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闲云落雪
父母来小住,晚上临睡前,我问他们明早想吃啥,母亲说,平原老豆腐吧,好久没吃了。这个好办,我去买。我帮他们整理着床铺,随口答道。母亲笑着摆了摆手,还是去店里吃,那感觉才对。
作为一种小吃,老豆腐并非平原独有,但在长期的发展和演化过程中,平原老豆腐却以口味独特,鲜香浓郁而冠绝一方,成为我们当地最具代表性的特色小吃。清朝时,它还跑到了北京落地生根,衍生出北京老豆腐。
在我们小小的平原县城,临街有好多卖老豆腐的摊点。但凡早上不愿做饭的,起床迟了的,上学的,抑或就是单纯喜好这一口的,起床之后,稍微一拾掇,便出门直奔老豆腐摊。开车的,骑车的,步行的,到了地儿,找个空桌坐下,喊一嗓子:老板,一碗老豆腐,一个酱腌蛋,一个肉夹馍!老板手里忙活着,嘴上高声答应,好唻!说话间,一碗热腾腾、滑嫩嫩、香喷喷的老豆腐,就端到了面前。也有的,等不及店家送上来,就在摊前候着,待老板用平勺把老豆腐片到碗里,浇上汤汁、麻汁,双手立刻麻溜地接过。爱吃辣的,自己加辣椒酱,不爱吃的,滴几滴辣椒油,或者干脆不加,再撒上一小撮芫荽,齐活。
酱红色的汤汁覆在饱满莹润的豆腐上,那嫩嫩的白若隐若现,浓郁的香味儿直钻鼻孔。用勺子稍微一搅拌,让汤汁和老豆腐充分混合,香气更加四溢,食欲顿时为之大开。老豆腐入口,滑嫩仿若无物,比蒸的鸡蛋羹还要软、嫩,只觉舌尖上一热,立刻满嘴浓香,稍一流转,已然滑入肚中。三下五除二,只消几分钟,一碗老豆腐便被“消灭”干净,伸手一抹嘴儿,交钱走人。现在更加便捷,手机一扫,结了。
别看吃的时候只需要几分钟,吃前的准备工作却需要十几个小时。从头天晚上泡发豆子开始,到磨成豆浆,到卤汤的调制,再到面筋的制作,工艺相当繁琐,尤其是卤汤,更是重中之重,是这碗老豆腐好吃与否的关键。凌晨三四点钟,店老板和员工已经起床忙碌,一直忙到上午九点之后。几块钱的小吃里面,潜藏着道不尽的辛苦和汗水。
早先,豆腐摊大都在街面上,支个棚子,下面摆几排长条矮桌,桌旁放上小凳子,来了食客,就在小凳上坐了,车辆和行人往来穿梭,看上去既不卫生也不雅观。现在各地都在创城、创卫,豆腐摊早挪到了屋里,就餐环境变得干净敞亮。
第二天早起,带父母去附近的一家老豆腐店,店里已是食客盈门,每张桌前都有人在埋头吃饭,窗口还有好多人排队。每有吃好的食客离席,服务员便立刻上前清理。
老豆腐很快端上了桌。和着鲜美的汤汁,吃一口抖抖颤颤的老豆腐,母亲赞叹地说,这味儿就是地道,好吃!父亲附和着,你瞧这汤里的面筋,真材实料啊,这才是最正宗的做法。爱人已经吃下去小半碗,觉得不过瘾,起身又让师傅给加了一勺汤。
父母离得近,想吃不难,大弟远在深圳,想吃一碗家乡的老豆腐,可没那么容易了。它不像扒鸡、签子馒头啥的,可以快递过去,所以每次大弟回来,只要时间允许,他都会想办法满足一下自己的味蕾。有一回,在父母德州的居所附近,小弟找了一家早点摊,带大弟去吃,摊前挂着“平原正宗老豆腐”的牌子。可等端上来,大弟只吃了一口,就摇头说,这不是平原老豆腐,跟我记忆中的味道差远了。
说来也怪,平原老豆腐离开了平原,便变了味儿,即使严格按照制作工艺,即使是同一个人,做出来的老豆腐,口味上也还是有很大不同。更别说,其他地方的老豆腐了,那味道更是迥然不同。
有一年国庆假期,曾去天津短途游。早起,我们去吃了天津老豆腐。在一个小巷里,紧靠居民区,也是在路边支一小摊。除了老豆腐,还有豆浆和稀粥,几把小凳围着简易小桌,没有就餐的人。不远处,是生活垃圾筒。空气已很寒凉,三三两两的居民穿着家居服,神态慵懒地走来扔垃圾、买早餐。地面上,东一片西一堆扔着些剩菜叶子,环境有些脏乱。老豆腐端上来,用手一摸,碗外边到处油腻腻的,铝制的勺子很陈旧,已经变形了。还没吃,第一印象先打了折扣。待舀进嘴里一尝,更觉难以下咽,豆腐发散,很碎,一点儿不滑腻,汤汁有一股酸涩味,不鲜亦不香。勉强吃了几口,无奈地放下了。
大弟在天津读过书,在北京工作过,如今又跑到了深圳,走南闯北的,南方的北方的豆花、豆腐脑,肯定没少吃,相比之下,只有家乡的这碗老豆腐,最慰游子心。
于是,第三天大清早,小弟便开了车,拉着大弟跑回平原,特特的来寻了。
跟大弟一样放不下的,还有儿子。
一天早晨,爱人特意载着出差回来的儿子,去了他读书时常去的一家早餐店。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儿子有些惊喜,没想到十几年过去,它还在,不但还在,还扩大了。见我们进来,老板热情地打招呼,哟,大学生回来啦,还记得我这小店,可真不赖。爱人说,谁让你家老豆腐味道不一般呢,孩子离家这么久了,还是念念不忘。老板开怀笑道,就凭你这句话,咱也得再干它几十年,让他们这些离家的人,啥时候回来都能吃上,让他们吃了咱的老豆腐,出门不想家。
据说,是淮南王刘安发明了豆腐。自打它诞生的那一刻起,两千多年来,豆腐就再也没离开过老百姓的餐桌,衍生出的豆腐制品更是不胜枚举,什么豆腐乳、豆腐干、豆腐皮、臭豆腐……而被家乡人格外热爱的平原老豆腐,据说是刘备的原创。
刘备曾任平原县令,他广施仁政,爱民如子,在百姓当中颇有口碑。一日,兄弟三人习武归来,见一妙龄女子在街头啼哭,便上前询问。女子说,她家是做豆腐的,全家以此为生,可她昨天贪玩,把豆包布弄丢了(做豆腐的工具),今天只做到豆脑,没法卖,所以被父亲责打。三人最是怜贫惜弱,当下取了银两付给女子,留下豆脑,加了点清酱(今天的酱油),谁知一食之下,竟是无比鲜美。刘备便为其取名“平原老豆腐”。
刘备以仁得天下,虽然他在平原为官前后不足三年,却贤名远播。家乡的这碗老豆腐,经了他的“点化”,或许也被揉进了仁爱融洽的因子,历经岁月更迭,始终以它不变的顺滑柔软,醇正地道,厚待一方人民。
当然,与数不尽的山珍海味比起来,与那些名扬天下的小吃比起来,它真的不算什么,也许还会遭到某些人的嫌弃,可我还是要非常郑重地向你推介,我们家乡的这碗老豆腐。朋友,哪天你来了,我一定带你亲口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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