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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取名木子 取名木子的含义

木子儿

文/西江月

  木子儿结婚的消息像风一样很快地传遍了全村。

  听到消息的人先是惊愕,然后便为木子儿感到庆幸:好事,好事啊!有嘴快的就在一旁说,他娶的老婆叫福旦儿,是一个弱智的女人。

  弱智就弱智吧,一个瞎子能娶到老婆终是不易,毕竟是有了个伴,若生下一男半女,就有了养老送终的人了。木子儿的妈就是这样想的,村里人也是这样想的。那木子儿呢,他也是这样想的吗?

  

  那天木子儿的妈给他讲娶妻的事,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归纳起来就是:姑娘叫福旦儿,是一个村里的人,年龄比他小几岁,虽说长得细皮嫩肉的,四肢也健全,但不幸的是智力有问题,是个哈啵儿(本地方言,弱智)。不过妈也说了,你是个瞎子,人家的爹妈不嫌弃你就谢天谢地了,这桩亲事是托人上门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才定下来的。妈还说,婚事呢,有我和你爹来安排。把人接过来后,你要心疼她,好好地照护她,将来生个儿子或是姑娘,你也就算有了个后了。听罢母亲一席话,木子儿除了心存感激,还能说什么呢?

  三岁时,一场大病使木子儿双目失明,从此以后,他就在一片黑暗之中度过了二十多年,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都离他而去。一个盲人要生存下来是多么地艰难啊!他是在摸索和磕碰中慢慢认识身边的事物,在摸索和磕碰中逐步了解身边的世界。他没有想过未来,没有想过娶妻生子,没有想过另立门户,他觉得这些都与他毫不相干。可如今这都将成为现实,都将成为真真切切的事情摆在他的面前,他先是感到惶惑,继而是激动,最后便咧开嘴笑起来:“我也要结婚了”!

  一想到结婚,他的心里乐开了花。

  

  婚礼如期而至。

  七十年代结婚,流行“革命化”的婚礼。不需要张灯结彩,不需要大摆宴席,不需要车队迎娶,不需要大放鞭炮,不需要婚庆仪式。这天,木子儿的新房已收拾得干干净净,门框上还贴了一副红对联,让这个新家洋溢着浓浓的喜气。这是三间干打垒的小平房,离他家的老屋不远,是他爹妈前些时从一个刚搬走的人手中买过来的。当木子儿把新娘子接到门前时,他的已出嫁的大姐二姐和在家招郎入赘的三姐便一拥而上,笑着将一对新人迎进房中。三个姐姐不停地夸奖福旦儿的皮肤生得好,真的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接下来,一家人便上桌开始吃“喜宴”,大家陪着笑呵呵的老爹喝上几杯喜酒,送上一堆祝福的话,婚礼就算结束了。

  饭后,三个姐姐帮忙收拾好碗筷后便一起离去,老爹放下酒杯,说是到秧田里看看水,也起身走了。只有老母亲放心不下,对木子儿叮嘱了一遍又一遍,中心意思是:手脚要轻点,莫把人家吓着了,好事嘛,要慢慢地来。木子儿满面通红,低着头唯唯连声。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福旦儿坐在床沿上,双手紧紧地揪住衣角,呆滞的目光看着面前的木子儿,她不清楚结婚的意义,她只知道进了这屋,就要跟眼前这个人一起过日子,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这是离家时她的妈告诉她的。妈说了,虽说他是个瞎子,但他是个好人,人也能干,他会的事,好多睁眼子也做不了。可眼下这个好人什么话都不说,他在想什么呢?木子儿除了眼睛看不见,心智是正常的。他想,新婚之夜自己应该主动地说点什么,或者是做点什么吧,可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做什么合适。于是,他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此时他的心情真可以用“无所措手足”来形容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福旦儿困了,便说:我要睡觉了。

  

  睡吧,睡吧,我也想睡了。木子儿一边说,一边朝福旦儿走过去。木子儿身材魁悟,身板结实,要不是双目失明,倒是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他靠着福旦儿坐下,他想近距离地“看看”自己的妻子,盲人所谓的看,是靠自己的手和脚。于是,木子儿的两只手就搭在了福旦儿的头上,她的头发很软,是短发,发丛中散发着一股清香的香皂味。摸她的脸庞感觉很细腻,她的两肩窄窄的,木子儿轻轻地小心地抚摸,随后慢慢往下,突然,他的手碰到了一样东西,是两坨肉乎乎的,又绵软,又饱满,还有点弹力的乳房。福旦儿此时轻轻地颤栗了一下,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朦胧中她有一个感觉,就像小孩吃糖一样开心,她喜欢这样的抚摸。木子儿的手停在那里,不忍离开。很快,他由抚摸变成了轻轻地揉搓,一瞬间,体内涌起一阵狂潮,血脉偾张,如万马奔腾一般,他下意识地把福旦儿一下搬倒,开始对她发起一次次地冲击。当潮水退去,激情过后,木子儿的泪水沿着脸颊和下巴,一颗颗地滴落下来,滴在福旦儿的脸上。这是激动的泪水,还是欢乐的泪水?此时的木子儿有一种功成名就的快感。

  木籽儿和福旦儿就这样开启了自己的新生活。

  

  这时期还是“农业学大寨”的时代。一个是盲人,一个是弱智,能做点什么呢?木子儿的活儿除了放牛之外,春上是“板边”(有地方叫扯眼绳),这是个非常吃力的活儿,工分却很低,因为没有技术含量。冬天他就是“剥桐籽”,“操木籽”。桐籽和木籽是压榨桐油和木油的原料,把桐油和木油卖给供销社,是生产队的一笔可观的副业收入。福旦儿呢,在田里散牛粪是她的主业,有时也到仓库打打杂。总之,两个人都会被安排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杂事,虽然工分不高,但只要天天出勤,也能积少成多。慢慢挨吧,不都是这么在过吗?

  有一天吃中饭时,福旦儿突然把碗朝桌上一顿,说:我妈糊(本地方言,骗的意思)我,说到了你家天天都有鳝鱼吃。哪有呀?木子儿一听此话笑起来,又想吃鳝鱼呀?我克钓来你吃。福旦儿生气了,你也在糊我!你钓的鱼都卖了。的确,木子儿平时里戽的泥鳅和钓的鳝鱼除了时不时地给爹拿点去做下酒菜外,多半都提到镇上卖了,卖的钱要称盐打煤油,贴补家用呀。对于这些,福旦儿是不会关心的,她只关心又有好长时间没吃到鱼了。福旦儿有要求,木子儿就会有行动。好吧,你把碗收拾了,我这就去钓鳝鱼。木子儿抓了顶破草帽扣在头上,提起鱼篓顶着正午的烈日就出了门。可以肯定的说,这天晚上福旦儿就一定能喝上鲜美的鳝鱼汤了。

  虽说木子儿是个瞎子,但他在当地也算是个传奇人物。

  别看他双目失明,他不仅熟悉村中的每一条道路,每一条河沟,而且对生产队的每一块田地都了然于胸。哪块是水田,哪块是旱地,哪块水田堤上好钓鳝鱼,他都清清楚楚。人们说,这得感谢他有异乎常人的非凡的记忆力。其实盲人对道路和固定东西的位置感是刻骨铭心的,要不然,就会常常摔跤、碰壁和撞坏东西了。可令人不解的是,就算木子儿的记忆力超过常人,可好的记忆力并不代表会钓鳝鱼吧?他为什么会比正常人更会钓鳝鱼呢?而且,他钓的鳝鱼都是大条条的,每条都与大拇指一般粗细,有的一条竟有2两重。只要他提着鱼篓出门,绝不会空手而归。别人钓鳝鱼是先在水田堤边寻觅鳝鱼洞,然后再下钩。但他不同,他是靠摸靠听的盲人,你总会看到他行走在水田堤上,偏着头,伸长了脖颈,支楞着耳朵,只要他蹲下去,不一会就会钓起一条鳝鱼。此外,他还会用棕搓钩绳(当地用来捆柴禾的工具)。他搓的钩绳一般粗细,结实耐用。尤其让人叫绝的是,他会挖黄姜。这真叫人无法想像。黄姜长在地下,只有藤蔓在外边。挖黄姜要找寻黄姜的藤蔓,然后顺着藤蔓往下挖,才能挖到黄姜。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他是怎么找到黄姜藤蔓的呢?有人说,也许他的眼睛还有微弱的视力,要不然,怎么能识别黄姜的藤蔓呢?于是,便有人想要测试一下。正好,那天木子儿到镇上卖了鱼,他顺着回村的路正大步大步地走过来。虽说是个瞎子,但他在村中行走是从不捏着根竹竿在前面探路的。他不知道有人早已在他的前方摆上两块石头,上面横着一根竹棍,目的是要测试他的视力。他像往常一样朝前走,以为路上什么也没有,没想到猛地踢到了竹棍,身体不由得往前窜了几步。他停下来,一边用手揉着撞疼了的脚杆,一边嘴里咕哝道:狗日的,这是哪个伢子搞的鬼呀!设置障碍的人捂着嘴,不敢笑出声。待木子儿走后,众人又开始分析:他连微弱的视力也没有,究竟是怎么挖到黄姜的呢?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两年过去了。

  木子儿和福旦儿依然过着平平淡淡无波无澜的小日子。

  

  他们喂了猪,喂了鸡,那自留地里的瓜果蔬菜也随着四季的变化而变化。和别的健全人一样,他们的生活既平淡也幸福。

  这年,福旦儿生了一个胖小子。在那些日子里木子儿心花怒放,天天笑得嘴都合不拢。该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他思过来,想过去,这也不好,那也不行,算了,算了,还是请有文化的当老师的他的二姑爹起一个吧。于是,请来了二姑爹。二姑爹沉吟了好一阵,说:木子儿姓李,单名就叫“宇”吧。宇者,宇宙也,广袤无际,浩瀚无垠。小名嘛,就叫宇儿好了。

  自此,木子儿的儿子有了名字,叫李宇。

  宇儿白白胖胖,长得十分可爱。木子儿只要一回屋,第一件事就是抱儿子。他一边哼着歌哄儿子玩,一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一个盲人和一个弱智走到一起,结为夫妻,需要磨合的地方真是太多太难了。可纵然是艰难无比,他们总算是过下来了。如今又有了儿子,一切都将会变得更好。

  都以为日子就会这么一天天地过下去了,谁知世道有变,上面发了文,要在农村实行“分田到户”。不久,木子儿一家三口分到3亩水田,1亩旱田,并跟他的爹妈和三姐共有一条水牛。一个瞎子,一个弱智,分给他们几亩田,他们一不会耕田,二不会整耖,三不会栽秧割谷,怎么办哪?虽说有爹妈,有三姐,但各家门,立家户,他们也分得有田,哪能为他代耕代种呢?

  这是一个严峻的问题。

  这田他能种好吗?

  

  这天晚上,木子儿一个人来到他分得的水田边上,在田堤上坐下来,思绪万千。他想,自己一没学过算命排八字,二没学过推拿按摩,出门挣钱是不可能的。自己土里生土里长,就是个盘泥巴的命,如今田分到手了,就要把它种好。虽然不能学耕田整耖,因为那不是瞎子能做的事,但可以请人帮忙呀,付别人的工钱不就行了。其它的事我学着搞,栽秧、割谷有什么大不了的,我一个人也能对付,只不过比别人慢一些而已,不怕。只是以后要多戽些泥鳅,多钓些鳝鱼,多挖些黄姜,把它们拿到镇上卖了,手里才会活便些,才有钱拿出来付别人的工钱和买农药化肥。木子儿知道自己是个盲人,其实盲人的一生就是赌,也只能是一场赌。他是个要强的人,他不能输掉人生,他要赢。

  月亮升起来了。

  月光如水,清幽宁静。

  木子儿从田堤上站起来,仰面天穹,默然不语。

  银色的月光给木子儿魁悟的身形镶上了一层迷蒙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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