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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李生锁:难忘俺娘

文/李生锁

我有两个母亲,生母怀胎十月把我生下,养母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是生母身上掉下的肉,生母是我的根,不养亦有大恩,这个根牢牢地扎在我心中;养母虽没有怀胎十月,却待若己出,她那无私的、自我牺牲的母爱,是我幸福人生大厦的支撑。“养母”的“养”字,在我生命的字典里,早已被抹去,我喊她“娘”。

俺娘的大半生是从旧社会煎熬过来的。历经了兵荒马乱、灾年连绵的折腾,生活无有安宁之日,步履着艰辛的时光。就在这个时期,俺娘先后生养了12个子女,因那时的生活困苦吃喝难以饱腹,加之缺医少药,孩子们的命运难以保全活下来,果然她的12个子女仅活下来5个闺女。在死去的孩子里,偏偏有3个可爱的男孩儿也随之而去。死儿女之事使娘的精神及体能遭受了最大的打击。这种难以忍受的疼痛,不时啃食着娘那颗惨凉的心。

按旧社会的传统,一个家庭必须有男孩儿,无男孩儿就是这家断了香火,而且只有女孩儿也顶不了门事,到社会上低人一等。这种情景迫使着娘要男孩子的急切心情。

正当俺娘求子心情急切之际,有人将我出生的消息传给了她,并得知生母与娘是邻村相识,我是生母的第四个儿子。于是俺娘兴奋不已,羡慕至极便苦口婆心地托人劝说生母把我抱养给她。生母也非常理解娘的心情,尤其知道娘的为人处世的热情真诚,决不会亏待了这个孩子。双方的交谈都集中到了一个点上:与其说是送子要子,倒不如说是姐妹之间的人性人品情感的相托。就这样,娘把我从壶关西川底村的生母怀中抱养回家成为她的掌上明珠,起名生锁。

我的到来,也使娘承受了更多生活的不易。我被抱养时,娘还照料着比我大些的5个姐姐。最小的五姐比我大4个月,正值哺乳期。因为有了我,她被受委屈,吃奶的时候她总是被娘放在次要的份儿上。娘会先让我吃得多些,姐姐相对就吃得少些。有时甚至让我不停地吃,姐姐在一旁眼巴巴看着直哭。此时,娘只能哄着她吃几口奶再给她补一些米汤水。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母乳喂养两个孩子还是吃不饱的。无奈之下,娘只好抱着我开始走东串西地“觅食”,今日恳求这个哺乳的女人吃几口奶,明日吸那个哺乳女人点。有时娘疲惫不堪得直不起腰了,只好让几个懂事的姐姐轮替抱上我去寻别人的奶。

为了我不白吃人家的奶,娘总是忙完家里缠身的琐事后,得空儿就给人家织布纺花。生活上省吃俭用,把省出来的米面送给人家一两升,以表感谢之意。娘常说:“吃人家的奶水胜过金水银水啊!这种人间的情谊啥时候也忘不了。”难怪娘引上我在村里窜门的时候碰上几个家户的女人让我叫婶婶,于是我好奇地问娘:“就这么多婶婶?”她语重心长地说:“这几个婶婶你可不能忘了,你小时候寻吃过人家的奶啊!”

经历过丧子之痛的娘,比任何人都希望我能平安健康成长。她听老一辈人说,想让要的孩子保住命且长大成人,必须背上孩子,一手端饭碗,一手拖圪针(一种长刺的灌木)去要“百家饭”吃。于是在我断奶不久,娘不畏人们碎言杂语,照老人们的说法开始从村东到村西给我要“百家饭”。不管是弯曲狭窄的绵延小路,还是上上下下、坑坑洼洼、沟沟坎坎的山坡,以至偏僻的小巷,凡是家户的门前,都留下了(缠足小脚的)娘给我要“百家饭”的尖脚印。

腰酸、腿困、脚肿……娘艰辛讨来“百家饭”,只为护我平安长大。(后来待我稍稍年长时,娘给我提起此事,语重心长地说:“你长这么大可不容易啊!”听到这话,我的心一阵阵酸楚,盈眶的泪珠不住地流。娘为了我长大成人实在是辛苦了)这“百家饭”成为我心中珍藏的独特而刻骨铭心的母爱版本。

作为养子,有一种奇妙经历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抱养的,只有你不知道。”抱养人家大多不会告诉这个孩子是怎么被抱养到这个家里的,甚至还回避再接触生母家的人:一是怕孩子大了对养父母生起二心;二是担心孩子大了返回生母家。娘可不一样:从我记事起,娘就常领我到生母家,同生母聊天,唠家常,让我称生母生父为婶婶、叔叔。每当逢年过节都要去婶婶家。

当时年幼无知的我,每一次去都很开心,尤其与我同岁的姐姐去拜年时,朦朦懂懂地很享受婶婶、叔叔给好吃的或压岁钱的快乐。可不知是从哪一年,伙伴们在一块玩时,有个调皮的孩子指着我说:“你是买来的。”他的话让我心生疑惑,从此娘一带我去婶婶家,心里就会犯嘀咕,待到过年,娘再让我与同岁的姐姐去给婶婶、叔叔拜年时,我干脆怄气就不去了。

娘用平日少有的严肃口气对我耐心说:“你可不要忘本哪。”稍后,她似乎像转移话题对我亲切地说:“有出《卖苗郎》的戏可好看了。”当时年少的我并不明白娘怎么会突然给我提起并赞叹这出戏,但她的话却牢牢地印在我的脑海里。直至2017年6月,我去村里庙会看唱戏,看到字幕打出戏名“《卖苗郎》”3个字时又再次回忆起,娘说的那句“《卖苗郎》是出好戏”的话来,那富有教育意义的声音仿佛萦绕耳畔,情不自禁感叹:“今晚来的真巧啊,我一定要把这回戏看完。”

原来,这出戏剧情大意是讲主人公小苗郎从小家境贫穷,度日艰难,父亲周文选赴京赶考杳无音信,祖母活活饿死,祖父病重无钱求医,母亲柳氏只好领上他沿街乞讨。为奉养公爹,万般无奈之下,柳氏将小苗郎头顶插上谷草棒出卖。正巧苗郎被一个在官府做官的人领去,自此以后,大官员教苗郎读书做人。

一次,苗郎的养父把苗郎叫到府上谈起家事,意味深长地劝教苗郎:“我和你养母将你养大成人,这养育之恩理当重要,但你更不能忘记你的生父生母啊,他们是你的命根啊!”原来,这是一个卖子孝亲的感人故事啊!

时光辗转,心中的思念或是疑惑,仿佛就在我聚精会神地看这出戏的时刻得以回放、释怀……恍然大悟地联想到,娘说《卖苗郎》是出好戏的用意在于教育我不要忘了根本。我终于理解了娘的种种苦心,也愈加体会她的心胸豁达、通情达理。

娘为抚养我长大,时时、事事为我操碎了心,从小尽管家境清寒,但她对我的偏爱是丝毫不加掩饰,总是吃头份儿穿头份儿,给我选当时时兴的布料胜过自己的亲生孩子。而懂事的姐姐们不与我争抢,也没有任何嫉妒之心。

然而,最让娘操心的还不是吃穿用度,而是我先天柔弱的身体让娘受尽了苦痛。遭受数次丧子之痛的娘本来就格外惜子,而我又天生体质不好,稍有点感冒发烧咳嗽,就会让娘手足无措天旋地转,惊恐不已,身体不时地打哆嗦,生怕有个闪失。除了这村请大夫扎针拔罐,还要跑到那村庙里烧香祈祷,彻夜不眠地陪伴病中的我,一会儿摸摸头看烧不烧,一会儿盖盖被子……而娘对我这样的关心和悬念,始终伴随在我成长的每个阶段。

记得5岁那年的一天,平素总被关在院子里玩的我,被允许到大门外的打谷场上玩。我像脱笼的小鸟尽情地撒欢撒野,蹦蹦跳跳,走走跑跑,跑到场东边,没有料到一失足掉到三四米深的岸下。娘情急之中,纵身跳下,把昏迷过去的我迅速抱起,赶紧嘴对嘴地做人工呼吸,终于让我缓过气来。

但娘还是不放心,又拖着酥软的腿,按着旧时农村的民俗,唤来村里的大娘婶婶们给我“叫魂”,她们有的提火柱,有的拖扫帚,娘紧跟其身后,怀里抱着我,边走边不停地喊着:“生锁来了、生锁来了……”虽然这样的风俗举动不起什么作用,但我深知这是情急之下对孩子的关怀之情、祈福之愿的母爱的特殊表达。

自这次娘把我从昏迷中救醒后,她即因惊吓、情绪紧张而得了“摇头症”(头不由自主地摇动,遇到事情会摇得更厉害)。俺娘一直是用她的命来爱我的呀,她这种深在骨子里的爱意,消弥了养母与母亲之间的缝隙,让我获得了有比血浓于水更深的如生母般的温暖和力量。

随着时光的流逝,我在娘的精心关照下,念完小学并顺利考取初中。那年,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我,非常高兴,然而上面写着的的费用却令爹娘布满愁云。娘嘴里不停叨念着:每月6元的伙食费怎办啊?

当时,家里只有爹种几亩地糊口,农闲时只能赶着驴车给别人家揽些拉卖活计,一次挣个块儿八角的做家里贴用,而这远远不够我的伙食费。娘为此焦虑得头又来回摇开了,但她供我念书的决心却丝毫不曾犹豫。节骨眼儿上,幸好有成了家的姐姐们倾囊相助,总算凑足了费用,将将就就地熬过了3年中学的日子。为了我顺利完成学业,娘不知熬过多少不眠之夜。

中学毕业时,老师、领导根据我个人表现,结合家庭经济状况,将我保送到晋东南师范学校。这里的书本费、伙食费全免,照理娘算省心多了,但当时正逢国家困难时期,求学离家又远,娘的心仍悬在我身上,担心我在学校吃不饱。

1960年农历十月间一个很冷的日子,娘和爹一大早就起床推着碾子,把玉米碾压成粉面儿,再用这玉米面粉掺和进红萝卜丝蒸成窝窝头,让爹装在口袋里翻山越岭,徒步行走50余里,送到我宿舍。父子久别相见,本应高兴才是,然而我却一阵又一阵的酸楚。爹常年体弱患有气管炎,在这么冷的天仍惦记着我,为我不饿肚子跑这么大老远的路来。

看着父亲送来的窝窝头,我没有高兴,反而辛酸不已。因学校住宿不便,爹又连夜赶去离城不远的的五姐家(长治县)投宿。年老体弱的父亲终究经不得这番寒冷天气里奔波劳碌的折腾,犯了多年积下的气管炎,而且病势陡然严重,在来不及就医的情况下,姐姐急忙用小平车把爹送回家中,这时爹已奄奄一息。

我的姑表兄奉家人委托,连夜搭黑地到学校告诉了我。心急如焚的我不顾天黑夜冷,狐叫狼嚎,立刻随同表兄往老家奔去。将近夜里11点到家时,看到的却是脸上已被蒙上了白纸的爹。我放声大哭,又看到娘呆坐在爹身边,欲哭无泪,表情发怔,不住地摇着头,简直呆成了傻人。我禁不住一阵阵心痛,可还是边哭边埋怨娘:“不该让爹给我送窝窝头啊!”娘哽咽地说:“俺只是怕你饿着呀!”

爹的过世,让娘承受的形影孤单的痛苦实在难以诉说。看着渐渐成年的我,也更加重了她对我找对象结婚之事的牵挂。1961年8月至1962年7月,正当我实习期间,她老人家认为我工作了,就该结婚娶妻了,于是每当我到家,她就开始念叨:“你爹没福气,还没等上你娶媳妇他就……”说着,顺手撩起围裙擦着眼泪,头不住地摇。

那段时间,她同左邻右舍坐下来闲聊,都是把我的婚事挂在嘴上。她托人四处打听,忙着撮合,工夫不负有心人,最终托媒人说合好邻村马家的姑娘,就是俺现在的老伴儿。

对象说定了,可当年迎娶新娘所需的彩礼嫁妆等事宜令娘再次犯难。那时,为保证百姓基本的生活需要,国家实行各种票证,有计划地供应商品。收入微薄的百姓们都攥着有限的票证,算计着过日子。

我的实习工资仅有25.5元,娘只有集体分得的那点儿用来糊口的标准粮,还有每个人只能发到的二尺布证。那时时兴的布料是灯芯绒、花达呢,各色花线呢等全是凭布证购买,价格又昂贵,置办嫁妆买件衣服谈何容易。

不仅如此,按照老家风俗,还要给付女方娘家一笔彩礼钱300元,80斤小麦。这对一个孤儿寡母的家庭而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娘的心沉甸甸的,头也摇得更厉害了,但她还是很中意这门亲事。经过几夜辗转反侧,不顾身体孱弱,她拄着拐棍开始东借西凑。除姐姐们再一次倾囊相助,从舅舅那里又借了些钱,总算是把彩礼解决了,但嫁妆仍是问题。

正在发难之际,贤良的新娘得知家里的情况后,不要嫁妆了。迎娶那天,新娘穿着我四姐结婚时穿过的粉红缎子衣服进门。虽说是媒人搭线相识,新娘举手投足间的温婉娴淑气度,还是慑服了我的内心。这一切要感谢娘啊。办完婚事的那天,娘如释负重,脸上重新崭露笑容。

1962年9月,我实习结束返校学习。那年11月,我得了急性阑尾炎,在同学和老师的帮助下,住进医院动了手术。在那个年代,这个病算是棘手的难症,时有危险发生。我住院做手术的消息不知何时传到了娘的耳朵里,又给娘一次痛心的打击:吓得白天没有吃一顿完整饭,夜里没有睡一个好觉,头不住地摇。

这时候,娘多想见见我呀!可是路远交通不便去不得医院,家里又坐不住,急得只能团团转,甚至小便都失禁了。待我出了医院,身体恢复了一段时间,又逢学校放寒假,就迫不及待地想回去看娘。

寒冬腊月,冰雪遍地,风飕飕地刮,冻得伸不出手来,归心似箭的我早已把这些抛到九霄云外了,一门心思地往家里走。回家的小路崎岖,一路能打好几个趔趄,甚至摔倒跌下,可这些全不在话下,我只想着能更快地见到娘。

傍晚时分,灰蒙蒙的天气阴冷阴冷的,我终于走进了村里,在一个交叉路口,恰巧碰上从同村姐姐家走出来的娘。娘愣了一下,似乎没有看出我来,正当她定神再看我时,我急匆匆地喊了一声“娘”。

娘有一种好像见不到孩子又突然见到孩子的疑虑、焦虑、不安与惊喜混杂在脸上,并情不自禁地拽住我的手喊出了一声:“你真是吓死娘哩!”她紧拽住我的手,潸然泪下,号啕大哭,我也禁不住哭起来。

俺娘俩的哭声传到了路边的院庭户里,穿出了阴霾的乌层。这哭声,与其说释放了娘俩这些日子的彼此等待、百般难捱的思念,倒不如说是娘对我发自内心的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疼爱和真情。至今,每当回忆起娘俩见面的那一刻,我内心的酸楚还是一如当年,泪水还是会不住地流淌。泪眼里是过往无数个与娘相依相惜的岁月,并化作心里的默念:娘亲啊!

与娘相依相惜的岁月,沉淀在我个人成长的轨迹里,也定格在我的婚姻家庭生活最艰苦的日子。刚刚参加工作的10多年里,我和妻分居两地,工作、抚养孩子、家务缠身,令我们一筹莫展。60多岁的娘毅然放弃乡下老家那舒适、安静、宽敞的院落(娘常说那是她的万贯家产)里的清净生活,来到城里照看孙儿孙女、料理家事,这也使娘的生活发生了重大改变。离开农村来到城市和儿孙们过着不算富裕的岁月,直到她离开这个世界。

娘的勤劳、任劳任怨,与家人相处心胸豁达、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我至今铭记在心。那时,我们夫妻微薄的工资要抚育4个孩子,她以出色的谋划安排,操持家务的生活能力,把家照料得井井有条。

她深知对儿子最大的爱,就是不让儿子、儿媳因家务而分心影响工作,也深知爱儿媳也是爱儿子,在与儿媳生活10多年的日子里,相处如母女,对儿媳关心备至,婆媳齐心合力经营好家人的生活。

除照料好孙儿们外,还要计划安排好一日三餐。我和妻子加在一起的工资收入也就60多元,全家7口人,家里定量供应的粮油是6个人的,自然要精打细算着过日子。家里定量供应的粮油很紧张,孩子们又正在长身体,娘总是把每次领回的粮食一碗一碗量好,安排到全家人吃到月底,接住下个月的买粮(直到今天,妻子还常常告诉孩子们说:“咱们家的日子,是你奶奶一碗一碗量出来的呀。”)。

而且,不论是喝稀的还是吃稠的,娘总是按时让儿媳吃好喝好,保证她正常上班,让她工作起来格外有劲。儿媳上夜班了,娘会把饭煨在灶台火旁,一直等到晚上12点儿媳下班回来,才放心地卧床休息。次日下午儿媳要上夜班了,娘中午照常做好饭,让儿媳先吃,准时睡午觉。有时生怕儿媳睡不实在,便给她盖盖这儿,捂捂那儿……就这样,年迈的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十几年如一日像疼儿子似的心疼着儿媳。

俗话说得好,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娘的爱心同样换来了妻子对她的爱,贤惠的妻子总是体谅婆婆的不易,非常尊重婆婆。下班后疼惜婆婆,和婆婆争着干家务活,洗洗涮涮,缝缝补补,照顾孩子们同时,又时时为婆婆费心操劳。老人衣服脏了,给她洗;衣服旧了,破了,哪怕自己不穿也要给老人穿好点儿……婆媳俩互敬互爱、其乐融融,造就了一个和谐的家。

娘的善良在亲友邻居面前也很有口碑,她虽然没文化,但不管是对街坊邻居,还是亲朋好友,关系处得都很融洽。以前在村里逢有谁家媳妇生娃来不及去医院了,总是让娘去接生,她总是随叫随到,从来也不求任何回报,只是欢喜又一个小生命通过她的双手来到这个世界。

到了城里后,每逢老家来人,即使不沾亲带故,娘也照样热情接待,亲自下厨,给人家做喜欢吃的老家饭;对上门乞讨要饭的,不是装些米面就是盛一碗饭,总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去。细数昨日,娘源源不断地给予这个家的太多太多,这些也不过是我挂一漏万的记忆。

如今,娘已离我近50载了,但她的生命在我心里从未画上句号。从她抱养我之日起,她就把全部心血倾注在我的身上,用尽了每一滴乳汁、每一滴汗水,用尽了她一生的爱和苦抚育我成长成人。她的善良、宽厚包容,给了我生命的踏实感。

想当年,她把我抱养回来起名生锁,这一个“锁”字,分明寄寓了娘对生的希望,也分明是要锁住我们娘俩一生的亲缘和情缘,锁住娘对儿子的无限爱意和祝福。即使她已离世,也要锁住娘俩在一起的所有时光、亲情、故事和期盼……这也是今天,我虽年过古稀,也依然想起和她相拥的每一个日子,依然会沉湎于无尽的思念。

娘啊,您的浩荡养育之恩,我终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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