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诸绍嵊交界的山区里有一村庄,住着几百户人家。村庄的名气不大,离村庄两三里处,有一个小村,才几户人家,名字却特别奇怪,叫四姑娘村。
这里原先不叫四姑娘村,叫金钗里,是一个低矮的小山包。山上遍植桃李,山下是农田。在很早很早以前,是没有人家的,有一年,从外地来了一对中年夫妻。因为村庄边上没有造房子的地方,他们便在金钗里搭了一茅房。
这对夫妻男的叫吴甘松,女的叫沈玉竹。他们身边还有一个两岁的儿子,名叫吴沈天冬。这一家三口取的名字都是草药名。吴甘松说他上代都是郎中,文化不高,草药名倒记住不少, 就随便取了个草药名。
这夫妻俩的医术也很高,就在草棚里开了一家草药店,叫“无神药店”。那“无神”二字,既是夫妻两个姓氏的谐音,也表明他们的艺术高超。那意思就是,这世上没有神仙,要说有的话,就是他们一家子。
白天,甘松带着儿子去高山上掘草药,玉竹在家里门诊。按理说,这里离镇上也不算近,生意应该不太会好。可医病这一行,只要治好的多了,就会名气远扬,十里八里都会赶来。所以,无神诊所开了两年,诊所名声响亮,家里经济条件也有所好转。
这一年,吴沈天冬四岁了。一大早沈玉竹去开店门,忽然发现门外有两个襁褓,裹着两个小孩。四周一看,目光所及哪有人影。抱回家一看,是两女孩,最多刚满周岁的样子。夫妻俩没有办法,只得养起来。可年把过去了,还没有人上门来领。小孩子没有名字又没法叫,只得给她俩分别取名为吴沈丁香、吴沈小蓟。
这两小姑娘长到十来岁,天冬已经有十四五岁了。这年春天,有一妇人带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来看病,那小女孩浑身长满了疥疮,脸上、手上都是,撩起衣服,身上也是。玉竹正想跟那中年妇女说:这病不是一两天能治好的,得住下来,却发现那中年妇女不见了,追到门口,也不见踪影。到了晚上,甘松回来,叫妻子用药水给小女孩洗澡。玉竹从小女孩身上发现了一张纸条,纸条上的意思是说孩子病成这样,家里也没钱给她治,请吴医生收留,认个女儿。
两夫妻没办法,只得收下。那孩子也不肯说过去的名字,只说请义父义母取。夫妻俩就给她取名吴沈水萍。夫妻俩精心治疗,没有几个月,水萍的疥疮就好多了。洗干净脸,穿上新衣服,竟然是小美人一个。
到了冬天,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这回是一个老爷爷领孙女来看病的。那小女孩八九岁光景,长得很漂亮。她患的软骨病,多走几步就会摔跤。老爷爷也是留了一张纸条跑了。纸条上说:这孩子从小没有了父母,他自己年老体弱,实在无力抚养,更没法给子治病,恳请吴医生认个女儿收留。
甘松玉竹只得也收留了,给她取名叫吴沈忍冬。两人心里想的是,现在贫困人家那么多,我们家里还过得去,能收养一个也算是积一点德,将来如果哪位女儿的家里找上门来,就让他们领回去。
老夫妻俩一边开诊所,一边亲自教授一子四女读书,把医学知识也传授给他们。这样又过了八九来年,吴沈忍冬的软骨病也治好了。四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加上一个英俊健硕的小伙子,无神诊所越开越大,茅房翻盖成了瓦房,房子四周开辟好多地种植草药。
诊所人手多了,吴沈天冬对父亲说:“我想去一趟贵州,去深山里挖些药材。”吴甘松说:“好!年轻人是得去外面闯一闯。” 于是,吴沈天冬只身出门,一年多了没有回来。
在家里,四个姑娘也轮流跟着父亲上山挖草药,家里名贵的药材越积越多,引得不少人眼红。当地不少地痞强盗,官府的上门巧取豪夺,有的甚至明目张胆地抢劫。这让一家子十分苦恼。
忽然有一日,一位道姑从诊所门前走过,见里面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心生欢喜,便走了进来,嘴里念道:“当归方寸地;独活世人间。”姑娘们一听,知是行家来了,便围了过来,搬凳的搬凳,沏茶的沏茶。道姑对吴甘松说:“我想传授四位姑娘一点小小法术,吴先生意下如何。”吴甘松大喜,当即携四位姑娘跪拜师傅。
于是,道姑在吴家住了下来,其间,也有不少人上诊所滋事,不用道姑出手,四位姑娘就轻松把他们打发了。这样教授了三个月,看看四位姑娘也学得差不多了,道姑才告辞而别。
道姑走后没几天,天冬就回来了。他从贵州的深山老林里挖来三支千年何首乌。这些三支千年何首乌比吴家原先的那些珍贵药材不知道珍贵多少倍了,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当地一些被道姑和四位姑娘教训过的歹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他们吃过四位姑娘和道姑的亏,现在道姑不在了,他们以为四个姑娘总是容易对付些。但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勾集了六七个身强力壮的,装作来看病的样子。到了诊所,一起动手,抓住了四个姑娘和天冬,然后逼迫吴甘松交出何首乌。
四位姑娘相互看了一眼,忽然轻轻地吹起口哨来,霎时,从屋外飞进来密密麻麻的小蜜蜂。说也奇怪,它们专挑这些无赖攻击。这些无赖们只得松开了抓人的手来抵挡蜜蜂。可一时那里抵挡得住,手乱舞乱挥,动作慢的就给蜜蜂叮了几口,又麻又痒又痛,只得狼狈地逃下山来。
可无赖们还不甘心,他们商议了很久,想出了一个办法,每人头上套一只麻袋,麻袋上剪两个小洞,刚刚可以从眼睛往外瞧。每人还准备了毛巾,准备抓住姑娘们的时候,用毛巾塞住嘴巴,不让她们吹口哨。一切准备妥当,他们也不用使诡计了,大摇大摆地朝金钗里走来。
四位姑娘在山上看得一清二楚,当即分散守在东南西北四面,严阵以待。
那些无赖们向山上走来,慢慢地走进了诊所前面的小桃树林。桃树林很窄,往常三两步就穿过去了。可这会儿,他们一直走,却始终走不出去。同伴之间看看就在身边,甚至还能说几句话,要靠近去,却怎么也走不到一块。
看看天慢慢暗下来了,大家的肚子饿得咕咕叫,这才明白,大家是被四个姑娘用法术困在桃林里了。众人都害怕起来,大声求饶:“姑娘们,我们不抢了,放我们出去。”可四周是一片寂静。他们喊久了,喉咙也哑了,人也累了,索性在地上坐下来等天明。
到第二天,天是亮了,看看诊所就在前面,可就是走不到。这下子众人才彻底崩溃了。忽听有姑娘在问:“你们想不想回家?”大家连忙说:“想回家!”“还来抢吗?”“不抢了不抢了!”“那就放你们回去吧!你们几个自作自受。以后不改好,生病了也别想上山来看病!”
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打诊所的主意了。到后来,陆续有人来诊所周围造房安家,他们管这里也不叫金钗里了,就叫四姑娘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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