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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母亲,和她的祖母

文/秦战萍(陕西)

婆,是家乡人对祖母的称呼。

青未了|母亲,和她的祖母

(当年的外婆和母亲)

母亲和她的年

已七十多岁的母亲告诉我,小时候的她并不喜欢过年。“因为在你外婆(指母亲的母亲)还没有你舅舅(指母亲的弟弟)之前,我总会在每年腊月二十三过小年的这天,被我婆(母亲的祖母)送到我干妈家,直至正月里才能回家。

且不说那几天吃不上家里准备的各种好吃好喝,光是那几天见不上自己的爸妈,就足以让年幼的母亲对过年心存芥蒂。

母亲小名“玛瑙”,外爷外婆用“珍珠玛瑙”里的“玛瑙”二字给她起名,足见对她的稀罕和珍爱。虽说在十岁之前,家里就她一个小孩,应该是件幸福的事情,这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

但宠她的只有我外婆外爷(指母亲的母亲和父亲)。她婆(母亲的祖母)是很不待见她。不仅仅因为她是女孩,更因为她都好几岁了,还没有个弟弟妹妹。

她的被不待见,善良的伯父伯母能看见,伯父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就是她的两个堂哥一个堂姐也能看见,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他们喜欢乖巧的她。大她几岁的堂哥和堂姐总能在婆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把核桃塞在宽裤筒里的袜筒周围,给她带出来,用石头砸开剥给她吃。

婆(母亲的祖母),是家里的最高领导。

她婆(祖母)说她“命硬”,把弟弟妹妹都克没了。所以在没有弟弟妹妹之前,她婆从不正眼看她。她婆每次一见她,就狠狠地挤着一只眼,努力瞪着另一只眼,使劲瞪她,恨不得用眼皮子把她夹死。她婆希望家里人丁兴旺。可是她好几岁了,也没有弟弟妹妹到来世上,她婆觉得问题都在她身上。

婆,恨的不仅仅是她,更恨我的外婆不争气,只吃闲饭不再生育。

她婆在看到我外婆肚子好几年都没动静后,就给才三四岁的母亲找了个干妈。然后总是在每年的腊月二十三灶火爷点人之前,就把她遣送到她的干妈家去过年,为的是让灶火爷点不到她,从而会给外婆再送来一男半女。

所以,从她记事起到她十岁前,她都没有在家里安安然然地过过大年。过了十岁那年,外婆生下了舅舅,母亲才得以解放。过年,再也不需住在干妈家了。

婆很有眼光,给母亲认的干妈虽然是个河南人,但是孩子多,而且是清一色五个挨肩的干嘣儿子。

(也许是这个法子很是灵验,在认了干妈的六年后,即母亲十岁时,母亲陆续就有了一个弟弟,两个妹妹。即我的舅舅和两个姨母。)

母亲清楚地记得总是快过年了,她心灵手巧的婆,虽然整天忙着帮东家做花馍,帮西家做花馍,但总有时间找到她,也不管外婆外爷是否在跟前,边用食指敲打着她小小的额头,边咬牙切齿地告诫:“都是你,克没了兄弟姊妹!明就小年了,赶紧走,灶火爷(音ya)点名,找不到你,就会给你妈送个娃。”

话,看似说给她听,其实也是说给外婆听。所以,每每年关送她去干妈家,外婆总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不敢驳回。

她婆喜欢孩子,只是更喜欢男孩。虽然母亲小时候很是乖巧,很招人爱。可是她婆没心思欣赏她的可爱,眼里压根就没有她,只有个扫帚星在眼里横撑着。

每次到了干妈家,她得站在穷的空荡荡的屋里,大哥、二哥、三哥……一直叫完五哥后,她才能坐到铺着半边光席子的热炕上安顿下来。

可能是因为生的娃多,掏空了干妈的身子,母亲的干妈干瘦干瘦的,佝偻着瘦小的身子,操着一口河南话。因没有女儿,干妈见着母亲总是很亲。亲的都不知道把她该叫什么好,就由着心调“瑙尅”或者“瑙瑙”之类的乱叫一起,以示她对母亲的爱。就像是今天将孩子叫“宝宝、贝贝”一样吧。

可母亲不喜欢她干妈那种标准的河南腔,更不喜欢她干妈给她起的乱七八糟的名字。

其实,这都是其次,关键是这个家没有她熟悉的可以随意撒娇的父母亲,没有家里准备的丰盛的香喷喷的年夜饭。虽然有婆带给她亲手捏的几个花花馍。

晚上,只有四岁的母亲和衣侧身躺在她干妈家烧的烫热的光席子边上,虽和干妈盖着同一床破被,但她拧着身子,闭着眼装睡。心里边怨恨着婆,边算计着回家的日子。小手抠着破席子缝隙下的土炕,土炕都快被她抠出一个五分硬币大小的坑了,她才睡着。小小的心儿一直在梦里想着她的妈爸,盼着赶紧让灶火爷点完名,她好回家,和爸爸妈妈一起过年。

母亲的祖母

听母亲说小时候她婆是这样对她,我就问母亲,“你恨她不?”

“当时是孩子,不懂什么,确实恨”。可母亲又说,其实,她婆只是在她没有弟弟妹妹这件事上计较她。“后来有了你舅舅,她就不了。而且觉得原来亏欠我,对我比对别的堂兄妹都要好。”

我也觉得,外婆(指母亲的母亲)嘴里的母亲,小时候是很乖巧很能干的,她婆不会一直那样对待她。

我在上面说到母亲的婆,也只是因为她老人家早已不在这尘世,我才敢如此实说。不然,就我,还是一个女孩子,她若知道了我这样说她老人家,准会把我往死里踢——虽然她那脚是一双缠过的小脚。可就是这双小脚,撑着高高大大的身躯,站在家里,顶天立地。

母亲说起她婆,语气里有些许埋怨,但更多的是敬佩。

在母亲的眼里,她的婆虽然是一个不喜欢她的老太太,但是,勤快干练又有经济头脑,一般男子都不及。这点母亲和她婆很像。她婆的这个遗传基因在母亲和外爷身上显得很是强大,只是到了我这代,已经退化的了无踪迹。

在母亲的描述里,她的婆头发总是梳得精光,在脑后挽个发髻。那种装束,一直延续到她故去。一双缠过的小脚,因为忙东忙西,一会儿挪到院子东头,一会儿挪到院子西头;一双灵巧的小手,总在做这做那一刻也闲不下来。

在白天忙完农活后,她婆晚上就在油灯底下开始纳鞋底子,绣花,做小孩的衣服和鞋——不是做给她的几个孙子们的。孙子们自有各自的母亲给他们做。而是在做好几件后,就用褡裢一装,然后挪着一双小脚到集市上去卖。每次赶集回来,婆一走到她家的巷道里,离好远,就开始放声呼唤着她引以为豪的她的孙子们(母亲的几个堂兄弟)。看他们像雀儿一样奔到她的周围,就开始从褡裢里挖出一些花生、糖果之类的给她的几个孙子分。当然也包括母亲。

这时的婆,像是得胜归来的将军,故意高高的举着手里的东西,装着不让她的孙子够着,当然,那只是作势。她的几个孙子小狼狗一样猛跳着去抢她手里的东西,丝毫不怕碰倒她。婆仰着头开心地快笑岔了气……只有在这时,婆才没了一点脾气。母亲也就会同样得到一些好东西。虽然婆给她的东西,让她觉得婆很小气。即便这样,在母亲十岁之前,那种来之不易的快乐时光总值得母亲回味。

桃园之灾

母亲说,她婆有时心很小,但有时却很大。

在她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让她改变了对婆的看法。

外爷家当年有一个桃园子。那年夏天,桃子刚刚长成,还没有成熟,一个个大大的,硬邦邦的挂在枝头。一天吃完午饭,趁着大人都去田里劳动,母亲跟随她的堂兄弟们悄悄潜入园子去尝桃子。进了桃园, 满园的桃子诱得他们忘记了婆的“法眼”,而大开“杀戒”!一个个像孙大圣进了蟠桃园一样,摘下这个咬一口,不甜,随手就扔;摘下哪个尝一下,太硬,就比着看谁拋得远……几乎在园子里折腾了一个时辰,桃园被他们闹得乱七八糟。玩得正起劲,就听见她婆的呼唤声,他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婆是见天气不好,故而找寻他们。可他们几个躲到浓密的大桃树树杈上,屏声息气。听见婆的呼声远去,才一个个从树上溜下来,互相庆幸躲过一劫。可是此刻他们也才发现,天忽然黑压压的,接着狂风大作,眼睛一下子都睁不开来。雨点也接二连三的砸到他们的脸上、胳膊上……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把他们几个一下子就逼到了园里一角的小屋子。屋子是桃子成熟时,她爷爷看园子住的。此刻并没有人,他们几个庆幸着自己的聪明,又互相看着对方的狼狈样:因急着跑,这个被树枝刮破了裤子,哪个蹭烂了手,一个个小脸脏兮兮的,互相看着,笑着对方,都不知自己的脸像花猫一般,也不管外面雷声怒吼暴雨铺天。雨,很快就停了,天也变得亮起来,不安分的堂兄妹们立马就从小屋子钻出来,也不避开脚下的小水洼。可是,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几个惊呆了。母亲说,那是一幅不可想象不可接受的画面:桃园一片狼藉!泥地里铺满了一个个青涩的桃子和刮断的桃树枝枝叶叶,要多乱有多乱,像是被妖魔鬼怪横扫了一样,惨不忍睹。

经过这场狂风暴雨,桃树棵棵残枝断叶,别说桃子了,就是叶子也基本没有什么了。

母亲说,看到这种景象,她当时很害怕。害怕她婆知道他们糟蹋过桃子;害怕她小气的婆看到桃园的景象,会哭天抢地又将罪过降落到她的头上。一园子桃子没了,树也毁坏得差不多了,你说她婆会怎样啊?

雨后,母亲和堂兄弟们在村口“遇见”了表情焦急的婆,他们都吓了一跳,婆却红着眼睛,一把抱住他们几个,胳膊紧的母亲觉得半天都不能呼吸。他们咯咯诺诺地把桃园的惨况说了,婆根本不去听,只是连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管它呢!”

后来,婆让一家人到园子里把掉落的青桃捡拾回来,倒在院子北边小屋里。小屋的地上,厚厚的铺了一地桃子。一看,就让人心口堵得难受。

可是,婆,却是从来没有的大气!没熟的桃子没人买,她婆又不愿桃子烂在家里,就给邻居说,谁要吃桃子,就来拿。邻居们这个拿盆子端,那个拿包包背;门口的小孩子都进来你一把他一把的拿。大人们倒没什么,只是把母亲的堂兄妹们看得很是生气,又犯了傻。共同商议,咱家的桃子,咱都在桃子上用屁股坐一坐,味道就不好了,看他们还吃不。商定好了,趁大人不在,一伙四人就溜进了进了北屋,几个人排成排,弓着背,提着屁股,在满地的桃子上这儿坐一下那儿坐一下,来来回回,很是辛苦,唯恐把那个桃子没坐上……可后来,婆的兄弟来取桃子了;堂兄的舅舅来取桃子了;母亲的小姨也来取桃子了,还有,学堂的先生在她们家吃完饭,她婆又客气地从北屋拿了几个桃子洗给先生吃,还拿包包让她给先生装一些让带回学堂吃……

那是他们几个小孩子用屁股坐过的桃子啊。

母亲和他的堂兄妹们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那一个个青桃,沉沉的,像一个个小锤子一样,总在时刻敲打她的心,让她再也不敢随意糟蹋上天给予的任何东西。对于婆,她从心底想不明白,到底是小气还是大气?

当家

母亲和外婆的分离,除了每个年关,再就是母亲九岁那年的暑假,外婆外爷修水库时离开了一个月。那年暑天,村里的所有青壮年劳力都到薛峰修水库。她婆,因为能挣工分,是第一批去水库上给大家做饭的。后来,按照村里的要求,我的外爷和外婆都要出门去修水库。外婆很是舍不得离开家、离开她的女儿。可是母亲的感受不一样。竟然恨不得外婆立马就离开而让她当当家。因分了家,母亲和外婆外爷独自在另一个院子生活。“一个人当家,那种感觉可能很是过瘾”。母亲说,她就像是出笼的小鸟,外婆一走,她就立即拿着外婆给她留的几角钱直奔村里的供销社,买了她很想要的糖果之类。然后,举在手里,边吃边走,舌尖舔到糖的甜味格外不同,别的孩子投来的羡慕目光更增加了那糖的甜度,无与伦比。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快感油然而生。

白天的日子转瞬即逝,夜晚很是难熬。孤零零的就她一个,头几天日子似乎过得很快。后来,一到晚上,老鼠总在柜子后面吱吱地乱叫。以往,她会随着母亲大喊一声吓走老鼠。可是,没有母亲在,她不敢出声,怕老鼠知道了只有她一人而跑出来吓唬她。虽然很热,她还是把自己盖在一个大大的被单里面一动也不敢动。夏天的夜,无端的变得长起来。几天下来,她头发痒了,长虱子了,没人管,只好自己乱洗;衣服脏了,该洗洗了,没人给她洗,只好自己胡乱的换着穿。

日子一日长似一日。

她想爸妈,哪怕婆在也好。

婆,提前从修水库那儿回来了。她在水库上看到外婆外爷都在那儿干活,知道母亲一人在家。就炒了队长的鱿鱼,不挣生产队的工分,回来照看她!

婆即使边揪着她的头发边给她洗,她也不觉得疼;边给她做饭边骂她母亲心狠不管她,光记着挣工分,她也没觉得婆骂得不对;她竟然可以在村子里其他小孩面前炫耀,她有她的婆在管她。

退学

母亲聪明好学,但个性很强,又倔强任性。

小时候的母亲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堂兄妹们一个个因不喜学习都早早辍学,但母亲不但年年是三好,还是他们学校唯一跳级上到了离家四五里外的完小的学生。

可是跳级后,原本和她在一起上学的小伙伴,不能再和母亲同路;她一个人每天要走四五里路去上学;加之她年龄小,在学校偶尔还会受到个别年龄大的同学的欺负,母亲逐渐不喜欢上学了。

最终,母亲的上学生涯随着一个下雪天的迟到而告终。

因下雪,没有钟表的一家人都拿不准时间,直到听到在村子里上学的学生在互相喊着名字叫一起上学,母亲才赶紧爬起。但因路滑难走,母亲紧赶慢赶,到校还是迟到了。

其实,因下雪,那天迟到的人很多。老师将迟到的学生都批评了一通。按说,也不是个事。但是,母亲,在继承了她婆的精明能干的同时,也将她婆的火爆脾气不小心沾染了许多。所以,当老师说了句不愿意上学就别来了时,很爱面子、很有脾气的母亲,立即拿起书包就离开了学校回家了。

外婆很想把母亲再送回学校继续上学,可是,倔强的母亲根本不听。就这样,白白可惜了在学习上总是名列前茅的母亲;母亲的任性,也彻底让她失去了这个此后让她十分想念,但却再也没有机会踏入一步的神圣殿堂。即使在以后的日子里她总会梦到在校园里和同学玩跳房子踢毽子、上台领奖等等,但一切一去不复返,上学生涯就此结束。

自学缝纫

实际上,回到村里,母亲因倔强聪慧很快在生产队也是出类拔萃。她十八岁就当上了妇女队长,她还作为代表去县城参会学习等。这些都不必说,只说她自己喜欢上了裁剪和缝纫从而没黑没白地学习,就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那时没有电灯,母亲每天下工后,晚上就在煤油灯下认真地看裁剪书,在粗糙的麻纸上写写画画,晚上睡觉时,两个鼻孔总是被煤油灯熏得乌黑乌黑的,但她一直坚持,直到结婚后,有了我和哥哥,还是继续学习她的裁剪。改革开放后,母亲是村里第一个走上街头,摆摊做缝纫的。方圆十村八舍的人都让她做过衣服。从她做裁缝起,我每天晚上就在缝纫机的哒哒声里睡着,早上又在哒哒声里醒来上学。那几年春节,我的新衣总是母亲大年初一早上起床后才钉扣子的。一入冬,做衣服的活就多起来。有的较为清贫的人家总是拖到年尾才挤出钱来给孩子扯新布料做衣服。即使到了年尾,即使邻人送来的活她不要工钱,可她也总是先将人家孩子的衣服赶时间做好,才做我们的衣服。即便这样,她还是精心的给我做很合身、很漂亮的衣服,哪怕是到除夕夜才能赶完。

我的新衣服,是每年走亲戚大家评论的焦点。我无论走到哪儿,总有亲戚家门口的一些姨姨婶婶要我近前来,拉着我,要仔细看我身上新衣服的样式和上面绣的花,嘴里啧啧的不停赞叹:

“这娃的衣服真漂亮!”“这花秀得真好看!”“这么漂亮!”

“你的衣服在哪儿买的?”

“我妈做的!”我总是自豪的说。“我妈照商店的衣服样子做的!”

“哎呀,你妈手真巧!和买的成衣一样!这么好看!明年,让你妈给我女子也做一件!”

听着她们各种夸赞,我心里美滋滋的。

广告,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被我这个“代言人”给母亲做到了村外。母亲的裁剪缝纫生意也越发好起来,她也就更忙更辛苦了。当然,我们家的生活也随之有了极大的改善,再也不是只靠父亲的微薄工资度日。

我想,如果让那时的母亲发表感言,母亲一定会说:

“我首先要感谢的是——我婆!……”

尾声

想当年,母亲的婆是怎样用一双巧手,在白天干完所有的农活之后,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绣着花,做着小孩的衣服和鞋子;是怎样颠簸着一双小脚,挪到集市上去和别人讨价还价……

也许,在她的眼里,那一针一线,就是一个个糖果;那一针一线,就是一个个饼子;那一针一线,就是一把把大米!那一针一线,就是子孙们的一张张笑脸!那一针一线,丰盈着母亲的童年生活!

那昏暗的油灯下一针一线的付出,让全家人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从而让生活充满着幸福和快乐!

青未了|母亲,和她的祖母

作者简介:秦战萍,女,陕西韩城司马故里人。笔名,悠闲的云。热爱生活,充满阳光有正义感,感恩生活赋予的一切。写诗,作文。敬业。

投稿邮箱:haijiao424242@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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