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ma冯

注意：本文有严重剧透

《扫毒2天地对决》（以下简称《扫毒2》）这个片名虽然看上去剑拔弩张，气势浩大，其实不过是编剧兼导演邱礼涛跟观众玩的文字游戏：影片里刘德华饰演的金融巨头余顺天，名字里有一个“天”字；古天乐饰演的毒枭“地藏”，绰号里有一个“地”字。这部电影可以算是成功的禁毒宣传片，却绝谈不上是合格的枭雄片。

《扫毒2》海报

影片大部分时间里，“天”和“地”不过是各走各路各行其是。不足100分钟的片长里，还要由“三哥”苗侨伟饰演的警长林正风分担掉不少戏份，以致《扫毒2》看似情节紧凑、一环接一环，呈现的效果却是演员疲于“走过场”完成情节，无暇完成角色塑造。

《扫毒2》剧照

苗侨伟在《扫毒2》里的表演，可以无缝衔接《使徒行者》里的刑事情报科总督察卓凯（甚至电影里出场不久便牺牲的女警、林正风妻子，也是由《使徒行者》里的江美仪饰演）；古天乐除了成功尝试过去少有的蓄须造型之外，表演完全达不到其在《杀破狼·贪狼》里捧回香港金像奖影帝奖座的水准；唯一可以表扬的是发挥稳定的刘德华，无论人物造型还是气场，都让人想起《追龙》里的雷洛——剧本厚爱余顺天这一角色，也无怪刘德华在继续和邱礼涛合作《拆弹专家2》前，“带资入组”也要出演《扫毒2》了。

《扫毒2》剧照

电影延续邱礼涛一贯的“重口味”作风，角色“领便当”快得让人目不暇接。除了没有名姓的小喽啰角色们在一场接一场的枪战戏里纷纷倒地，围绕在三名主角身边、有台词有姓名的亲眷配角，亦沾染不到半点“主角光环”，出场不多时便告离世，倒应了那句古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电影中余顺天的私生子、林正风女儿的闺蜜，都是因吸食毒品、产生幻觉而坠楼身亡，在电影数场枪战戏里，为数不少的毒贩喽啰，亦在警匪对峙时因中弹而坠亡，影片重复使用居高临下的俯拍镜头，看似冷酷无情，暗藏导演悲天悯人的恻隐之心。林正风的妻子在缉毒行动中遭到吸毒者攻击而罹难，下属同在缉毒行动中因流弹而殒命，余顺天的妻子亦是中流弹而身亡，电影以中近景镜头表现死者身上身下洇散开的大片血泊，给观众强烈的视觉冲击，同样是要引起观众对死亡的真切感知以及悲悯。《扫毒2》的镜头调度，尽管并不别出机杼，好在成熟工整，出色完成对观众情绪的调度。电影的宣教能力水准在线。

《扫毒2》剧照

电影多处让人想起《杀破狼·贪狼》。《杀破狼·贪狼》里的生猪屠宰场以及存放死者遗体的冰库，都在《扫毒2》里出现。《杀破狼·贪狼》除了有托尼·贾和吴樾这样的功夫明星贡献若干场精彩武戏，古天乐亦苦练拳脚功夫而有所小成；《扫毒2》里的枪战戏，就只有TVB警匪题材电视剧的水准。当然影片也志不在此。而作为回馈大场面戏爱好者观众的厚礼，《扫毒2》最后交出了一场地铁站内和地铁轨道上的车辆追逐大戏，为此不惜一比一搭建了拍摄用的中环地铁站，燃烧经费燃烧在明面上，邱礼涛真是个实诚人。

《扫毒2》剧照

电影里，余顺天的剧情是以暴制暴的黑暗版蝙蝠侠故事。余顺天祖父因吸食鸦片身故，父亲因吸食白粉身故，余顺天则由身为帮派老大的叔叔余南（郑则仕饰演）抚养长大。在与前女友分手后，余顺天脱离帮派，进入金融行业而成为巨富。余顺天的妻子苦于无法生育，而余顺天意外得知前女友多年前曾诞下私生子，却目睹私生子因吸毒而坠亡。受此打击，余顺天除慷慨捐款资助禁毒慈善事业，亦决心用私人势力在警方之外消灭毒贩。电影对余顺天的行为动机刻画得充分，观众可以不赞同，但能够理解。

劝说余顺天回归司法正途的任务，在影片里则落在苗侨伟饰演的林正风身上。卓凯没能说服爆Seed（《使徒行者》里林峰饰演的同样信奉以暴制暴、“黑吃黑”的卧底警察），林正风同样没能说服余顺天。《扫毒2》没能让余顺天走完诺兰《蝙蝠侠》三部曲里蝙蝠侠所走过的心路历程，在人物弧光的打造上是令人遗憾的。

《扫毒2》剧照

余顺天好歹角色能够成立，古天乐的角色“地藏”就为反派而反派。“地藏”本无意做毒品生意，被冤后却毅然决然走上制毒贩毒之路，这心态逆反得彷佛是青春期的叛逆少年，“中二”得让人愕然。“地藏”与余顺天因贩毒和灭毒而产生利益对立，势如水火，但两人起初并不欲置彼此于死地。矛盾的真正激化源于余顺天对“地藏”的亿元悬赏令，以及余顺天妻子（林嘉欣饰演）的中流弹殒命。电影从正邪双方的对峙，滑向私人恩怨的缠斗，重新走上了枭雄片的老路——还是最狗血的老路。影片让余顺天和“地藏”在大决斗中同归于尽，但观众并不因这一结局安排而感到畅快或者唏嘘，只会觉得憋闷：这一结局不是出自剧情自然而然的发展，纯是无法自圆其说后简单粗暴的“归零”了事。《扫毒2》剧作架构上的缺陷，如果是电视剧集，或许还能用丰富的细节遮掩过去，压缩在院线商业电影里，就只能囫囵吞枣，观众看个梗概便算完成“打卡”观影任务，没法深究。

《扫毒2》剧照

扫毒题材的影视剧不说汗牛充栋，也算是琳琅满目。《扫毒2》偶有巧思，大则不过尔尔，观众去看看熟脸演员（除了上面提到的诸位，还有周秀娜、应采儿、张国强、林家栋、欧阳靖等客串）还行，指望看到一场货真价实的“天地对决”，那就寄望过高了。但还是需要肯定影片在展现毒品对人的戕害以及塑造扫毒警察群像上的诚意与努力。

本期见习编辑 常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