在前头牵着它,不然这畜生不走正道,总是歪歪斜斜的,后边的人左手扶犁,右手拿着鞭子,一边“喔喔”的吆喝牲口前行,一边拿鞭子抽打它的屁股。看到他们既受了累还挨打,我那是总是想不通,为它们鸣不平,这是欺负牲口不会说话吗? 后来拖拉机挂上犁,又快又省力,牲口们也就逐渐地下了岗,在享受了几年清福后,被送进屠宰场,牲口的生命被一刀结束,进而各个部位被人类分而食之。

那时候的拖拉机耕地,那拖拉机手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第一,上查三代根正苗红,家庭至亲没有当过汉奸、国民党、特务,家里历代受穷,没有半毫土地;第二,跟大队书记关系好,经常去书记家串门、家里偶尔改善生活了,做了好吃的要给书记家端过去一份;第三,本人手脚利索、有文化。开着手扶拖拉机,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虚荣心能得到极大的满足。如果是未婚小伙子,媳妇挑着说、拣着找。瓜子脸、柳叶眉、大眼还是双眼皮、两颊有酒窝,薄嘴唇,身材更要高挑。矮不囵墩、粗不囵墩、鸭步囵囤的给提了,那媒人就是找抽型的了。

开着拖拉机犁地一圈回到地头,停下车。潇洒地跳下来,跟电影里的演员一样,从脖子上抽出白毛巾,做做地擦着脸上本来就没有汗水的汗水,从众人尤其是一些女孩子的脸上扫过。稍后,又优雅地跳上车,加大油门,在“哒哒哒”的响声中,接着进行下一圈的犁地,一缕缕黑烟将他的身影遮住,人们闻到的是未完全烧净的柴油味。

耠罢土地,就是用木耙耙平土地了。这个木耙是用木方子做的,左右约一米半多点,前后不足一米,形状跟汉字“用”字相似,不过,在“用”字的中间再加一竖,里面的两道竖不露头,在每个交叉点上装着一个朝下的铁齿,人站在上面,脚踏木耙,前头由牲口拉着木耙前行。站在木耙上的人,要双腿岔开,要将身体的重心在两条腿上有节奏地来回变换,一是保持身体的平衡,二是使地在木耙的作用下能更平整。站在木耙上的人时不时的要将系在木耙后面的绳子,用力往上面提一下,当然提的时候,人的两只脚要稍稍跳一下,那脚尖还好像紧贴在木耙上面,这就需要长期的经验和提纵火候,跳的太高了,可能双脚下落的时候, 就不能恰好落在木耙上,那么,你就会被木耙拖倒,发生危险。接着再提纵一下或者两三下,提几下,根据木耙下面拥堵的情况来定,没有具体次数标准,在木耙后半部提起来的刹那间,那拥在木耙耙齿上的楂头子随即就完全彻底的脱离了耙齿,紧接其后的就是我们这些小孩子们争抢楂头子了。

3、耩麦子。也叫耩地,土地平整好了,就是播种了,在秋季主要是播种小麦。此时播种的麦子叫秋麦,在春天播种的麦子叫春麦,但是两个季节播种的品种不同,秋麦就是小麦,春季播种的叫大麦。大麦生长期短,产量低,需要足够的水分,隔个七八天就要浇水。小麦则不然,没水也能长,如果有水的话,长的会更好,不但产量高,而且籽满。

耩地前,先把麦种拌上 1605 药水,之所以拌药水,是为了防止蝼蛄吃麦种。把参好药水的麦种倒进耧斗里,套上牲口,(以前是人拉), 就开始播种了。驾耧的人在行走时,要双手不停地抖动耧把手,在抖动过程中,耧斗里的拨叉则左右摆动,继而带动麦种顺着耧口均匀的漏到地沟里。有的人技术不行,耩出来的麦苗忽稀忽密, 忽有忽无。而庄稼好手则不然,长出来的麦苗, 根根距离适当,根根壮实挺拔。耧一般是两只腿, 三只腿的耧很少见。那时候,土地基本上是干旱的,如果秋天没有下雨,这时种下了麦子,还需要砘地。两只石头的圆砘与施沟同宽,人们拉着石坉在刚刚耩完麦子的沟上,将覆土压实,一是为了保墒,二是防止麻雀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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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种大麦。

大麦,是春季开始播种的一个品种,成熟期只需三个月,比小麦提前成熟半个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最早进入餐桌的一种粮食。它磨出来的面粉比较粗糙, 不如小麦的面粉细软、好吃。但我记得小时候吃得最多的、最喜欢的是喝大麦茶。大麦粉炒熟后,用凉水搅拌,再加上糖精,“嗬!”那清香、那甘冽、那滋味儿胜过任何美味佳肴。

种植大麦,比小麦要麻烦的多。首先要求土质要好,松软的沙质土最佳。其次就是平整土地了,种大麦都是一畦一畦的种,农民们用铁锨一锨锨地将地翻成一块块长方形的畦,周边有畦背,便于存水,这就是畦。然后用铁耙(就是猪八戒背的那种钉耙)一下下的把土坷垃耙碎、耙平,在耙的过程中,要把地里的楂头子、砖头、瓦块都弄出来,畦里的土都必须是细碎的才好。接着就是把这个畦里的土铲出来,放到左右两边的畦里,铲多少呢?三公分左右的一层,要整块畦里,都是平整的铲,铲完后,撒上农家肥,然后用算蓃子搜一下土层,为的是把肥料与地表土混合,再用铁耙把地整平。然后就是往畦里浇水,待水渗净,就是撒麦种了。撒麦种要顺风向撒,不能逆风,否则麦种落地不均匀,还有可能被吹到畦外。他们左手平稳地端着盛满麦种的簸箕,右手抓起一把麦粒,微微弯腰的同时,右手甩出麦种,麦种成扇面形均匀地落到地里,那姿势优美的跟舞台上的演员表演似的,轻缓、舒适、自信、快乐。

撒罢麦种后,就是覆盖土了,这土就是翻到两边畦里的土,发现有土块等硬质器物要清出来。用铁锨铲起一锨土,手腕一翻,将土撇向畦里,不是倾倒,倾倒会形成薄厚不一的土层,一般以铲出去多少再回填多少较为合适。覆盖的土层过厚,麦苗出不来;太薄了也不行,刚刚浇过的水分容易被风吹干,太薄太厚都会使种子出苗晚。在麦芽露出头后,如果发现土壤比较干旱,就要马上浇水,给麦苗及时的补充营养水分。在以后的过程中,一般每七、八天就需要浇一次水, 所以种植大麦是很辛苦的,要时刻加强水分管理。不过,大麦有一个致命弱点, 那就是在接近成熟期,由于水分、肥料的作用,稍有风吹,就会出现成片倒伏的情况,这也是麦种的原因,后来随着外部麦种的进入,倒伏的现象基本没有了。

(七)交公粮

种完麦子,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交公粮了,标准叫法是“农业税”。农业税是国家对一切从事农业生产、有农业收入的单位和个人征收的一种税,俗称“公粮”。皇粮国税是历朝历代赖以生存的基础,农民每年都要交公粮, 这是法律所赋予的基本义务,交公粮的历史至少在中国维持了两千三百年以上。革命战争时期,广大农民用一辆辆装满粮食的小推车,“推出”了中国革命的胜利;新中国成立后,又为社会主义建设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几十年来,农业税一直是国家财力的重要基石。新中国成立以后,第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九十六次会议于 1958 年 6 月 3 日颁布了农业税条例,并实施至今。据统计,从 1949年至 2000 年的 52 年间,农民给国家缴纳了 7000 多亿公斤粮食,农业税也一直是国家财力的重要支柱。

1、公粮的比例和标准。交公粮要扣杂、要验级,都是日夜排队缴。交公粮分为两部分。一是生产队时的交公粮,二是承包后的交公粮。而公粮本身也分为两部分,一是公粮,二是“爱国粮”。公粮抵扣农业税, 爱国粮这一部分是提留款, 就是说,“爱国粮”这一块粮站给钱。当然,这部分返还款被公社与大队、生产队截留。承包土地后,爱国粮的返还款也被截留用作集体的“提留款”,农民交公粮是白交。不但是白交,有时候的公粮款还抵不上提留款。就是说,除了交公粮外,农民还得另交钱。因为那时县、公社、大队的官员们的开支、老师的工资、医院的开支、公路的修建、水利的建设、学校的建设、乡镇企业的初始建设资金,都是出于公民的公粮与提留。提留这一块比公粮的比例要多得多。还有,无论是在生产队还是承包后,农民交公粮的基数是在生产队时按当时的粮食产量算的。如某样板村,在生产队时有农机、化肥、水利倾斜与扶持,人圴田地也多,粮食产量就高,而相应的交公粮的比例就高。但无论产量多么高,农民年均分配也不能超过三百五十斤。多得都要上交公粮。而有些村子人圴田地少,或者是人圴土地多而产出少,社员的年圴分配粮食达不到三百斤。这样的生产大队就少交或者是不交公粮。这样的村庄不多,一个公社除一、二个村庄外,大部都交公粮的。土地承包后,好多以前的模范村、红旗村、样板村, 因为生产队时上交公粮的基数大,承包后农户交得公粮也多。而以前的一些落后村,因为生产队时上交的公粮少,承包后相应的上交公粮也少。即使这些落后村在承包后,农民唤发了积极性,粮食多几倍的增产,其公粮也没有多交。

2、交公粮、收公粮都不轻松。不是所有的粮食都能通过检查,一旦验粮人员说粮食不合格,那农民只能拉回家,经过晾晒处理后再来交粮。所以,人们要把打成的玉米粒晒干攘净。因为交公粮就限那几天,人多还得挨个,交公粮的小拉车从粮库院里一直排到大道上,大家都盼望粮库里有个熟人,没有熟人的卖粮人,心里就紧张,满满的希望和期待写在他们的脸上!但多数人的脸上看不到喜悦,因为他们都在担心,一切要以粮管所那些人的脸色而定。来交粮的人绝大多数都要拍他们的马屁,他说好就好,他说不好就要你退回去晒个两三天再来。

粮站内外红旗飘扬,人声鼎沸,喇叭里播送着欢快的《扬鞭催马运粮忙》、《喜送公粮》等歌曲。过磅秤、报斤两的吆喝声,算盘的“噼里啪啦”声连成一片,男人的烟味、汗味混杂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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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站质检员屁股上挂着大串的钥匙,走起路来哗哗作响。只见他拿着一个长约一尺、中间有槽的“刺刀”(实际上叫签筒,外形跟刺刀差不多)往粮食袋里无情而干脆地一捅,再转动一下,就像村里杀猪的屠夫把刀子捅进了猪脖子,再搅动一下一样。而在捅进去的刹那间,只见交粮者的眼睛也跟着闭了一下,就好像捅到了他的心里,惴惴不安,生怕找出什么毛病来。那持刀人再往回“刺啦” 一抽,交粮者的心也跟着一紧,粮食被提取出来后,倒在手心里,用食指拨拉几下,看有没有杂质,接着往嘴里扔一两颗,动作很熟练,嚼一嚼,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这是验证粮食是干燥还是潮湿的方法。

粮食合格了,接着是过磅,然后是交粮者自己把一袋袋的粮食往粮仓里搬,粮仓的入口在五六米高的地方,搬上去后,打开袋口, 往下倒进粮仓里。

交完公粮的每个人拿着盖着粮站公章的收条,这就相当于完税证明。人们把那张薄薄的收条小心翼翼地折叠好了,低头眼瞅着,装进口袋里,又系好了扣子, 用手按了按,觉得没问题了,这才推着小推车,打道回府。

交完公粮,意味着整个秋季的结束。接下来,农民们就是以另外一种生活方式打发寒冷的冬天了。

说完交粮人的苦,再说收粮人的苦。粮站最忙的时候是收公粮。“双抢”还没开始,粮站的职工就忙开了。粮仓里里外外要清理打扫干净,喷洒防虫剂,破了的雨布要重新缝补。收公粮是粮站压倒一切的中心工作,所有的工作都要围绕这个中心来开展。

卖粮人只是几天的苦和累,而收购人员却是整整一个收购季节的苦和累!他们每天都要在烈日的暴晒下, 不停的将粮食从仓库里倒出来, 在院内的水泥地面上,重新晾晒粮食,生怕有检验不到的粮食是潮湿的。晾晒完毕,要将粮食重新倒回粮囤。整个晾晒过程下来,人人都是嘴干唇燥,人人都被太阳晒的瘦黑、瘦黑的……

若是收了潮湿的粮食,会导致整个粮仓粮食的霉变;若是收了不饱满的粮食或其它杂物,会影响粮食的出库率,无虫、无霉、无鼠雀、无事故的“四无粮仓”,是上级部门必须跟踪检查的硬指标。一年四季必须保证仓库上不漏,下不潮,里里外外干干净净。

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指标,就是每个收粮的保管员,必须要对自己所收的粮食负责!因为这些都是国家战备粮,没有人敢马虎大意。

随着市场经济的运行,粮食市场的放开,粮站渐渐解体,粮站工作人员均已下岗自谋职业。老家曹寺粮站现已杂草丛生、坍塌成废墟了。

(八)江西丰城事件与取消农业税

1999 年 8 月,江西丰城一位周姓农民,自费收集整理了当时中央和江西省委的关于减轻农民负担的文件并广为散发,鼓动农民抵制不合法不合理的上缴, 被乡政府带走送到“学习班”,两天后非正常死亡。家属 50 多人到乡政府“闹事”,被乡政府驱散。乡政府的行径激怒了淳朴的农民,当地四个乡镇数万农民开始自发的带着农具冲向该乡,包围并捣毁了乡政府。乡长和一名乡干部被从二楼扔下,愤怒的农民当场在乡政府刨了一个大坑将此二人活埋。乡派出所长和一名民警被当场打死,派出所长的尸体被吊在树上示众。乡党委书记乘乡中学一教师的摩托侥幸逃离跑到县城。

31 日,国务院召开紧急电视电话会议,乡镇一级的两个正职全部参加,这是非常罕见的。会上通报了多起因农民负担死人而引发的重大群体事件。时任总理和分管农业的副总理作重要讲话。会议强调了全国立即停止以强制手段征收农业税。自此,从 2000 年到 2005 年的五年时间,先是在这个乡试行取消农业税,

然后进一步在全县、全市、再在全省取消农业税。2005 年 12 月 29 日,第十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 19 次会议通过了“关于废止《 农业税条例》的决定”,决定自 2006 年 1 月 1 日起执行。

2006 年 2 月 22 日国家邮政局发行了一张面值 80 分的纪念邮票,名字叫做《全面取消农业税》,以庆祝从 2006 年 1 月 1 日起废止《农业税条例》。这意味着,在我国沿袭两千三百年之久的这项传统税收的终结。作为政府解决“三农”问题的重要举措,停止征收农业税,不仅减少了农民负担,增加了农民的公民权利,体现了现代税收中的“公平”原则。

中国历朝历代的变革,都是农民不堪压迫,揭竿而起推翻了当朝统治阶级。没有富裕的农民,就没有富裕的中国;没有农村的稳定,就不可能有一个稳定和谐的社会。

(九)土地承包制度。现在国家取消了公粮,农民再也不用去粮库挨个交公粮了。以家庭联产承包经营为基础、统分结合的双层经营体制,赋予了农民更加充分而有保障的土地承包经营权,现有土地承包关系要保持稳定并长久不变。在承包期内,发包方不得随意收回承包土地。在承包期内,承包方全家迁入小城镇落户的,应当按照承包方意愿,保留其土地承包经营权或者允许其依法进行土地承包经营权流转。如果承包方全家迁入设区的市,转为非农业户口的,承包方要将承包的耕地交回发包方。承包方拒不交回的,发包方可以收回承包的土地。承包期内,承包方交回承包地或者发包方依法收回承包地时,承包方对其在承包地上投入且有继续发挥作用的设施,发包方要给予承包方相应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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