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在《现代汉语词典》里,意思很简单,一是周朝国名,在今河南新郑一带。二是指姓。
作为春秋时期一个国家,郑国既不是春秋五霸,也不是战国七雄,只是当时夹缝里求生存的一个小小诸侯国,但郑国的影响却不可小觑。
这个小国,似乎只有在郑庄公时代强盛了那么一阵,但却给后人留下了不少可圈可点的话题。在《左氏春秋传》里有个名篇叫《郑伯克段于鄢》,说的就是郑庄公怎么摆平家庭矛盾的故事,大多版本的古代文学或古代汉语都会节选此篇。 郑庄公因为“寤生”(脚先出来)而不受母亲待见,继承王位后一步步消灭被母亲宠爱的弟弟段的势力,并巧妙地解决了当初对母亲发出的“不及黄泉不相见”的毒誓。故事跌宕起伏,颇有趣味。
这个小国还留下了一个郑人买履的寓言,用来讽刺“宁信度,不信足”、刻板不知变通的郑人。当然,不能因此来给郑人贴标签。在春秋战国的寓言中,基本哪个国家的人都能躺着中枪,比如刻舟求剑、买椟还珠说的是楚人,滥竽充数说的是齐人,拔苗助长说的是宋人,都不能太当真。
郑,能组的词虽不多,但却个个内涵丰富,属于郑国别有风味的特产。
郑学,指经学中的东汉郑玄学派。郑玄先后研习了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然后网罗众家之说,把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通融为一,他是两汉时期儒家经学的集大成者。
郑女或郑姬,指的就是春秋时期的郑国女子,郑国女子的漂亮在各个诸侯国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在《诗经•郑风》中,咏郑女的诗很多,比如“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还有一个郑国的公主叫夏姬的,貌若天仙,堪比引发特洛伊战争的希腊美女海伦。《株林野史》写的就是她和几个男人荒唐糜乱的生活,其情色描写可以与《肉蒲团》相媲美,也是中国艳情小说的代表作。
郑商,指郑国的商人弦高犒师的故事,说的是弦高去经商路过滑过,半路上遇到袭击郑国的秦军,于是他冒充郑国的使者,以四张皮革和十二头牛犒劳秦军,暗示秦军郑国已经预知秦军的来袭。同时,又急忙派人回郑国禀告,从而使郑国避免了亡国。后来郑商也成了爱国商人的代名词。
郑国渠,也是一个有趣的话题。面对虎狼之秦,即将亡国的韩惠王决定派出一个手无寸铁的水利工程师郑国渠去说服秦国兴修水利,以达到消耗秦国国力的目的。只是没想到郑国渠修建之后,关中成为天下粮仓,疲秦之计变成强秦之策,15年后,秦灭六国,实现统一。
郑声,指郑国的音乐,所谓的“郑声淫”,即孔子眼中的“靡靡之音”。因为在郑风里,涉及男欢女爱的特别多,不符合孔子心目中 “乐而不淫”的雅乐。但实际上,郑风,却是诗经里最流光溢彩的一部分。比如《女曰鸡鸣》《子衿》《风雨》等都是让人怦然心动的情诗。
郑国还有两条非常充满诗情画意的河流,那就是溱水、洧水,这两条河现在还在郑州新密市境内平静地流淌着。这两条河流在当时名气非常大。每年三月三,即古代的情人节,青年男女就会盛装而出,在河边对唱嬉戏,彼此有感觉了就能私奔而去。在《郑风•溱洧》中,“溱与洧,方涣涣兮……溱与洧,浏其清矣……”就描绘了当初溱洧河边,男女青年欢声笑语、游春相戏、互结情好的动人情景。
郑为姓氏,也丝毫不逊色郑国的影响。特别是荥阳郑氏,先祖可追溯到周宣王分封的郑国,其被灭国后仍以郑为姓,以故地荥阳为郡望。其高门望族的地位历经千年不倒。在宋版《百家姓》中,“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郑”排名第七,这绝非浪得虚名。
我硕士的毕业论文研究方向是《唐代传奇小说》,在博览唐代文人写的文言小说之时,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只要涉及到不平等的爱情,身份高贵的一方必定是“陇西李氏、清河崔氏、卢阳范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之一。比如元稹《莺莺传》中的张生和崔莺莺,白行简《李娃传》的李娃和郑生,蒋防《霍小玉传》中李益和霍小玉。这五大姓氏在唐朝势力庞大、牛气冲天,通婚也只在这五大姓氏之间进行,连李姓皇族也不放在眼里,认为他们有胡人血统,不纯正。《隋唐嘉话》中记载,唐中书令薛元超曾自述平生有三大憾事:一没有进士及第,二未能娶五姓女,三不能修国史。” 其实薛元超的夫人是个郡主,是唐太宗的侄女,可是在他心目中,与皇帝攀亲居然比不上与五姓结亲尊贵,让人不可思议吧。
今天郑重其事地写这个“郑”字,始终围绕着郑国和郑姓展开,但心中不免疑惑,“郑”和“重”是怎么关联上的,这是唯一和国名、姓氏无关的词组,写到这,我不由得神色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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