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珠-忆往事】
春来绿芳草木青,又近清明,八年时不短,黯然泪下常哀鸣,伤感如鲠刺吾心。 咫尺五维实难进,目断魂消,只求梦中音。往事如幕怎能忘,思随岁月再添新。
明朝末年,翰林院任职的陶汝鼐,看到汉阳民众在江边植柳树,赋《晴川补树》道:“汉阳翘首几时凋,大手重栽几万条。”可见当年种植柳树的规模之大,可见一斑。在勤劳汉阳人的精心呵护下,千百年来,汉阳、鹦鹉洲一带,柳树成行,冠留荫、柳枝如丝,随风摇曳、婆娑起舞,美不胜数……
早在唐代,就盛行汉阳美如画之说,大诗人李白赋《望汉阳柳色-寄王宰》:
汉阳江上柳,望客引东枝。
树树花如雪,纷纷乱如丝。
春风传我意,草木别前知。
寄谢弦歌宰,西来定未迟。
在明代汉阳有条著名的堤叫做“杨柳提”,全长7里,从汉阳城至汉水南岸,即紧邻汉水。自唐朝崔颢登上黄鹤楼,看到汉阳的美景,在诗人心中演绎(吟诵)成“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的千古绝唱。久而久之,人们将李白钟爱的“汉阳柳”,演变成现三镇人喜爱的“汉阳树”。
其实,武汉最古老的树,是大禹在大别山(龟山)岚植的那株古柏(树),大禹祠和古柏均不复曾在;这株古五百多年的银杏树,就成为武汉市的树祖宗,人们很自然将情感,嫁接到这株古银杏树上,特命名为“汉阳树”。这是上世纪一九八五年的事。
翻开陈旧的相册,立刻被父母当年回老宅,在庭院古银杏树下的这张照片所吸引,此照片出自何人之手,已难于考证。就是用较科学查“属性”的方法,也难探究竟。从照照片上的背景看,应该摄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准确的是在“汉阳树公园”刚刚落成的那段日子。记得家父在信中向我提到“汉阳树公园”一事。从照片中能清晰看到,武汉市五医院住院部还未建,还是老三层的旧房。就连从服饰上,也能读出具时代的信息,其装俗,绝非文革初期的清一色和老二样。
照片中的这株古树和庭院,就是前面所说的“汉阳树”和“汉阳树公园”。自于这座庭院的来历,史料中记载道:“元朝至元二十一年(1284年)十二月间,蒙古大汗忽必烈派遣儿子镇南-王脱欢入侵越南,安南王弟陈益稷讴歌大元的盛世,属投降派,随即投靠元朝,被大元朝廷赐封为“汉阳王”,其王府北起“汉阳公园”南至显正街,东起晴川西,西至北城路,“汉阳树公园”就是其中的一小块。史料上称之为“安南花园”。其园内,山水亭榭一应俱全。那里山清水秀景致精美。园中有宋代著名的“春风楼”,后被陈益稷更名为“拱北楼”,其意不言而喻。他特赋诗:“朗吟人在清高处,拱北丹心列宿同。”
园内靠凤栖山(凤凰山)南麓,有一块摩崖石刻“凤立梅岩”,这是陈益稷平素所爱之物,故自诩为“梅岩叟”。
位于汉阳凤栖山的摩崖石刻,千百年来风雨洗礼,字迹仍可见。“梅岩”字石刻,和“端平丙申”“汉阳令赵时题”小字题记石刻,现依旧字字在目。
元统二年(1334年)陈益稷辞世,葬于汉阳贺家山。园林中不少景致和拱北搂随之毁于兵燹。元朝末期,徐寿辉领导红巾军成立天完政权,他在“老王府”基础上建立“新王府”,后百年来,此王府数次易主,但均属于私家花园。
从历史角度看,唐宋以来,汉阳县衙、府衙多建于凤栖山前,凤栖山相当于这些官署的后山。2007年出版的《汉阳区志》记载,宋代以来,凤栖山上先后有各类古建筑,现已不存:明初,王秩在“安南花园”遗址上建故宅;明末萧方伯又就其故宅改建私人宅园,明崇祯末被战火毁;清康熙年间,副宪(清代都察院副长官左副都御史的别称)江蘩解组回乡,又就萧园故址,选“吸江亭”遗址,建“御书楼”。
并改为私宅“江氏林园”;后为“宋氏林园”,宋氏在修缮林园时,又从江浙运回李渔收藏的“灵芝峰”。清道光年间由扬州人胡氏购建为“胡家花园”; 清同治年间,汉阳柏泉三甲张氏购得,取名为“春茂花园”…… 上世纪50年代,凤栖山上还建有多栋别墅,作为参加长江大桥建设的苏联专家的住宅。
《明嘉靖汉阳县志》记载:明•嘉靖九年(1531年)时任汉阳知府的刘本用诗中写道:空斋坐静送斜阳,汉树江云思渺茫。古井泉因随我净,别山草不为人芳。三槐堂上松应赤,五柳门前菊正香。极目潇湘鸿远去,孤灯细雨夜偏长。诗中所述景致与张敬亭(行简)《徽州府丞张公年谱》和张禹木(三异)《来青园全集》中描写的老里,及周边景致极为相似,“三槐堂”即“汉阳三甲张氏”老里“三槐里”,诗中所说的汉树,看来就是现在所说的“汉阳树”了。明朝嘉靖九年,此银杏树已生长了52年,早已成为一株参天的大树屹立在庭院中。
“武汉市汉阳区地方志办”公室编撰《汉阳故事传说》:清朝同治年间《汉阳县识》作者张敬亭(行简)一族购得此园,并取名“春茂花园”。书中所指后裔,是其弟张直夫(行方)。作为三世同堂的大家庭,孩子的顺序总由大房算起;张敬亭排行老大,他有三个儿子,其弟子只能算老四了。这老四,就是后来“银杏轩嗣主”张季郁。
我在《巍巍汉阳树怀清斋主人-张仁芬》中写道:“张直夫两代经商,把读书的希望放在”独子季郁身上,特购置大的庭院,以便儿子能在参天古树下静心读书。当年父亲直夫为季郁刻有“汉阳银杏轩二世主嗣守”印一枚,随后,他也为其长孙范民(世模)刻有“汉阳银杏轩四世主嗣守”之印,希望子孙们能守住这份产业。出生于汉口泰兴里老12号的长孙范民,对老宅和“汉阳树”感情很深,自1931年全家陆续搬出后,每年还得跟爷爷坐划子过汉江,回到老宅晒书。一生钟爱图书的爷爷,有次因没晒透或没摊凉装箱,使书遭受虫蛀,看到书被损的样子,悔恨中竟扇自己的嘴巴……仁者爱人的他,爱书更关心人,得知家乡遭水灾,毅然腾出“怀清斋”(老宅)和临街店铺给宗亲,带领儿孙在汉口租房住。
张季郁逝世后,长孙张范民主要靠母亲的积蓄完成学业,这些钱又因三十年代法币大贬值损失不少。以后他一直自食其力,始终守着祖父留下的遗产。尊重祖父意愿,他让族亲们仍然住在银杏轩,既未收回房产、也未收取房租,直到八十年代政府将银杏轩辟为“汉阳树公园”。祖父留给他的几百件字画文物,他尽最大努力、在社会大动荡中保存了三十多年。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未能逃过六十年代中期一劫。
上世纪八十年代,汉阳区园林局为了挽救濒危古树种,在凤凰巷这片老宅中,发现了这株古银杏树,随即撤资二十万元筹建“汉阳树公园”。汉阳人心目中,只有“江边晴川多绿荫,那郁郁葱葱的景致,就能永葆新莺春欲长驻,野鹤照归来的盛景。”这才是汉阳。如今有了“汉阳树”,情感找到了新的寄托。桂花庵(凤凰巷)12号,自1931年大水以来,所居住人杂数量不少,还被“武汉凤凰毛线厂汉阳营业部”占去临街的一部分,直至一九八五年筹建“汉阳树”公园搬迁为止。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还在“汉阳三中”代课的张范民,有天在上班途中,在环城北路校门口附近,看到“张教忠堂”界碑因返修马路而挖出,丢弃市政公司的瓦砾中,迫于形式又无法保存,心中五味杂存很不是味。
2008年5月12日张范民在儿女簇拥下,坐着轮椅来到“汉阳树公园”,与约好的,汉阳园林局窦科长,商榷领养“汉阳树”的事宜,哪知此树刚被一单位领养五年。直到2012年逝世也未能实现这一夙愿。
照片中的范民夫妇笑容可掬的样子,想必是为新建的“汉阳树公园”,和对古树进行科学合理保护而开心;同时也替九泉之下的先祖而高兴。
汉阳柏泉的张禺木家族,就是千上万个中国家族中的一个。这个家族不那么有名,因为既没有惊天动地的业绩,也没有惊世骇俗的著作,在大历史或正史中很难看到他们。然而这个家族却是相当典型的,从清初顺治三年张云琦(如榜)中举做官到清末辛亥年张季郁留靴安丰场,横亙二百六十余年,保持着同样的传统、做着同样的事情,他们的身影时时闪现在地方历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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