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提示】本文整理自《通化县文史资料 第10辑》于志国先生的同名文章,本文以叙事的方式,记录了主人公的一生和其时代的变迁,正如同作者文中所写:“记录下那个年代的人,那个年代的事,对子孙 后代来讲,是一部活生生的乡土教材”。
于景维1860年出生在山东即墨。
他20来岁闯关东来到果松(六道沟)。在那个年代里,从通化到安东(今丹东)一带,只要提起“景德泉”(酒的商标)和“景德屯”(村名)的于家大院,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民国十二年(1923年),在果松这方土地上设两个村,万隆村和保贤村,归民治第三区所辖,并设有第三警察分局。
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实行了村屯制,“景德屯”正式榜上有名。直到1948年11月28日,人民政府才用“先锋”取代了“景徳”。
围绕着于景维,记录下那个年代的人,那个年代的事,对子孙后代来讲,是一部活生生的乡土教材,这就要全面展现于景维的方方面面,不能顾此弃彼。
但是,我们毕竟不是同时代的人,全面展现于景维是有难度的,幸亏当年那些给于景维放过猪的、放过木排的、看杂货铺的、当过“炮头”的、种过地的、烧过酒的、打过油的、赶过大车的一些伙计或管家们,能把当年亲眼所见、亲身所干的一些事讲给自己的后代们听。
值得一提的是,我找到了于景维的儿孙们,并进行了面对面的对话。于景维的儿子于世德,今年74岁了。这对全面了解于景维有了很大帮助,对真实记录于景维也有了把握的尺度。
吃山靠水发财
1880年,20出头的于景维带着两个弟弟(二弟于景珩、三弟于景爽)用一副挑子挑着破烂东西背井离乡闯了关东,逃荒要饭来到七道沟的曹家坟,碰到一个山东老乡,在姓牟的家里落了脚。
于景维虽然没念过书,却很长眼色,他看到姓牟的家里也不宽绰,再添上3张嘴吃饭,真的够麻烦了。父母双亡的生活经历使他们懂事早、懂事多了,他要养活两个弟弟,还要给他们娶老婆,所以在姓牟的家里只住了一个多月,就搬到现在居住的地方。
他知道不识字的苦恼。他和二弟于景珩该种地时就种地,农闲时就去铁厂子(现归二道江区所辖)陈总办开的煤窖去打工,挖煤挣钱供三弟于景爽念书。挖煤的活是又脏又累又危险,有时还受点气,于景维心里很不是滋味,干了三年,哥俩就不干了。
于景维在家种地。于景珩经人介绍去了木场给张把头打工做木头。成套的活:砍树码丫子,捞木头、抬小杠、放木排、跑安东,挺苦也挺累。干了二年多,于景珩看出门道了:做木头能挣大钱。就跟大哥说:“给人家干,力没少出,气没少受,却挣不了几个钱。”哥俩一核计,除了供三弟念书外,年年都是将供嘴,还不如自己干得了。做木头可是个力气活,哥俩是干不了的,得雇人。雇人要花钱,自己又没有,上哪去弄钱呢?
于景维望着青山绿树和奔腾咆啸的罗圈沟河水琢磨了好几天,终于想出个道道来,他拉着老二的手说:“老二啊,咱也象张把头那样来个靠山吃山。进他妈的(即墨人的口头禅),咱们姓于的得水发财喽。”老二不懂啥意思,便问大哥:“你有钱坐底垫了? ”于景维拍拍二弟的肩膀:“没钱做底垫怕啥,咱们抬钱干。”
几天后,于景维跟着二弟随着张把头的木排到了安东,找了个财东要抬钱。空口无凭,又素不相识,人家是不会轻易地就把钱抬给他的。于景维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总算把这个财东(谁也记不住姓名了)领回家,来了个指山卖木。
在果松这方土地上,到处都是原始森林,杉松窝子(现杉松村) 杉松成片:果松川(现果松川村)到处是松树,大罗圈沟河水最深 2.5米,最浅0.7米,到了雨季,那罗圈沟河更是象脱疆的野马奔腾不息,是放排运木头的好水路,这个财东见有利可图,再加上于景维的诚心,就把钱抬给他了。口头约定,以木抵债,还要抽红。
于景维有了底垫,心里别提多髙兴了。他让老二在张把头那里先干着,自己去选地方。张把头干的早,不能占人家地盘,得选个又省力又好干的地方。两天功夫就选好了。
哥俩在挠头沟(今石湖镇永安村)开木场。开始雇了10几个人。他们就地取材,把一抱多粗的红松截成七、八米长,喊着号子把木头拖到罗圈沟河边,编成木排,每个排都有1百多根木头编成几截连在一起,再由几个人撑杆拨拉方向,顺流入浑江直达安东出卖。几趟放排就把抬的钱还上了。除了人工钱,还有剩余。
于景维靠山吃山,用水得财。就把木场扩大,还在果松川和南岔两地增木场,3个地方同时干,雇了1百多人给他做木头。
人手多了,势头大了。放排去安东时成群结队。于景维就在木排上设赌抽头,开饭馆、带花房养花姐。去趟安东最少也得半月廿天的,放排的都是些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体格差的也干不了这个活。放木排走水路,小伙子们怎能闲得住寂寞。于景维就让伙计们耍钱,可耍钱、睡花房这两个无底洞是无法填满的。放排去安东对伙计们来说,于景维给的工钱倒也不算少,可是谁也没剩下几个钱。还没等到安东,伙计们的工钱早就花个净光,都转到于景维的口袋里了。
耍钱、吃馆子、睡花房都得花钱,没钱就向于景维借。于景维显得很大方,只要向他开口,就借。
借钱还钱,天经地义。借了于景维的钱,还不上,伙计们只好以工抵债,再为他做木头放排去安东。
于景维长的粗大黑胖,1米85的个头,红赤面子,嘴挺大,口齿不太利落,眼睛不算大,穿一身便服,行动有点笨,又是个老土,故得外号:“大黑瞎子”。他听了之后,不但不发火,还笑眯眯的说: “进他妈的,给我起外号,发财!”
这时的于景维已有二百多亩地。好平地出租五五分成,山坡地和差一点的地收三分租子。
钱有了,粮也有了,腰杆子粗了。于景维从安东买回榨油的家什开起油房。还买回来10架锯。他不光做木头,还把木头拉成板子做成槽子,每年都做七、八个,装上粮食,豆饼,放排时一起到安东,船货一起卖掉。于景维真的发财了。
设赌贏地百余亩
于景维做木头放排去安东,不少伙计欠他钱。有的干了3年, 一结账,不仅3年功夫白搭,还拉下一屁股饥荒。有的伙计想说道说道,有的想不干了。于景维张口就是:“进他妈的,拉下饥荒找谁?你他妈的耍(钱)也要了,睡(花房)也睡了,不好好干活,还找我!”
伙计们流传这样一句话:“能欠下小鬼的钱,欠不下于景维的。”一个个还得忍气吞声地为他做苦力。
于景维不仅自己做木头,常把别人放下水的木头收为己有。 他人多势力大,谁也干不过他,只好吃哑吧亏。
有一回,蜂蜜砬子拐弯处的水里堆了不少木头。于景维让伙计们拖出来,全是红松,打上他于家的印记,就那么拉走了,也没有人敢吭声。
于景维做木头发了大财,又开油房,又开烧锅,还要开设杂货铺和粉房,地盘显然就不够用了。看到邻居姓陈的地挺合适,他就跟人家套近乎。两人处的不错。姓陈的很爱耍,可就是找不到对手。闲唠嗑,于景维小眼睛一麻达,心里话:“进他妈的,有了。”
一天晚上,于景维把姓陈的约到家里。设宝局,让几个伙计跟姓陈的耍,钱由于景维出,输了由于景维担着,用不着伙计们自个掏腰包。这几个伙计都是耍钱鬼,见耍就迈不动腿,也算是几位高手吧。这回东家这么器重自个,不用掏钱还过瘾,何不露两手给东家看看,说不定以后还会得到东家的好处呢!于景维让厨房做点好吃的,特别安排这几个伙计。几个伙计吃饱喝足了,拉开架势就和姓陈的开干。
开局后,互有胜负。姓陈的胜多负少,当然高兴了。但不管谁贏了都要抽红,那是一把一搂谁也不欠帐。因为设宝局要点灯熬油的,胜家得拿灯的钱,这是宝局的规矩。
进了赌场就得认赌服输,赖帐是不行的。伙计们输了。虽然于景维早有话——要先输后赢但这几位高手心里还是没底。他们怕于景维说话不算数,再拉下饥荒,就不想再输了。于景维让管事的给伙计们拿钱,还是暗示伙计们再输点。
姓陈的赢了。他不知道这是于景维设的圈套,索性的赌兴大发,赌注越下越大。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于景维会下死手。
于景维看到时机已到,给伙计们一个眼色,这几个伙计各显其能轮番上阵,姓陈的孤军作战,哪能经得起这么折腾。他根本没看出来人家在耍鬼。已经由胜多负少转向胜少负多了。后来一局也不胜了。
鸡叫头遍时,姓陈的钱就不多了。可他又不服输,越输越干, 越干越输,什么都忘了。
最后一招,姓陈的把自己那一百多亩地押上了。他想大干一把捞回来。可惜,没好使,鸡叫三遍亮了天,姓陈的输了个净光,耷拉个脑袋灰溜溜地走了
伙房早已备好饭菜,于景维头一回陪这几个伙计一块吃饭,酒随便喝。
栾家兄弟给于景维种地,住他家的房子。栾家三媳妇长的苗条好看,被于景维看中了。栾家兄弟到地里干活不在家时,于景维就蹓哒过去跟三媳妇没话找话地闲搭牙。因他是东家,又住人家的房子,三媳妇也不敢不搭理他,好应当着,问啥就答啥。
栾家穷,生活困难。于景维就让伙房的伙计给栾家送些米呀、油哇、盐啊、菜了等一些生活用品。有时他还给些钱。于景维家有自己印制的钱(纸币)。这些钱可到市上花,买东西用。在附近到哪个买卖行都好使。拿这些钱到于景维家就能兑换银元。
开始的时候,于景维送的东西,三媳妇还不好意思要,还推辞几回。后来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再说于景维送来的东西都是栾家需要的,也就来者不拒,送啥留下啥。栾家的生活比以前也好多了。
于景维把三媳妇勾搭上了。
二人勾搭成奸,引起栾家兄弟不满,夫妻不和。老二火气大, 拿起斧子要去劈死于景维,多亏让老大给拽住了。
老大说:“你也不想想,人家有钱有势,还有那么多看家护院的。你就是去了,也靠不到于景维的身边呀。你拿把斧子,还不是去送死啊!忍着点吧,谁叫咱们穷了。”
经大哥一番劝说,老二寻思:“我这是何苦呢?人家老三都不管,我这二大伯子不是鸡抱鸭子干操心吗? ”也就消了火,把斧子扔在地上。
于景维的亲信和耳目很快就把这事传过去了。这使于景维好恼火。他是东家,勾搭了人家的三媳妇,想报复栾家兄弟又怕有失面子,所以不能公开整人。男子汉大丈夫要有度量:“进他妈!我就不信,找不着茬口。”
几天后,于景维溜达到栾家门口,正碰上栾家兄弟吵架。这回他可不客气了大声嚎气地骂道:“进他妈的!吵啥?打架把房子扒了,把你们都撵滚蛋!”
于景维和三媳妇的事已经公开了。老三无可奈何,只好顺其自然吧!老大和老二看不惯,被迫分家搬走了。
“仙家”保佑烧锅
于景维做木头发财了,土地吃租子有粮食了,这些粮食根本吃不了,鸡鸭鹅狗也吃不了多少,直接喂猪还觉得怪可惜的,怎么办呢?
他背个手到处转悠,无意中在仓边上看见了狐狸和黄鼠狼,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按说这两种动物都是吃鸡吃鸭的,可是他家的鸡鸭一个都不少。有的伙计还看见黄鼠狼还和鸡鸭一起闹着玩呢!
他还在柴禾垛边上看见长虫在晒太阳。少伙计也看见过,但这长虫从不伤人。
当然了,这些看见过狐狸,黄鼠狼和长虫的人也都告诉于景维了。
这使他琢磨了好些天。水发了做木头的财,能不能再靠水发点酒财呢?这么多粮食放在仓子里还不如烧酒,用酒糟喂猪得了。
于景维说干就干,他从安东买回来烧酒用的锡锅、开起烧锅。就在这时,也不知是那位“明公二大爷”还是管帐先生跟于景维说:“姓于的不能开烧锅,开烧锅得用火烧,烧出的酒是热的。” 于景维不听邪:“我姓于的做木头用水运不是发财了吗?再用水烧酒咋就不行?进他妈的!姓于的不能开烧锅?我不信。仙家会保佑我的。”
他虽然挺倔犟,可是心里也发毛。他知道人家不好直接说出 “鱼”见烧锅会烧死或烫死的。他已经开始干了,就不能不干下去。 嘴硬说话不能软,但脑子里总是有点别劲,就暗地里请来了阴阳先生,想解除这块心病。
这位阴阳先生(谁也说不清叫啥名字)还真有点邪巴气。他先从于景维的名字说起,说是于景维,于(鱼)在“井”里是没出息的。 因为你在“井”里施展不开,也就成不了大气候。但你这个“景”是 风景秀丽的“景”,你这条鱼(于)靠的是风“景”秀丽的罗圈河,那河水是口夜川流不息,当然就能大有作“维”(为)了。
再说你于景维,这个名字好哇!
于景维三个字,天格为4,这就是个好兆头。4者属“火”,开烧锅得用火吧?人格为15,地格为23,都属吉祥画数。总格为26,虽属凶画,但被8除余2,乃属“水”也,再加上外格12,乃属“木”也。“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你的总格个位 数为6,正是巧合为“金”。虽说水火不相容,但你于景维烧酒必须用“水”。“天干”全占、“五行”皆有,你就放心大胆的干吧!保你发大财。
阴阳先生又给于景维看了生辰八字,还在于家大院到处转转, 看看风水,一套一套的,白话了大半天,谁知道他白话的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是对还是不对,只有鬼知道。
于景维根本听不懂什么“天干”、“五行”的,更不明白什么天格、人格、地格、之乎者也了。他只听懂了姓于的不仅能开烧锅,还能发大财,这就心满意足了。
他把这个阴阳先生看成高人,并特别关照伙房好菜伺候,还亲自陪吃陪喝。
在“高人”指点下,于景维建起“护仙堂”,盖了三座庙。请了“狐仙”、“黄仙”和“蛇仙”,塑像高2尺4寸。每逢初一、十五和过年过节,都要烧香上供。为的是保家护院保佑生意发达红火。
这位高人在于家大院折腾十多天,指指点点,很得于景维器重,除有于景维陪着外,还有专人负责他的吃喝玩乐和住宿,临走时,于景维还给他不少银两和纸币(于家自己的钱)。
有仙家保佑,于景维的烧锅真的红火了。他开始有一个锅烧酒,家里没有酒柜,有钱的可买酒,没钱的可用粮食换酒,生意不错,一个烧锅不够用了。
于景维干脆大干起来,专门盖了8间房子。有3间做麯子房,5间做烧锅房,按了3个锡锅,每个锅一次能投料1千多斤。 同时干,粮食加工又跟不上了。他从安东买回两盘水磨,用罗圈河水带动两盘水磨日夜不停的磨米,伙计们倒班干,歇人不歇磨,磨米供烧锅用。
纯粮食酒,喝了不上头,市上销的挺火。
于景维请来文化人给酒起名。文化人慊得主人的心思,就用于景维名字中有灵气的“景”字打头,同音为“井”。井里得有泉水方为水井,没水的井为枯井。“得”的同音“德”,意在既得道又积德才有好报应,且“德”、“泉”二字皆为扬声,泉水上扬的井乃为好井也
于家大院还真有两口大井,好深好大了,四周用圆木框着,打水得用辘轳摇。
文化人就把于家大院烧锅出的酒定名“景德泉”,说是象那两口大井的水永远也不会“卖”了的,于景维别提有多髙兴了。
从此景德泉”名声大振,于家烧锅越来越红火,方圆百里所有的买卖行都有“景德泉”。
于景维除了在于家大院设有酒柜外,还在通化、安东设了酒铺,都有伙计看铺子。这些伙计和掌柜的都是于景维挑选出来的亲信,相当可靠了。还有专门用木槽子水运送酒的。
几年功夫,于家烧锅烧掉多少粮食是无法计算的,能看到的是7个粮食囤子,髙3米多,直径达8米。管帐先生和于景维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粮。
用酒糟和豆饼喂出来的猪有多少头,6个放猪的也数不清。他们只知道小猪不算,光大猪就有6百多头,最重的压圈猪达8百多斤。放猪的任务不是去放牧,而是分批赶到河边去喝水,然后赶回来再喂。于景维幵烧锅发大财了,这到底是仙家保佑他的,还是文化人起名“景德泉”带来的好运气呢?只有天知道。
炮勇防匪护院
1891年,30多岁的于景维就成家立业了。他财大气粗,盖起了四合院。东西南北各五间房子的明石都是用石条砌的。他雇来石匠把大理石打磨的长短厚薄和花纹都是一模一样的,挑不出二样来。门窗、房檐和立柱都是木匠们精心雕刻出的各种花纹图案, 刷上颜色,非常讲究非常好看。上盖是从通化买回来的鱼鱗瓦苫的。
这些石匠、木匠、瓦匠们,个顶个都有几把刷子,干起活来相当带架了。也说不清于景维是从哪儿雇来的?才几个月功夫就把于家大院弄得象模象样。
于景维领着老婆和两个弟弟住正房,对面五间是长工和管事的住。东厢房做油房、粉房和厨房,西厢房做烧锅房。
1896年,于景维已有两个女儿,又娶了第二房老婆。他的两个弟弟也先后成了家。这样现有的房子已经不够用了。
于景维又雇来能工巧匠盖起房子,到底有多少房子谁也说不准。能记住的是有五间烧锅房和三间曲子房。有两盘水磨房和放粮用的料房(加工出的料供烧酒用);有五间杂货铺;有放猪住的猪官房三间;有许多间猪圈;还有三间油房,五间食堂(伙计们用的),两个饭店,两个大车店。
这时的四合院,五间正房是于景维和他两房老婆,两个女儿居住。对面五间由掌管各店铺的管家和工头们住了四间,剩下一间是于家的小伙计。有位姓阎的厨子专门为于家兄弟做饭。两个弟弟领着媳妇分别住在东、西厢房里。
于景维再不是从前的那个穷光蛋了。如今已是家产日增、名声日隆的于家大院的庄主了。
于家大院的一切,于景维看着都是那么顺眼,他应该顺心如意了。然而,这于家大院却给他带来恐惧和忧愁,令他烦恼而坐立不安。
最闹心的是大帮小伙的胡子。当地土匪帮派有几十个,帮头名目繁多。出名的就有“在局好”、“海山”、“双合”、“金山好”、“长山好”、“老来好”等。名声最响的是“天下好”。他们有的是占山为王的,有的是以帮头名字命名自封为号的。
这些胡子,到处骚扰,掠夺民财,奸淫烧杀,无恶不作。他们都会打家劫舍,绑票勒索钱粮。杀人手段极其残忍而且花样翻新。刀杀、枪毙死的快,还少遭点罪。勒绞、水煮是活受罪。最难受的是树裂,就是把两棵距丈巴远的树相向倾压,用绳子拉住,把绑票的受害人两脚拴在两棵树的树梢上,牢牢地拴死,大头朝下,然后 喊着一、二、三,将两棵树同时放开,借反弹力将人一劈两半,即使一次死不了,也将人活活疼死。他们杀人就好象闹着玩似的,琢磨法子寻开心。受害人叫得越惨,他们越开心。
于景维为了保护他的于家大院和家产,四周修筑起围墙,长宽各200米,髙3米。围墙上修了七个炮台都高出围墙,能看出去挺老远。围墙的四个角各有一个炮台,每个炮台上有四名炮勇。除了大门这面之外其它三面围墙中间各有一个炮台,每个炮台上有 3名炮勇。大门修上门楼,两扇大门是红松板子做的,铆上铆钉,刷为黑漆,门上有一对碗口大的铜圈。有专人把守门楼。门边放双岗轮流把守。
七个炮台上的炮勇和把守门楼的加上打更护院的共计30多 人,都由刘头掌管使唤。他们白天黑夜轮流守护着于家大院。
刘头的权力很大,他在于景维的心目中有着特殊的地位。于家养火炮80支,匣子枪6支,步枪50支。除了匣子枪外,火炮和步枪都由刘头支配,分别发放在7个炮台上。刘头对于景维也是忠心耿耿的,相当负责任。但是刘头这个人并不仗势欺人,于家大院雇用的人不算在木场做木头的人,仅院里就120多人,这些人没有被刘头欺压过,所以他人还是不错的。
于家大院的家产,早使那些胡子们看上眼了,但是没有一个前去碰运气的。一个是于景维人多势力大,再说于家大院戒备森严, 那些炮勇又不是白吃干饭的,他们被刘头训练的纪律严,枪法准。有些胡子虽然手使双枪,百发百中,但都不敢和于景维家的炮勇们较量。
于景维的家人们凡是外出的,都有兵勇和内侍,伙计陪伴左右,想绑票的胡子也只有眼睁睁地瞅着,无法下手,真是活没招儿。
重礼结交官府
于景维有钱有势腰杆硬实,出手大方,善于交际。要保住万贯家财和全家平安,没有根基和后台是很难维持的。所以,在结交朋友和巴结官府方面,他是舍得下本钱的。
通化的士绅,县衙的官员和于景维都是无亲无故的,但这些人和于景维都能结为莫逆之交。他们之间来往频繁,互相通气,只要有事都会全力以赴相互帮忙的。这是胡子们不敢动于景维的重要因素,也是于家大院火炮和枪支的来源之一。
安东有个王督办家办喜事,于景维派去伙计送贺礼。送上四块白银,每块重八十三两五,是所有送礼的人当中最多的一份。吓得礼帐先生不敢收,现跑去请示王督办。王督办看到这么重的礼也有些为难,经过几番推让,客套后才收下这份大礼。从此,于景维成了王督办的上等客人。于景维在安东的铺子也有了保护,买卖越做越大。
安东道台的儿子要结婚,于景维尽管根本就不认识这位道台,但在“正日”的前三天,派了几个伙计抬着贺礼,送上12块白银,计 600两。字条上写着:“通化东路于景维”敬献。
这位道台感到吃惊。他不认识于景维,脑子里一点印象也没有。看着这份厚礼,反复念叨着字条上的“通化东路于景维”。心里说:“这个于景维是干啥的呢? 一定不是一般人了。”他让手下人好好招待送礼的几个伙计。那是一顿很讲究的饭菜。
其实,于景维就在安东住在他家的酒铺子里。他暂时没出面, 是他不了解道台的脾气。如果自己去送礼,人家不收,那多么没面子。
这么大的贺礼,请去吃喜酒是应该的。可是在道台府,按身份讲资格,在那么大的场面上,于景维是排不上号的。他只能坐下席,也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这位道台并没有冷淡于景维。在吃喜酒中,道台向各位佳宾介绍通化东路于景维,并请各位照应。
更难得的是,这位道台还能单独跟于景维唠上几句嗑,还告诉于景维:“有什么事,到道台府来找我。”
于景维心里感到热呼呼的。
从此,于景维的根子更硬了,靠山更强了,谁也不敢小瞧他。他家的酒铺子更红火了,在安东站住了脚,而且越干越火。
坐享荣华富责
在于家大院除了住着于家兄弟及老婆孩子外,还有各店铺的管家和工头。长工和伙计们都到各店铺单设的屋里住。这也是为保各店铺的安全而特意建造的房子。
早晨起来,所有在于家干活的人只要住在于家的都到五间大食堂里吃饭。于家兄弟有自己家的小伙房。吃完饭,干啥的就去干啥,不用招呼。秩序并然,各负其责。只有炮勇和门岗是换班吃饭。
看守门楼的双岗把两扇漆黑的大门打开,不大一会功夫,就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来的人大多数是挑担的、背筐的、扛袋的、前来用粮食换酒、换豆油、换粉条或换些针头线脑油盐火柴等杂七杂八的生活用品或生产用的家什,也有花钱购买的。
由于买卖公平、交换合理,周边几十里远的居民都乐意到于家大院来。最打人的高招也是景德屯最吸引人的地方,凡是到于家店铺来购买或兑换东西远道而来的客人,不管贫穷富贵,也不管老人孩子,只要赶上吃午饭,就到大食堂去吃饭。伙计们吃啥跟着吃啥,遇到会餐也一样,酒随便喝,“景德泉”有的是。饭随便吃,大米查子烀一锅。吃饱了喝足了,走人,一分钱不要。你说这生意还能不火吗?
晚上,两扇大门一关,双岗一站,谁也就进不去了。
这时的于家兄弟也分工明确了。于景维在家掌管各店铺。老二主管木场、秋冬伐树做木头、春夏放排下南海(安东)。老三跑外交。除了于景维非出头不可的地方,都让老三出去闯,他年轻又有文化,念过书的人不能放在家里闲着。
每逢初一、十五、年节要给“仙家”烧香上供,这已成为必不可少的规矩。所以,到了这些日子,都要杀几百斤重的猪,一头不够就杀两头。全院雇用的一百二十多人都要在一起人会餐。那真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猪肉炖粉条子都是自家产的,随便造,不耽误干活就行。于景维要是高兴了,还会蹓哒过去看看大食堂的饭菜咋样,时不时地跟厨头说几句笑话。
有时候,猪肉吃不了,怕坏了。就放在水桶里或者是拐筐里, 用绳子拴住,然后用辘轳摇放在大深水井里凉着。
院中的四合院里,只有管家、厨头、工头、炮头,各店铺的掌柜的和侍卫可以进去请示和汇报情况,一般人员休想进去。
有一回,老三于景爽跑外交办事到安东。他应该在自己家的酒铺子里住,而他却为了图快活,不住酒铺子,跑到外面去了。这一快活不要紧,连耍(钱)带睡(妓女)一宿就干进去三千两银子。等他醒过来,可傻眼了。三千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吓得他不敢回家了。
他的贴身侍卫很会说话:“这怕啥?大东家(指于景维)花的有 多少?比你多的多了。”
谁都明白,于景维在栾家三媳妇身上花掉的银子何止三千两? 那都是公开的事,不少人把栾家三媳妇当作于景维的三房老婆。 其实这是抬举了她,于景维根本就没有收她为三房。只不过髙兴了就去找三媳妇玩玩而已。寻个开心,但是在于景维的眼里,三媳妇和別的女人绝对不在一个等号上。
于景爽从安东回来后,先把跑外交要办的事跟大哥说了,然后 又说了造掉三千两银子的事。于景维听了之后,觉得老三没跟自己耍心眼,他以老大哥的亲身经历告诉于景爽:“算了吧,老三。娘们儿就是墙上的泥,抹了一茬掉了再抹一茬,以后再干啥,要稳当点儿。”
这时的于景维已经发福了。春夏秋冬的他总爱光着头,不爱戴帽子。他那光头上象抹了一些油似的,又光又亮。夏天爱穿用麻绳纳底的布鞋,冬天穿双毡头鞋。
于景维的两房老婆每隔七天轮换一次。到了七天,这房的拿着自己为于景维做的内衣,端着水到那边去,把于景维的衣服全脱光,从头到脚用毛巾擦洗的干干净净,换上自己做的内衣,接回自己屋里。伺候喝茶、抽大烟。
就这样反复轮换。于景维出去寻花问柳的事,两房老婆都知道,可是谁也不去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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