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过多年后,如今给靳士济说合对象的事又被提上了日程。这次给他说的对象是同村的另一个传奇人物靳士淼,而且已经历两次离婚,且带着三个拖油瓶,关键是肚子里还有一个。多年前靳士淼就以美貌著称,传遍整个漳南地区,为何如今沦落至此呢?
说来这个靳士淼也是命运多舛、红颜薄命。她与第一任丈夫齐敬邦怎么结的婚,直到现在她还是糊里糊涂的。靳士淼打小聪明伶俐,才貌俱佳,是村里唯一的高才生。那时的齐敬邦已参加工作多年,而靳士淼还未参加工作。靠着家庭富有且小有权势,齐敬邦整天吊儿郎当,一副纨绔子弟做派。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齐敬邦实乃一浪荡公子,经过一番死皮赖脸般得穷追不舍,终究俘获了靳士淼的芳心。
那时的靳士淼正当二九年华,也确实不排斥这个帅气的齐敬邦,懵懵懂懂地遂了这个纨绔之弟,做了不该做的,有了不该有的。
这件事捅到齐敬邦父母那里时,老两口差点没气死过去,出于负责的态度同意了这门婚事,考虑到确实门不当户不对,齐禛老爷子第一次利用自己的权力安排靳士淼在县一中当了临时教师。好在老两口很满意这个儿媳妇,不但在单位表现突出,还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而且替老两口带着只有十二岁的小姑子,姑嫂俩相处很融洽。
不承想这样和谐的日子在他们一起生活四年头上便戛然而止,其时大女儿齐冬梅刚三岁,小女儿齐冬兰刚满周岁。齐敬邦又故事重演一样,与校办印刷厂的一位叫钱美丽的女临时工出轨了,而且钱美丽也怀孕了。靳士淼伤心之后懂事地选择了忍让,可人家钱美丽不干,每天到家里大吵大闹,弄得老两口不胜其烦,只能牺牲明事理的靳士淼以掩家丑。更为可笑的是,齐敬邦与钱美丽结婚后,钱美丽竟连一颗蛋也没生出来,明显是假装怀孕骗局长公公为她办转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老公公既没给钱美丽办转正,还把小俩口赶出了家门,并声明断绝父子关系,简直是报应!
靳士淼离婚的消息一经传开,整个北漳县城都沸腾了,尤其是那些二十郎当岁的纨绔子弟,如同得了解放似的,那叫一个欢呼雀跃,尽管22岁的靳士淼还带着两个拖油瓶,但天生丽质的她从不缺追求者。那些想要得到她或心存不轨想沾点便宜的毛头小子像苍蝇一样爬满了靳士淼家的门窗,甚至连她的单位也不放过,严重干扰了学校的正常教学。学校领导没办法,临时调离靳士淼去往漳南矿务局与学校合作办的扫盲班支援教学去了。
但靳士淼就像永不凋零的鲜花一样,在漳南矿务局一样被一众男人重点“关照”,这让她不胜其烦,为了断绝那些个男人的骚扰,她很草率地选择了一个草率的腾姓男人结了婚。男人叫滕福堂,矿务局职工,典型的浪荡公子,比她的第一任丈夫齐敬邦有过之而无不及。此人好吃懒做,空有一副好的皮囊,怎奈人家父亲是地区的一个领导,刚二十出头已经调换了多个工作单位,从事业单位到优秀企业,没有他没呆过的,好像这些单位是他家开的一样。靳士淼嫁给他的第二年生了一个男娃,家里添丁本来是一件喜事,但滕福堂却在靳士淼坐月子期间恢复了他的本性,处处沾花惹草,而且还对靳士淼家庭暴力。结婚后不到两年靳士淼同样草率地离了婚。
当靳士淼提着大包小包领着两个女儿出现在靳家堡村村口时,村里人知道靳士淼又离婚了。她的这一次回来,人们也不像第一次那样在背后指指点点了,而是多了些同情、怜悯。正是初秋时节,天气渐渐转凉,人们身上刚能挂得住一两件短褂素衣,熬过三伏酷暑后正享受着秋天的凉爽,而此时靳士淼却穿着厚重的棉袄,头上还围着一条绿色的头巾,略显滑稽地跟每个近便的乡亲们打着招呼。人们仔细打量后发现靳士淼怀里还抱着一个,才晓得她仍在月子里。
靳士淼确实是因离婚才回来的,这已经是她第二次离婚了。如同她永不褪色的娇媚的面容一样,靳士淼连离婚也是漂亮至极,每一次离婚都会增加一份妩媚,增添些许成熟气息,根本不会像农村其她离婚女人一样耷拉着脑袋愁眉苦脸。人们也发现靳士淼每一次离婚都会递加一个亲生骨肉,而且一定是姑娘,这是村里人下的定论。没有人去关心这一次靳士淼怀里抱着的婴儿是男孩还是女孩,但人群中总会蹦出一句“靳家堡又多了一个美人胚子,长大了肯定像她娘一样勾人!”但这一次村里人错了,靳士淼怀里抱着的是个男娃,刚过百日。
靳士淼时隔多年再次出现在靳家堡村,注定会引起一波浪潮,那些因为靳士淼长得太美,一向喜欢猎艳的俊俏后生,甚至年过半百的老男人都对她趋之若鹜,引得村里一些有夫之妇担心不已,人人都以为自己家里有一个不省心的男人,整天提着一口气始终不敢松懈下来,像看贼一样看着自家男人,靳士淼成为了全村妇女的公敌。
靳士淼的美是多维度的,没有哪怕一个人能全面概述出她的美。但凡凤河流经过的地域都流传着有关她娇媚容貌的版本,却是千奇百态,没有任何两个版本是相同的。可能有人没听说过靳家堡,但要说有人没听说过靳士淼,那他就不能说自己是喝凤河水长大的。
凤河在漳南地区算是一条大河,跟漳河其实是同一条河流,只因漳河流经靳家堡这一段传说有凤常饮水于此,因此得名。凤河古称“凤”,又称凤水,凤河是黄河的主要支流之一,常年奔流不息,滋养着漳南这一方沃土。凤河绕着半个靳家堡村在村前流过,近似一个半圆,村里人也叫前河。村后面则是一条小溪流,没有官方名字,村里人叫它后河,是由村后虞山上的水流汇聚而成,平时流量比较小,赶上夏季多雨的时候,水流量可以跟前河媲美。后河在村后也绕着半个村子流淌,最后在村子的东南角与凤河合二为一,汇聚成一条大河向东流去。前后两条半圆形河流切割出一个圆形的高出河面一丈有余的平台,靳家堡就坐落在平台之上,实为风水宝地:四周绿树环绕,村后背靠虞庙山,村前一马平川,两条河流常年径流不息,环境很是优美。靳家堡以前叫凤凰台,传说有凤常饮水于凤河,后招来一凰,凤凰常嬉戏于此台,因此得名,后来因靳姓人家逐渐繁衍壮大才改为现在的名字。
靳家堡是一个有五百余人的小山村,主要以靳姓为主,也兼有几户外姓人家。这个村在整个漳南地区是个特殊的存在,全村总共没有几亩农田,人均不到一亩,跨过两条河就是邻村的农田了,但此村自古即富得流油,大部分家庭以行医卖中草药为生,遍布整个漳南地区,买卖做的大的甚至都做到了省城。
靳家堡共有两个生产队、一个农场。以村中间的大队办公室为界,村东划归一队,村西划归二队。两个生产队的人口数量、耕地面积基本差不多,只不过受益于凤河水的浇灌,村东一队的水浇地较多一些,生产条件好一点。因为绕村西的后河仅仅是一条小溪流,流水量不大,也就是下过雨后,山上土层里或石头缝隙内积攒的水,慢慢渗出汇聚而成。如果遇到雨水多的夏天,后河也会像前河一样流水不断,雨水少的时候,后河经常会断流,冬天肯定是干枯的,所以二队的农田大都是旱地。
历史上的东头、西头俩靳家,实际上是一门两支,村东是老大、老三家一支,村西是老二家一支。据老人们讲,当时老二不学无术,性格比较乖张,不服老太爷管束,分家时就搬去村西头另起炉灶,成为单独的一支。一开始,老二以经商为主,主营中草药贩卖,挣了不少钱,逐渐人丁兴旺,变得比较富有,就在村西另建了靳家祠堂,很是排场,而且另立坟头,坟地还选在村东以示显摆,风头明显压过村东。
而村东老大、老三这哥俩比较忠厚老实,主要以行医教书为生,继承并发扬着靳家祖上的医术,当然祖坟扔在村西头,从未动迁过坟地。
后来,村东老三家出了几个举人,还出过一个进士,渐渐地老三一家也就弃医从政了,村东这边有钱有势的人家多了起来,东头又压过了西头。至今真正传承衣钵的仅剩老大这一门了。
后穷人翻身当家作主,经过多次运动,西头的穷人又重新执掌了靳家堡的“统治权”。真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那“农场”是怎么一回事呢?这还得从老太爷那说起。当初分家的时候,老太爷给他们分得清楚:村东耕地属老大、老三家一门,村西属老二家一门,村西的靳家坟地属两门共有。而村后面至山脚下是一片乱石滩,不属耕地,就没做分割,两家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复兴后,由于国内政治清平,人民耕种的积极性空前提高,也有了余力开垦新的耕田,东头西头两家就有人开垦了村后的乱石滩,到后来成立农业生产合作社的时候,因为村后的乱石滩地划分不公,导致东西两家持械斗殴,还有人员伤亡,影响极坏,还惊动了上级政府部门。于是,主管部门专门派一工作组下来调查调解,但终因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无法调解,干脆把乱石滩收归国有,成立一国营农场,这样才算平息了事态,算是两败俱伤!
靳士淼娘家紧邻村大队办公室,属一队老三家这一支,说是娘家,其实这个家从来没有过娘,靳士淼也从没喊过娘。当靳士淼领着孩子踏进院门时,她父亲靳盈举正在套车准备出工,看到她们后没有显现出一丝忙乱,仍然自顾自地边忙活边说道:“回来了,快回屋,别受凉了!”
父亲靳盈举虽然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但靳士淼心里一清二楚,她知道她又一次让父亲伤心了。但这个时候也许彼此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即是互相能给予的最大安慰了。她太了解眼前这个父亲了,尽管平时寡言少语,但对她的爱是发自心底的、真挚的,尽管不是她的亲生父亲。
父亲靳盈举打小没了爹娘,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但也是靳家堡根正苗红的“盈”字辈。靳家堡村靳家有自己的家谱,当前村里活跃的几辈人对应家谱上“世盈士治”四辈,再老的早已作古,最小的也是“治”字辈了。靳士淼是父亲靳盈举抱养的,准确地说是他的结拜兄弟也是同族兄弟靳盈科硬塞给他的。
父亲靳盈举有两个结拜兄弟:靳盈科与靳世道,他们三个年龄相仿,从小在一起玩,受“刘关张桃园三结义”的影响,小时候三个人在村里的土地庙结拜为兄弟,被长辈知道后招致训斥,因为金世道长一辈,哪有叔叔侄子结拜之理,有悖伦理。虽然被强行拆散了,但三个人还是形影不离,好的跟亲兄弟似的。因靳盈科父亲在县城坐诊行医,后举家搬迁到县城,两个人来往渐少,长大后靳盈科跟着姐姐靳盈娣去了省城读书,他们基本断了来往。传言靳盈科读书期间从事地下工作,至于是哪社哪派,谁也不知道。
靳盈科把靳士淼托付给靳盈举时是一个雨夜,那也是他俩见的最后一面。那是三十年前的一个夜晚,该是战争末期,靳盈举正酣睡着,突然盈科把他弄醒,把熟睡中的尚在襁褓中的靳士渺塞给他,并简单交代了几句:“这个女娃是咱姐姐的孩子,托付给你了,孩子起名为靳士渺,千万保密,免得连累你。别跟任何人提起有关孩子的事,尤其是我爹!”靳盈科说完,留下了一个包裹,就急急忙忙地翻墙走了。后来靳盈举从包裹里翻出了一张便条,上面写着靳士淼的生辰八字:爱女靳士淼,公历1947年8月16日凌晨生于上党。
金盈科像这样深夜不期而至,翻墙而入已好多次,金盈才已经习以为常了。
金盈科之所以把靳士渺托付给他,确实是因为两个人年龄相当,从小在一块玩,彼此信任,交情很深,从小靳盈举也随靳盈科叫靳盈娣为姐姐。当然这些事情,靳盈举没告诉过靳士淼,只告诉她是在自家院门口捡的。因为盈科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堂兄弟,靳盈举一直保守着那个秘密。
后来,靳盈举曾多次带着靳士渺去省城等一些大城市打听过盈娣盈科姐弟俩,但连一点线索也没打听到。后来靳士渺去县城上学,父亲还曾特意嘱咐过她:多留意盈娣、盈科姐弟俩的消息。她也曾问过父亲有关那姐弟俩的情况,但父亲也仅仅告诉她是关系亲密的本家兄弟姐妹,其它一概没多说什么。这样过去了很多年,直到靳士渺长大成家、生儿育女了也没获得一点那姐弟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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