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碗

原创不易，抄袭必究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身穿黄袍的李莫愁站在崖边面对满丛情花，轻轻一笑。往日种种浮上心头，恰如情花入骨的剧痛，她愿只身赴火，却再也不想回到过去了。

赤练仙子李莫愁，人间炼狱女魔头。

讲真，这么美的脸安上"毒如蛇蝎"四个字，让人瘆得慌。

当年，终南山下，活死人墓。

作为古墓派第三代大弟子的少女李莫愁，天资聪颖，一心修炼，无忧无愁。

造化偏要弄人，她在日常练武的归途中，发现了受重伤的陆展元。没有丝毫犹豫地，她出手相助了：她将其安置在山洞里，暂时放下男女有别的观念，悉心照料。

那时候的李莫愁，不过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以为江湖都是善人，不知渣男为何物，她救便救了，不曾想过什么报答。

后来，陆展元表明身份，自己出身江南世家，江湖有名。两个人渐生情愫，郎情妾意，私许终身。

说彼时的李莫愁上赶着追求对方，我是不信的：她武艺天赋极高，继承衣钵，成就武之大体不算难事；她涉世未深，近的男子唯有终南山上的道士，自然敬而远之，洁身自重。

可惜，那花前月下萧歌相和让她念念不忘。

她们将自己的感情明晃晃地告知师父，师父提了一个条件："婚后，陆展元将随莫愁入古墓，从此不下山。"

师父并非属意这般，只是给陆展元一个小小的试探——自己的爱徒断不能随意嫁掉，长守青灯的古墓派也无法对"男子"这个物种无条件信任。

然后，陆展元托词"并告父母，然后回来迎娶你。"

而李莫愁依依不舍话别情郎，双手奉上自己的锦帕，曼陀罗与绿叶互相依偎，恰如她和陆郎永不分别。

那时候的陆展元，只怕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回去了。对这个救命的姑娘，他固然喜欢；但要放弃花花世界，实在太难。

陆展元害怕，并非是放弃一个可以市井凡俗的诗酒江湖，他不愿放弃后半生的所有可能性。他不确定自己会否错过更爱的人，他害怕古墓生活会把他的拳脚彻底束缚住。

金庸老先生很有趣，在江湖的快意恩仇之下，三言两语，设计了这一抹人性。

所以李莫愁心系情郎，却再也等不回他了。

师父日日劝她，如果男人重情重义，定当信守承诺；然而执念于曾经美好的李莫愁偏偏不信。

她在想："是不是陆郎在回程路上遇险了？或是陆家豪门大户，瞧不上我这看似来路不明的姑娘？"

左思右想，她独独没有想到陆展元的负心薄幸。李莫愁不惜与师门决裂，独自上路，以赴她心中最美的爱情之约。说不定，当两人相见，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等待她们的便是后半生的好时光。

可惜两人终于遇上了，她的陆郎穿着正红喜袍，准备娶另一个叫做何沅君的姑娘。

这画面她曾日思夜想，那双温柔的手也曾数次拂过她的发丝，那个玉冠英挺的郎君，曾声声呼唤她"愁妹"啊，此情此景，如何不恨？

原本，她想要一个解释，后来，她想要陆郎的命。

陆郎大婚当夜，莫愁寻来。

她含恨想要刺死何沅君，她天真地以为何沅君一死两人还能回到从前。

不料，天龙寺的高僧直接把她挡了回去——原来，陆展元担心他的"前尘往事"会影响喜宴，提前请了武功高绝之人护法。

被打的节节败退的莫愁，只能认下"十年不生事"约定。原本满腔期待成了熊熊恨意，她怎么能不痛？

一别数十年，她看到那一从红艳艳的情花，轻轻自嘲，爱情之花就是这样，娇美无比却极伤人，稍不留神遍体鳞伤；情伤如毒，透入骨髓，让人想起便痛彻心扉。

说真的，饶是再怎么读过女德与女训的人，也很难一下子从情感三观崩塌的打击中兀地好起来，爱不到，恨成全。

从此，她心中的汹涌恨意就成了她滥杀无辜的理由。

从陆家庄刚出来，偶遇何姓拳师，她顷刻间手刃对方满门；后来，她在江上连毁六十余艘货船，只因镖旗上有"何"或"沅"。她恨不得杀尽天下与对方沾姓带故的人，用红色的血慰藉自己冷透了的心。

那半年余的倾情等待换来了以后数十年的风月无情。

从道义上来讲，李莫愁被江湖唾骂。

可事实上，谁又愿意去深究她曾经有过一段苦涩的往事。不少读金庸的人，说李莫愁是爱情上了脑，从此恨只与爱相关。这样的说法，未免有失偏颇。

少年李莫愁久居古墓，陆展元于她而言，如兄如父又是情郎，自然是全身心交付都唯恐不够的。可惜，正当男女情事、人世交往在依附陆展元慢慢构建的时候，陆展元走了。她的内心也坍塌成一片废墟。没有人愿意问她的苦闷，只道她是破坏陆家百年好合的乡野村姑；只道她是为了情郎堪堪辜负师门栽培的傻姑娘。

孤注一掷又一无所有，别人怎么说，也不能穿透她原本就破烂到拼凑不起来的心脏。

她到底是痛下杀手，将陆展元夫妇挫骨扬灰，一个洒在华山之巅，一个抛入东海之滨，生前无法将两个人分开，那边死后生生世世，山海不可平。

重情重义的人从来不多，只是她遇到遍地都是的俗世男子，却把他当作万中无一的有情郎。

神雕侠侣一部剧，李莫愁堪称搅屎棍一般的存在，她恨不得将所见的一切美好都破坏掉，恨不得所有人都如她一般坠入炼狱，日日焚心。

但是她也很可怜的。

后来，程英与杨过合奏一曲《流波》，冷面如她，哭到不能自已。

她的情感世界，从无指引，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拥有就珍惜，没有就摧毁，谁也没有告诉过她，如何才是对的。

日子过去二十年，她内心的哀痛一如往昔，她从未治愈自己。

她以为杀人就能解痛。

她以为，她以为。

所以她对杨过和师妹终是放手，淡淡一句："师妹，你可以下山了。当年师傅说，若有一人肯为了你不要性命，那一声出不得古墓的誓言也就破了。"

那一刻没有人知道她想到了谁。

小龙女说：师姐纵有千般不好，可她一生也只爱着一个人，倘若她能与心爱的人成眷属，恐怕也不会有后来的诸多祸端。

其实，在没有遇到陆展元之前，李莫愁的纯粹与真挚从不输小龙女，她们演绎的不过是遇到不一样的人，走向不同的命运。

情天恨海，江湖难再会罢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