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不见
夕阳压住远处的山头,天空被晕出一片极柔美好看的红,连绵起伏的山丘也显得肃静祥和。
成群的牛羊喧闹着似一股股山泉顺着山路缓缓流淌下去。
一个老人微弯着腰跟在后面,右手握着一根鞭杆扛在肩上,黝黑的面庞背着光,瞧不仔细,只听见说,"铁蛋,你让爷安生会不?"嘴里埋怨着,却透着一股子欢喜。
"爷,爷,俺来给你炸个响!"老人背后传来一个嫩嫩的孩子声。
原来,老人背后跟着一五六岁模样的男娃娃,双手攥着搭在老人背后的鞭梢,小胳膊抻的直直的,屁股拉着往后使劲。
老人急了,喝道: "你今黑还想喝汤不,你个兔孙!你会炸你奶奶个腿儿。"
"俺奶是谁?爷,爷?"铁蛋紧跑到老人前面,忽闪着清亮的眸子抬头问。
落在后面的一只半大羊糕子被惊吓的冲了前去。
"你奶?"老人愣了一下,随即嘿嘿笑了,"谁知道你奶搁哪呢!"
"耶,爷诳人,你都不知道还说啥!"
牛羊进了村,转过一处处老房子,有些屋顶已冒起徐徐白烟。
待把牛羊安置进圈,天都麻麻黑了。
老人松松垮垮地"哎"了一声,似乎很满足的感觉,顺势坐在了靠着土墙的一个大石头上,熟练地捻了一纸烟筒,啪嗒啪嗒抽起来。
铁蛋在不远处一棵大槐树下蹦跳着捞空中乱飞的萤火虫。
"长岭爷,回来了,还不烧汤?"河东的万喜媳妇扛着锄头走过来。
跟在后面的万喜接着说,"你也赶紧回家给老子烧汤去,半晌都饿的架不住了。"说着,他走近来,干瘦的身子也靠着土墙蹲了下来。
"样子,我看你是肚子里烟虫饿了!"那女人回过头说了句,撇撇嘴,扭着浑圆的屁股朝自家走了去。
老人摸索一阵,递过一筒纸烟。
万喜赶紧接过又问老人引了火,深深地吸了一大口,像是有日天的本事要把这山里的空气都吸进自个肚里一样。在一旁净听见呲溜呲溜的声音。
连着吸了好几口才听见他吭声,"长岭爷,你这羊群到明年春上俺看又得添一二十个糕娃子,还是你这日子舒坦,地里奔的是够够的!"
"俺看你是尻子里钻了蜂了。" 老人说着,自个嘿嘿笑了," 老子这是寡妇赶集,要人没人,要钱没钱,还舒坦哪?"
"你这可以了,长岭爷,往后铁蛋都能放羊了,你就光在家抱着羊羔子数钱吧。"
"娃还得几年成人哩,啥也指望不上。"
"哪啊,哎,你说,那集上那多人,来往都装着没瞅见,你咋瞅见就给抱了回来?"
"抽柴去,咱也烧汤。几点了光着耍"老人冲一边的铁蛋喊。
铁蛋听了,跑过来,递出亮着光红彤彤的小手说:"给爷,给俺拿着。"
"要它干求哩,当吃啊当喝。"老人说归说,伸出大手捉了去。,又扭头对蹲着的万喜说,"不扯了,烧汤。"
"你看,一唠这你就尥蹶子,人家铁蛋早知道了不一样叫你爷,亲的跟啥啊,是不铁蛋?"
"知道啥,俺不知道,你不也叫俺爷-爷!"铁蛋头也不回地冲了一句。
"吆,你这小子嘴倒厉害的很,俺看赶明大了可会叼女人奶头了!"万喜说着站起了身。
"给俺滚犊子赶紧,成天你就不会教娃娃点好的,净放那骚狐狸子屁!"老人嘿嘿笑着骂道。
小屋正中悬挂着一昏暗的灯泡,灯丝忽亮忽暗,屋里光线也有了呼吸一样轻微起伏着。
老人端着大海碗蹲在老木门槛上喝着面条,呼噜呼噜直响。
铁蛋趴在屋里的小桌上,把大海碗里白花花的面条往筷子上绕。
小脸黑黑的,鼻头微翘,忽地歪头对爷爷说:"爷,俺喝不完!"
"半碗都喝不完,算啥男娃,改明俺去请后庄的老刀来。"老人说着,嘿嘿笑了起来,呛了气,忍不住起身咳嗽着。
铁蛋一听这话,不吭声了,他见过几次爷爷说的老刀,个子矮矮的,真名叫啥不知道,人们都叫他老刀,厉害的很,专割猪娃的蛋。
估计是没少吃猪娃蛋,要不脸整天像擦了猪油一样亮光光的,还红噗噗的,娃娃脸一样!就像瑛瑛的红脸蛋。
铁蛋想着赶紧吃了饭就去找瑛瑛,他答应要给她捉萤火虫呢,捉上好多放进透明的玻璃瓶里可好看了。
老人好不容易止了咳,擦着眼泪扭脸看到铁蛋正埋头喝着碗里的面条,那吃相小猪仔一样,又忍不住嘿嘿笑起来。
铁蛋抬起头看看爷爷,也跟着咯咯地笑。
他喜欢看爷爷笑,梦里老听见爷爷嘿嘿笑着对他喊,铁蛋,铁蛋,日头都晒红屁股尻子了,起来跟爷上山!
晚安,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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