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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人父/戚太世

戚太世:原北京军区二十七集团军炮兵旅政委

我为人父/戚太世

题记:今天是“父亲节”。老汉我七十有四,早已是父亲的父亲了。两个儿子通过微信视频向老爸祝福“父亲节快乐”,我笑言:“你们也是父亲,咱们同乐、同乐!”视频内外一同“哈哈”。是啊,生为男人,不同年龄段担负不同的角色,开始是儿子,二、三十年后结婚生子,便成父亲了。如果是上有老、下有小,两种身份就兼而有之。这种角色的转换和兼任,不只是一种血脉的传承,更是一份责任的接力。都说“父爱如山”,不仅是说父亲对儿女亲情挚爱的深沉厚重,而且是说父亲对儿女所承担的那份责任沉重。这责任,既有抚养的责任、教育的责任,更有帮助儿女走好人生道路的责任。如今看到两个孩子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小有作为,仰东在部队已晋阶师职,仰来在海关也承当一面,心中颇感欣慰。由此想起14年前我曾写过一篇《我为人父》的文章,在此照录于后,与大家分享做父亲的感受,也算是献给“父亲节”的一份礼物吧。

1976年10月5日,也就是我29岁生日那天,妻子生下第一个男孩。其时毛主席刚刚逝世,遂取名为“仰东”;隔年又添一丁,出于对周总理的怀念,取名为“仰来”。于是,我做起了两个儿子的父亲,一做做了30年,如今我已年届花甲了。

30年来我这个父亲做得怎么样?扪心自问,觉得基本面、大体上做得还算可以,但有些时候却不怎么样,甚至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父亲。随着年龄的增长和人生历练的增加,我对如何“为人父”逐步从感性上升到理性层面上来,父子亲情也愈益深厚。

深深爱子心,殷殷牴犊情

我是深爱我的两个儿子的。这种爱,源于浓浓的血脉之情。在仰东之前,我和妻子曾有过一个女孩,但出生12天后不幸夭折,这对我的心灵造成很大创伤,那几年盼子心切,难以言表。两个儿子的先后到来,给我和妻子带来了莫大的精神慰藉和天伦之乐。其时我在部队,与妻儿分居两地,每年聚少离多,特别珍惜一家团聚的日子。仰东小时候看电影,见到解放军就叫“爸爸”,待到我真的回来了,却总有一两天认生,不让我上他和妈妈的床,但很快就和我“混”熟了。我趴在地上当大马,他骑在我背上挥动小手吆喝:“驾!驾!”爷儿俩玩得可开心了!他还向别的孩子炫耀:“我爸爸给我带枪、带汽车了!”有一年回家探亲,考虑到妻子带两个孩子太累,就把不满周岁的老二仰来送到附近纱厂托儿所,仰来大哭不止,我狠狠心掉头就走,两个小时回来,托儿所阿姨说:“这孩子我们不能收,你走后一直哭个不停,可伤心了!”我不忍心,连忙抱他回家,他破涕为笑,还“啪”的一下打了我一个嘴巴,意思是“谁让你这么长时间才来接我的!”那次我刚到家一天,他好像就认识我,这也许是父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吧。

为了养育两个孩子,我和妻子倾尽所有,竭尽全力。那时,我在部队每月工资六、七十元,给妻寄30元,剩下的除了交伙食费外,就积攒着准备回家探亲,平时基本上不花钱,抽烟抽的两三毛钱的低挡烟。可为了孩子我舍得花钱,妻子没有奶水,经常托人从北京买奶粉、糕干粉寄回家。每年回家探亲,都为孩子买很多吃的、穿的、玩的,满满几大包,肩背手提,带回厚重的亲情和欢乐。每年妻子带孩子到部队探亲,我都抽出时间领孩子看部队大炮、坦克,逛公园、动物园,还到北京游览故宫、长城、天安门,用照相机定格了许多美好的时光。

在孩子的启蒙教育上,我是费了一番心事的。两个孩子一两岁的时候,我写了许多方块字:“上中下”、“大小人”,一个一个地教他们认;三四岁时,教他们背唐诗,仰东很聪明,能背几十首;教他们学算术,专门买了一个彩色珠算盘,记得仰来学十进位时,教了十几遍,老是拐不过弯来,一次突然开窍了,他咧开嘴笑成一朵花,爷儿俩高兴得滾成一团。两个孩子喜欢看小人书,我隔三岔五买给他们看,讲给他们听,聚起来有上百本,至今还保存着。妻子开玩笑说:“你们爷儿仨可以摆书摊了。”两个孩子都喜欢画画,仰东画得很细致,一张打仗的画敌我双方能画几百个小人人;仰来想像力丰富,他在幼儿园画的一幅《西游记》得了奖,我还请一位部队画家给予指点。仰来上五、六年级时迷上了军事,对兵器知识丶军事学术特别感兴趣,我就注意推荐这类的书籍和杂志给他看,让他到北京军事博物馆参观。他积累了几大本军事资料,还写过一篇《从海湾战争看我军的编制丶装备和训练》的“论文”,虽然稚嫩,但却颇有见解,受到师长黄高成的赞许,他把这篇“论文”推荐给司令部的参谋们看,说:“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写出这样的文章,真是后生可畏啊!”副师长秦天听说仰来后来没有坚持学军事,还觉得可惜,怨我“埋没了一棵军事人才苗子”。

孩子小的时候,磕磕碰碰、小病小灾是常有的事。记得仰东刚出生几天,一次喝水呛着了,直翻白眼,吓得妻子大哭,以为遇邪了,连摔几只碗、盆,保姆急匆匆跑过来叫我,我三步并着两步赶回家,见到仰东喘不过气来,憋得满脸通红,我一把抱着孩子直奔厂医务室,连跑带颠,半路上孩子终于喘过气、哭出声来,我这才觉出自己已是一身冷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仰来生下来十几天,肚脐感染,鼓起一个大包,我和妻子抱着他,步行三、四里路到县医院治疗。有一年妻子带孩子来部队探亲,一天上午我正在军党委会议室开会,突然接到电话,说仰东头碰破了血流不止,我急忙给军长、政委打个招呼,一个箭步冲出会议室,百米赛跑似的奔回宿舍,一看仰东眉毛上磕开一个大口子,血流满面,原来他在床上蹦跳,脚一滑,跌碰在直角形床沿上。我赶紧抱起孩子直奔军部门诊部,医生立即清洗伤口,缝了五、六针。仰来小时候也是多处负伤,先是下楼梯,一不小心把舌头咬个大洞;后是在楼下玩自行车,被车手闸把耳朵刮豁了半边,都做了缝合手术。至今看到孩子身上留下的那些伤痕,心里仍隐隐作痛。仰来眼睛有点斜视,医生说要等孩子七、八岁才能动手术矫正。1983年,我领孩子先到北京同仁医院检查确诊,尔后在和平医院做了矫正手术。那几天,我白天上班,晚上到医院陪床,父子俩挤在一张病床上,孩子依偎在我的怀里,让我讲故事,听着听着就进入了梦乡,真是父子一床梦,殷殷牴犊情。

"严父“有点“严而过格”

我的爱子之心也有变调失当的时候。我是当兵出身,信奉“从严治兵”的理念。我想,自古是“严父慈母”丶“子不教,父之过”,教子如带兵,“严是爱、松是害”,因而信奉《激情燃烧的岁月》里石光荣那样的教子之道。这一方面出于“恨铁不成钢”的企求,另一方面也是我的军旅生涯形成的性格使然。孩子小,走路不稳,经常摔倒,我一般不扶且不让别人扶,理由是“跌倒了自己爬起来才能学会走路”,孩子哪怕摔破了皮也要他自己爬起来;孩子学游泳,我记得自己小时候让人推下河挣扎几下就学会了,就不让他们带游泳圈,抱起孩子就往游泳池里扔,害得小哥儿俩喝了好几口水,吓得妻子在岸边哭着骂我“戚太毒”,营房科长家属小金责问我“孩子是不是你亲生的!”孩子难免做错事,我则奉行“棍棒法则”,且声称“要让他疼得记着再也不能犯这样的错”。仰东两岁时,他妈妈厂里的同事逗他玩,给他半支姻,他学着抽得挺有“派”,让我发现了,气得踢了他几脚;仰东上小学不久,一次上学路上和小伙伴玩得忘了上学,还把书包弄丢了,老师告上门说他“逃学”,这可让我失了面子,立即火冒三丈,将他绑在床腿上,扒开屁股,用皮带连抽数下,妻心疼流泪,怎么拉也拉不住。晚上孩子睡下了,我掀开被子看到孩子屁股上一道道红印,自己也懊悔下手太重了。仰来上幼儿园时,一次他到邻居家玩,把人家的两本小人书揣在怀里带回来。好傢伙,竟然拿人家东西,这还了得!我让他伸出双手,用竹尺狠打他的手心,疼得他跪在地上连连求饶,并立即满脸泪水地把书还给邻居家,邻居跑过来责怪我:“小孩子拿两本书看看有啥呀?戚处长你太严厉了!”后来,仰来还专门画了一幅画,上面一个穿军装、戴眼镜的大人一只手拎着一个小孩的耳朵,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小孩流着一长串眼泪,画的标题是《爸爸打我》,我看了又好笑又心疼。

孩子做了错事,作为父亲,管是应该的,严格要求也理所当然,但是“严而有格",不能“严而过格”。像我这种管法,确实太过分了,简直是蛮不讲理,用现在的说法就是“家暴”。那么小的孩子,世事不谙,懵懵懂懂地做错事原本正常,因此而暴跳如雷,动辄施以棍棒的行径,则是“为人父”的无知与愚蠢,是封建家长制加军阀作风的余孽,是因为孩子的错误损害了老子的尊严与声誉(怕人家说“某人的孩子不学好”)而渲洩的一种自私的"威权“。这给孩子幼小的心灵造成多大的伤害啊!为此,我也常常自责,妻子埋怨我“心太狠”,我自知理亏也不加以反驳,一次趁与孩子们玩得开心的时候向他俩检讨“爸爸不对”,仰东说“爸爸是为我们好”。他上大学毕业后,曾写过一篇《体味父爱》发表在报纸上,讲他小时候挨爸爸打的感受和现在的感悟,说“这是深层次的父爱”,读罢我流下了羞愧的老泪。孩子越是宽容地理解与原谅,越让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感到愧疚与懊悔。我对孩子欠下的这笔心债,是一辈子还不完的!

1985年,我从27军组织处长调任79师政治部主任,那时两个孩子已经八丶九岁了。我想孩子大了,懂事了,可以讲道理了,自此再也没有打过孩子,但是我对他们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记得当时给他们“约法几章”,诸如“不准打架骂人”,“不准说谎”,“不准乱花钱”,“不准说自己是首长的孩子”,等等,特别不让他们打着“首长孩子”的旗号在外面耍特权。有一次我刚下班回家,只听得仰东领着弟弟哭着喊道:“爸!自行车被门岗扣了!”样子很委屈。我赶忙了解情况,原来兄弟俩骑一辆车子回家,门岗看到他们骑车带人,就拦住问是谁家的孩子,他俩就是不说,门岗就把车子扣了。后来他们知道是我的孩子,连长领着站岗的战士赶忙把车子送到我家,并再三道歉:“对不起,首长,门卫不知道是您的孩子。”我表扬门卫战士做得对,同时也肯定了小哥俩不暴露身份,并让他们以后一人骑一辆车上学。还有一次,仰东已经上大学了,寒假结束赴京返校,我们全家到邯郸火车站送行,当时没来得及买站台票,我和妻子就挤在人流里进站了,回头一看仰来还在外面,没有随人流进站,就喊他“快进来”,仰来却说:“我没有买站台票怎么进去?人家查到了怎么办?”他妈妈说:“查什么,我们不是进来了!”仰来说:“你们这是违反规定。”他妈妈又好气又好笑:“这个死脑筋!”我笑道:“儿子做得对!”由于从小严格要求,两个孩子养成了循规蹈矩的习惯,从不惹是生非,虽然有时显得有点拘谨,但对他们长大后形成良好的法纪观念是有益处的。

赴滇轮战升华父子情

1986年12月至1988年6月,我随部队赴云南老山轮战。一年半血与火的前线生活,在我的人生履历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也为我们的父子亲情注入了浓化剂。一家人天各一方,一边是和平阳光,一边是炮火疆场,互相思念,挂肚牵肠,血脉亲情在战火中得到了升华。在炮声隆隆的间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在前线师部指挥所所在的一个大山洞里,常常想起妻子和两个可爱的孩子,想起平时合家团聚时的欢声笑语,想起开赴前线告别亲人时妻和孩子依依不舍的神情,不禁泪盈眼眶。那时前后方通信比较困难,有人从后方到前线来,就托他们捎来家人的录像、录音,两个孩子稚气的童音是那样的亲切:“爸爸,你在前线好吗?我们和妈妈非常非常想念您!前线很危险,你千万千万要小心!打炮的时候千万别出去!您的工作一定很紧张,一定要注意身体,少抽烟,少喝酒!……爸爸您放心,我们在家一定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不调皮,帮妈妈干活……”讲完话,两个孩子还一起唱了一首《爸爸的吻》,是仰东根据《妈妈的吻》改编的:“遥望老山前线的大山洞,我那亲爱的爸爸何时回到家门,孩儿有个小小心愿、小小心愿,再还给爸爸一个吻、一个吻,吻干爸爸思儿的泪珠,温暖他那操劳的心……”听到这里,我止不住泪流满面,感慨万千!每次妻子来信,两个孩子总是分别附上一页,写满了孩子的思念和祝福。有时还寄来他俩给我画的画,仰东临摩我的照片画了一幅素描《爸爸》,附言:“爸爸,这是您的画像,画得不像,您别发笑”,其实画的姿态和神情很像我;仰来画了一幅彩色的《荷花翠鸟》,还有一幅《战马》,旁边写着:“爸爸,您骑上这匹战马,早日胜利归来!”我把两个孩子的画挂在作战指挥所我的房间墙上,一进屋就能看到,并为他们的画配诗作答:“一身戎装气宇轩,仰东画父寄前线,儿想老爸父念子,亲情伴我战老山”;“仰来画马寄老山,童心可感笑开颜,父行千里儿莫忧,策马驰骋唱凱旋”。打完仗我把这些画带回来,至今还珍藏着,这是见证我们父子情深的无价之宝啊!我在前线也经常给妻子和两个孩子写信,妻说接到我的来信,两个孩子总是欢呼雀跃抢着唸;有时我打电话回去,听到我的声音,两个孩子都特别激动,争着听话筒。有一次吃饭,他们的妈妈准备了一瓶啤酒,规定在爸爸来电话前不许喝,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还没等妈妈接通电话,仰来就高兴地把那瓶啤酒“咕咚咕咚”一口气喝掉一大半。妻说,你不在家,两个孩子特别懂事,特别听话,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他们放学回家,看到妈妈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知道妈妈又在想前线的爸爸,就都过来劝妈妈:“爸爸在前线挺好的,妈妈别担心。”其实他们何尝不想念爸爸呢!小哥俩还经常用我从前线来信中的话互相提醒:“爸爸怎么说的”、“要听爸爸的话”。其实我在信件、电话里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都是平时在家对他俩的“老生常谈”,但是由于我身在前线,与他俩远隔千山万水,特殊的背景增加了我嘱咐的分量,那是真情互动、刻骨铭心的啊!

成长进步靠自力,关键时候帮一把

随着孩子一天天长大,我对如何“为人父”也逐步变得理性起来,把更多的注意力倾注在帮助孩子的成长进步上。我倒没有不切实际地“望子成龙”,也没有刻意按照自己的模式给孩子设计未来,而是努力根据孩子的愿望和实际条件,适时加以引导和帮助。回顾自己,由于生在农村,家境贫寒,父母无力帮我解决成长中遇到的难题。这就逼着我从小立志奋斗,独立自主地跨过人生道路上的一道道沟坎,求学、当兵乃至仕途发展,无不是通过自身发奋努力得来的。待我有了孩子后,就想一定要给他们的成长进步创造良好的条件,不能让他们像我那样吃那么多苦。这似乎无可厚非,但确有可能带来负面影响:孩子以父辈的社会地位和社会关系为靠山,养成依赖思想,缺乏自主奋斗的精神,结果往往难成大器,历史上许多名门望族的兴衰成败不胜枚举。基于这样的思考,我在两个孩子很小的时候,就给他们灌输自立、自尊、自强的思想:作为父母,我们当然会为你们的成长进步创造必要的条件。但是,路要靠自己走,人生履历要靠自己写,自己奋斗得来的成果才牢靠,才会懂得珍惜,你的一生过得才会有意义。值得高兴的是,两个孩子比较理解为父的良苦用心,没有干部子女的优越感和在父辈“大树下面乘风凉”的依赖感。记得小哥俩上小学在家做作业时,哥哥看到弟弟不用功,就说:“你是不是想靠爸爸妈妈养你一辈子?”可见我的话他们是铭记在心的。两个孩子凭着自己的努力奋斗,从小学、中学到大学,从校门到社会工作单位的大门,一步一个脚印,在人生道路上迈着平实的步伐,虽不十分出众冒尖,但是脚踏实地,逐步成人。在他们成长过程中,我既没有包办代替,也没有袖手旁观,而是在一些关键时候,给予适当的指点和帮助,出出主意把把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一些协调工作,尽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仰东十岁那年转学,从石家庄的六年制改为邢台的五年制,老师让他五年级读完就考初中,以他当时的成绩是可以的,但我没有主观拍板,而是征求孩子的意见,仰东比较稳,不想提前考,我就尊重孩子的选择。实践证明,这对他以后上初中、高中成绩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很有好处。高考时,我和他妈妈没有给他施加任何压力,因而发挥得比较正常,轻松进入一类大本线。考试那几天,他妈妈每天在考场外面等候,《邢台日报》还登了她在外陪考的照片。第一场考完出来后问妈妈:“爸爸呢?”妈说:“你爸上北京开会了,分不开身。”可见老爸在儿子心目中是他的精神支柱。填报志愿时,我和他反复研究、比较,根据本人估计的考分和当时社会发展的趋势,选择了中国青年政治学院经济管理系,顺利录取入校。大学毕业分配就业,我与他合计首选河北地税系统,笔试为全省第二名,但面试“猫腻”较多,没有过关,尽管我也找了相关领导,但力度不够。仰东想留京工作,我帮他找到总装部队的一个单位。孩子工作很勤奋,受到单位上上下下的好评。他一边上班,一边学习,几年后又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取后勤指挥学院的研究生班。考研那几天,我放下手里的工作,专程赴京陪考,不仅是为他鼓劲加油,更是为了弥补高考时未能陪他的遗憾。仰来也很聪明好学,但由于小学转学时跳了一级,变成与他哥哥同级,基础没有打好,致使上初中后成绩不太理想,没有考上重点高中。当时我曾建议他复读一年,他不愿意,也未勉强。那几年部队有照顾干部子女上军校的政策,考虑到仰来的实际情况,我就让他试一试,结果他在本军考了个第三名,于是16岁的他就离家上了军校。两年后分配到27集团军炮兵旅当排长,我安排他到远离旅部条件相对艰苦的营区连队锻炼,摔打了两年,又考取了长沙政治学院,完成大本学业,回部队工作两年后,本人要求转业。其时我已转业到地方工作,“余热”不多了,且两个孩子都在部队工作不一定好,让仰来到地方闯一闯也是一种选择。在安排他到地方工作单位上,费了不少周折,开始选择石家庄海关,也做了工作,但难度很大,就又选了省检察院,待省检院接受档案且安排到干部处工作后,海关又来通知同意接受仰来入关,经过全家讨论决定还是到海关工作。仰来非常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工作加倍努力,先在人事处,后到现场业务处,干得都比较出色。

应当说,对于两个孩子的成长进步,我是花了很多心血的。这当然是做父亲的本份。中国的父母为了孩子,都是殚精竭虑,无怨无悔。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觉得“可怜”二字有点消极,甚至对父母爱子之情有点亵渎,应改为“可感”或“可爱”。实事求是地说,我只是在孩子成长进步的紧要关头帮一帮,平时工作岗位上的事情完全靠他们自己,工作局面靠自己打开,人事关系靠自己协调,职务调整靠自己素质和业绩说话。对于这些我从未挿手,也是爱莫能助。可喜的是,这些方面两个孩子确实没有让我操心,靠自己的努力在各个岗位上赢得了较好的声誉。这或许得益于从小树立的“自立、自尊、自强”的人格理念吧。

父子亲情化诗情

我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平时喜欢写点诗,家里有什么大事,总要以诗存念。两个孩子出生,我都赋诗抒发喜悦之情。仰东出生前毛主席逝世,出生后粉碎“四人帮”,我写道:“北斗陨落天柱倾,八亿神州戚仰东,龙生翌日除`四害',家国双喜慰泽翁。”仰来出生后,也“打油”一首:“妻怀二度盼金钗,紫气东来又男孩,平生敬仰毛与周,仰东之弟叫仰来。”1994年元旦,收到仰来手工自制的贺年卡,甚喜,赋藏头诗一首:“欣得年卡儿制成,贺辞简约意淳真。仰俯学海堪努力,来去风雨初成人。新岁应知坎坷路,春风不负鸿鹄心。快将祈愿化红烛,乐为后辈照前程。”1995年仰东考上大学,全家欢喜,赋诗祝贺:“巍巍太行绕祥云,金榜题名传佳音。无涯学海勤为舟,有志寒窗杵成针。五去一中母陪考,两赴京城父尽心。代圆吾辈大学梦,不负苦心耀家门。初酬夙愿未足道,人生奋斗又启程。”

天长日久,耳濡目染,我的这个爱好对两个孩子产生了传承效应,他们也学着读诗写诗,并以此作为父子之间交流思想和感情的桥梁。1995年,仰东从大学寄来一首《岁月恩情》,诗中溢满了感恩之情:“蹒跚学步时拉着有力的双手,/那是我生命的支柱;/呀呀学语时和着亲切的话语,/那是我读懂人生的原著;/小树在大树的荫护中茁壮成长,/小鸟在大鸟的伴飞中头角崭露”;“殷切的期望何时得以实现?/无私的给予何时得以回报?/岁月如歌踏上了新的征程,/感恩的心澎湃着激情如潮,/梦中的抚摸依然那样温暖,/深情的思念依然魂牵梦绕”……同年10月,仰来从军校也寄来一首《想飞的鸟》,字里行间跃动着一颗向往飞翔的心:“小鸟浑身抖动/它幻想了,它激动了/幻想着天空的神秘/激动着美好的意愿/小鸟想飞/爸爸妈妈却意欲阻拦/孩子啊你还太小/哪知道天穹里风谲云诡”;“现实!毕竟是现实/神秘的答案/只有在飞翔中寻找/到了初试锋芒的日子/小鸟扇着笨摆的翅膀/冲向天空/忽高忽低,忽左忽右/逐渐应付自如/爸妈伴飞在身边/心中焦急地祈祷/广阔的蓝天啊/可否能让孩子一试风骚……”两个孩子写的诗虽然稚嫩,但字字真情,跃跃欲试,其心可感,其愿可嘉,读罢不能自己,遂急就一首《放飞心情》作答,也是我送给他们的一份“成人礼”。诗中写道:“一天,大鸟忽然发现/两只小鸟躁动不安/一会抖动稚嫩的翅膀/一会向天空啾啾欢叫”;“大鸟一阵惊喜/怎么,孩子想飞了?/不愧是鸟的后代/看来放飞的时候已到”;“母鸟有些不大放心/公鸟反复据理开导/不经飞翔翅膀怎会变硬/不上九霄怎把天地知晓”;“尽管有些无奈/但毕竟不能久留窝巢/天高任鸟飞,鸟飞望天高/天空是飞翔的最好学校”;"不必过多地担忧/艳阳当然不会永远高照/电闪雷鸣,方显出鸟的本色/雨暴风狂,更能把鸟的筋骨锻造";“应当感到欣喜/呕心沥血的作品如愿发表/当蓝天闪现新生命的轨迹/鹰击长空,你就是一代天骄”;“也免不了继续操心/雏翅初飞,需要呵护和引导,伴飞中指点云涌风起/回巢后帮助梳理渐丰的羽毛”;“自豪吧,为小鸟而自豪/放飞是生生不息的回报/青春在放飞中熠熠生辉/长空在放飞中分外妖娆”……这次与两个孩子的诗歌唱和,其实是我们父子之间的心灵对话,不仅是一次亲情交流,更是一次人生探讨。妻子看到我和两个儿子以诗会话,笑道:“爷儿仨诗来诗去的,咱们家可以开个诗会了!”两个孩子从我的诗中读懂了为父的心境,加深了父子之间的感情,受到了人生的启迪,坚定了自立、自强的信念。

去年10月5日,是我60岁生日,两个孩子为我献上了一份特殊的礼物:分别为我写了一首贺诗。仰东的题目是《愿意》,诗中写道:“我愿意去回味往昔,/因为那里有关于您的温暖记忆,/记不清第一声`爸爸'是如何喊出,/在欢乐的相片里,/察觉到了您投入的情感;/在高高的托举中,/感受到了您深情的呵护。/想着呀呀学语的场景,/踏着儿时走过的道路,/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我愿意去体会深沉,/因为那里有您不倦的思索,/而言语这时已经显得苍白,/正是您有力的双手,/给予我无法估量的支撑;/正是您坚定的守护,/诠释了难以表述的责任。/看着忙碌的身影,/唸着激扬的文字,/我在不知不觉中被吸引”;“我愿意去畅想未来,/因为那里有您真切的希望,/当今天献上生日祝福时,/不得不再次感叹生命的奇迹,/儿子也成为了父亲。/不过还是梦到了,/我又一次呱呱落地,/第一眼看到的还是您和母亲幸福的样子,/请不要问这梦的由来,,只是因为我愿意。”仰来贺诗的题目是《对父亲随想》,他写道:“小时候,我觉得,/爸爸是一棵大树,/能为我挡风蔽日;/长大了,我发现,/父亲又是一座路标,/能为我指引前行的方向。/从小到大,/对父亲太多往事的回忆,/常常令我慨叹亲情的无私和伟大。/这一切,/源自于父亲对儿子的固有的爱;/这种爱,/既让我从父亲严肃凛然的面孔中,/感受慈祥与期待,/又是我生命成长的水份养料,/是我奋发进步的永恒动力……/所以,在我眼里,/父亲是最成功的,/在他身上,/蕴藏着超凡脱俗的生命意义,/是我引以为傲、永远学习的楷模!”我知道,在两个孩子的诗句里,不乏对父亲的溢美之辞;我深知,自己距一个合格的父亲还有很大的差距。但是我感觉,这些诗句是两个儿子的肺腑之言、真情流露,儿子对为父的理解、信任和感佩,让我由衷地感到生命的意义和血脉亲情的价值。

父子关系的最高境界是朋友

做了30年的父亲,让我谈谈怎样做一个好父亲,颇感不易。我体会,与子女交朋友,成为孩子的良师益友,乃是"为人父"的最高境界。今生能为父子,是一种天赐的缘份,不仅有血脉相连的传承,而且有心心相印的沟通。这种沟通,不应当是居高临下的、盛气凌人的,而应当是平等的、民主的、朋友式的,做到知心交心,肝胆相照。记得两个孩子上大学阶段,有什么事要求我做,往往不是直接向我提出,而是迂回通过他们的妈妈向我转达。一次两次我还不太在意,次数多了,引起了我的注意:怎么回事?孩子有事为啥不直接跟我说?我问妻子,妻说,问你自己!这不能不使我深深反思:之所以出现这种“曲线求助”的情况,根子在我身上,反映了我跟两个孩子沟通少、交流少,家长式的管教方式导致孩子对我敬而远之。于是,我分别给两个孩子写信,就此事作了深刻的自我剖析,检讨自己的家长作风,表达了以后多沟通、多交流,建立一种朋友式的新型父子关系的愿望,同时对他们的学业丶毕业后的工作安排,以及今后恋爱、婚姻等人生大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建议。信发后,收到了强烈的反响。两个孩子在回信中都说:“看了爸爸的来信,非常感动。”“您是世上最好的爸爸,我们拥有人间最深沉、最厚重的父爱。”他们解释“曲线求助”是由于爸爸工作忙,在家少,所以跟妈妈交流多,并非因为我的“家长作风”而不敢与我交心。他们对我提出的建立朋友式的父子关系特别高兴。从此,我们父子间的心灵沟通逐渐增多,分居两地书信往来,假期团聚促膝交谈,拳拳亲情里融入了浓浓友情。去年秋天,我和妻子到北京看望仰东,发现他为研究生毕业再分配的事考虑较多,有点沉闷,不苟言笑。我想,年轻人遇事应该乐观、开朗,这样不但有益于身心健康,而且有益于作出正确的人生决择和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于是我给仰东写了一封长达8页的信,以自己的人生经验和社会阅历,从如何对待研究生毕业分配,谈到如何看待人生价值;从如何对待人生道路上的沟沟坎坎,谈到如何应对社会上的各种挑战;从如何平衡心态,谈到怎样体验幸福感,等等,就像朋友之间聊天一样。仰东阅后,马上发来短信:“收到家书,感受深刻,启发颇多,敬请放心!”这以后,仰东的情绪明显地开朗、活跃起来。毕业分配到总装后勤政治部工作,很快打开局面,总装副政委朱增泉专门给我打电话说:“仰东很优秀,你培养了一个好儿子。”我从心底里感到:“友朋为父子者,不亦悦乎!”

2007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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