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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谢云霓,女,90后,现就读于四川美术学院版画系。热爱写作,诗歌曾刊登于《星星诗刊》,另有作品发表于《西部观察》等杂志。曾为天地出版社绘制《小王子》一书的插图。目前与朋友创立微信公众平台“隐公园”,以访谈,评论,散文,艺术作品推送为主,本人为主笔。也为多个公众号提供插图。

镜中女孩

文/谢云霓

  我坐在女孩对面,听着她听的歌。她放着一个专门唱诗的男人的音乐,这个男人平时是个律师,业余时间里写字作曲,把那些现代诗人的诗改编成他的曲儿,自弹自唱。我挺喜欢的,喜欢的东西和自己之间总有些说不清的共通之处。我就听着那些歌儿想象着慵懒的日子。

  我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那女孩,怎么说呢,她长得称不上漂亮,眉毛粗粗的,下边的眼睛又大又深的镶在眼窝里,脸色,也蜡黄蜡黄的,泛着一层薄薄的闪亮的油,似乎有点心情不太好。有的人天生长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然而很讨巧,这都被称为忧郁气质,我不觉得,忧郁这东西都是外人想象出来的,客观的说,忧郁者本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忧郁,因此忧郁者许多时候只是没精打采,或者,只是对眼前的事儿不感兴趣而已。那个女孩儿呢,我猜想她是后者,也就是,对许多事儿不感兴趣,所以,她的姿态显得拖沓无力,她把一条腿搭在高板凳上,双手交叉着放在这条腿上,另一条腿自然下垂,脚尖不着地,就这么荡来荡去。这副模样吊儿郎当,男的都不会喜欢。

  她的头发很短,短到几乎没法被风吹起,而且很干燥,像是没用护发素,那两边的发尾全都翘了起来,有点儿日本漫画里喜剧的女二号的影子。我在想,她长头发的时候会是什么样,或许会更漂亮一点儿,但却不一定贴近她的本性。长头发,有时候会像裹小脚一样把所有的天性都禁锢起来,像穿校服一样,把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身子都藏在那只宽大的“麻袋”里面,你都不知道她们中谁该是真的“长头发”,而谁又本该是“短头发”。所以呢,短头发的女人就该有短头发的性格,而有的性格只有短头发才会有,仅此而已。

  我该和她说点儿什么呢,我不是一个擅于打开局面的人,我不随和,也不开朗,大多数时候我都处于被动的境地。但如果非得我主动的时候,我却又变得非常直白,没有半点寒暄。

  比如我在虾米音乐上找到一个听众,他用诗人芒克画的海子做头像,他收藏的歌曲里有将近七成是我们的共同收藏,也就是说,我俩音乐上的品味很相投。(我们都收藏了那个唱诗男人的许多作品)我在电脑的一边想象着他拥有英俊的脸和沉郁的性格,于是我给他发了一条私信说:我想认识你,因为你用芒克画的海子做了头像。这种感觉有点儿像在大街上遇见一个陌生人,然后走上去告诉他,我要认识你,因为你的模样让我想到了爱情。更极端的列子是,走上去,我要和你睡觉。对方一般都会怎么想呢,他们会认为我是个神经病,寂寞主妇,是可以随便走到到街上去约见网友的那种人。

  还有一次,我由于严重的失眠,灵魂出窍,竟然写了一封3000多字的长信匿名投递给我中学时期所暗恋的一个邻班男生,我完全是当一个小说在创作着,没想到他还是被我给震惊住了,尽管他自己不承认,好奇心促使他前来认识我,于是我们添加了对方的微信和QQ,也就这么牵强的认识了。我以为自己从此就能展开一段传奇式的爱情。

  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比较主动,说想看看我现在变成什么样儿了。我艰难的从我那些稀稀拉拉的照片儿里凑出几张,基本符合普通男性审美的照片整理出来放到朋友圈里,我紧张的等待着他的反应,然而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此后我时不时的发条消息问候他,开始的时候他几乎都回,不久就冷淡下来了,直到后来,我发一句,他隔很长一段时间回一个表情,最后,索性不回了。然而我依然没有觉悟,我打心底的无法接受他不喜欢我这个实事,我总主观臆断他是喜欢我的,只是害羞而已。我会不时发点自以为很有内涵的感想,搞点艺术创作发到朋友圈里,只期待着能被他所看到。这点上,我是比较自信的,因为这些,他都不会,我又一次在心理上找到了平衡感。而现实是这些东西却从来没有引起过他的半点反应,而他发的每一个朋友圈我都努力与自己联系起来,他换一个动漫悟空的头像我都能理解为是为了配合我一个美术生的身份,发个逗号我都能兴奋一个上午。有一回他在我过生日的那天晚上发了一条朋友圈说:问候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我不知道哪儿来的信心和判断力,一口咬定这话绝对就是对我说的没错,毋庸置疑,因此窃喜了好一阵子,更加变本加厉的在朋友圈大秀我那所谓的“思想才华”,结果,我发现我想得实在是有点太多了,我所有的期待和幻觉在他不久后晒出的漂亮的现任女友的照片那一刻被彻底粉碎。

  我为我之前所做出的一切自作多情的反应感到无地自容,在他面前,我永远自卑,感觉自己像个刚进城的村妇一样土鳖穷酸,手足无措,而他什么都不做,昂着脑袋就能高傲自豪并且从容的站在我面前,将我所有的自以为是瞬间击垮。他似乎从来没有窘迫过。他身上似乎有种帝王气质。他像一条真理。

  更可笑的是,有一个夜晚,我喝大了,居然在微信上把他莫名其妙的痛骂一通,嚷嚷着说他对不起我多年的感情,说他是个他妈的冷漠无情的家伙,渣男,骗子,不接受我是他一辈子的损失,还说自己后悔写那封信,并且再也不想看到他,丫有种把我删了。于是他就一声不吭的把我给删了。就这样,我们从此失去了联系,相忘于江湖。

  

  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我一喝酒就想起他,无数次搜索他的微信号码想将他重新加回来,流着泪水对着那个抽象的微信号码诉说着心事——我总在夜里半醉半醒的时候,将脸埋下去,紧贴着手机屏幕,低语着,嗫嚅着,告诉他,我是多么的想念他。可我终究没有按下那个添加键,在喜欢的人面前自己永远都会相形见拙,而对于这些,我无法面对,也不想面对。我明白,许多东西都是“一次性”的,一次性碗筷,盛过一碗喷香的米饭,吃过之后就得扔,就这样,都是泡影。

  自从那以后,我就又把头发给剪了。

  那天晚上我独自在小区楼下吃了一碗煎蛋面,抬起头看着反光玻璃里的自己,竟是这么的平淡无奇,留着一头遍地可见的黑色直发,整齐的刘海遮住了眉毛,还带着一身被喜欢的人所嫌弃了的惨败气息,我顿感厌倦,我失望透顶。于是我摸了摸包里的二十块钱,就跑到街边上的小理发店里让最普通的理发师剪了一头“短得无法被风吹起”的短头发。我靠在脏兮兮的理发店的椅子上,看着自己素面朝天的模样,时光倒流,我似乎又回到了我短发的高中时代。我似乎,又能在每天做课间操的时候瞅见他的身影,用余光窃窃的追踪着他的脚步不被他所发觉。

  读高中的时候我很喜欢一个歌手,叫张浅潜,我总在上下学骑飞车的时候听她的歌,吃着尖锐的风,感到自己是一个可以随时放弃世界抽身离开的洒脱女人。我是先喜欢她的短头发然后再喜欢她的歌的,我总是钟爱一些短发女人给我的感觉,喜欢她们酷,模糊了性别的概念。

  或许是因为妒忌,就是妒忌,每当我看到那些长发飘飘的女人从我身边婀娜多姿的走过时,伴着她们身上的香水味,我就会带着一种既羡慕又轻蔑的眼神看着她们走远,一面在心里想,色相嘛,一看就是没有才华的女人。我极力的寻求着心里平衡,以一种近乎于病态的心理,找到了,就安定了。我的目光会追随着她们的背影直至消失无影,男人也会像我这样的看,但我们彼时的内心世界是截然不同的。

  我揣摩着我的这种“厌女“情结很可能是由童年时候一些不愉快的经历造成的,像许多阴暗心理一样,几乎都是在受挫的童年时代留下来的,所谓”童年阴影“。如果我小时候是一个活泼可爱,四处讨人爱的小孩,听大人的话,好好佩戴红领巾,按时洗手吃药,扎两个小冲天炮,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老师后头,那我积极健康的人生观应该能比较顺利并且完整的建立起来;如果我打小就是孩子王,小公主小仙女,被一群男孩所包围和爱护着,那也应该不会产生那样阴暗的妒忌心理。

  

  但奇怪的是,像我这样的家庭能培养出我这样的异种也是非常罕见的。我父亲算半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当然了,他是属于温文尔雅的士大夫气质的那种作家,倒不是离经叛道的类型。所以还称得上是成分良好的知识分子家庭,外人在没有看见过我的情况下常会半恭维半真挚的给我父母说:“像你们这样的家庭,女儿一定也是特幸福特优雅,哎,现在一定也是花季少女,被一大群男孩儿追着吧,哎呀,真羡慕啊。“我父亲也只能心知肚明的闷声点头,嘴里答是。有时候我父亲也会带着不解问我:”你看,你呢,明明可以做个‘格格’,却弄成这副模样,是不是小时候我们没有给你足够的关心?“我说,也不是啊。

  我和我的父母关系挺融洽的,不是文艺电影里那些与长辈永远势不两立的欠揍孩子。我那些个见不得人的、滑稽可笑的、臭名昭著的破事儿他们全都知道。(他们和我的班主任关系比谁都密切,我一犯错误就会被通知家长,一来二往,他们就成老熟人了,直到现在,逢年过节我妈还和高中班主任发节日祝福。班主任以前常对我说:”你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啊,你可要知好歹啊。“潜台词是,你这样的家庭怎么会诞生出你这样的讨厌鬼,因为在此之前班主任一直以为我的父母是成天打麻将,讨价还价,对孩子不管不顾的那种市井小民。)我记得中考那天,我站在考场门口给我爸指认我暗恋的男生,我爸爸笑着说:”好好考,完了我帮你要他照片儿去。“后来,考是好好考了,男生找不着了。

  高二那会儿,我为了不和自己讨厌的女同学坐在一起,然而顽固如墙的班主任老师根本不听取我的意见,我在愤怒无奈之下竟然擅自将座位搬到了教室过道上顽强的连坐了一星期,还给校长写信要他通告我那专制蛮横的班主任老师,因此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与老师大吵一架,我在吵架的过程中体味着自以为是的威武与轻狂,像是在演讲似的表演给全班同学看,为此我曾一度引以为豪。最后我被请了家长,我的父母在向老师表达了千万分的歉意之后,转过身给我说,不是不允许你搞点小叛逆小不懂事儿,但还是要找点技巧。总之,我也十分不解我怎么就做不成那人见人爱的”格格“,渐渐的,却变成了吃不得葡萄倒说葡萄酸的人。

  我在一个失魂落魄的夜晚,在春熙路撞到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她穿了一身黑色包身裙,我不小心撞到她那昂贵的MIU MIU单肩包,于是她怨气的瞥了我一眼,又嫌弃的打量了一番我寒酸的行头,我带着面无表情的麻木眼光呆看着她的皮包,一副不识货的土相,终于,她被我给气走了,高跟鞋在石板地面上踢踏着愤然响远。我没能记住她的模样,但她身上的味道让我莫名的联想到我中学时期那个暗恋对象的女朋友,因此一想起那MIU MIU女人我就老把他那个女朋友的脸往她身上安,心情不好的时候拿出来骂两句。当然,我是带着很深的个人恩怨和偏见去联想的,保不准他的女朋友是一个温柔可人的善良女子。我暂且叫她们做“港婊”,娴熟的混迹于各种社交场合的欲望女人,但我又不得不佩服她们的精明。在望着她婀娜的背影远去的瞬间,我突然想起读幼儿园的时候,有一个坐在我前面的女孩,(好像叫冯婉莹,几乎所有讨厌的女人都叫这种名字)每次活动课的时候她就跑到一堆男孩儿面前,突然的撩起裙子,然后转一个大大的圈儿,冲他们神秘而骄傲的一笑,接着,那些男孩儿就跑过去围着她。

  而我,几乎每一节活动课都一个人凉飕飕的蹲在厕所观察氨液在地面上形成的各种图形,只有一两次,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臭味相投的野孩子做朋友,活动课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扮家家,理发店老板、厨师、老师,……一切正当职业,只有我们两个跟疯子似的绕着教室瞎跑,头上绑一条不知哪儿弄来的红带子,嘴里嚷嚷着什么,胜利啦胜利啦,向前冲。最终,被一脸菜色的年轻女幼师严厉制止,棒打鸳鸯东南飞,昙花一现的友谊,我俩散了。

  那个撩裙子的女孩,有一次,我和她发生了争执,她在气愤至极的时候猛的推了我一把,然后高声叫道:“我要叫我的宝哥哥来收拾你!”然后转身跑去叫“宝哥哥”了。“宝哥哥”就是当时班里的一哥,众多女生暗恋的对象,而那个女孩和“宝哥哥“关系最要好了,大家都叫他俩夫妻。我一听到这句话,瘫软的躺在地上心如刀割:我竟然成为了班里最帅的男生的敌对方,我悲伤而羞愧的坐了起来,呆呆的看着脚上妈妈昨天给我买的新鞋子,却觉得它们小巧可爱的造型被我穿起来竟然如此丑陋不堪,我恨不得把它们连同我自己一齐扔到楼下去。

  最羞耻的是我每一天都要当着全体儿童的面艰难的吞药。小时候我一直缺锌,我妈妈就把药拿给老师,让她监督我每天按时服药。可恨的是那种药是胶囊做的,那么大,那么长,而我打小就贪生怕死,每次吞胶囊的时候我就会产生一种即将被噎死的恐怖幻象,卡在喉咙里活生生的憋死。所以每一天集体吃过午饭之后,我就要当着全班上演一场“吞药“表演,我总是心不在焉的吃完午饭,然后心烦意乱如坐针毡的在座位上等待着菜脸老师的“施刑”。我嘴里包着一口夹杂着唾液和胶囊的温水,被我含得越来越稠,眼里泛着痛苦的泪花,我委屈而卑微的望着面无表情的年轻女幼师,用眼神祈求她放过我,而她总是一脸冰霜的勒令我:”吞下去,1,2,3。“然后在全班的哄堂大笑之下,我嘟囔着腮帮子悄悄在嘴里把胶囊咬碎,然后将苦得发涩的药水吞下去。那种胶囊粉的苦我毕生难忘。

  我怀疑我的霉运就是从幼儿园开始的。自此,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几乎任何一个阶段,我都是那个站在一边啃手指的角色,我不断的走神,不断的挣扎,又不断的重蹈覆辙,最后,也放弃了融入的念头。

  小学的时候我就过着担惊受怕、提心吊胆的生活。我在每一个上学的清晨都颤巍巍的揣摩着今天是否会被老师留下来补作业?而每当我那惨不忍睹的试卷发到手上的时候,我就知道,厄运又来了。每次我看到母亲面对我的试卷时那种绝望得无言以对的悲痛表情的时候,我就几欲离家出走,远走高飞,宁可在世界上做一个无依无靠的孤人,与这个家彻底斩断关系。后来,我为了不再面对那种可怕的场面,竟然也学会了骗人,我将母亲给我的零花钱攒起来,贿赂学校门口小卖部的阿姨,自此我一旦考试失败就跑去找她代我签字,那一阵子,我虽然背负着良心上的谴责,然而我的生活委实轻松愉快许多,至少我不用考虑远走高飞的事。后来有一天,好景不长啊,竟然被老师发现了,因为班里一个矮矮小小的男生竟然也跑去找她签字,终于,穿帮了。我被请了家长,老师在大庭广众之下批判我的人格之败坏,行为之恶劣,简直应该被全班孤立隔绝起来。我的母亲被我气得几欲崩溃,一路上又踢又踹的将我收拾回去,我低着头走在那条熟悉的回家路上,所有街邻都探出脑袋看着我怎么狼狈的被母亲收拾,我通过嗅觉感知到他们笑容里的幸灾乐祸。那条路,从那一天起,我有两个月没有再走,我宁可绕半个小时的远路回家,也不愿再面对那些目睹过我的狼狈模样的街邻。

  自此,我便开始了我半上学半游荡的的生活,打着“白眉大侠”的名号浪荡于江湖。

  许多个清晨,我走到校门跟前,看到那几个道貌岸然的小小少先队员直直的伫立在学校门口,有人没有佩戴红领巾,他们就一齐凑上去擒住那人,将他整个扣下来,盘问他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不佩戴红领巾!跟红卫兵似的。看到那些不幸的场面我就一点一点放缓了自己的脚步,最后,我在犹豫徘徊良久之后,选择了逃离。

  我们小学后边经常有几个染着黄毛的小混子坐在土堆上有事没事的吹哨,每当我路过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将口哨吹得奇响,指示我前去参拜。有一回,我装作视而不见的走了过去,却被他们从身后彻底擒拿,他们将我反手拷起来压到他们老大跟前。我带着坚定而羞耻的神情恨着地面。我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不想,那个染着黄毛的高个小混混竟然没有对我进行严刑拷打和必要的羞辱。他慢慢走下土堆,用手托起我的脸蛋儿,端详了半晌,一字一顿的说:“小姑娘。”然后从荷包里摸出一颗宝蓝色的弹珠给我。他说,这是他的护身宝器,暂借我用一段时间,如果我表现得好,就考虑送给我。我呆呆的看着手中的蓝色弹珠,不知站了多久。

  后来的一些日子,那家伙时不时的出现在我跟前。那么一两次,他拿着两听可乐和一袋瓜子,带我去菜市场后面的小剧场看电影,或者在午休的时候从学校外墙翻进来找我,我们总喜欢爬到顶层的天台上沉默无言的坐着,就是这样。他的出现总是来路不明,毫无征兆,有时候会一连几天连续的出现,有时候几个星期都见不着人。而那颗蓝色弹珠,我有好几次想要提起或者暗示,却都被来路不明的畏惧所按压了下去,我揣测,那东西,不是被他默许的送给了我,就是被长久的遗忘了,我想,是被长久的遗忘了。

  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小学六年级。那天我本来打算从学校逃跑,然而外面下着小雨,我放弃了。

  我走在放学路上那片小土堆上,一个身影突然跳了出来立在我跟前,他神情严肃并且从未有过的沉着坦然,我与他对望将近一分钟,他突然开口说:“我要消失一段时间。等着我。”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张折好的纸条塞到我手上,眨眼睛,他便走远了。

  我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才将手上的纸条摊开来,我有些惊讶的微张了一下嘴,是张皱巴巴的电影票,那是我们第一次一起看的那场电影,叫做《门徒》,是部间谍片。那电影票的背面歪歪邪邪的写着我和他的名字,像两个不倒翁。

  因为那张皱巴巴的电影票,我决定在心里坚定的等待他。

  然而,我却再也没有遇见过他。或许遇见过,但并未认出。

  

  07年,小学毕业那天,我回家第一件事儿竟然是消灭证据,将所有自己签字的、别人代签的、故意窝藏的各种惨败试卷都翻了出来,匆匆忙忙的将它们揉成几个大球,然后用胶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将它们,分批冲进了厕所的下水道,那次竟然没有造成下水道堵塞,此后我就是扔一片卫生巾下去都会堵得水泄不通,满地泛水。那次销赃事件绝对是天助我一臂之力,上天看我不容易,怜悯我。

  那天晚上我比较伤感,一面怀念着那几次少得可怜的春游活动和我仅有了一两个朋友,一面想着土堆上那个黄毛小混混,我认为他骗了我,在我们相处得最融洽的时候突然消失掉,这令我耿耿于怀,望着空洞的夜空,初次对爱情这个东西产生了一点思考,那是不愉快的,短暂的,简陋然而浪漫的。

  扬声器里,那个男人开始唱下一首歌,叫做《西北偏北》,这首歌有两个版本,另一个歌手所唱的版本要比他的这个版本有名许多,我看见虾米音乐上有人在这个版本下面留言说,没有那个版本好。而他本人竟然还很谦虚的回复说:那是很有可能的。我深深的不赞同,于是我留言说:你的版本最好。你的版本才有流浪者和酒鬼的影子。

  除此之外,我还挺喜欢一个歌手叫做杨一,我在知道他的时候他已出家多时,在此之前,他长期在北京饭店门口坐着边唱歌边卖自己的唱片,每天面对来来往往的人流,有心的人会驻足姑且听上两分钟,极少数的人会从腰包里掏出几张纸币买上一张,当然也是极少的。他走遍了大半个中国,走到哪儿唱到哪儿。终于有一天,走累了,于是选择了出家。我听着那句:“在没有英雄的时代里,他仍然拥有着理想……在永恒与苟且中他看清了人生的价值追求自由的生命才会永远年轻 他赤诚的心灵却煎熬在无尽的黑暗”再看着那张印着一个黑色背影的封面,想象着那些颠沛流离岁月里的艰辛与幸福,我相信他是有幸福的人……

  “西北偏北 把兰州喝醉 把兰州喝醉”,眼前那个女孩跟着音乐哼唱着。她用同样漫无目的的眼神看着我,她的眼里,没有比较,没有揣测,也没有企图。我看着她清瘦的脸庞,谁也猜不出她曾经历着什么样的生活,遇见过什么样的人。她没有穿胸衣所以胸部下垂,双腿之间露出印着粉色条纹的内裤,有一股汗津津皱巴巴的味道,如果是别的人的味道,我一定会犯恶心的,但现在闻着竟然不觉得,伴着窗户外面混着青蛙粪便的泥土味儿,显得十分和谐。夏天的气味,是不洁的气味。

  她俯身从地上捡起一瓶山城啤酒,仰头喝了几大口,我听见她喉咙里“咕噜咕噜”作响,起起伏伏,她长长的打了一个嗝,那个嗝几乎把肚子和后背之间所有的气体都逼了出来,前后几乎贴合了起来,像一张纸片。

  她坐在郊区大学城空荡荡的出租房里,屋子里所有的家什都被上午来的搬家队给搬空了,只留下一面布满尘埃的全身镜和一只破旧的高脚凳。她长久的坐在那面镜子跟前,静默无言。那几个与她一起合租房子的女生也都乘今晚的火车回家了。

  她觉着有些无聊,于是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又到阳台上吹吹风。她准备在今晚,将属于这座城市的手机号里的话费全部用完,她翻着通讯录琢磨着找谁聊聊,然而那些陌生而可爱的姓名正在渐渐褪色,渐渐,抽象起来。她终于翻到了那人的号码,她曾在无数个半醒半醉的夜晚对着那个电话号码嗫嚅着,诉说着无尽的心事,却从未拨打过一次。

  她看了看窗外,神了两秒,按下绿键,拨通了那个遥远的广州号码,然而电话响了一声,又立马被她挂断。她摁下了关机键,取出那张卡,扔掉了。

  这座城市的夏季不近人情的燥热,但这个夜晚湿漉漉,汗气混淆着雨气在空中作乐。她又喝了几口啤酒,走走停停的,回到了镜子跟前。

  许多个夜晚,“她们”都这样静静对坐着,什么也不做,然而很迷人。

  我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这个称不上漂亮的没穿胸衣的女人。 我沉郁良久,终于走了上去,手指触着镜子里那张素颜的脸蛋,轻声说:“我想看看你留长头发的模样儿。”

  天下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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