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榴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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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肖鼠剪纸 图片来源:头条免费正版图库
十二生肖中的“鼠”包不包括松鼠?这是个复杂的问题。从动物的纲、目、科分类来说,松鼠和老鼠似乎还隔着一、两层关系;就可爱程度而言,距离更大。在人类提出的丛林规则里,鼠类一般都被称之为“贼”,偷庄稼,啃噬树木、家具、书籍。就鼠类而言,溥天之下,莫非人土,小的们打家劫舍又有何妨?
为何鼠在十二生肖中排第一,说法很多,无从考证,我们就承认既成事实吧。家里养仓鼠、松鼠、土拨鼠、荷兰鼠的朋友,当然也蛮有理由为自己的宠物排在生肖第一而藐视猫猫狗狗。就我个人而言,本着与时俱进的新时代精神,是很希望松鼠能够替代老鼠,成为十二生肖的老大。
图片来源:头条免费正版图库
松鼠成为国画家笔下的宠物,已经有上千年了。
元代钱舜举有一幅《桃枝松鼠图》,画一只松鼠蹑手蹑脚攀爬在桃树枝上向树梢的两只水蜜桃发起偷袭的情景。画面经营挺有趣,桃树枝向右伸展,树梢的桃树叶向左招展,彷佛在向松鼠招手:“你过来呀!”居于画面左侧的松鼠可能有点小体重,在摇摇晃晃的树枝上有点站立不稳,双眼贪婪地死盯着桃子,盘算着如何安全爬过去大快朵颐。松鼠尾巴已经谨慎地向上翘起,就像只要稍有不测,随时打开的降落伞。
钱选对松鼠的习性是比较了解的,作为宋末元初的文人画家,他的花鸟画继承了宋代院体重物理、尽精微的特点。此图中的松鼠浑身黑色,耳朵内廓留出白色,双眼鼓出。左边的眼睛应被头遮住,但却突了出来,象是毛绒玩具上钮扣缝制的眼睛。应该说,钱选的这只松鼠与真实的松鼠是有距离的。这种距离不是画家写生能力不足造成的,而是有意为之。
钱选笔下的这只松鼠,形态完全配合“剧情”,有如一位化妆上场的演员。处于画面中心位置的松鼠鼻头、眼睛、耳朵,略带夸张的刻画,把松鼠机警、多疑、聚精会神的神态画得极为生动。这只七百多岁的精怪,现在人看了,也依然觉得有趣。
钱选《桃枝松鼠图》,图片来源:翻拍自《元代绘画》
清代早期画家中,花鸟画画得是最活的是新罗山人华岩。新罗山人画的松鼠简直就是杂技演员,各种高难动作玩得不亦乐乎。最绝的,就是他捕捉到了松鼠单爪抓树,全身倒挂去够树梢果实的惊险画面。细细的树枝上,肥嘟嘟的松鼠倒挂在那摇摇晃晃。可气的是,新罗山人故意把果实画得总差那么一点距离,松鼠摆出的这个姿势,小爪子要想抱住果实,是很悬的。这是在捉弄松鼠,还是捉弄看画的人?大家心里清楚。制造惊险或释放柔情,各有各的画法,各有各的观众。
新罗山人《松鼠》扇面,图片来自网络
清代画松鼠画得最有趣、最有温情的,当属虚谷和尚。虚谷画过很多幅松鼠,这些松鼠活跃在松树、竹林、柳枝甚至书桌上,有的独自发呆、有的成群嬉戏、有的赏花观鱼,好不自在!
我可以十分肯定,虚谷和尚养过松鼠,这是可以从画上看出来的。虚谷就像描绘自己的孩子一样,描绘笔下的松鼠。他把自己的喜怒哀乐投注于松鼠身上,在这个小小的天地里跳跃、奔跑,无拘无束。
虚谷和尚画的松鼠样子很特别,外表像他一样不修边幅。呲呲啦啦的毛、圆咕隆咚的身子、猫眼似的圆溜溜的眼睛、柔软多动的四肢、诙谐滑稽的神态。总之,古怪精灵,似鼠似猫似狸似熊。有一种随时都会跳上你肩头、爬上你头顶的感觉,让人忍俊不禁。
虚谷画松鼠画得极熟,破笔在纸上勾、擦、揉、点,随意之极,却能把运动中松鼠的皮毛特征表现得十分传神。这种技法很难模仿,所以,虚谷的松鼠赝品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
虚谷笔下的松鼠 图片来源:拍自《虚谷作品集》并剪贴
与虚谷同时代的大画家任伯年,也画过不少松鼠,但比不上虚谷的有趣。我们不妨来看一看。
任伯年笔下的松鼠要比虚谷笔下的松鼠乖得多,在任伯年的画中,松鼠只是配角;而虚谷的画纸则是松鼠的舞台,其他都是布景。
任伯年的松鼠耳朵特别短小,圆圆的耷在头上,有点像垂耳猫的耳朵。这种造型进一步加强了任伯年版松鼠的呆萌性。松鼠的眼睛也显得胆小乖巧,不像虚谷版松鼠两眼圆睁、无法无天。
任伯年笔下的松鼠 图片来源:翻拍自拍卖图册
现代画家画松鼠的,那就风格各异。说实在的,齐白石老先生笔下的形象我都蛮喜欢看,唯独不待见他笔下的松鼠。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觉得老先生笔下的松鼠还没有他笔下的老鼠画得好,齐先生的松鼠,基本上就是老鼠身上加了条毛尾巴,头脸、神情、动作与老鼠无异。
白石老人笔下的松鼠和老鼠 图片来源:翻拍自荣宝斋新记木板水印《齐白石画集》+《齐白石作品拍卖目录》
天津的刘奎龄、刘继卣父子画动物是很有名的,父子两人都画过松鼠。刘奎龄的画学郎世宁、近代日本画,核心是学清代沈南苹,他画的写实动植物,中西结合,造型极其精准,可以与生物挂图的准确性比美。但刘奎龄的画骨子里是中国画的韵味,构图、设色保留了传统中国画的特点;用笔围绕造型展开,但线条沉稳含蓄。刘奎龄的画虽然引进了西画的结构造型和明暗关系,但观众能明显感觉到画里的国画情结。郎世宁虽然被迫接受中国画的某些表现方法,但骨子里却是顽固的欧洲风格。
刘奎龄《梧桐松鼠》 图片来源:翻拍自《刘奎龄画选》
刘继卣通过连环画《鸡毛信》、组画《大闹天宫》等作品,蜚声画坛。他笔下的动物画继承了父亲刘奎龄的技巧,并发展为写意画法,笔下的动物活灵活现。但是,刘继卣的画和他父亲相比,中国画的意味大为减少,他画的动物只是“毛笔素描”。刘继卣的画虽然从表面看墨彩飞舞,但他的“笔墨”忠诚地服侍于造型,缺乏自身的美感,只是真实物象的轮廓线。刘继卣有些作品中,虽然想表现笔墨意味,但力不从心、适得其反。他画的松鼠尾巴就是一个例子,一笔刷出去收不住,有如公鸡的尾巴。我们对照刘氏父子所画的松鼠,就不难看出这种区别。
刘继卣《松鼠》 图片来源:网络图片
现代国画家中,还有一位的松鼠画得形神兼备。康师尧画的松鼠不多,但有一张尺幅不大的松鼠,却画得极好。这张松鼠是康师尧一九八四年游历目天峪长城途中,看到一只被小孩子抓住的小松鼠,样子十分可怜,有感于心而作。画中的松鼠形态逼真,畏畏缩缩俯首趴在石块之上,样子让人爱怜。画风写实细腻,充满情感,表达了作者对于无助小动物的关切。人文主义也好,菩萨心肠也罢,只要画家注入真情,其作品必定感人。
康师尧《松鼠》 图片来源:翻拍剪辑自《康师尧画选》,可惜是黑白的
虎头蛇尾写上几段文字,祝大家鼠年吉祥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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