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蛇莓酱 | 禁止转载
最近,一场以“一生绚烂一次”为主题的植物展览在市里闹得沸沸扬扬,各种通过新技术培育出的奇株异草引来了不少的关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一株十分罕见的名为“依米”的花的植物标本。
传说依米生长在非洲的荒漠地带,七年开一次花,开花前其貌不扬不会引人注意,而花开后只有两天的花期,花瓣凋零的时候也是其生命终结的时候。而植物学家运用技术在依米花开的时候把植株制成了标本,可以让更多人一睹依米的芳容。
依米花,周念总觉得以前在哪里听到过,她小心翼翼地把目光移到传宣页上标本制作者名字的一栏,“翟炘明”三个字让周念的心猝不及防地抽搐了几下,所有的记忆又一同袭来。
周念第一次遇见他时,是十几年前,十七岁的暑假。
1
若不是外公离世,周念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母亲翟秀珍的老家。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一身孝衣,撑着一根竹篙站在村口的渡船上。
“妈在忙着接待来吊唁的客人,一时走不开,又怕姨妈和妹妹太久没回来过不认路,就让我来渡口接了。”说话人面容俊逸,眼睛却红肿,像是刚甩掉腮帮子边的泪。
湖水和说话人的眼睛一齐泛着光,分不清是说话人眼里的星辰滴进湖里,点亮了这湖水,还是这会发光的湖水溅进了说话人的眼睛。粼粼波光,闪得17岁的周念,心儿微漾。
一叶小舟靠在岸边晃晃悠悠得很是不稳,北方姑娘又鲜少坐船,一个踉跄,被船上少年宽实的手掌稳稳地抓住了。虽没跌进湖里,可这一抓,算是把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硬生生地塞进了周念的心里。
“炘明,你是怎么认出我们的?”翟秀珍问道。
自己有快二十年未回过娘家,炘明是不认识她的,更没见过念儿,怎么会一张口就如此大方?像是常伴身边的亲人,让归者心中一阵暖意。
“哦,这个地方不大,大多数人我都认识或者见过。您的年龄看上去和我妈差得不远,眉眼间又有几分相像。再加上,我身上戴着孝,别人嫌晦气会绕着我,您却朝着我在的地方走,说明是来吊唁的,想必就是姨妈了。而身边的女孩看上去大概是比我小些,应该是妹妹吧。”
翟秀珍微微一笑,心头儿像抹了口蜜:这孩子不仅长得仪表堂堂,脑子还好使,观察细致,聪明又得体。可突然又鼻头一酸,眼前像是蒙上了层翳。
撑船少年,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还是免不了为自己刚才见面时表现出的“自来熟”感到惊异。可到底,是亲戚的缘故吧,心里才会生出这样的亲切感。
一路上,少年体恤地与母女二人话着家长。谈话中,周念听明白了这个眼里装着星星的少年,叫炘明,随着母亲姓翟,父亲是翟家的上门女婿。至于炘明到底是哥哥还是弟弟,就不知了。
可不管是哥哥或是弟弟,都够周念臊的。翟炘明的母亲翟秀珠,是翟秀珍的亲妹妹。怎么说自己与翟炘明都是沾血亲的,怎么能揣着兔子胡想八想呢?
周念脸上的红晕一下子咧到了耳根,翟炘明的心里又何尝不是七上八下?刚才那不经意握住的一小块绵软的皮肤,灼得他手心发热,又挠得他心头发痒。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撑着船晃啊晃,一时忘了两天来的悲痛。
2
丧葬事宜结束后,周念终于有功夫瘫坐在溪边凉荫中的石头上,吹一吹丝凉冰透的山风。深吸口气,空气中还夹杂着艾叶的清香。
艾叶?怎么会有艾叶味?周念思索着望向四周,只见翟炘明拿着一小束冒着烟的干艾草,出现在身后。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周念立马拘谨地站起来,脸上绷着尴尬与歉意。丧事刚刚办完,自己非但没有悲伤,还在这里惬意地吹风。
翟炘明的眼仍红红地充着血丝,他像是看出了周念的心思,先说了话:“你从小都没有见过爷爷,哦,你应该叫外公吧。你没有见过他,也谈不上有感情,所以感觉不到难过,是正常的。这儿蚊子多,给你拿束干艾草熏熏蚊虫。”
干艾草点燃的青烟味,周念还闻不惯,但少年的细心与周到,不禁让周念心中涌过一阵暖意。
办丧事的这几天,翟炘明忙前忙后成熟地让年龄相差无几的周念相形见绌,周念对眼前的少年起了几分敬佩,还有几分她说不清的心动。这让她感到羞愧,她得逃离这里。
还没迈出步子,就听到了少年的声音:“你第一次来这儿,我带你去转转吧?”
虽是问句,但更像是容不得拒绝的祈使句。她也想和他一块儿说说话,走走路的呀,可怕管不住自己的心,出了乱子。
“你也没什么事儿,回去呢天色又尚早,难得来一趟,走吧。”少年又说话了,周念也确实没有好借口推掉。就算是兄妹,一起看看风景,也没什么过分。反倒是再推脱的话,反而显得不正常。
周念走在翟炘明身旁,脑子不自觉地总是想起大观园里的林妹妹与贾宝玉,他们不也是近亲么?怎么古代行得通的事,现在就不行了?
这边,翟炘明不停地给周念讲他爬过的树,摘过的果子,还有认得出的植物……
爷爷不识字,但是喜欢花草,甭管是野生的还是家养的都能讲得头头是道,翟炘明从小跟着耳濡目染,学会了不少。
翟炘明倾诉的欲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过,他想把他知道的一切,他经历过的一切都讲出来。他也奇怪,问自己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怀念最疼自己的爷爷吗?好像并不尽然,因为他只想讲给身边的女孩听。
可无论翟炘明怎么描述,周念的心中都无法树起外公的模样。这不禁使周念更加困惑:母亲为什么一直不带自己回来呢?
3
收拾完老爷子的遗物,一家人才算是终于能安安生生地坐下来围着桌子吃顿饭。葬礼前赶到的大女婿周建生是第一次坐上翟家的饭桌,这大概是这近二十年人最齐整的一顿饭了。可惜老爷子已经不在了。
这饭是吃得老太太两眼生花,不停地拿帕子抹泪。
翟秀珍知道妈在哭什么,只低着头吃饭不说话。妹妹翟秀珠一个劲儿地给丈夫李粟使眼色,让他给老太太夹菜擦泪,哄老太太开心。
“都怪你,你不要动我!”老太太耍起了小孩子脾气,把碗推到了一边,李粟被不尴不尬地晾在那里。
翟炘明忙替父亲解围,哄好奶奶,又殷勤地照顾着桌上的每个人。“周念妹妹,你也多吃点。”
“什么妹妹?是姐姐!”翟秀珠慌忙说道。
翟秀珍低着的头,缓缓地抬了起来,“炘明不是已经……”
“炘明是12月的,”翟秀珠慌忙接话,“他俩同年,念儿比炘明月份大些吧,是姐姐。”
十七八的年岁,正是青春悸动的时期。两人暗生的情愫本应因血缘至亲掐灭在襁褓里,可就在大人云里雾里的对话中,翟炘明竟萌生出了一个胆大的猜想:“我会不会是抱养来的?”
这个想法也不是翟炘明突如其来的无中生有,母亲是不是过分地在意自己的年龄了?
邻里间,大人们常用“你是抱养的”“你是河边捡回来的”之类的话来逗尚不明事的小孩儿。孩子们龇牙一笑,嘴上不说,回家便缠着大人问自己哪来的。
父母讲清楚了来历,小孩便再也逗不住了,还会机智地回复拿身世吓唬自己的大人,惹得众人大笑。
可当翟炘明第一次回家问母亲自己是不是被抱来的时候,翟秀珠的一记耳光,落在了他稚嫩的小脸上。
翟秀珠慌了,意识到自己失态,又连忙抱起哭成泪人的他在怀里哄,让他不要听信旁人的胡说八道。
每每有人提起翟炘明的年龄,母亲翟秀珠更是一幅煞有介事的警惕。翟炘明自记事儿起,常被夸赞比同龄的小孩长得高,每当翟炘明骄傲地挺起胸脯时,总会被阴沉着脸的母亲喊回家。
这种情况,直到青春期发育后,差几岁的孩子看不出差别为止。
小孩都是给了糖就忘记哭的,翟炘明本没有去多想。可现在,这些旧事都一股脑地闪现在了眼前。
这样的胡思乱猜是大逆不道的,可翟秀珠的反常,不得不让人怀疑。尤其是最近,翟秀珠格外敏感。
为此,翟炘明心慌慌的,可却有忍不住的激动。周念先是吓了一跳,可隐隐的,也感到了心中的那份期待。如果翟炘明真的是被抱养来的,那么和周念就没有血缘关系了,那么两个人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
4
翟秀珍一家在这里多停留了些时日,也该回去了。然而刚到家没几天,突然接到了翟秀珠的电话,说翟炘明失踪了。
翟炘明为了知道自己的身世,旁敲侧击地问了些村子里的长辈,可没问出什么结果,而自己反常的行为被传到了翟秀珠的耳朵里。
翟秀珠气急败坏,顾不上对翟炘明的疼爱,抡起扫把就要打他。翟炘明往后咧了下身子,一不小心绊到门槛上,整个人摔了出去,胳膊摔到了门口的石阶上,骨折了。
翟秀珠带翟炘明从医院回来后,想给他熬点汤补补,可当自己买菜回来时,炘明已经不在家了。
翟老太太年老体衰,整天在打瞌睡,而那天李粟又下地干活去了,也不在家,谁也不知道炘明去哪了。
现在距炘明离家,已经一天一夜了,还不见人回来。这个孩子从小都显得成熟稳重,怎么会做这么任性的事,说不见就不见呢?
电话那头,翟秀珠焦急地说着,翟秀珍也只能干着急。而周念在一通电话后却迎来了她记忆中,最快乐的时光。
当周念赶到火车站时,远远地就看见了那个眼里装着星星,胳膊上新打了石膏的少年。少年胳膊虽受伤了,脚下却依旧矫健,兴奋地跑到了周念面前。
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住周念的肩膀,乌黑明亮的眼注视着周念,而周念此刻像只等待审判结果的小鸟,依着翟炘明的气息,紧张而兴奋,他们好像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过。
“我……我们可以在一起。”这句心中期盼已久的话真正说出口时,炘明还是感到羞涩,脸涨得通红,嘴上也开始结巴。
周念看着这样的翟炘明真想发笑,可她顾不上,毕竟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炘明的话,让她觉得不真实,却又希望他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炘明受伤后在医院走廊的海报上看到了关于“骨龄”的知识,得知测骨龄可以知道真实的年龄。便在回家后,趁翟秀珠出门买菜,重返医院拿着自己左手的X光片,向医生询问了骨龄。
翟炘明17岁半,与周念同年,测出来的骨龄却是19岁。虽骨龄与真实年龄会存在一岁之内的偏差,可超过一岁,是不正常的。加上翟秀珠的种种紧张反映,翟炘明基本可以认定自己不是亲生的了。
可亲生父母是谁呢?翟炘明也好奇,但此刻他更想做的,是把这个消息告诉周念,那个会让他失去理智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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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炘明从医院出来后,连夜坐火车到周念所在的城市,他想立即见到周念。这让周念又惊喜又紧张,家人现在都在找炘明,而自己却和炘明在一起。
两人从小到大都是听话的好孩子,“要懂事,要成熟,翟家未来的支柱”,这是翟炘明从小所被灌输的思想,这让他不得不收起孩子的任性,做个小大人。而这一次任性,让翟炘明有了种从未有过的快感。
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翟炘明这样告诉自己,也这样告诉周念,周念本有些担心,毕竟都在找他。但她心软了,便决定陪炘明就这么任性一次。
两个人决定要把任性的事情一次做够。他们偷了“盲人”乞丐的钱,让“盲人”立马起身追着他们跑,还害得人家跑掉了扮瞎的墨镜;一起吃饭逃了次单,并在打烊后又用信封从门缝底下把饭钱塞了进去;看完夜场电影后一起溜进了关门后的商场与保安玩了圈捉迷藏;一起在翟炘明最感兴趣的植物园偷偷度过了一个晚上……
炘明虽然是第一次到植物园,却对里面的很多植物讲得头头是道。炘明在十七岁的周念眼里,像是广博无边的宇宙,在明亮闪耀的星团里,周念深深地堕了下去。
炘明告诉她,在非洲的荒漠地带生长着一种叫依米的花,它常被认为是株普通的草,但它会默默吸取七年的养分,在某个清晨开出绚烂无比的花。它的花期只有两天,但却会耗尽它一生的养分,整颗植株随着花朵一起凋零。
查园的工作人员来了,炘明忙拉着周念躲到了矮密的灌木丛后面。为了防止刮伤,炘明的胸膛紧紧地护在了周念的背上,她能感到他扑通扑通的心跳,或许是因为担心查园的人发现,跳得那么快。
查园的人走了,在翟炘明意识到自己与周念身体贴得这么近时,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可心里却是甜的。他和她不是近亲了,可以在一起了,干脆借势把她搂进了怀里。
那天晚上,天气很好,有漫天的繁星,还有悦耳的虫鸣。虽然后半夜降温后有些冷,但他的怀抱里却是暖的。两人一夜未眠,相谈甚欢,直到天边微微泛白,才靠着树迷迷糊糊睡去。
这是两个人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也会是两个人的秘密。他们商量,要在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城市开始,他还会去寻找他的亲生父母,但他会对辛苦养育他的翟秀珠和李粟孝顺,他不会忘记翟家养育他的恩情,他依然会姓翟。
虽然翟秀珍对周念前几天早出晚归的行为和“去同学家住了一晚”的话起了疑心,但是周念这几天每天都早早起床用功学习,准备迎接新学期的到来,翟秀珍便也没再多问。
翟炘明回家了,但对自己失踪几天的行迹闭口不答,只是每天会读大量的书,做大量的题。儿子回来了,又学习这么用功,虽然很想知道翟炘明干吗去了,但他坚决不说,翟秀珠也只好不再自找没趣了,只要他别再突然消失了就行。
而翟炘明和周念,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信念:首先,考到同一座城市里的大学。
6
乏味枯燥的复习,因为有念头,两个人的冲劲也是十足。备战考高的日子,随着高考结束也画上了句号。出成绩,填志愿,等待录取通知书的到来,一切都有条不絮地进行着,只是翟炘明却无法联系上周念了。
开学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两个人期盼已久的“新的开始”眼看就要到来了,可周念怎么会突然失联呢?
“大姨,周念在吗?”翟炘明鼓起勇气,拨通翟秀珍的电话。
“炘明啊,你找念念什么事儿啊?”
“我想问问她考到哪所学校了。”炘明小心翼翼地说。
“念念啊,她要去西宁上大学,你呢,听说考到广州了?真不错,那可是大城市啊……”
西宁?不是说好一起考到广州的吗?翟炘明脑袋嗡的一下,对翟秀珍敷衍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为什么她不联系自己?还不按照约定去西宁呢?翟炘明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墙上,像只被装进玻璃罐的虫子,胸口透不过气。
当周念拔出电话卡扔进河里的瞬间,她所有凌乱的思绪也跟着一起沉到了河底,她不能再见翟炘明了。
高考结束后,周念本想和翟炘明一起痛痛快快地玩几天,但怕家里人对两人的关系起疑心,只好作罢。再说,很快他们就可以在离家很远的广州见面了。
自己快要离家去学校住了,很多不再需要的书也该丢了,反正在家也是闲着,就给家里做次大扫除,来次彻底的打扫吧,可就是这次打扫,改变了周念的命运。
一清理,才发现有那么多垃圾要扔,周念翻箱倒柜的一点点仔细地打扫。突然一页对折的纸引起了她的注意,那是一张出生证明,上面新生儿的名字是翟炘明,父亲一栏是空白,而母亲一栏的姓名却是翟秀珍!周念的母亲!
从上面登记的翟炘明出生年月来看,翟炘明是20岁,与一年前翟炘明所查的19岁骨龄吻合。那么翟炘明的身世之谜彻底解开了,可为什么他非得是自己的亲哥哥呢?命运实在捉弄人。
周念瘫坐在地上,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当翟秀珍回家推开门看到周念坐在地上,拿着出生证明,也霎时间觉得五雷轰顶。
翟炘明是自己的哥哥,他们何止是近亲?他们万万不能在一起,得告诉炘明这个真相,可却被翟秀珍拦了下来。
翟秀珍祈求周念不要告诉翟炘明真相,过去的恩怨已经过去了,翟秀珍不想打破现在的宁静,再翻起过往的旧账。
7
为了让周念保密,翟秀珍答应解答周念的疑惑,告诉她当年的真相,但周念必须保证不告诉翟炘明真相,让这些东西烂在肚子里。
原是这上门女婿李粟,本是和翟家大女儿翟秀珍结的亲,可在婚后一来二去的又和小姨子翟秀珠搅和在了一起,翟秀珍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并不愿再回来。
翟家出了这样的家丑,李粟本是呆不下下去的,可无奈翟家无男丁,李粟又是个父母双亡,赤条条无牵挂的主儿。翟家虽良田新屋惹人羡慕,可哪家愿把传宗接代的种倒插到他翟家?
这翟家老二翟秀珠也是执拗得不得了,非要死要活地贴着这李粟。翟老爷子和老伴儿一商量,只好睁只眼闭只眼,认了老二的这门事。好在李粟任劳任怨,待二老和秀珠都不错。
可却苦了秀珍了,离家出走时,是怀着身孕的。大冬天的12月份,自己一个人在医院生下了孩子。
这孩子来得也好,出生的那天,下了几天的雪,突然晴了。离婚后又跑到外地的翟秀珍一直郁郁寡欢,因为孩子的出生突然觉得生活明亮起来了,便给孩子取名叫炘明。
再说这李粟翟秀珠,兴许是得了报应,婚后一年久久怀不上孩子,检查后发现翟秀珠有生育能力的缺陷。翟老爷子很看重翟家添丁的事儿,又想起秀珍一人在外带着孩子,女人家能力有限,年纪又轻,一改嫁,他翟家唯一的根儿又得换别人家的姓,这可怎么行啊?
无奈下,只好让李粟和翟秀珠厚着脸皮去找翟秀珍要翟炘明。为躲村人耳目,避免闲言,李粟和翟秀珠带在外住了两年多,才抱着已经三岁多的翟炘明对外谎称快两岁回到了家里。
翟秀珠拿村里人当傻子,可大家不是眼瞎啊,怎么会看不出翟炘明的体型比快两岁的孩子要大得多呢?闲话是少不了两句了,但不能让炘明知道,不然他一定会恨翟秀珠的。
翟秀珠心也不曾安过,抢走了姐姐的丈夫不说,还抱走了她的孩子,内疚折磨着自己,还要担心炘明知道真相,也常常因过度的紧张和敏感睡不着觉,年纪还轻轻,就早早地呈现出了老态。
而炘明被带走后,翟秀珍的精神再度崩溃,好在遇到了周建生,有了周念,才逐渐恢复。虽然翟秀珍非常思念自己的儿子,却不愿再回到翟家扯起自己的伤口。
现在炘明已经快乐地长大,如果让他知道真相,只会扯出当年的旧账,让所有牵扯进来的人难过。翟老爷子的葬礼,把分别多年的亲人又联系在了一起,翟秀珍又能见到了翟炘明,知足了。
这么说,周念的名字,就是因为翟秀珍想念翟炘明取的。那周念呢?喜欢上的居然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
既然,不能告诉炘明,那么只能选择不见了。为了尽快放下炘明,周念的志愿选择了与广州相反方向的西宁。
8
在那以后,过年时翟秀珍也回过几次老家,可周念没再跟去过,自然没见过翟炘明了。翟炘明却一直在打听周念的下落,周念毕业后辗转过好几个城市,翟炘明总是扑空。
当现在再看到翟炘明的名字时,周念真切地意识到,不管自己怎么躲,原来从没放下过。
依米,植物园那一夜,炘明提到过的花,一生只绚丽一次的花。而周念,现在已经三十好几了,一直未婚,植物园的那一夜又何尝不是她生命里最美丽的一次?
因为依米开花前十分普通,无人留意,所以几乎没有人见过依米花的样子。她想去看看那花,无论是为了祭奠十七岁的那个晚上,还是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思念,只偷偷地看一眼,再偷偷地离去。口罩帽子全副武装,这样即使碰到炘明也不会被认出来吧。
“小念,你终于来了。”周念刚走进展馆,一声熟悉的声音似乎穿越了时空,来到了她耳边。
她转身,果然是那个熟悉的身影,那双依旧藏着星河眼睛。他怎么会认出自己?周念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一直在等你,我相信你会来的。一般来看画展的,不会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况且你一来就直接找依米的展区……”翟炘明说着走向周念,一把摘下了她的口罩。
说话人虽然自信地分析着,但当把口罩摘下来的一瞬间,说话人还是吃惊地呆立在了那里。周念,终于又见到你了!
翟炘明鼻子一酸,险些落泪。他眼睛一眨,拉起周念便向人少的地方走去。他要问个究竟,当初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就失联了?
他变了,目光变冷峻了,她也变了,成熟了,不再是植物园里偎依着他的那个小女孩。
“我们的妈妈是亲姐妹,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有结果。既然没有结果,干吗还要再见面了?”她知道他想问什么,可不见面,是怕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啊,他可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
翟炘明没有说话,拉起周念,把周念塞进车里,就往医院开去。虽然还没找到生母,但他确定翟秀珠不是他亲生母亲,他要给周念看,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
车开到医院时,周念明白了翟炘明的意图。正想逃离,却被翟炘明牢牢地抓住。可转念一想,验吧,等他看到有血缘关系的结果,他也会死心的,然后再想办法让他相信翟秀珠确实是他生母就好了。
而检查结果却让周念大吃一惊,她和翟炘明的DNA检验结果居然是没有血缘关系!
难道翟秀珍当年告诉周念的,不是真相?
9
这对周念和翟炘明二人来说,应该是喜讯,而周念此刻却高兴不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和翟炘明是同母异父,一定会有血缘关系的啊。
翟炘明看出了周念的异样,追问下,周念耐不住自己的疑惑,就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了炘明。可从检查结果看,翟秀珍一定还隐瞒着什么。
对了,翟秀珍说翟炘明被抱走的时候实际年龄是三岁多,那么翟秀珍后来和周建生结婚,有了周念,那么周念最少也是比翟炘明要小四岁多才是,可其实他俩只相差不到两岁。
那么就是说,翟秀珍和周建生结婚时,周念应该已经一岁多快两岁了。
当时只顾着听翟炘明的身世,周念从没往自己身上想过。现在把翟秀珍当年的话告诉炘明时,炘明立马察觉出了异样。
炘明立即随着周念飞回家,从翟秀珍那里得知了隐瞒的部分:
翟秀珍在失去炘明后,精神状态很差,而在医院里,遇到了带着孩子的周建生。周念的母亲在生她时,难产去世了,周建生一个大男人带着孩子很是不容易。
刚失去孩子的翟秀珍看到周念就很喜欢,便帮周建生照顾孩子,结果两人就结婚了。
为了让周念从小有个完整的家庭,就一直没让周念知道这些。
了解清楚了上一代的事情,周念与翟炘明心里的结也该解了。站在血缘的角度上,两个人是可以在一起的。可站在伦理的角度上,周念却退缩了。
如此的事实如两记重锤分别砸在周念和翟炘明的胸口。即使没有了血缘关系,在法律上,他们还存在逃不开的亲属关系。上一代的事情到了这一代,就不该再继续纷乱下去了。
记得翟炘明说过,依米花因为生长在缺少水分的沙漠里,只能用将近七年的时间去收集它开花所需的养分,然后用尽所有的养分绚烂一次。或许,它生错了地方,但它仍然没有放弃绽放。
当翟炘明推开周念的房门时,只看到了周念留下的一张纸条:一生绚烂一次,勿念。
后来,听说周念去了非洲,她要去寻找那十分罕见的依米花。而炘明整天把自己泡在实验室里,试图研究出延长依米花花期的方法。他常常在想:如果依米花出生在水草丰茂的地方,那么一定可以绚烂一生。(原题:《一生绚烂一次》,作者:蛇莓酱。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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