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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门我的老家

免费算命 宝宝起名 2022-04-11 3 0

台门我的老家

想家的时候一般都下雨。

滴嗒--滴嗒--滴!

年轻时视这种声音如天籁,仿佛全世界的音符唯这两种就足够。无需钟磬,亦可敲打出千军万马的姿态。年老些,倚窗听雨,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风萧萧梧叶中,寸点点芭蕉上。寒雨损柔肠,不惯起来听,不经意间就撩动了压抑许久的思乡情结。

老家在六横台门,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美丽小村庄,有山有水有大海。村里的山形酷如乌龟,龟头、龟身和龟脚一应俱全,惟妙惟肖。嘉庆末年,海盗猖獗,危及朝廷,嘉庆偶得一梦,梦境里有只神龟化成人形欲取其性命。梦师解释说远方一座山呈六蛇的岛屿,有一只神龟护佑着一座坟墓,坟墓的后代便是即将要诞生的君主。昏腐的嘉庆心有戚戚,便派兵四处找寻神龟居处。某日,寂静的小山村闯入了一群戴着红缨帽的官兵,发现六横岛确有六条蛇形山脉,台门乌龟山的山形及周围地貌均与皇帝的梦境相似,更巧的是龟头朝着蛇嘴,龟屁股下孵着一座孙姓古墓,孙家秀才孙朝元又恰恰是浙江反清组织“天地会”的发起人,这一系列的巧合无不让嘉庆恐慌不已。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群官兵用铁锹硬生生切断了乌龟的四只脚,一夜之间血流成河。而后又开山凿路挖坟墓,围成一断长长的吊命索,神龟被整死了,绿幽幽的山清凌凌的水从此沾染了永不褪色的血腥味。

当然这是传说,事实远比传说更残忍。孙家大宅门走出去的那位秀才,文韬武略,志向高远,却被逼得日不露面,更要夜夜躲在桌子底下。他的壮志凌云尚未呼出,身便入土。只能在地底下,无奈地看着清朝还是清朝,清朝的水终究流不到明朝的河里去。还有村庄里一张张沟壑重叠的脸,我该称之他(她)们为阿伯或阿婆,多么好听的声音。

这是我残留在记忆里的老家模样。

自搬到沈后,亲人也俱漂泊各地,家里徒留几间空房子,日夜和灰尘蜘蛛为伴,记不清多久没回家住上一晚。几月前应老友邀约,去吃她儿子的喜酒。头天去的,拒绝了住宾馆,晚饭后一个人慢悠悠的徒步回家。

初五的月亮是羞涩的,她将一地昏黄洒在我的脚步中,自己却躲进了云层里,留下时而明时而暗的几段影子。那条用青灰鹅卵石拼成各色图形的小路,不知何时已蜕变成了清一色的水泥路,宽是宽了,长亦长了,可惜再也找不回旧时的亲切,更不用担心参差不齐的鹅卵石,会将我的鞋后跟挤成一条开了口的梅童鱼。

路边的绿化带里,白玉兰释放着幽幽清香,不管你愿不愿意,肆无忌惮地就往你鼻孔里钻。再远些是大片大片的水稻田,沟渠里常年流淌着清清的溪水,可以濯我足,可以洗我缨的情景,也逐渐变成了记忆里的一个影像。村民久不种稻谷,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块划成田字格的橘子林和银杏林,树下的豌豆花半眨着眼睛,恍惚中还以为是星落凡尘,花入池中。微风过处,除了树叶“沙沙”,竟听不到任何蝉鸣蛙叫。

昏月,小路,银杏林,乡村的夜如此静谧。

与静谧相反的便是热闹的婚礼。见多了城市婚礼文绉绉的礼仪,乡村的结婚场面可真让人啼笑皆非。新郎不会问“你愿意嫁给我吗?”也没有新娘回答“我愿意!”有的只是层层叠叠的流水席,越叠越高越欢乐,还有满天飞的香烟小糖。三日无大小,无论你是爷爷辈的叔叔级的,那三日里竟可丢掉这些顾忌,绞尽脑汁想出一些招儿,开新娘子的玩笑,恶搞公公和婆婆,精的细的全无妨。

吃茶是老家婚礼中最有趣的一个桥段。

四五张八仙桌拼在一起,在堂前内外一字排开,公公和婆婆坐在上横头,两横依次是舅舅、姨爹、姑丈、舅妈、阿姨、阿姑等,男女相对而坐,辈分从上到下。老家对辈分有着不可逾越的威严性。待总管先生一声令下“吃茶,开始!”三声炮响以后,就会有帮忙的邻居笑呵呵的将火扒和羊角帽捧将出来,叫公公背上火扒,婆婆戴上羊角帽。

火扒的寓意是“扒灰”,《红楼梦》里也出现过这个词,乃焦大所骂,想必民间这个风俗由来已久。乡亲们不懂红楼梦魇,他们要的只是借低俗,求闹热。一群终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实在不需要装什么高雅。吃过,笑过,吆喝过,将这场婚礼折腾得闹闹热热,就对得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他们淳朴的心里装不下乱七八糟的念头。

婆婆头上的羊角帽是莲花阿婶用硬笆纸剪的,外面细细糊了一层红纸,纸上粘了一排色彩斑斓的小纸花,正中插了一朵饱满鲜艳的海棠花,帽的两端是用五彩丝线串着各类珠子做成的流苏,直直地垂到婆婆的脸颊上,莲花阿婶在帽子的顶端特意加了一只羊角尖。那只羊角是头天夜里现杀的,用于请菩萨的那只羊的角,还带点血腥味。我那老友走起路来,流苏晃晃悠悠,羊角颤颤抖抖,宛如《碧玉簪》里走出来的孙媒婆,喜感十足。

新娘子拗不过热情的乡亲,红着脸问公公“火扒是干啥的?”憨厚的公公抓了抓头皮,拖长了声音,不好意思地回答:“火扒嘛,总是用来扒灰的。。。”众人嫌不够热辣,一定要公公如是问新娘子“媳妇大娘,灰好扒否?”新娘子倒也落落大方,“那要问婆婆的!”“我同意!举双手同意!”婆婆戴了羊角帽的头点得像拨浪鼓,忽然羊角掉了,帽子歪了,流苏晃动得像六月的日光撒在锦缎上。众人哄堂大笑,将吃茶的气氛推向了高潮。聪明的新娘子趁大家哄笑的间隙,将香香甜甜的奶茶倒满了公公婆婆的杯子,再糯糯地叫一声:爸爸妈妈,吃茶唻。。。。。

乡村的婚礼就在这笑声中慢慢回归宁静。公是公,婆是婆,媳妇是媳妇,生活依旧四平八稳。

回来后这个场景很多次出现在我梦里,我几乎都是被笑醒的。这几年习惯于步履匆匆穿梭在钢筋水泥铸造的城市,与一拨拨陌生的人群擦肩而过,发现人心早已坚硬得像密密包裹着的茧。别人走不进,自己走不出。便经常会想起那些沟壑重叠的笑脸,想起那熟悉的乡音,想起那门前的山山水水,有一种希冀在心底不断升腾---等我老了,我一定要回到那片土地上去,开门有我熟悉的风景,入耳是我亲切的乡音,随心随性,淡泊宁静,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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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韩萍波

责任编辑:孙鼎期

排版:朱清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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