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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民国才子,必提王国维。
王国维:1877年—1927年,成长于中产家庭,自幼读遍群书,国学底子深厚,后游学日本,受西方哲学思想影响颇深,与清华大学校长罗振玉一生至交,后生嫌隙。任清华国学院教授,与陈寅恪同为清华老师,感情甚好。当时,比王国维小16岁的梁漱溟也在清华教学,民国四大才子中有三位已经聚在一起。然而,正在他50岁壮年之际,悄无声息,一如往常地出门,却去投了颐和园昆明湖,自尽了。
王国维(左三)
他的死至今成谜,各种说法不一,他在遗书中说“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综合各种观点,王国维之死既有悼念清朝覆灭之痛(大家不能因此批评他,他受传统文化影响甚深,又有溥仪破格提拔知遇之恩,对清朝颇有感情),又有恐未来时代不能使他立足之忧,他最珍惜的长辫子是不能被随意剪掉的,然而在军阀发动政变即将进入北京之际,可能难逃此劫!他断不能受此侮辱,于是平静地走向死亡。
关于他,最有力的评价是“中国300年来学术的结束人,最近80年来学术的开创者。”大意是说他总结了之前300年前人的研究成果,又结合西方的哲学思想,运用现代科学的研究方法,分析中国古文化,开近80年文化研究之先河。他到底有多厉害?
王国维(右一)
厉害之一:《人间词话》。
在吸收借鉴以往名家观点的基础上,他遍评中国词人,一语中的,直达内核,种种品评直叫人拍案叫绝。举几个例子以飨读者:
比如他总结诗词中所描写的人生,来来去去不过三种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为第一境界;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为第二境界;众里寻她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此为第三境界。”他说的正是人生悬思、苦索、顿悟的三种历程。挑出这三句词来概括,岂不妙哉?
他认为词家多以景寓情,然而专写情并且绝妙者亦有,如“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如“许多烦恼,只为当时,一晌留情。”他挑选出来的,品评出来的,绝对是绝妙之词,可他,需要对宋词多么熟悉、多少通读、思量、体味,才能得出这样叫人信服的判断!
他评李白:太白纯以气象胜,“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寥寥八字,遂关千古登临之口。后世唯范文正之《渔家傲》、夏英公之《喜迁莺》,差足继武,然气象已不逮矣。
他说作诗作词作文章,“境界有大小,不以是分优劣”,“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何遽不若“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宝帘闲挂小银钩”,何遽不若“雾失楼台,月迷津渡”也?
厉害之二:评《红楼梦》
王国维评红楼梦,是用叔本华的美学观点作为视角来评。厉害。
在叔本华看来,意志是世界的本质和核心。由于意志是一种盲目的永远得不到满足的冲动,所以人生充满了挣扎和痛苦。叔本华的美学就建立在这种悲观哲学的基础之上。他认为要从人生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可以采取下列两条道路:
1、根本的解脱,即通过佛教的“涅槃”,达到绝对的忘我,达到意志的绝对否定;
2、暂时的解脱,即通过哲学上的沉思、道德上的同情以及艺术上对于美的观照,达到暂时的否定一致,暂时的忘我。
所谓美的关照,就是消除物我之间的差别,物我合而为一,以达到忘我的境界。艺术的目的,就是把我们引入忘我的境界,暂时从意志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而在各种艺术中,最能达到解脱目的的是悲剧,所以他认为悲剧是“诗的艺术的顶峰。他认为,悲剧所描写的是“人生的可怕方面”,它昭示人们,人生多么不幸,从而要学会从悲剧中去寻找正义,盲目惧怕其实是对悲剧性质的不理解。(哲学好可怕,因为我们都听不太懂。)
运用叔本华关于悲剧美学的观点,王国维评红楼梦大体有三个观点:
一是宝玉黛玉,这个“玉”实为“欲”,各种生活情爱之欲,原是每人皆会遇到,所以具有普遍性;
二,欲而不得,遂有痛苦,作者通过宝玉的故事告诉世人,解脱之道不在自杀离世,而在出世。他认为红楼梦中真正解脱的只有三人,宝玉、紫娟、惜春,但后二人的解脱是因为看到他人的痛苦而对现实生出厌恶之心,所以出世解脱;而宝玉的解脱是对自己苦难的认知,一切苦皆源于欲,遂断欲而出,这是自觉的出世,是更彻底的解脱;
三,红楼梦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它是彻头彻尾的悲剧,不仅在于这种悲剧结尾与中国固有的乐天的、喜欢大团圆结局的文化精神背道而驰,更在于它的悲剧是不可避免的,是普罗大众都有可能碰到的,她是因为普通人的欲望而产生,而不得,而痛苦,而自觉,而出世,这样一系列的“不得不”造就了这个必然的悲剧结局,宝玉要得自己的解脱,必然需要出世,而出世便意味着亲情、爱情等各种欲念的终结,也就是说,红楼梦的悲剧终究是不可避免的,惟其如此,才更叫人伤心。
厉害之三:宋元戏曲考。
戏曲者,谓以歌舞演故事也。也就是说,戏曲需要具备两个要素,一是歌舞,二是故事。以此来判断,中国戏曲的源头为宋杂剧,元时杂剧达到巅峰,但其开始在宋,宋词最为高妙,当时的雅致之人在杂剧中大量使用宋词的写法,优美动人,再辅以唱腔,令听者赏心悦目。
那时的编剧们文采实在是奇高,想想如今的,什么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呵呵,直白的我只能呵呵了。扯远了,还是回头说王国维,他在考据戏曲源头之外,还对古剧的各种角色进行了考证,包括生、旦、净、丑等的渊源,王国维的研究为中国戏曲史的研究作出了非凡的贡献!后人研究中国戏曲者,都逃不出他的铺陈。
杂七杂八的各种厉害
王国维花费大量时间,考据殷周、秦汉时的政治制度,因为他认为中国政治与文化之变革,殷周最为剧烈。如:周之制度不同于商者,在于三点:一是立子立嫡之制;二是庙数之制(有七庙四庙之分);三是同姓不婚之制。周以此三制纲纪天下,有其利也。至秦设郡,汉朝沿袭使用又有微小变动等等。一路细细考据,各种古籍参考,单凭这种精神也实在叫人佩服得紧,他不怕辛苦,一心用力,只希望为清末乱世之时设置政治制度所参考,苦哉!壮哉!
王国维(左二)
精神领域的王国维虽然是个大富翁,但物质上他一生清贫,去往昆明湖乘坐的人力车的车费还是找人借的五元钱,他自投昆明湖,死后身上还留有除去车费六毛钱之外的四元四角。赶来的家人在他身上发现一纸遗书,只说一生未有钱财留于后代,相信后代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吃饭,所有文集都交陈寅恪,吴宓处理。
愿他在另一个世界,安享太平,安心为文,不再受经济困顿,不再为政治困扰。
作者介绍:
木子李,中国第一原创写手集结号“尚流她生活”签约作者。江湖人送呆瓜,年纪似乎不大,智商仿佛不高,却喜欢附庸风雅,涂涂画画,开专栏,编剧本,写尽人间繁华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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