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安徽六安的疫情,引来广泛关注。关于这座皖西古城城市名发音的讨论,也进入人们视野。有人读作“liù ān”,并引用新版《新华字典》《现代汉语字典》作解释;当地人则读作“lù ān”,从历史文化和当地方言角度来解读。“六安”究竟该如何读?一时间众说纷纭。
日前,民政部区划地名司作出回应:《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区划简册2020》中,六安市拼音为“Lu’an Shi”。发音的不同,看似是标准普通话与地方方言的差异,实则引发了人们对地名标识、家乡故音的讨论,这个过程也是一堂生动的历史文化课。
早在五年前,语言学专家就普通话异读词的读音状况进行了调查、研究和讨论,其中有地名“六安”读法的详细研究报告。语言学家们从“六”字的历史音韵、方言读音及普通话相关语音演变规律入手,说明了新版《新华字典》《现代汉语字典》删除“六”字“lù”的读音及删除六安、六合两个地名注音的合理性。
但是,仅从语言规范的角度考虑,显然不能充分展现地名的意义。地名不只是记录它所代表的空间范围,也包含了丰富的民俗风物,接续千百年的情感传承,寄托了人们深沉难舍的乡愁。细察“六安”地名读音引发的讨论,不难发现,认为读“lù”音的大多是六安当地人或者祖籍为六安的人。这些与六安血脉相通的人们,对读音选择更多几分情感。毕竟名字本身就承载着记忆:新生儿呱呱落地,家人满怀喜悦取名,姓示血亲,名表祝福;普通花草树木一旦了解其名,顿觉鲜活可爱,仿佛建立起一道情感纽带。地名,不仅是一方土地的地理符号,也饱含着生活、情感和历史;不仅是一串暖心的字眼,也是对家乡的深沉情感;不仅是一种情感归属,也是一种身份认同。有人说,地名是我们回家的路。意确如此,情也如此。
历史地理学家谭其骧将地名比作人类历史的活化石。早在秦汉时期,就有对地名命名的记载,如“江夏郡因沔水自江别至南郡华容为夏水,过郡入江,故曰江夏”表示以山水命名;“代郡灵丘县,因武灵王葬此,故曰灵丘”表示以人名命名,等等。到了魏晋南北朝,命名又有进一步扩展,特别是郦道元的《水经注》对地名命名渊源增加了更多补充。循着地名,人们可以跨越时间之河,探寻到当地的历史渊源和背后故事。从王维的“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到高适的“衡阳归雁几封书”,再到张继的“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诗歌中那些美丽的地名,是历史的生动呈现,也是宝贵的文化资源。
当前,随着经济社会发展,人口流动性增强,地域归属感也更加强烈。故土是祖祖辈辈赖以生长、生活的土地,也是乡愁的归处。每当听到熟悉的乡音,会他乡遇故知般停住脚步;每当看到故乡的名字,也会情不自禁地予以关注。规范地名使用,重视地名文化,不仅会让中国的地名更具有历史沿袭性、更富有传统文化特色,也将让人们更能“记得住乡愁”。
读“lù”还是读“liù”,有历史文化情感等各方面的考量。可以说,文化的基因,存在于生活的各个角落,衣食住行,“日用而不觉”。以此观之,疫情防控常态化之中,同样也需要我们重视文化的力量,革除一些卫生健康上的弊习,培养一些公共生活中的新风,以新的文化习惯助力彻底战胜疫魔。
(来源:人民日报评论微信公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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