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文章家”师陀先生的三次婚恋
邵永
被文学巨匠巴金称为“难得的文章家”的师陀(1910—1988),原名王继曾,字长简,笔名芦焚,河南省开封市杞县柿园乡前化寨村人。他常年定居上海,创作颇丰。河南大学文学院刘增杰教授曾主编《师陀全集》十卷本,2004年开始由河南大学出版社陆续出版。
翻遍师陀的作品和自传,以及后来研究者的论文著作,几乎很少提及师陀的婚恋,就连被美籍华裔著名文学评论家夏志清高度赞赏“在现代中国小说史中是罕有其匹的”的师陀的长篇小说《结婚》,也很难从中找到师陀婚恋的影子。
为向世人还原一个真实的师陀,借助杞县柿园乡前化寨村师陀故居复建的机会,笔者通过师陀兄长王乐超的外孙杜祥成电话联络,采访了师陀的亲侄女,年近八十高龄的王友兰,听她讲述了师陀生命中或曲折离奇或美好浪漫的婚恋故事。
1931年秋,21岁的文艺青年王继曾(师陀)从河南省立第一高中毕业,满怀救国之志,北上北平,为自己的人生开辟一条新的光明之路。“九·一八”事变爆发后,他参加了“反帝大同盟”,积极上街游行示威并到处散发抗战标语。期间,他开始酝酿反映学生抗日爱国运动的作品。1932年1月他激情创作了《请愿正篇》、《请愿外篇》,投寄给上海的进步文艺杂志《北斗》。当时《北斗》的主编是著名作家丁玲(爱人胡也频),属于“左联”, 丁玲非常欣赏王继曾的才华,亲笔写信一方面大加鼓励,一方面问他愿不愿意和“左莲女士”交朋友,“左莲”为左联的隐语,意思是邀请他加入“左联”。当时考虑到“左联”和“反帝大同盟”都在做着同样的工作,被师陀婉言谢绝了。不过后来经过通信,王继曾通过丁玲的介绍认识了“左联”文艺青年汪金丁和徐盈,三人还一起办过一份文艺刊物《尖锐》。再后来,师陀参加过“卧轨运动”,给革命先驱李大钊送过殡,参与杨刚(共产党员)召集的青年作者座谈会等。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他忽然收到了父母从老家杞县给他写来的信,意思是让他回老家结婚,连新房都准备好了。当时,在去北平之前,他已经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和邻村的一个女孩订了婚 ,只是后来才知道女孩大字不识一个,和自己志趣不同。现在他处在上述的环境里,将来的命运茫茫无期,对于这个由父母包办的婚姻实在没有兴趣和信心,对于这个他几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未来的新娘了无丝留恋之心。可是他又不敢违抗祖父和父母,从北平回到家以后,便暗暗想着逃避的办法。
第二天就将是王家的大喜之日了,里里外外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人人脸上洋溢着欢乐的笑容。两顶迎亲的大轿早已修饰一新,摆在干干净净的院子里。头晚深夜,师陀却偷偷跑离了家,再次踏上了北上的列车。他给父母和女孩只留下了一封信,借口家中父母不经事,祖父年迈体衰,自己又常年漂泊在外,实在没有成家之念,云云。结果可想而知,儿大不由娘,祖父气得几天不吃饭,连骂:“逆子!逆子!”父亲强压怒火给媒人、亲家赔礼道歉,过了许久才算推掉了这门婚事。从此,师陀走上了专心写作的道路。这便是师陀“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的第一次婚恋。
师陀先生的第二次婚恋,当是发生在上海。具体时间有待考证,女子的名字也不详。他们结婚了,挤住在上海一套50平米出头的小阁楼里。这次婚姻很短暂,只持续了两三年的时间,因为女子不能生孩子,加上二人的感情出现了裂痕,师陀主动提出离婚。女人开始坚持不离,后来师陀搬离了那个家,离开时只带了一箱子书出来,完全是净身出户的样子。女人只好作罢,二人办理了离婚手续。
师陀从此孑然一身,蛰居上海,埋头创作,再也无暇顾及自己的婚事。期间有热心的文友和单位领导给他牵线搭桥,都被他一口回绝。他不愿再次涉趟这痛苦的爱河,他受了两次伤,也给爱自己的人刻下了永不消逝的痕。他再也伤不起,只愿躲在小小的角落里,一面努力忘记那过去的痛,一面重振旗鼓,继续伏案书写他沉浸的世界。
诗人卞之琳说,师陀是“天才的小说家”,小说家只有在一篇篇小说中,一行行文字中,才能找到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快乐。
直到1962年8月,师陀先生52岁时才再次“喜渡鹊桥”。新娘是江浙一带的,书香门第,名叫陈婉芬,上海师范学校的教师,比师陀年轻许多。那年她才28岁,正是花一样的年龄。因仰慕先生的才华,不顾家庭的阻拦和师陀走到了一起,晚年和师陀相依相伴,相亲相爱,相濡以沫。后来为先生生一子,取名庆一。师陀晚年娶妻得子,可谓喜上加喜,喜上眉梢。
这期间,师陀曾携妻带子回乡省亲,也许这段日子是他人生中最幸福最快乐的时光吧。再后来师陀1988年因癌症病逝,年仅78岁,夫人陈婉芬悲痛欲绝,亲自和几个侄子侄女为先生送终,择选位于上海市青浦区西园的一块墓地。而师陀唯一的爱子庆一那时却滞留美国,一时无法回来,没有送亲爱的爸爸一程,永远成为他心底无法弥补的遗憾。
师陀夫人陈婉芬在写给侄女王友兰的信中,这样说道:“你二叔一生经历坎坷,脾气耿直,常常吃亏。说起来名声不小,可是没有实际的东西,他两手空空的走了,不管我们了,我们母子无依无靠,幸好庆一出国,要不然真的困难极了。我们王家的子孙太少,又都不在一起,平时有什么大事聚集不起来。”
她又写到,“我从‘头七’做到‘断七’ 又托人做佛事超度你二叔,用了不少钱。现在正考虑他的坟地,让他早点入土为安。按照老习惯应该葬到家乡,我和友辰和友峰商议,他俩个都没有意见,认为葬南方好,你二叔在世时对家乡不满意,主要是家属之间的宿怨。另一方面,我们在南方的人扫墓不方便。所以都同意葬在南方,我为了此事正在找个好风水,把他葬在山上。你二叔大半的时间都在南方,他会习惯的。以后你们来南方了也可去扫墓,等我做好了我会写信告诉你们的,时间不会太久。现在你二叔的骨灰安放在殡仪馆里,可放心。”
师陀晚年有了这样的爱,有了这样幸福的三口之家,应该是很幸福很知足的了。师陀去世后,妻子陈婉芬去了美国,和爱子王庆一住在一起。
(编辑:朱广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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