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序言:浜镇恒盛龚
我1941年7月8日出生于上海崇明浜镇恒盛龚老宅。18岁那年,远离故乡到新疆,参加祖国西北的建设大业,先在乌鲁木齐市读书,后辗转到喀什市工作并定居,现在祖孙三代在西部边疆已生活60年,满一个甲子年。但我的哥哥、弟弟、妹妹都在家乡崇明,在上海市区及苏、浙等地,居住着许多亲戚。几十年来,虽身处边陲,但思念家乡之情,常常萦绕心头。每过上几年,太想老家了,就回崇明一趟。和家人们从近到远,从古到今,梦幻般交流着一切的一切。当然对祖先的回忆及探索,是少不了的一个话题。尊祖、思祖、忆祖乃是人之常情。
现在浜镇上的恒盛龚老宅,已经塌得只剩下一二间房子,院子也易姓了。然而,我的童年及少年时期,在那老宅中渡过。对老宅总是怀着一片憧憬。脑海中的地与房、人和事,印象太深了。几个老太太谈起祖宗们的这事那事,老宅子的这变迁、那变化。我们听得多么出神又诧异。小时候过年的时候,张灯结彩,印有“迪吉”两字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太耀眼漂亮了。东厅里挂满了老祖宗的“珍珠”(珍珠:就是祖宗们的画像),条几上放着各色贡品。小孩的口袋中装着花生、蚕豆等小吃,初一的早晨,有年糕和汤圆。清明节那天,祖母提着装满各色糕点的食箩,携手带着哥哥和我两个孙子,去拜祖坟。先到镇西南的叫红亭子,也叫採花帕枝老坟,后到镇北边的那个新坟,上香磕头。那些儿时往事,终生难忘。
听爸爸和叔叔都讲过,关于我家老祖宗的来龙去脉,有一本家谱记载,但可惜那本家谱早已在民国年间丢失。有人借阅,却一去不复返。据说我们的祖宗,从句䆟迁到崇明,是个医生。更多的讯息,就没有听过。多少年来,对丢失家谱的那件事,一直深感遗憾。但又无奈,家谱已一去不可复得。
我在新疆,过年过节的时候常和儿孙们聊起老祖宗和老宅的一些陈旧往事。但总觉得那么支离破碎。近来,大儿子龚烈在网上看到一些回忆老家浜镇的文章。其中一篇叫《浜镇上的龚姓望族》提到浜镇上龚姓的老祖宗,如何在宋朝当官,其后子孙迁到崇明。然而浜镇上有好几家姓龚的,文章里并没有提到我小时候居住的恒盛老宅。这又更加勾起了对遗失家谱的想往。
遇仙公龚猗像
有一天,儿子龚烈说在网上搜到有人经营古籍家谱,那商人说有上海图书馆珍藏的三本《龚氏家乘》的古老家谱,于是我们立刻购买了那三本电子版崇明龚姓家谱。想从那些家谱中得到关于我家祖宗的那些信息。
这三本崇明龚姓家谱,从宋代开始记载,到明末清初,时间跨度经历了宋、明、清、民国五个朝代,近百年漫长历史。三本书总页数为9011页,用当时社会上通用的文言文写作,加上电子版,阅读起来十分费力。但经反复阅读后,得到了很多我们老祖宗的讯息和故事。澄清了许多先前对老祖宗们的时断时续且又模糊的知悉。解开了许多历史谜团,又纠正和深化了对某些传说的注解。
下面叙述几点,阅读《龚氏家乘》的启示和考辩。限于对文言文缺乏研究,同时对相应的历史知识缺少了解。“启示”和“考辩”,难免有偏颇之处。但顾不得许多了,只要对研究我家老祖宗的那些事有益,就写出来了。以供关心此事的人参议和研究。并希望凡见到本文,多提出商榷,指正缪误。
02 关于《龚氏家乘》一书
上海图书馆珍藏的编号00048的《龚氏家乘》有三个版本,篇幅长,4471号书有3987页,4472号书有2678页,4473号书有2346页。通书用文言文撰写。书中有序言、跋文、人物传记、祖宗肖像,坟墓地址地图,以及代代相传的家属谱系。《龚氏家乘》有多少版本,不得而知。这三个版本是清朝乾隆、嘉庆、道光年间,在以前版本基础上,重新修撰的。三个版本基本相同,但又不完全相同。书中记载了宋人龚猗及其二十五代人相传家谱。尤其是自第七代孙龚大荣迁居崇明后的谱系更为详尽。历史跨度近千年。
《龚氏家乘》影印件
《龚氏家乘》初修于明嘉靖壬子年(1552年)有关龚猗史迹的记载则始见于乾隆甲寅年(1794年)。《龚氏家乘》关于龚猗的记载是依据《中吴纪文》,作者龚明之(1092—1182年),《吴郡志》,作者范威大(1226—1193年),《苏州府志》《昆新县志》《信义志》《巢林笔谈》《昆山县志》等史料而写的。据多方考证,是详实可靠的。
03 龚猗其人
《龚氏家乘》之始祖,乃龚猗,是北宋时期“宋徽宗壬辰进士”。北宋正和二年(壬辰年,公元1112年)三月,青年龚猗英姿勃发,气宇轩昂,汴京赶考。三月十二日己巳,宋徽宗在“集英殿策进士”。三月二十二日己寅,宋徽宗“赐礼部奏名进士龚猗等人及第,被授“承信郎”,起步仕途,初涉宦海。
然而,北宋末年,已是多事之秋,皇朝矛盾重重,危机四伏。龚猗三个儿子分别起名安、宁、定,折射出龚猗对社会安全,家庭安宁的内心渴望。过了十五年,北宋皇朝发生“靖康之乱”。靖康年间(公元1126—1127年),1127年宋徽宗九子改元建炎,宋室南迁,南迁途中,作为“承信郎”, “乘舆播迁”,“扈从高宗南渡”,龚猗鞍前马后,出生入死,护驾有功,由“承信郎”“荐擢御史,监察浙江”,后加封至 “殿中侍御史”。
南宋初,朝纲混乱。朝中以李纲等人主战,力主“收复中原”、“抗金勤王”;秦桧等人主和,提出“南人归南”、“北人归北”。宋高宗迫于形势和民意,起先用李纲为相,安抚民心;不久又起用主和派宠臣,放弃中原。龚猗在朝廷上 “廷辩”、“奏弹”,“以忤贼桧”,旗帜鲜明地支持主战派,反对主和派秉政,“随草疏劾桧六不可相、赵鼎六可相”,秦桧为相,宋高宗执意主和,只求偏安一隅,苟安于江南。龚猗叹曰“中原自此不可復矣”,他不愿同流合污,“遂投劾,冠挂而去”,弃官离职,先隐居句䆟、后迁居姑苏、嘉定、昆山。
《龚氏家乘》影印件
南宋、元、明时期,苏南当地流传有不少,关于龚猗的遗闻轶事。龚猗枯枝植活银杏,以人名曰遇仙树。时值兵火之后,江南瘟疫流行,龚猗行医施药,救助百姓,被尊为遇仙翁。关于这段历史在史书上有记载,影响甚广。
04 迁崇初祖龚大荣
元朝至元初,龚猗的七世孙龚大荣(字显卿)迁至崇明城。先到崇明姚刘沙。当时长江水所携大量泥沙,在长江口逐渐沉积,形成星罗棋布的河口沙洲,“海中新涨田玗尚多”。龚大荣筚路蓝缕,筑塘捍水,到“泰定二年”(公元1325年)已开垦玗田数十顷。从此,“赘陆二镇抚家”,龚大荣以崇明陆二镇抚的赘婿,安家落户,娶妻生子。
龚大荣生二子,长子德润(字和之),次子德浚(字泽之)。二子成家后,“南北分二宅”,长子德润居北宅,次子德浚居南宅。德润生二子,长子文忠(字延直),次子文信,成家后分别为北宅长房,北宅二房;德浚生五子,长子文质(字仲实),次子文炜(字全奇),三子文焕(字以明),四子文岩(字希说),五子文绍(字循武),成家后分别为南宅长房、南宅二房、南宅三房、南宅四房、南宅五房。自此,龚氏后人在“东海瀛洲”繁衍生息,至今已有七百余年。
05 我本家之龚姓,是龚猗的后人吗?
在崇明的历朝历代的大开垦中,从岛外到此垦荒者,何其多。一些书刊资料中介绍,最早到崇明开垦者中,有龚蔡几姓。但我本家老祖是谁?他究竟什么时候来崇明的?确没有一个长辈或者资料、书籍中讲的清楚。这个问题在我脑海中,是个没有解开的谜。几十年来,一直追索而无果。
《龚氏家乘》影印件
现在“4471”《龚氏家乘》的第1180、1181页;“4472”《龚氏家乘》的第725页、726页的记载,终于解开了这个谜。
这几页的记载,显示出几点信息:1、初祖龚大荣十八世孙克信,号健行。2、配施氏,继袁氏。3、由“燦”家出嗣,“燿”家承嗣。4其子欢祖,配顾氏。5、住浜镇。这五条记载,揭示:1、名号对上。清朝晚期,浜镇街上哪有几个称“健行公”的?谱上的克信,字健行公者,就是我曾祖父无疑。2、施、袁二位夫人,应该就是曾祖母,施氏太太、袁氏太太(因施氏太太无生育,后曾祖父又娶了袁氏太太)。3、曾祖父小时候父母双亡,六岁由“泥墙龚”宅,嗣回祖籍老宅“恒盛龚”宅中,这个事实,也跟“燦”嗣 “燿”家相符。4、大祖父的乳名叫“欢狗”首任夫人顾氏。谱上记“欢祖”,夫人顾氏,也对的上。综合以上几点足以证明:我们确实是龚猗后人,这几本家乘,就是家传家谱。
06 试列家谱
现根据有成叔叔拟的家谱为基础,再结合《龚氏家乘》的记载,以本人不一定准确的理解,试续列我们近几代人的家谱。并作如下几点说明:
A、表一:1、对龚棣的下一代,有三个儿子,谱上有两种表述:一种是:焜、煃、烜;另一种表述为:燦、煒、燿。对表述不一致的原因无从考实。本表采用第一种表述。2、家乘上对于克信的出、承关系,不是太好理解,为避免误传,本表上不做表示。3、对成伯家谱列表上的旦義、宰義。在本表上采用了家乘的记载,表述为诞麟、育麟。因为“旦”或者“诞”两个字为同音;“宰”与“哉”又是同音。这样表述大概不会有误吧!4、成伯列表上有秀谷,而谱上找不到秀谷的任何讯息。因为秀谷其人及其后代确实存在。因此本表列上秀谷其人。
B、表二:汉兴、有俊;荐、镇、荷;有甲的后代记载,因缺乏资料,表上无法完整表示。
C、我们小时候,新中国成立前后,恒盛老宅上还有住有荣老太太、燮乾太太。家乘上、成伯列表上均无表示。故本表也无法对他们做出表示。荣老太太不知是:炳、燖、燧、煌,那个祖宗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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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读《南涛公传》
《龚氏家乘》影印件
“4471”《龚氏家乘》第107页至116页,系“南涛公传”篇。该篇传记的梗概如下:
祖宗南涛公: 諱江,字沛闻,号南涛。例贡生。慎庵公长子。有三个弟弟,二个妹妹。对弟妹友爱,家业富饶,好善恤贫,凡公事善举不竭力,家法严谨。享年五十有八,卒于清嘉庆甲戍年,配施太安人。有四个儿子:椿、松、桂、恒。椿与恒两个儿子皆出嗣。大儿子椿,字景禹,号古村,嗣辉山公。享年四十有五,葬于辉山公墓。配汤安人继施安人,子文英。二儿子松,字泰雲,号翠岩。祖居鳌阶镇,其后或迁县城,或移享沙,松仍居故里。享年四十有二,葬于沈阜沙,南涛公墓。配徐孺人,子元英。三儿子桂,由鳌阶镇迁于享沙。享年四十有四,葬于南涛公墓,配黄孺人,子芝英、芑英、葵英。四儿子桓,字冠侯,号瑞亭。享年四十,葬于南畹公墓。配陈安人,继配施安人,子育英、聘英、武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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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以上“南涛公传”的基本信息中,可以推断出以下几点情况:
1、南涛公是其父慎庵公的长子,有三个弟弟,祖居鳌阶镇。结合谱系,可以推断:这四个兄弟的諱,分别叫江、海、河、湘或江、河、湖、湘。这个河就是本文第五节中表一中第一代祖宗。这样又把共祖先前推了一辈,这一代便是:慎庵公。还完善了第二代,四个兄弟。大哥江即南涛公,而“河”则是二弟或者是三弟。
2、从年代上分析,南涛公五十八岁,卒于清嘉庆甲戍年,则推断应该生于乾隆年间。而慎庵公应该是雍正年间的人。以此推断浜镇恒盛老宅的建造年代,可以把上限始于明朝万历年间,因为沈阜沙涨于万历年间;而下限终于清康熙这几十年间。因慎庵公或其上一、二代就住在鳌阶镇(浜镇初期的镇名)这个推断,与我们小时候从老太太辈口中传说的恒盛老宅,始建于明末清初相吻合。
3、恒盛宅是龚大荣第二代南宅三房文焕(字以明)后代在浜镇的首居老宅。从这个老宅中分出去的有“元盛”“泥墙”,崇明县城一宅、城北二宅、惠安二宅、共八宅。现在清楚了崇明县城一宅和城北二宅是南涛公的二儿子松的下一代迁往城中和城北两宅。三儿子桂迁于城北,四儿子桓迁于城里。惠安沙的两所住宅是我曾祖父可信所建。所以,当时曾祖父健行公与聘英的下一代儿子,共建“义莊”修祠堂于浜镇西北。续家谱,救济孤寡,扶助大学生,只管这八宅人家。只因这八宅,都是慎庵公,或慎庵公上一代兄弟的后代。
4、崇明浜镇西边附近,有几个龚家的祖坟,这几个祖坟,最古老的是恒盛龚宅,宅沟北沿的祖坟。应该葬有恒盛宅开宅之祖。镇西南的被称为“红亭子”、“探花”坟,应该葬有南涛公及其子孙,包括聘英探花在内的“南涛公墓”。镇北二百多米的新坟,葬着“河”老祖宗以下几代人的坟墓。《南涛公传》中的辉山公墓、“南畹公墓”,不知在何处。
08 知识分子倍出
《龚氏家乘》记载:始祖龚猗,进士出身,后踏仕途。他的后几代出了许多知识分子。其长子安、三子定同为进士。长子安仕至陕宣谕使,三子定仕至殿中侍御史。曾孙文庆任昆山教谕。六世孙浚善任元蒙驿使。七世孙詧“擢兵科给事中,旋加都给事中”。八世孙诩焚膏继晷,医术精湛,造福乡里,后入祀苏州沧浪亭五百明贤祠。龚猗后裔为宋、元、明、皇朝建功立业不乏其人。其中:五品官职以上者三十人。科举考试中状元二人,榜眼一人,探花一人,进士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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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以龚聘英为代表,留美、日、法的留学生,国内的名大学毕业生、研究生,出了许多。有高级职称及一般大学毕业生,恐难以计数。这个家族,尊重知识,培养知识分子,具有鲜明而突出的特征。龚聘英南涛公的孙子,字莘甫。清咸丰十年十月,由刑部主事入直,复中同治壬戌进士探花。官至翰林院编修,直隶省同考官。
龚聘英是从恒盛老宅中,走出来的后代。有一篇《一个望族的背影》,说龚聘英出自浜镇灵龙街,这是个缪误,相去甚远。
09 崇明浜镇上几家龚姓人家的关系
崇明岛是新长江三角洲发育过程中的产物。公元618年---626年(唐朝武德年间)首先涨出东沙、西沙,这是崇明岛的前身。1025年(宋天圣三年),继东、西沙,又涨出姚刘沙,并与东沙接上。1101年(宋建中靖国元年)又涨出三沙。1271年---1368年(元朝元至元年)又涨出营前沙、马驮沙、顾俊沙、张蒲沙。这时,龚猗始祖的七世孙龚大荣初迁崇明州之姚刘沙“赘陆二镇抚家”。泰定二年创庆丰圩,田数十顷,遂家焉生。自此龚大荣的后代,世世代代在崇明岛上垦殖,直至今日。在崇明岛开发过程中,随着农业的拓展,商业也应运而生,形成了许多小镇。由于龚姓人家后代的贡献,有民间俗语:无龚不成镇。沈阜沙的港湾,出现了鳌阶(家)镇,后改成浜镇。镇上有望族龚姓人家七、八家。其中西万兴、东万兴、灵龙街、高涼棚、恒盛、元盛、“泥墙”等龚姓宅院赫赫有名。世人称:浜镇龚姓半条街。其实:东、西、虹桥三个万兴,是一个近亲家属;灵龙街与高涼棚是一个近亲家属;恒盛、元盛、“泥墙” 是一个近亲家属;这三大家属之间从不往来,是何种原因呢?现在从族谱上分析,这三大家,应该都是龚大荣的后辈。分别是南宅三房(恒盛龚)、南宅四房、北宅长房的后代。迁崇初祖至今已传二十多代,年久后,越传越多,也越分越远。
当然,祖宗说不明,辈数分不清,也就相互不往来。俗话说同姓五百年前都是一家。浜镇上的三大龚姓系列,便是七百年前的一家。心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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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龚一匡上海崇明浜镇人。曾就读浜镇小学、大同中学,《新疆纺织工业学校》毕业。国企老总,任昆仑食品厂、联合毛纺厂、喀什纺织品公司书记、厂长。高级经济师,县、处级国家干部,在《西部》文学杂志,《新疆通志》《喀什地区文史资料》《喀什市文史资料》刊物及《新疆日报》《喀什日报》上发表多篇文章。2002年退休。现任国家一级社会体育(太极拳)指导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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