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成语，浓缩历史精华；曲径通幽，遇见不一样的“中国”。

有句老话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

虽然它并不百分百准确，也没有论及“浪子回头”现象，但它毕竟是先民无数经验教训的结晶，有一定的警示和教育意义。比如下面这个故事。

这是一个关于“凶”孩子的故事。是的，是“凶”孩子！不是“熊孩子”，是比“熊孩子”更恐怖的孩子。

这个“凶”孩子叫斗越椒，楚国人。斗越椒根正苗红，祖先是楚国君熊绎，芈姓，若敖氏。当初，若敖从䢵娶了一个妻子，生斗伯比。后来若敖去世，斗伯比和母亲就一直在䢵国生活，还和䢵子的女儿有了私情，生下了子文。

䢵夫人觉得脸上无光，命人偷偷把子文扔到了云梦泽边。小子文饿得哇哇大哭，一只老虎发现了，不仅没有吃他，还当起了“奶妈”。恰巧䢵子前来打猎，见此情形非常害怕，就慌张张跑回了家，把这一怪异情景告诉了夫人。

夫人听后，吞吞吐吐地说出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女儿做了错事，但孩子是无罪的。䢵子命人从湖边抱回了子文，开始悉心收养照料。由于楚国人把乳称为谷，把老虎叫做於（wu）菟，于是给孩子起名为斗谷於菟，而且还成全了斗伯比和女儿的婚事。

斗谷於菟就是后来的楚令尹斗子文。据《国语》记载，斗子文为官十分清廉，谁家有困难，他总是出手相助，因此家中的余粮竟然不够一天吃的（无一日之积）。其间，他还三次辞掉令尹之职。楚成王听到子文身为令尹家中竟如此清贫，非常感动，于是每次上朝时，总在朝堂上放上一大块肉和一筐干粮送给子文，并多次要给子文“涨工资”。但是每次一提“涨工资”的事，子文就向外跑，一定等到楚王收回成命后才回来。

山水有佳音（山东新泰 孟光友）

有人很不理解，就问子文说：“人这一生，为的就是追求荣华富贵，而你却在逃避，为什么呢？”子文回答说：“当官的人，是用来庇护民众的。现在很多民众还不富裕，我要是一心想着获取财富，那就是辛劳民众而使自己获得封赏，离死亡的日子就不远了。我这样做是在逃避死亡，不是逃避富贵。”

所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后来，斗越椒谋反，若敖氏被灭族，但楚庄王念及子文的好，留下了子文的孙子。人们都说，这是子文行善的结果。

话归正题。随着时间流逝，若敖氏开枝散叶，逐渐分成了斗氏和成氏两大支系。这两个支系中光有史可查的令尹就出了七八个，如在晋楚城濮之战中惨败自杀的成得臣（子玉，详见前文成语故事“表里山河”篇）和他的儿子成大心以及斗氏家族的斗子文、斗般，斗越椒，等等。

（一）死不瞑目，家族出了“凶”孩子

斗越椒是子文的弟弟、司马子良的儿子。斗越椒出生后，子文接到弟弟子良喜得贵子的报告非常高兴，就过府道喜，顺便看看刚出生的侄子。

谁料子文不看则可，一看简直像寒冬腊月冷水浇头。稍加犹豫，子文对弟弟说：“这孩子不能留，你一定要杀了他。”

子良一听，不禁哑然失笑，以为哥哥得了失心疯。但子文却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说：“这孩子长得像熊虎，且声音像豺狼。如果不杀他，长大后必定会惹祸招灾，给若敖族带来灭门之祸。谚语说‘狼子野心，’这孩子就是一条狼，难道能饲养吗？”

还是那句话，孩子是自己的好。子良看哥哥说得言之凿凿，但把孩子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哪里有狗熊和老虎的影子，就坚决拒绝了哥哥的荒唐提议。但子文却从此落下了心病，整日坐卧不宁。

打击接踵而至。公元前632年春天，自己推荐的继承人令尹子玉（成得臣），在城濮之战中兵败自杀，噩耗传来，子文大口吐血，一病不起。眼看自己将不久于人世，子文强撑病体命人召来族人叮嘱说：“我不行了。如果哪一天斗越椒执政了，你们一定要赶快离开楚国，千万不要坐等灾祸降临。”一语至此，子文泪如雨下说：“鬼魂都知道要吃饭，可若敖氏的鬼魂要挨饿了啊。”说完，含泪而逝。

子文走了，不放心地走了。春秋一代，一个又一个小国被吞并或者毁灭，但一般都采用“灭国不断祭”的做法。因为当时的人对祖先非常尊敬和崇拜，都害怕断了香火，而使先人的魂灵四处流浪。而子文作为一个有着丰富执政阅历和识人用人经验者，他认定斗越椒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凶”孩子，长大后必定会犯上作乱，最终找来杀身之祸，并危及整个家族。

山行图（山东新泰 孟光友）

而事实也印证了子文的判断。子文死后，楚成王怀念其功劳和为人，特地任命他的儿子斗般为令尹，斗越椒为司马，蒍（wei）贾为工正（管理百工的官员）。与《东周列国志》里的蒍贾善良且爱国不同，据《左传》记载，蒍贾后来进谗言杀死了斗般，当然，斗越椒也是同谋。据说，斗般死得很惨，是在朝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被弑父自立的楚穆王用铜锤残忍地击打而死。此后，斗越椒担任令尹，蒍贾接替斗越椒当了司马。

除掉了拦路虎，斗越椒又把厌恶的目光投向了蒍贾。这一方面是因为斗越椒不满楚庄王对自己“分权制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两个“野心家”难以和睦相处。

于是，公元前605年，趁着有问鼎之志的楚庄王领兵攻打陆浑之戎之际，斗越椒尽起家族之兵把蒍贾囚禁在轑（lao）阳，进而幽杀而死。随后全体人马进驻烝野安营扎寨，准备一举消灭楚庄王。

国学经典欣赏：

初，楚司马子良生子越椒。子文曰：“必杀之。是子也，熊虎之状，而豺狼之声，弗杀，必灭若敖氏矣。谚曰：‘狼子野心。’是乃狼也，其可畜乎？”子良不可。

子文以为大慼，及将死，聚其族曰：“椒也知政，乃速行矣，无及于难。”且泣曰：“鬼犹求食，若敖氏之鬼，不其馁而？”及令尹子文卒，鬥般为令尹，子越为司马，蒍贾为工正。谮子扬而杀之，子越为令尹，己为司马。子越又恶之，乃以若敖氏之族圄伯嬴于轑阳而杀之，遂处烝野，将攻王。王以三王之子为质焉，弗受，师于漳澨。

——《左传•宣公四年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