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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纪年体之晋朝-公元399年

晋安帝纪元

(公元399年)晋隆安三年 后燕长乐元年 后秦弘始元年 西秦太初十二年 北魏天兴二年 后凉咸宁元年 南凉太初三年 北凉天玺元年 南燕二年

春正月辛酉,晋帝司马德宗封武陵威王司马晞孙司马蕴为淮陵王,以奉淮陵元王司马漼之祀,位至散骑常侍。

甲子,魏帝拓跋珪亲祠上帝于南郊,以始祖神元皇帝配。为坛通四陛,为壝埒三重。天位在其上,南面,神元西面。五精帝在坛内,壝内四帝,各于其方,一帝在未。日月五星、二十八宿、天一、太一、北斗、司中、司命、司禄、司民在中壝内,各因其方。其余从食者合一千余神,餟在外壝内。藉用藁秸,玉用四珪,币用束帛,牲用黝犊,器用陶匏。上帝、神元用犊各一,五方帝共用犊一,日月等共用牛一。祭毕,燎牲体左于坛南巳地,从阳之义。其瘗地坛兆,制同南郊。降坛视燎,成礼而反。

乙丑,北魏曲赦京师。始制三驾之法。

戊辰,后燕昌黎尹留忠谋反,诛,事连尚书令东阳公慕容根、尚书段成,皆坐死;遣中卫将军卫双就诛忠弟幽州刺史留志于凡城。以卫将军平原公慕容元为司徒、尚书令。

庚午,魏帝北巡,分命诸将大袭高车。大将军、常山王拓跋遵等三军从东道出长川,镇北将军、高凉王拓跋乐真等七军从西道出牛川,帝亲率太尉穆崇、征东长史越骑校尉奚斤及六军从中道自驳髯水西北。

壬午,后燕右将军张真、城门校尉和翰坐谋反诛。

癸未,后燕大赦,改元“长乐”。燕帝慕容盛每十日一自决狱,不加拷掠,多得其情。

高句丽王安遣使贡方物于后燕,有雀素身绿首,集于端门,栖翔东园,二旬而去,燕帝改东园为白雀园。

燕帝听诗歌及周公之事,顾谓群臣曰:“周公之辅成王,不能以至诚感上下,诛兄弟以杜流言,犹擅美于经传,歌德于管弦。至如我之太宰桓王,承百王之季,主在可夺之年,二寇窥窬,难过往日,临朝辅政,群情缉穆,经略外敷,辟境千里,以礼让维宗亲,德刑制群后,敦睦雍熙,时无二论。勋道之茂,岂可与周公同日而言乎!而燕咏阙而不论,盛德掩而不述,非所谓也。”乃命中书更为《燕颂》以述恪之功焉。又引中书令常忠、尚书阳璆、秘书监郎敷于东堂,问曰:“古来君子皆谓周公忠圣,岂不谬哉!”璆曰:“周公居摄政之重,而能达群臣之名,及流言之谤,致烈风以悟主,道契神灵,义光万代,故累叶称其高,后王无以夺其美。”帝曰:“常令以为何如?”忠曰:“昔武王疾笃,周公有请令之诚,流言之际,义感天地,楚挞伯禽以训就王德。周公为臣之忠,圣达之美,《诗》《书》已来未之有也。”帝曰:“异哉二君之言!朕见周公之诈,未见其忠圣也。昔武王得九龄之梦,白文王,文王曰:“我百,尔九十,吾与尔三焉。”及文王之终,已验武王之寿矣。武王之算未尽而求代其死,是非诈乎!若惑于天命,是不圣也。据摄天位而丹诚不见,致兄弟之间有干戈之事。夫文王之化,自近及远,故曰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周公亲违圣父之典而蹈嫌疑之踪,戮罚同气以逞私忿,何忠之有乎!但时无直笔之史,后儒承其谬谈故也。”忠曰:“启金縢而返风,亦足以明其不诈。遭二叔流言之变,而能大义灭亲,终安宗国,复子明辟,辅成大业,以致太平,制礼作乐,流庆无穷,亦不可谓非至德也。”帝曰:“卿徒因成文而未原大理,朕今相为论之。昔周自后稷积德累仁,至于文、武。文、武以大圣应期,遂有天下。生灵仰其德,四海归其仁。成王虽幼统洪业,而卜世修长,加吕、召、毛、毕为之师傅。若无周公摄政,王道足以成也。周公无故以安危为己任,专临朝之权,阙北面之礼。管、蔡忠存王室,以为周公代主非人臣之道,故言公将不利于孺子。周公当明大顺之节,陈诚义以晓群疑,而乃阻兵都邑,擅行诛戮。不臣之罪彰于海内,方贻王《鸱鸮》之诗,归非于主,是何谓乎!又周公举事,称告二公,二公足明周公之无罪而坐观成王之疑,此则二公之心亦有猜于周公也。但以疏不间亲,故寄言于管、蔡,可谓忠不见于当时,仁不及于兄弟。知群望之有归,天命之不在己,然后返政成王,以为忠耳。大风拔木之征,乃皇天祐存周道,不忘文、武之德,是以赦周公之始愆,欲成周室之大美。考周公之心,原周公之行,乃天下之罪人,何至德之谓也!周公复位,二公所以杜口不言其本心者,以明管、蔡之忠也。”

燕帝又谓常忠曰:“伊尹、周公孰贤?”忠曰:“伊尹非有周公之亲而功济一代,太甲乱德,放于桐宫,思愆改善,然后复之。使主无怨言,臣无流谤,道存社稷,美溢来今,臣谓伊尹之勋有高周旦。”帝曰:“伊尹以旧臣之重,显阿衡之任,太甲嗣位,君道未洽,不能竭忠辅导。而放黜桐宫,事同夷羿,何周公之可拟乎!”郎敷曰:“伊尹处人臣之位,不能匡制其君,恐成、汤之道坠而莫就,是以居之桐宫,与小人从事,使知稼穑之艰难,然后返之天位,此其忠也。”帝曰:“伊尹能废而立之,何不能辅之以至于善乎?若太甲性同桀纣,则三载之间未应便成贤后,如其性本休明,义心易发,当务尽匡规之理以弼成君德,安有人臣幽主而据其位哉!且臣之事君,惟力是视,奈何挟智藏仁以成君恶!夫太甲之事,朕已鉴之矣。太甲,至贤之主也,以伊尹历奉三朝,绩无异称,将失显祖委授之功,故匿其日月之明,受伊尹之黜,所以济其忠贞之美。夫非常之人,然后能立非常之事,非常人之所见也,亦犹太伯之三让,人无德而称焉。”敷曰:“太伯三以天下让,至仲尼而后显其至德。太甲受谤于天下,遭陛下乃申其美。”因而谈宴赋诗,赐金帛各有差。

南凉主武威王秃发乌孤徙于乐都,署弟骠骑将军秃发利鹿孤为骠骑大将军、西平公,镇安夷,秃发傉檀为车骑大将军、广武公,镇西平。以杨轨为宾客。金石生、时连珍,四夷之豪隽;阴训、郭倖,西州之德望;杨统、杨贞、卫殷、麹丞明、郭黄、郭奋、史暠、鹿嵩,文武之秀杰;梁昶、韩疋、张昶、郭韶,中州之才令;金树、薛翘、赵振、王忠、赵晁、苏霸,秦雍之世门,皆内居显位,外宰郡县。官方授才,咸得其所。

南凉主从容谓其群下曰:“陇右区区数郡地耳!因其兵乱,分裂遂至十余。乾归擅命河南,段业阻兵张掖,虐氐假息,偷据姑臧。吾藉父兄遣烈。思郭清西夏。兼弱攻昧,三者何先?”杨统进曰:“乾归本我所部,终必归服。段业儒生,才非经世,权臣擅命,制不由已,千里伐人,粮运悬绝,且与我邻好,许以分灾共患,乘其危弊,非义举也。吕光衰老,嗣绍冲暗,二子纂、弘,虽颇有文武,而内相猜忌。若天威临之,必应锋瓦解。宜遣车骑镇浩亹,镇北据廉川,乘虚迭出,多方以误之,救右则击其左,救左则击其右,使纂疲于奔命,人不得安其农业。兼弱攻昧,于是乎在,不出二年,可以坐定姑臧。姑臧既拔,二寇不待兵戈,自然服矣。”乌孤然之,遂阴有吞并之志。

二月,丁亥朔,北魏诸军同会,大破高车二十余部,获七万余口,马三十余万匹,牛羊百四十余万头。左丞相、骠骑大将军、卫王拓跋仪别将三万骑从西北绝漠千余里,破其遗迸七部,获二万余口,马五万余匹,牛羊二十万余头,并服玩诸物。于是高车大惧,诸部震骇。

郁久闾社仑破败之后,收拾部落,转徙广漠之北,侵入高车之地。斛律部部帅倍侯利患之,曰:“社仑新集,兵贫马少,易与耳。”乃举众掩击,入柔然部落。斛律部众昧利,不顾后患,分其庐室,妻其妇女,安息寝卧不起。社仑登高望见,乃招集亡散得千人,晨掩杀之,走而脱者十二三。倍侯利奔北魏,魏帝赐爵孟都公。倍侯利质直勇健过人,奋戈陷陈,有异于众。北方之人畏婴儿啼者,语曰“倍侯利来”,便止。处女歌谣云:“求良夫,当如倍侯。”其服众如此。善用五十蓍筮吉凶,每中,故得亲幸,赏赐丰厚,命其少子曷堂内侍。及倍侯利卒,魏帝悼惜,葬以国礼,谥曰“忠壮王”。

郁久闾社仑于是西北击匈奴遗种日拔也鸡,大破之,遂吞并诸部,士马繁盛,雄于北方。其地西至焉耆,东接朝鲜,南临大漠,旁侧小国皆羁属焉。自号豆代可汗。始立约束,以千人为军,军有将;百人为幢,幢有帅。攻战先登者赐以虏获,畏懦者以石击其首而杀之。

甲辰,晋河间王司马国镇薨。

林邑王范胡达陷日南、九真,遂寇交阯,晋交阯太守杜瑗讨破之。

武都氐帅、北魏仇池王杨盛复遣使称蕃于晋,奉献方物。晋帝以盛为辅国将军、平羌校尉、仇池公。

北凉主龙骧大将军、凉州牧、建康公段业即凉王位,改元“天玺”。以张掖太守沮渠蒙逊为尚书左丞,梁中庸为右丞。北凉王段业忌蒙逊威名,微疏远之。

右卫将军索嗣构安西将军、敦煌太守、护西胡校尉李暠于北凉王,乃以嗣为敦煌太守,北凉王率骑五百而西,未至二十里,移暠使迫己。暠惊疑,将出迎之,效谷令经邈及宋繇止之曰:“吕氏政衰,段业暗弱,正是英豪有为之日,将军处一国成资,奈何束手于人!索嗣自以本邦,谓人情附己,不虞将军卒能拒之,可一战而擒矣。”宋繇亦曰:“大丈夫已为世所推,今日便授首于嗣,岂不为天下笑乎!大兄英姿挺杰,有雄霸之风,张王之业不足继也。”暠曰:“吾少无风云之志,因官至此,不图此郡士人忽尔见推。向言出迎者,未知士大夫之意故也。”因遣繇觇嗣。繇见嗣,啖以甘言,还谓暠曰:“嗣志骄兵弱,易擒耳。”于是遣其二子李士业、李让与邈、繇及以司马尹建兴等逆战,破之,嗣奔还张掖。暠素与嗣善,结为刎颈交,反为所构,故深恨之,乃罪状嗣于北凉王。北凉王将且渠男又恶嗣,至是,因劝除之。北凉王乃杀嗣,遣使谢暠,分敦煌之凉兴、乌泽、晋昌之宜禾三县为凉兴郡,进李暠持节、都督凉兴已西诸军事、镇西将军,领护西夷校尉。

庚戌,北魏征虏将军庾岳破征东大将军、乌桓王张超于勃海,超走平原,为其党所杀。

魏帝还次牛川及薄山,并刻石记功,班赐从臣各有差。自牛川南引,大校猎,以所获高车为围,骑徒遮列,周七百余里,聚杂兽于其中。因驱至平城,即以高车众起鹿苑,南因台阴,北拒长城,东包白登,属之西山,广轮数十里。凿渠引武川水注之苑中,疏为三沟,分流宫城内外。又穿鸿雁池。

三月,己未,魏帝还平城。

甲子,北魏分尚书三十六曹及诸外署,凡置三百六十曹,令八部大夫主之。大夫各有属官,其有文簿,当曹敷奏,欲以省弹驳之烦。吏部尚书崔宏通署三十六曹,如令、仆统事。《五经》群书各置博士,增国子太学生员合三千人。

崔宏深为魏帝所任。势倾朝廷。而俭约自居,不营产业,家徒四壁;出无车乘,朝晡步上;母年七十,供养无重膳。帝尝使人密察,闻而益重之,厚加馈赐。时人亦或讥其过约,而宏为之逾甚。

崔宏长子崔浩,字伯渊,少好文学,博览经史。玄象阴阳,百家之言,无不关综,研精义理,时人莫及。弱冠为直郎。天兴中,给事秘书,转著作郎。魏帝以其工书,常置左右。

魏帝问博士、定州大中正李先曰:“天下何书最善,可以益人神智?”先对曰:“唯有经书。三皇五帝治化之典,可以补王者神智。”又问曰:“天下书籍,凡有几何?孤欲集之,如何可备?”对曰:“伏羲创制,帝王相承,以至于今,世传国记、天文秘纬不可计数。陛下诚欲集之,严制天下诸州郡县搜索备送,主之所好,集亦不难。”于是班制天下,经籍悉送平城。

丙子,魏帝遣建义将军庾真、征东长史越骑校尉奚斤讨库狄部帅叶亦干、宥连部帅窦羽泥于太浑川,破之,徙其别部诸落于塞南。库狄勤支子沓亦干率其部落内附。真等进破侯莫陈部,获马牛羊十余万头,追殄遗迸,入大峨谷,置戍而还。迁奚斤为都水使者,出为晋兵将军,幽州刺史,赐爵山阳侯。

己卯,晋帝追尊所生陈夫人为德皇太后。

北魏中山太守仇儒不乐内徙,亡匿赵郡,推群盗赵准为主,妄造妖言云:“燕东倾,赵当续,欲知其名,准水不足。”准喜而从之,自号使持节、征西大将军、冀青二州牧、巨鹿公,仇儒为长史,聚党二千余人,据关城,连引丁零,杀害长吏,扇动常山、巨鹿、广平诸郡。诏中领军将军、琅邪公长孙肥率三千骑讨之,破准于九门,斩仇儒,生擒准。诏以儒肉食,准传送京师,轘之于市,夷其族。迁长孙肥为卫尉卿,改爵卢乡公。

初,苻登既为姚兴所灭,登弟苻广率部众三千降于南燕王慕容德,拜冠军将军,处之乞活堡。会荧惑守东井,或言秦当复兴者,广乃自称秦王,败南燕将慕容钟。时南燕王始都滑台,介于晋、魏之间,地无十城,众不过数万。及钟丧师,反侧之徒多归于广。德乃留抚军将军慕容和守滑台,亲率众讨广,斩之。

初,燕帝慕容宝之至黎阳也,抚军将军、鲁阳王慕容和长史李辩劝和纳之,和不从。辩惧谋泄,乃引晋军至管城,冀慕容德亲率师,于后作乱。会德不出,愈不自安。及南燕王此行也,辩又劝和反,和不从。辩怒,杀和,以滑台降于北魏龙骧将军、尚书和跋,跋于邺率轻骑往应之。时南燕将士家悉在城内,南燕王将攻之,中书侍郎韩范言于王曰:“魏师已入城,据国成资,客主之势,翻然复异,人情既危,不可以战。宜先据一方,为关中之基,然后畜力而图之,计之上也。”王乃止。南燕右卫将军慕容云斩李辩,率将士家累二万余人而出。和跋复克滑台,收南燕宫人府藏;又破其桂阳王慕容镇,俘获郎吏将士千余人。

南燕王无所据,谋于众曰:“苻广虽平,而抚军失据,进有强敌,退无所托,计将安出?”黄门侍郎张华进曰:“彭城阻带山川,楚之旧都,地险人殷,可攻而据之,以为基本。”慕容钟、慕舆护、封逞、韩讠卓等固劝攻滑台,尚书潘聪曰:“滑台四通八达,非帝王之居。且北通大魏,西接强秦,此二国者,未可以高枕而待之。彭城土旷人稀,地平无险,晋之归镇,必拒王师。又密迩江、淮,水路通浚,秋夏霖潦,千里为湖。且水战国之所短,吴之所长,今虽克之,非久安之计也。青、齐沃壤,号曰东秦,土方二千,户余十万,四塞之固,负海之饶,可谓用武之国。三齐英杰,蓄志以待,孰不思得明主以立尺寸之功!广固者,曹嶷之所营,山川阻峻,足为帝王之都。宜遣辩士驰说于前,大兵继进于后,避闾浑昔负国恩,必翻然向化。如其守迷不顺,大军临之,自然瓦解。既据之后,闭关养锐,伺隙而动,此亦二汉之有关中、河内也。”南燕王犹豫未决。沙门郎公素知占候,南燕王因访其所适。郎曰:“敬览三策,潘尚书之议可谓兴邦之术矣。今岁初,长星起于奎娄,遂扫虚危,而虚危,齐之分野,除旧布新之象。宜先定旧鲁,巡抚琅邪,待秋风戒节,然后北围临齐,天之道也。”南燕王大悦,引师而南,克薛城,兖州北鄙诸县悉降,以南海王慕容法为兖州刺史,镇梁父。存问高年,军无私掠,百姓安之,牛酒属路。

夏四月,北魏鲜卑叠掘河内率户五千降于西秦。西秦王乞伏乾归以河内为叠掘都统,以宗女妻之。

甲午,后燕大赦。

晋骠骑将军、司徒、扬州刺史、会稽王司马道子有疾,加以昏醉,世子中领军司马元显知朝望去之,谋夺其权,讽天子解道子扬州刺史、司徒,而道子不之觉元显自以少年顿居权重,虑有讥议,于是以琅邪王领司徒,元显自为扬州刺史。

乙未,晋帝加尚书令王珣卫将军,中领军司马元显为扬州刺史。道子酒醒,方知去职,于是大怒,而无如之何。庐江太守会稽张法顺以刀笔之才,为元显谋主,交结朋援,多树亲党,自辅国将军、吴国内史桓谦以下,诸贵游皆敛衽请交。

元显专权,内外百官请假,不复表闻,唯签元显而已。中书侍郎范泰建言以为非宜,元显不纳。

后燕散骑常侍余超、左将军高和等坐谋反诛。

后凉太子吕绍、太原公吕纂将兵伐北凉,北凉王段业求救于南凉主武威王秃发乌孤,乌孤遣骠骑大将军秃发利鹿孤及杨轨救之。绍以北凉等军盛,欲从三门关挟山而东。纂曰:“挟山示弱,取败之道,不如结阵卫之,彼必惮我而不战也。”绍乃引军而南。北凉王将战,尚书左丞沮渠蒙逊谏曰:“杨轨恃鲜卑之强,有窥窬之志,绍、纂深入,置兵死地,不可敌也。今不战则有泰山之安,战则有累卵之危。”北凉王从之,案兵不战。绍、纂亦难之,烧氐池、张掖谷麦而还。

北魏前清河太守傅世聚党千余家,自号抚军将军。

五月癸亥,北魏征虏将军庾岳讨破傅世。以庾岳为邺行台。岳为将有谋略,治军清整,常以少击多,士众服其智勇,名冠诸将。

六月,南凉主武威王以秃发利鹿孤为凉州牧,镇西平,召车骑大将军秃发傉檀入录府国事。

戊子,晋卫将军、琅邪王司马德文加侍中,领司徒、录尚书六条事

北魏前河间太守范阳人卢溥率其部曲数千家,屯于海滨,遂杀其乡姻诸祖十余人,就食渔阳,杀魏幽州刺史封沓干,遂据有数郡,自称使持节、征北大将军、幽州刺史。

秋七月己未,燕帝遣使拜卢溥为幽州刺史。

辛酉,燕帝诏曰:“法例律,公侯有罪,得以金帛赎,此不足以惩恶而利于王府,甚无谓也。自今皆令立功以自赎。勿复输金帛。

西秦丞相南川宣公出连乞都薨。

北魏起天华殿。辛酉,魏帝大阅于鹿苑,飨赐各有差。陈郡、河南流民万余口内徙,遣使者存劳之。

后秦齐公姚崇、镇东将军杨佛嵩围洛阳,晋河南太守辛恭靖婴城固守。龙骧将军、雍州刺史杨佺期遣使求救于北魏大将军、常山王拓跋遵。遵以状闻,魏帝遣散骑侍郎、成纪侯张济为遵从事中郎以报之。济自襄阳还报。魏帝问济江南之事,济对曰:“司马昌明死,子德宗代立。所部州镇,迭相攻击,今虽小定,君弱臣强,全无纲纪。臣等既至襄阳,佺期问臣:‘魏初伐中山几十万众?’臣答:‘三十余万。’佺期曰:‘魏国被甲戎马,可有几匹?’臣答曰:‘中军精骑十有余万,外军无数。’佺期曰:‘以此讨羌,岂足灭也?’又曰:‘魏定中山,徙几户于北?’臣答曰:‘七万余家。’佺期曰:‘治在何城?’臣答曰:‘定都平城。’佺期曰:‘有如许大众,亦何用城焉?’又曰:‘魏帝为欲久都平城,将复迁乎?’臣答:‘非所知也。’佺期闻朝廷不都山东,貌有喜色,曰:‘晋魏通和,乃在往昔,非唯今日。羌寇狡猾,频侵河洛,夙夜忧危。今此寡弱,仓库空竭,与君便为一家,义所无讳。洛城救援,仰恃于魏,若获保全,当必厚报。如其为羌所乘,宁使魏取。’臣等欲分向扬州。佺期曰:‘蛮贼互起,水行甚难。魏之军马,已据滑台,于此而还,从北道东下,乃更便直。晋之法制,有异于魏。今都督襄阳,委以外事,有欲征讨,辄便兴发,然后表闻,令朝廷知之而已。如其事势不举,亦不承台命。’”魏帝嘉其辞顺,乃厚赏其使,遣太尉穆崇率骑六千救洛阳。

晋龙骧将军雍州刺史杨佺期、宁远将军荆州刺史殷仲堪与建威将军江州刺史桓玄素不穆,佺期屡欲相攻,仲堪每抑止之。玄以是告执政,求广其所统。朝廷亦欲成其衅隙,诏分佺斯所督荆州四郡与玄,以玄兄桓伟为辅国将军、南蛮校尉。佺期内怀忿惧,会后秦侵洛阳,佺期乃勒兵建牙,声云援洛,密欲与仲堪袭玄。仲堪虽外结佺期而疑其心,拒而不许,犹虑弗能禁,复遣从弟殷遹屯于北境以遏佺期。佺期既不能独举,且不测仲堪本意,遂息甲。南蛮校尉杨广,佺期之兄也,欲拒桓伟,仲堪不听,乃出广为宜都、建平二郡太守,加征虏将军。佺期从弟杨孜敬先为江夏相,玄以兵袭而召之。既至,以为谘议参军。玄于是兴军西征,亦声云救洛,与仲堪书,说佺期受国恩而弃山陵,宜共罪之。今亲率戎旅,迳造金墉,使仲堪收杨广,如其不尔,无以相信。仲堪本计欲两全之,既得玄书,知不能禁,乃曰:“君自沔而行,不得一人入江也。”玄乃止。

辅国将军桓伟命东海郯人何承天为辅国参军。时殷仲堪、桓玄等互举兵以向朝廷,承天惧祸难未已,解职还益阳。何承天,从祖何伦,晋右卫将军。承天五岁失父,母徐氏,广之姊也,聪明博学,故承天幼渐训议,儒史百家,莫不该览。叔父何肹为益阳令,随肹之官。

后燕辽西太守李郎在郡十年,威制境内,燕帝疑之,累征不赴。以母在龙城,未敢显叛,乃阴引北魏军,将为自安之计,因表请发兵以拒寇。燕帝曰:“此必诈也。”召其使而诘之,果验,尽灭其族。

八月,丁酉,燕帝遣辅国将军李旱率骑讨李郎。

初,北魏攻中山未克,六军乏粮,民多匿谷,魏王拓跋珪问群臣以取粟方略。御史中丞崔逞曰:“取椹可以助粮。故飞鸮食椹而改音,《诗》称其事。”魏王虽衔其侮慢,然兵既须食,乃听以椹当租。逞又曰:“可使军人及时自取,过时则落尽。”王怒曰:“内贼未平,兵人安可解甲仗入林野而收椹乎?是何言欤!”以中山未拔,故不加罪。后秦侵晋襄阳戍,晋将郗恢驰使乞师于魏常山王拓跋遵。遵以闻。魏帝诏逞与张衮为遵书以答。初,恢与遵书云:“贤兄虎步中原”,魏帝以言悖君臣之体,敕逞、衮亦贬其主号以报之。逞、衮乃云”贵主”。帝怒曰:“使汝贬其主以答,乃称贵主,何若贤兄也!”遂赐死,逞七子,二子早亡,第三子崔义,义弟崔諲,諲弟崔祎,祎弟崔严,严弟崔赜。逞之内徙也,终虑不免,乃使其妻张氏与四子留冀州,令归南燕,遂奔广固。逞独与小子崔赜在平城。及逞之死,亦以此为谴。赜,字泰冲。初为太子洗马,后稍迁散骑常侍,赐爵清河侯。

初,魏帝曾问南州人于奋武将军、幽州刺史张衮。衮遇创业之始,以有才谟见任,率心奉上,不顾嫌疑。衮与卢溥州里,数谈荐之。又衮未尝与崔逞相见,闻风称美,帝用之。及中山平,卢溥聚党为逆,崔逞答书不允,并乖本言,故忿之。黜张衮为尚书令史。

燕帝慕容宝之败也,中书令、民部尚书封懿降于北魏。魏帝以懿为给事黄门侍郎、都坐大官、宁朔将军、章安子。魏帝数引见,问懿以慕容氏旧事,懿应对疏慢,亦坐废于家。

南凉主武威王秃发乌孤因酒坠马伤胁,笑曰:“几使吕光父子大喜。”俄而患甚,顾谓群下曰:“方难未静,宜立长君。”言终而崩,在王位三年,谥“武王”,庙号“烈祖”。弟骠骑大将军、凉州牧、西平公秃发利鹿孤立。赦其境内殊死已下,徙居于西平。弟秃发傉檀少机警,有才略。其父奇之,谓诸子曰:“傉檀明识干艺,非汝等辈也。”是以诸兄不以授子,欲传之于傉檀。及利鹿孤即位,垂拱而已,军国大事皆以委之。

使记室监麹梁明聘于北凉王段业。北凉王曰:“贵主先王创业启运,功高先世,宜为国之太祖,有子何以不立?”梁明曰:“有子羌奴,先王之命也。”北凉王曰:“昔成王弱龄,周召作宰;汉昭八岁,金、霍夹辅。虽嗣子冲幼,而二叔休明,左提右挈,不亦可乎?”明曰:“宋宣能以国让,《春秋》美之;孙伯符委事仲谋,终开有吴之业。且兄终弟及,殷汤之制也,亦圣人之格言,万代之通式,何必胤已为是,绍兄为非。”北凉王曰:“美哉!使乎之义也。”

南燕王慕容德遣使喻晋幽州刺史辟闾浑,浑不从,遣司马崔诞率千余人戍薄荀固,平原太守张豁屯柳泉。南燕王遣车骑将军北地王慕容钟率步骑二万击之。自引军进据琅邪,徐、兖之土附者十余万,自琅邪而北,迎者四万余人。南燕王进击莒城,守将任安委城而遁,以潘聪为徐州刺史,镇莒城。

南燕北地王慕容钟传檄青州诸郡曰:“隆替有时,义列昔经;困难启圣,事彰中箓。是以宣王龙飞于危周,光武凤起于绝汉,斯盖历数大期,帝王之兴废也。自我永康多难,长鲸逸网,华夏四分,黎元五裂。逆贼辟闾浑父蔚,昔同段龛阻乱淄川,太宰东征,剿绝凶命。浑于覆巢之下,蒙全卵之施,曾微犬马识养之心,复袭凶父乐祸之志,盗据东秦,远附吴、越,割剥黎元,委输南海。皇上应期,大命再集,矜彼营丘,暂阻王略,故以七州之众二十余万,巡省岱宗,问罪齐、鲁。昔韩信以裨将伐齐,有征无战;耿弇以偏军讨步,克不移朔。况以万乘之师,扫一隅之寇,倾山碎卵,方之非易。孤以不才,忝荷先驱,都督元戎一十二万,皆乌桓突骑,三河猛士,奋剑与夕火争光,挥戈与秋月竞色。以此攻城,何城不克;以此众战,何敌不平!昔窦融以河西归汉,荣被于后裔;彭宠盗逆渔阳,身死于奴仆。近则曹嶷跋扈,见擒于后赵;段龛干纪,取灭于前朝。此非古今之吉凶,已然之成败乎?浑若先迷后悟,荣宠有加。如其敢抗王师,败灭必无遣烬。稷下之雄,岱北之士,有能斩送浑者,赏同佐命。脱履机不发,必玉石俱摧。”辟闾浑闻南燕军将至,从八千余家入广固,其司马崔诞、平原太守张豁皆承檄遣子降。浑惧,将妻子奔北魏。南燕王遣射声校尉刘纲追斩于莒城,遂入广固。浑参军张瑛常与浑作檄,辞多不逊。及此,擒而让之。瑛神色自若,徐对曰:“浑之有臣,犹韩信之有蒯通。通遇汉祖而蒙恕,臣遭陛下而婴戮,比之古人,窃为不幸。防风之诛,臣实甘之,但恐尧、舜之化未弘于四海耳。”南燕王初善其言,后竟杀之。兰汗之乱,后燕吏部尚书封孚南奔辟闾浑,浑表为勃海太守;及南燕军至,孚出降,南燕王大喜曰:“孤得青州,不以为庆,喜得卿耳!”常外总机事,内参密谋,虽位任崇重,谦虚博纳,甚有大臣之体。

西河胡帅护诺于、丁零帅翟同、蜀帅韩砻,并相率附于北魏。

北魏增启京师平城十二门。作西武库。除州郡民租赋之半。

辛亥,魏帝诏礼官备撰众仪,著于新令。

九月壬子,后燕辅国将军李旱讨叛将辽西太守李郎,师次建安,燕帝召旱旋师。郎闻其家被诛也,拥三千余户以自固。及闻旱中路而还,谓有内变,不复为备,留其子李养守令支,躬迎北魏师于北平。

辛未,李旱候知之,袭克令支,遣广威将军孟广平率骑追郎,及于无终,斩之。初,燕帝之追旱还也,群臣莫知其故。旱既斩郎,帝谓群臣曰:“前以追旱还者,正为此耳。郎新为叛逆,必忌官威,一则鸠合同类,劫掠良善,二则亡窜山泽,未可卒平,故非意而还,以盈怠其志,卒然掩之,必克之理也。”群臣皆曰:“非所及也。”

后秦命郡国,百姓因荒自卖为奴婢者,悉免为良人。

后秦帝姚兴以日月薄蚀,灾眚屡见,降号称王,诏令群公卿士将牧守宰各降一等。太尉赵公姚旻等五十三人上疏谏曰:“伏惟陛下勋格皇天,功济四海,威灵振于殊域,声教暨于遐方,虽成汤之隆殷基,武王之崇周业,未足比喻。方当廓靖江、吴,告成中岳,岂宜过垂冲损,违皇天之眷命乎!”帝曰:“殷汤、夏禹德冠百王,然犹顺守谦冲,未居崇极,况朕寡昧,安可以处之哉!”乃遣旻告于社稷宗庙,大赦,改元“弘始”。赐孤独鳏寡栗帛有差,年七十已上加衣杖。始平太守周班、槐里令李青彡皆以黩货诛,于是郡国肃然矣。

冬十月甲午,后燕中卫将军卫双有罪,赐死。李旱还,闻双死,惧,弃军而亡,至板陉,复还归罪。燕帝复其爵位,谓侍中孙勍曰:“旱总三军之任,荷专征之重,不能杖节死绥,无故逃亡,考之军正,不赦之罪也。然当先帝之避难,众情离贰,骨肉忘其亲,股肱失忠节,旱以刑余之体,效力尽命,忠款之至,精贯白日。朕故录其忘身之功,免其丘山之罪耳。”

晋河南太守辛恭靖固守百余日,北魏救未至,后秦兵拔洛阳,获恭靖。恭靖见秦帝,不拜,曰:“吾不为羌贼臣!”秦帝囚之。自淮、汉以北,诸城多请降,送任于后秦。魏帝诏太尉、安邑公穆崇即镇野王,除豫州刺史,仍本将军。后复征为太尉,徙宜都公。

后秦王姚兴下诏听祖父母昆弟得相容隐。

后秦征虏将军、并冀二州牧、晋王姚绪及征西将军、秦州牧、陇西王姚硕德以后秦王降号,固让王爵,王弗许。

京兆韦华、谯郡夏侯轨、始平庞眺等率襄阳流人一万叛晋,奔于后秦。秦王引见东堂,谓华曰:“晋自南迁,承平已久,今政化风俗何如?”华曰:“晋主虽有南面之尊,无总御之实,宰辅执政,政出多门,权去公家,遂成习俗,刑网峻急,风俗奢宕。自桓温、谢安已后,未见宽猛之中。”秦王大悦,拜华中书令。

后秦王如河东。时姚绪镇河东,王待以家人之礼。封先朝旧臣姚驴硙、赵恶地、王平、马万载、黄世等子为五等子男。命百僚举殊才异行之士,刑政有不便于时者,皆除之。兵部郎金城边熙上陈军令烦苛,宜遵简约。后秦王览而善之,乃依孙吴誓众之法以损益之。

后秦立律学于长安,召郡县散吏以授之。其通明者还之郡县,论决刑狱。若州郡县所不能决者,谳之廷尉。后秦王常临谘议堂听断疑狱,于时号无冤滞。

姚绪、姚硕德固让王爵,许之。绪、硕德威权日盛,兴恐奸佞小人沮惑之,乃简清正君子为之辅佐。后秦王以司隶校尉郭抚、扶风太守强超、长安令鱼佩、槐里令彭明、仓部郎王年等清勤贞白,下诏褒美,增抚邑一百户,赐超爵关内侯,佩等进位一级。

后秦王之西也,秦州刺史、高平公没弈干密欲乘虚袭安定,长史皇甫序切谏乃止。干自恨失言,阴欲杀序。

晋顺阳太守彭泉以郡降后秦,后秦王遣镇东将军杨佛嵩率骑五千,与荆州刺史赵曜迎之,遂寇陷南乡,擒晋建威将军刘嵩,略地至于梁国而归。

晋扬州刺史、会稽王世子司马元显性苛刻,生杀自己,法顺屡谏,不纳。又发东土诸郡免奴为客者,号曰“乐属”,移置京师,以充兵役,东土嚣然,人不堪命,天下苦之矣。琅邪人孙恩窜于海屿,妖党从之,至是转众,因其骚动,自海攻上虞,杀县令,众百许人径向山阴。会稽内史王凝之世奉五斗米道,弗先遣军,乃稽颡于道室,跪而咒说,指麾空中,若有处分者。官属劝其讨恩,凝之曰:“我已请大道出兵,凡诸津要各有数万人矣。”恩渐近,乃听遣军。比兵出,恩已至矣。

甲寅,孙恩陷会稽,王凝之出走,恩执而杀之,并其诸子。凝之妻谢道蕴,闻寇至,举措自若,既闻夫及诸子已为恩所害,方命婢肩舆抽刃出门。乱兵稍至,手杀数人,乃被虏。其外孙刘涛时年数岁,恩又欲害之,道韫曰:“事在王门,何关他族!必其如此,宁先见杀。”恩虽毒虐,为之改容,乃不害涛。

谢道蕴自尔嫠居会稽,家中莫不严肃。太守刘柳闻其名,请与谈议。道韫素知柳名,亦不自阻,乃簪髻素褥坐于帐中,柳束修整带造于别榻。道韫风韵高迈,叙致清雅,先及家事,慷慨流涟,徐酬问旨,词理无滞。柳退而叹曰:“实顷所未见,瞻察言气,使人心形俱服。”道韫亦云:“亲从凋亡,始遇此士,听其所问,殊开人胸府。”初,同郡张玄妹亦有才质,适于顾氏,玄每称之,以敌道韫。有济尼者,游于二家,或问之,济尼答曰:“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风气。顾家妇清心玉映,自是闺房之秀。”道韫所著诗赋诔颂并传于世。

会稽人谢鍼、吴郡人陆瑰、吴兴人丘尪、义兴人许允之、临海人周胄、永嘉人张永及东阳、新安等凡八郡,一时俱起,杀长史以应孙恩,旬日之中,众数十万。晋吴兴太守谢邈,永嘉太守谢逸,嘉兴公顾胤,南康公谢明慧,黄门郎谢冲、张琨,中书郎孔道,太子洗马孔福,乌程令夏侯愔等皆遇害。义兴太守魏傿,临海太守、新蔡王崇等并出奔。刘牢之遣将军桓宝率师救三吴,复遣长子征虏参军刘敬宣为宝后继。比至曲阿,吴郡内史桓谦已弃郡走无锡。吴会承平日久,人不习战,又无器械,故所在多被破亡。诸贼皆烧仓廪,焚邑屋,刊木堙井,虏掠财货,相率聚于会稽。孙恩自号征东将军,号其党曰“长生人”,逼人士为官属。宣语令诛杀异己,有不同者戮及婴孩,由是死者十七八。或醢诸县令以食其妻子,不肯者辄支解之,其虐如此。骠骑长史王平之死未葬,恩剖棺焚尸,以其头为秽器。

谢邈字茂度,陈郡阳夏人。父谢铁,永嘉太守。邈性刚鲠,无所屈挠,颇有理识。累迁侍中。时孝武帝觞乐之后多赐侍臣文诏,辞义有不雅者,邈辄焚毁之,其他侍臣被诏者或宣扬之,故论者以此多邈。后为吴兴太守。孙恩之乱,吴兴民胡桀、郜骠破东迁县,弟谢冲子谢方明随邈在郡,劝邈避之,不从,为桀、骠等所执。方明逃窜遂免。贼逼邈令北面,邈厉声曰:“我不得罪天子,何北面之有!”遂害之。邈妻郗氏,甚妒。邈先娶妾,郗氏怨怼,与邈书告绝。邈以其书非妇人词,疑其门下生仇玄达为之作,遂斥玄达。玄达怒,遂投孙恩,并害邈兄弟,竟至灭门。弟谢冲,中书侍郎,家在会稽,谢病归,除黄门侍郎,不就。为孙恩所杀,追赠散骑常侍。初,邈舅子长乐冯嗣之及北方学士冯翊仇玄达,俱往吴兴投邈,并舍之郡学,礼待甚简。二人并忿愠,遂与恩通谋。恩尝为嗣之等从者,夜入郡,见邈众,遁,不悟。本欲于吴兴起兵,事趣不果,乃迁于会稽。及郜等攻郡,嗣之、玄达并豫其谋。

永嘉太守谢逸被害,妻子并死,兵寇之际,莫敢收藏。郡吏俞佥以家财买棺敛逸之等六丧,送致还都,葬毕乃归乡里。

西秦以金城太守辛静为右丞相。

晋帝即位以来,内外乖贰,石头以外,皆专之于荆、江,自江以西则受命于豫州,京口暨于江北皆辅国将军、督兖青冀幽并徐扬州晋陵军事刘牢之等所制,晋帝政令所行,唯三吴而已。恩既作乱,八郡尽为贼场,及丹阳诸县处处蜂起,京师转成蹙弱。且妖惑之徒,多潜都邑,人情危惧,恒虑大兵窃发。于是众军戒严。

十一月,晋帝加会稽王司马道子黄钺,中领军、扬州刺史司马元显为中军将军;卫将军、徐州刺史谢琰加督吴兴、义兴二郡军事,讨恩。琰至义兴,斩贼许允之,迎太守魏傿还郡。进讨吴兴贼丘尪,破之。贼徒遁走,驱逼士庶,奔于山阴。诸妖乱之家,妇女尤甚,未得去者,皆盛饰婴儿投之于水而告之曰:“贺汝先登仙堂,我寻复就汝也。”贼既走散,邑屋焚毁,郛郭之中,时见人迹,经月乃渐有归者。帝又诏辅国将军刘牢之与谢琰俱讨孙恩。牢之拜表辄行,率众东讨。彭城人刘裕时为冠军孙无终司马。牢之请裕参府军事。

北魏太庙成,迁神元、平文、昭成、献明皇帝神主于太庙岁五祭,用二至、二分、腊,牲用太牢,常遣宗正兼太尉率祀官侍祀。置太社、太稷、帝社于宗庙之右,为方坛四陛。祀以二月、八月,用戊,皆太牢。句龙配社,周弃配稷,皆有司侍祀。立祖神,常以正月上未,设藉于端门内,祭牲用羊、豕、犬各一。又立神元、思帝、平文、昭成、献明五帝庙于宫中,岁四祭,用正、冬、腊、九月,牲用马、牛各一,魏帝亲祀。宫中立星神,一岁一祭,常以十二月,用马荐各一,牛豕各二,鸡一。

有两彗星见,北魏刘夫人使占者占之,曰:“祈之则当扫定天下。”夫人从之,故立其祀。又立神十二,岁一祭,常以十一月,各用牛一、鸡三。又立王神四,岁二祭,常以八月、十月,各用羊一。又置献明以上所立天神四十所,岁二祭,亦以八月、十月。神尊者以马,次以牛,小以羊,皆女巫行事。又于云中及盛乐神元旧都祀神元以下七帝,岁三祭,正、冬、腊,用马牛各一,祀官侍祀。

十二月甲午,后燕征虏将军、燕郡太守高湖见朝廷衰乱,遂率户三千降北魏,魏帝赐爵东阿侯,加右将军,总代东诸部。湖弟巨鹿太守高恒亦率郡降,赐爵泾县侯,加龙骧将军,仍守巨鹿。恒卒,赠安东将军、幽州刺史,谥曰“惠”。恒子高道,字始愔,袭爵。拜都牧令,迁镇南将军、相州刺史。未及之职,卒。仍以为赠,谥曰“庄”。高恒字叔宗。

丙午,燕帝慕容盛封弟慕容渊为章武公,慕容虔为博陵公,子慕容定为辽西公。

丁未,后燕太后段氏崩,谥曰“惠德皇后”。

晋卫将军谢琰与刘牢之转斗而前,所向辄克,屡胜,杀伤甚众。军次虎矰。孙恩之众皆死战,征虏参军刘敬宣请以骑傍南山趣其后,吴贼畏马,又惧首尾受敌,遂大败。牢之至吴,而恩众缘道屯结,牢之命镇北参军刘裕与数十人,觇恩远近。会遇恩至,众数千人,裕便进与战。所将人多死,裕坠岸下。恩众临岸欲下,裕奋长刀仰斫杀数人,乃得登岸,仍大呼逐之,恩众皆走,裕所杀伤甚众。刘敬宣疑裕淹久,恐为贼所困,乃轻骑寻之。见裕独驱数千人,咸共叹息。因进击贼,大破之,斩获千余人。诏拜辅国将军刘牢之为前将军、都督吴郡诸军事。谢琰留屯乌程,遣司马高素助牢之,进临浙江。

戊申,晋前将军刘牢之率众军济浙江。

初,孙恩闻八郡响应,告其属曰:“天下无复事矣,当与诸君朝服而至建康。”既闻牢之临江,复曰:“我割浙江,不失作句践也。”寻知牢之已济江,乃曰:“孤不羞走矣。”乃虏男女二十余万口,一时逃入海。惧官军之蹑,乃缘道多弃宝物子女。时东土殷实,莫不粲丽盈目,牢之等遽于收敛,故恩复得逃海。高素破恩党于山阴回踵埭,斩恩所署吴郡太守陆瑰之、吴兴太守丘尪、余姚令振武将军沈穆夫,函首送京邑。

沈穆夫字彦和,少好学,亦通《左氏春秋》,前将军王恭主簿。父沈警,字世明,王恭参军。父子并敬事杜子恭。子恭死,警复事其门徒孙泰、孙恩。及恩反,穆夫时在会稽,恩以为前部参军、振武将军、余姚令。

先是,沈穆夫宗人沈预素无士行,为沈警所疾,至是警闻穆夫预乱,逃藏将免矣,预以告官,警及穆夫、穆夫弟沈仲夫、沈任夫、沈预夫、沈佩夫并遇害;唯穆夫子沈渊子、沈云子、沈田子、沈林子、沈虔子获全。时沈林子年十三,遇家祸,时虽逃窜,而哀号昼夜不绝声。母谓之曰:“汝当忍死强视,何为空自殄绝。”林子曰:“家门酷横,无复假日之心,直以至仇未复,故且苟存尔。”一门既陷妖党,兄弟并应从诛,逃伏草泽,常虑及祸,而沈预家甚强富,志相陷灭。林子与诸兄昼藏夜出,即货所居宅,营墓葬父祖诸叔,凡六丧,俭而有礼。时生业已尽,老弱甚多,东土饥荒,易子而食,外迫国网,内畏强仇,沈伏山草,无所投厝。

沈渊子,字敬深;沈田子,字敬光;沈林子,字敬士,少有大度,年数岁,随父在京口。王恭见而奇之,曰:“此兒王子师之流也。”与众人共见遗宝,咸争趋之,林子直去不顾。

南康郡公谢明慧为孙恩所害。明慧从兄谢喻复以子谢暠嗣。

三吴困于虐乱,皆企望刘牢之、高素等。既至,放肆抄暴,百姓咸怨毒失望焉。晋朝廷忧之,以前将军、徐州刺史谢琰加会稽太守、都督五郡军事,本官并如故,率徐州文武戍海浦。琰既以资望镇越土,议者谓无复东顾之虞。及至郡,无绥抚之能,而不为武备。将帅皆谏曰:“强贼在海,伺人形便,宜振扬仁风,开其自新之路。”琰曰:“苻坚百万,尚送死淮南,况孙恩奔衄归海,何能复出!若其复至,正是天不养国贼,令速就戮耳。”遂不从其言。朝廷复征吴国内史桓谦为尚书,起桓修为中护军;加刘敬宣临淮太守。

孙恩走入海,冯嗣之、仇玄达等不得同去,方更聚合。谢方明结前吴兴太守谢邈门生义故得百余人,掩讨冯嗣之等,悉擒而手刃之。于时荒乱之后,吉凶礼废。方明合门遇祸,资产无遗,而营举凶事,尽其力用;数月之间,葬送并毕,平世备礼,无以加也。

晋中军将军、扬州刺史司马元显加录尚书事。会稽王司马道子更为长夜之饮,政无大小,一委元显。时谓道子为东录,元显为西录。西府车骑填凑,东第门下可设雀罗矣。元显无良师友,正言弗闻,谄誉日至,或以为一时英杰,或谓为风流名士,由是自谓无敌天下,故骄侈日增。晋帝又以元显有翼亮之功,加其所生母刘氏为会稽王夫人,金章紫绶。时洛阳覆没,道子以山陵幽辱,上疏送章绶,请归籓,不许。

辛亥,魏帝诏材官将军和突讨后燕幽州刺史卢溥。北魏天华殿成。

是岁,荆州大水,平地三丈,晋宁远将军荆州刺史殷仲堪振恤饥者,仓廪空竭。建威将军江州刺史桓玄乘其虚而举兵讨龙骧将军雍州刺史杨佺期,先攻仲堪。以参军胡籓参后军军事,遣军先袭巴陵。梁州刺史郭铨当之所镇,路经夏口,玄声云朝廷遣铨为己前锋,乃授以江夏之众,使督诸军并进,先告仲堪云:“今当入沔讨除佺期,已顿兵江口。若见与无贰,可杀杨广;若其不然,便当率军入江。”又密报兄桓伟令为内应。伟遑遽不知所为,乃自赍疏示仲堪。仲堪执伟为质,令与玄书,辞甚苦至。玄曰:“仲堪为人不得专决,常怀成败之计,为儿子作虑,我兄必无忧矣。”时荆州功曹罗企生迁武陵太守,未之郡而桓玄攻仲堪,仲堪更以企生为谘议参军。仲堪多疑少决,企生深忧之,谓弟罗遵生曰:“殷侯仁而无断,事必无成。成败,天也,吾当死生以之。”

桓玄既至巴陵,殷仲堪遣从弟龙骧将军殷遹、振威将军刘山民等率水军七千至江西口。玄使郭铨、苻宏击之,遹等败走。玄顿巴陵,而馆其谷。玄又败仲堪弟子殷道护,乘胜至零口,破征虏将军、宜都建平二郡太守杨广于夏口,去江陵二十里,仲堪既失巴陵之积,又诸将皆败,江陵震骇。城内大饥,以胡麻为廪。仲堪急召杨佺期。佺期曰:“江陵无食,当何以待敌?可来见就,共守襄阳。”仲堪自以保境全军,无缘弃城逆走,忧佺期不赴,乃绐之曰:“比来收集,已有储矣,可有数万人百日粮。”佺期信之,乃率步骑八千自襄阳赴焉。既至,仲堪唯以饭饷其军。佺期大怒曰:“今兹败矣!”乃不见仲堪。时玄在零口,佺期与兄广济江击玄,玄惧其锐,乃退军马头。明日,佺期率殷道护等精锐万人乘舰出战,玄拒之,不得进。佺期乃率其麾下数十舰,直济江,径向玄船,使人于舰上横射玄,玄军亦射之。俄而回击郭铨,殆获铨,会玄诸军至,佺期退走,余众尽没,单马奔襄阳。仲堪出奔酂城,玄遣将军冯该蹑佺期,获之。广为人所缚,送玄,并杀之。传首京都,枭于朱雀门。佺期弟杨思平,从弟杨尚保、杨孜敬,俱逃于蛮。

桓玄渡军于马头,命其诸军进。殷仲堪闻佺期死,将数百人奔后秦,文武无送者,唯谘议参军罗企生从焉。路经企生家门,弟遵生曰:“作如此分离,何可不执手!”企生回马授手,遵生有勇力,便牵下之,谓曰:“家有老母,将欲何之?”企生挥泪曰:“今日之事,我必死之。汝等奉养不失子道,一门之中有忠与孝,亦复何恨!”遵生抱之愈急。仲堪于路待之,企生遥呼曰:“生死是同,愿少见待。”仲堪见企生无脱理,策马而去。至冠军城,为冯该所得,玄逼令自杀,死于柞溪。仲堪少奉天师道,又精心事神,不吝财贿,而怠行仁义,啬于周急,及玄来攻,犹勤请祷。然善取人情,病者自为诊脉分药,而用计倚伏烦密,少于鉴略,以至于败。子殷简之,载丧下都,葬于丹徒,遂居墓侧。

桓玄至荆州,杀杨广、殷道护等,人士无不诣者,罗企生独不往,而营理仲堪家。或谓之曰:“玄猜忍之性,未能取卿诚节,若遂不诣,祸必至矣。”企生正色曰:“我是殷侯吏,见遇以国士,为弟以力见制,遂不我从,不能共殄丑逆,致此奔败,亦何面目复就桓求生乎!”玄闻之大怒,然素待企生厚,先遣人谓曰:“若谢我,当释汝。”企生曰:“为殷荆州吏,荆州奔亡,存亡未判,何颜复谢!”玄即收企生,遣人问欲何言,答曰:“文帝杀嵇康,嵇绍为晋忠臣,从公乞一弟,以养老母。”玄许之。又引企生于前,谓曰:“吾相遇甚厚,何以见负?今者死矣!”企生对曰:“使君既兴晋阳之甲,军次寻阳,并奉王命,各还所镇,升坛盟誓,口血未干,而生奸计。自伤力劣,不能翦灭凶逆,恨死晚也。”玄遂害之,时年三十七,众咸悼焉。先是,玄以羔裘遗企生母胡氏,及企生遇害,即日焚裘。

晋帝诏以中护军桓修为征虏将军、江州刺史。寻复为中护军。

后凉天王吕光疾甚,立其太子吕绍为天王,自号太上皇帝。以太原公吕纂为太尉,常山公吕弘为司徒。谓绍曰:“吾疾病唯增,恐将不济。三寇窥窬,迭伺国隙。吾终以后,使纂统六军,弘管朝政,汝恭己无为,委重二兄,庶可以济。若内相猜贰,衅起萧墙,则晋、赵之变旦夕至矣。”又谓纂、弘曰:“永业才非拨乱,直以正嫡有常,猥居元首。今外有强寇,人心未宁,汝兄弟缉穆,则贻厥万世。若内自相图,则祸不旋踵。”纂、弘泣曰:“不敢有二心。”是日,光崩,时年六十三,在位十年。谥“懿武皇帝”,庙号“太祖”,墓号高陵。

后凉太子吕绍秘不发丧,吕纂排阁入哭,尽哀而出。绍惧为纂所害,以位让之,曰:“兄功高年长,宜承大统,愿兄勿疑。”纂曰:“臣虽年长,陛下国家之冢嫡,不可以私爱而乱大伦。”绍固以让纂,纂不许之。及绍嗣位,骠骑将军吕超言于绍曰:“纂统戎积年,威震内外,临丧不哀,步高视远,观其举止乱常,恐成大变,宜早除之,以安社稷。”绍曰:“先帝顾命,音犹在耳,兄弟至亲,岂有此乎!吾弱年而荷大任,方赖二兄以宁家国。纵其图我,我视死如归,终不忍有此意也,卿惧勿过言。”超曰:“纂威名素盛,安忍无亲,今不图之,后必噬脐矣。”绍曰:“吾每念袁尚兄弟,未曾不痛心忘寝食,宁坐而死,岂忍行之。”超曰:“圣人称知机其神,陛下临机不断,臣见大事去矣。”既而纂见绍于湛露堂,超执刀侍绍,目纂请收之,绍弗许。吕超,光弟吕宝之子也。

初,光欲立弘为世子,会闻绍在仇池,乃止,弘由是有憾于绍。遣尚书姜纪密告纂曰:“先帝登遐,主上暗弱,兄总摄内外,威恩被于遐迩,辄欲远追废昌邑之义,以兄为中宗何如?”纂于是夜率壮士数百,逾北城,攻广夏门,弘率东苑之众斫洪范门。左卫将军齐从守融明观,逆问之曰:“谁也?”众曰:“太原公。”从曰:“国有大故,主上新立,太原公行不由道,夜入禁城,将为乱邪?”因抽剑直前,斫纂中额。纂左右擒之,纂曰:“义士也,勿杀。”绍遣虎贲中郎将吕开率其禁兵拒战于端门,骠骑将军吕超率卒二千赴之。众素惮纂,悉皆溃散。纂入自青角门,升于谦光殿。绍登紫阁自杀,吕超出奔广武。纂惮弘兵强,劝弘即位。弘曰:“自以绍弟也而承大统,众心不顺,是以违先帝遗敕,惭负黄泉。今复越兄而立,何面目以视息世间!大兄长且贤,威名振于二贼,宜速即大位,以安国家。”

吕纂遂即天王位,大赦境内,改元为“咸宁”,谥吕绍为隐王。以司徒、常山公吕弘为使持节、侍中、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司马、车骑大将军、司隶校尉、录尚书事,改封番禾郡公,其余封拜各有差。

后凉天王吕纂谓齐从曰:“卿前斫我,一何甚也!”从泣曰:“隐王先帝所立,陛下虽应天顺时,而微心未达,惟恐陛下不死,何谓甚也。”天王嘉其忠,善遇之。天王叔父征东将军吕方镇广武,天王遣使谓征东将军吕方曰:“超实忠臣,义勇可嘉,但不识经国大体,权变之宜。方赖其忠节,诞济世难,可以此意谕之。”超上疏陈谢,天王复其爵位。

南凉主武威王秃发利鹿孤闻吕光死,遣其将金树、苏翘率骑五千屯于昌松漠口。

初,沮渠蒙逊先推段业为主,吕光遣其子吕纂率众讨之。时论谓业等乌合,纂有威声,势必全克。光以访天竺僧鸠摩罗什,答曰:“此行未见其利。”既而纂败于合黎,俄又郭黁起兵,纂弃大军轻还,复为黁所败,仅以身免。中书监张资病,光博营救疗。有外国道人罗叉,云能差资病。光喜,给赐甚重。罗什知叉诳诈,告资曰:“叉不能为益,徒烦费耳。冥运虽隐,可以事试也。”乃以五色丝作绳结之,烧为灰末,投水中,灰若出水还成绳者,病不可愈。须臾,灰聚浮出,复为绳,叉疗果无效,少日资亡。顷之,光死,纂立。

燕帝以车骑大将军、中领军、司隶校尉、河间公慕容熙为都督中外诸军事、尚书左仆射,领中领军。

刘卫辰子文陈降北魏;魏帝妻以宗女,拜上将军,赐姓宿氏。

潘综,吴兴乌程人也。孙恩之乱,攻破村邑,综与父潘骠共走避贼。骠年老行迟,恩党转逼,骠语综:“我不能去,汝走可脱,幸勿俱死。”骠困乏坐地,综迎恩党叩头曰:“父年老,乞赐生命。”恩至,骠亦请恩曰:“儿年少,自能走,今为老子不走去。老子不惜死,乞活此儿。”恩因斫骠,综抱父于腹下,恩斫综头面,凡四创,综当时闷绝。有一党从傍来,相谓曰:“卿欲举大事,此儿以死救父,云何可杀。杀孝子不祥。”恩良久乃止,父子并得免。

综乡人秘书监丘继祖、廷尉沈赤黔以综异行,廉补左民令史,除遂昌长,岁满还家。太守王韶之临郡,发教曰:“前被符,孝廉之选,必审其人,虽四科难该,文质寡备,必能孝义迈俗,拔萃著闻者,便足以显应明易攵,允将符旨。乌程潘综守死孝道,全亲济难。乌程吴逵义行纯至,列坟成行。咸精诚内淳,休声外著,可并察孝廉,并列上州台,陈其行迹。”及将行,设祖道,赠以四言诗曰:

东宝惟金,南木有乔。发辉曾崖,竦干重霄。美哉兹土,世载英髦。育翮幽林,养音九皋。其一

唐后明易攵,汉宗蒲轮。我皇降鉴,思乐怀人。群臣竞荐,旧章惟新。余亦奚贡,曰义与仁。其二

仁义伊在,惟吴惟潘。心积纯孝,事著艰难。投死如归,淑问若兰。吴实履仁,心力偕单。固此苦节,易彼岁寒。霜雪虽厚,松柏丸丸。其三

人亦有言,无善不彰。二子征猷,弥久弥芳。拔丛出类,景行朝阳。谁谓道遐,弘之则光。咨尔庶士,无然怠荒。其四

江革奉挚,庆禄是荷。姜诗入贡,汉朝咨嗟。勖哉行人,敬尔休嘉。俾是下国,照辉京华。其五

伊余朽骀,窃服惧盗。无能礼乐,岂暇声教。顺彼康夷,懿德是好。聊缀所怀,以赠二孝。其六

刘宋元嘉四年,有司奏改其里为纯孝里,蠲租布三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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