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幺的故事音乐：郑智化 - 老幺的故事

文 | 河　西

1961年11月14日，郑智化出生在中国台湾省台北市，天蝎座。今天，他60岁了。

出生没多久，他的哥哥就夭折了。家里请来一位大士，为他取名“智化”，没错，就是北京市智化寺的智化，用佛的智慧普度众生，叫智化。家人希望为他起这样一个名字可以让他未来的日子顺顺遂遂，可是没想到，3岁时，小儿麻痹症令他落下了终身残疾。

3岁至6岁的日子，是他的一段与医生、药物持续抗斗的童年。他爱上了画画，立志当画家，第一张作品画的是关公。

7岁时，他在马偕医院接受手术矫治，终于可以撑拐杖走路。疾病让他变得敏感又自卑，这种敏感自卑的情绪在他后来的创作中体现无遗。

可以令他获得自信的是他的学习成绩。从小学开始，他的成绩一直在学校里数一数二，无数次美术、书法、作文比赛第一名，家中奖状、奖品一大堆。

他现在写得一手好字，就是那时候打下的基础。

郑智化书法作品

他看了太多的文学名著，从最初迷恋大仲马的《基督山恩仇记》到上中学时迷上了存在主义，卡夫卡成了他一生中的偶像。

成绩这么好，叛逆期的他对名牌大学却不屑一顾，最后他选择了台北工专土木工程科就读，实在是任性到了极点。

毕业后，他去了一家广告公司当copywriter（广告文字的撰稿人）。两年后，一个广告改变了他的人生。广告公司接着一个案子需要一支广告歌，但一时没有合适的歌曲可用。

此时，不要说五线谱，连简谱都不识的郑智化自己哼唱了一曲，居然得到了认可。这支歌，就是他发表的第一个作品，由娃娃演唱时叫《开心女孩》，在收录郑智化第一张专辑《老幺的故事》时，改名为《给开心女孩》。

早年的郑智化留着长发

这首歌在台湾地区的走红令他结识了台湾点将唱片的老板桂鸣玉，这家推出过张清芳、曾淑勤、优客李林、江淑娜、蔡琴、林慧萍、伍思凯等著名歌手唱片的唱片公司决定推出郑智化的个人专辑。

这就是“神专”《老幺的故事》，在台湾百佳唱片中排名第98。

《老幺的故事》的横空出世让郑智化受到极大瞩目，专辑里收录的9首创作歌曲全部由他本人作词、作曲、主唱。他的音乐创作才华在这张专辑里表现得淋漓尽致。

特别是主打歌《老幺的故事》，你听过就知道了，《水手》《星星点灯》不过在延续这首的结构而已。郑智化一出手，就是长达7分钟10秒的鸿篇巨制，振聋发聩，犀利的批判精神，堪称罗大佑《鹿港小镇》之后最重要的流行音乐作品，因而郑智化也有了个“小罗大佑”的名头。

在唱片文案中他写道：

海山、煤山两次矿变，在我脑海中留下一生无法抹灭的回忆。

创作这首歌的原始动机完全出自一种旁观者不明就里的悲天悯人。凭着一股狂热，我来到的九份，访问了当地的一些在地人，企图发掘更多矿变发生后对他们造成伤害的事实。出乎我意料的，他们对问题的反应不是激动或悲绝，而是沉淀过的冷静，一种近乎认命的淡然。亲人的死去，固然令人伤痛，但是对矿工而言那是一种宿命；而不是都市人用来大肆渲染的社会问题。

第二次造访九份，是个飘着微雨的下午，整座基隆山被白色的迷雾笼罩着……我想起一个阿婆跟我说过的一句话：

挖土炭啊！不是死在坑里，就是死在床上，有什么好可怜的？

命哦……就像歌词的一段：

家乡的人被矿坑淹没，失去了生命；都市的人被欲望淹没，却失去了灵魂。

矿工不一定可怜，可怜的很可能是我们。

郑智化的作品不同于普通小情小爱的流行歌曲，他的人文关怀让他在更高的层面探索流行音乐的可能性，使他的作品有很大的格局，常有惊人之语，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创作《老幺的故事》时的郑智化

1990年，从点将唱片跳槽可登的郑智化出版了他的第二张唱片《单身逃亡》，堪称华语音乐最经典的情歌唱片之一。其中收录了多首名曲，包括《别哭，我最爱的人》《把情感收藏起来》《悔过书》《卸了妆的女人》等等，在可登唱片出的两张专辑（另一张是《堕落天使》）是郑智化完成度最高最成功的唱片，不知道为什么台湾唱片百佳只收了他在点将的第一张专辑《老么的故事》，可谓遗珠之憾。

这首《单身逃亡》，直刺心底，从配器编曲到词曲演唱，都可以代表台湾流行音乐黄金时代的主流水准。

郑智化在可登唱片时期的专辑《单身逃亡》

在可登时期，他出的另一张唱片是《堕落天使》，关注的是妓女，视角确实不同于凡人。

他关注的题材，还有房地产和股市，他最初为苏芮写的《蜗牛的家》和《涨停板》，一首写飞涨的房价，一首写股市的涨跌，写出了无数人的心声，现在听也毫不过时。

在这张唱片中，苏芮演唱了郑智化的《蜗牛的家》

可以说，郑智化是华语乐坛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为房价和股市写歌的歌手。

在可登时期，他每一首歌都旋律优美，朗朗上口，歌词隽永如诗，许多歌都传唱至今，如《别哭，我最爱的人》《用我一辈子去忘记》《蕾丝花边》《悔过书》《把情感收藏起来》《卸了妆的女人》等等，太多经典。

郑智化他所有的唱片，除了像翻唱披头士《let it Be》的《吙伊去》等少数几首，其它作词作曲全是他。他怎么做到的？就是自己瞎哼哼，然后拿个小录音机录下来，到唱片公司放给老总和同事听，然后唱片公司再帮他编曲、录音，就这样成就了郑智化的传奇。

郑智化不识简谱，而另一个这么奇葩的音乐人叫陈大力，飞碟唱片时期最重要音乐人之一。他同样不懂谱，和郑智化一样只会哼，他作曲，就得请好搭档陈秀男帮忙把他哼的歌写成谱子。就这样，他们合作写出的歌曲可谓脍炙人口！有时竟同时雄踞台湾龙虎榜的前五位，其中就包括张雨生的《大海》、叶蒨文的《潇洒走一回》、郭富城《我是不是该安静的走开》、小虎队的《放心去飞》、王杰《英雄泪》等等等等。

飞碟唱片副总经理陈大力

1991年9月，郑智化离开可登签约飞碟唱片，第二年，他演唱的《水手》红遍大江南北。

这首歌原本是他在浴缸里写出来的，他说：“大家觉得很好玩，因为我很喜欢泡澡，这么泡着那就有很多幻想。我坐过船，我曾经看过，大家应该也看过海浪都是风很大。我看过一个更恐怖的景象，就是那个在公海上，那个没有波浪的海，很可怕，像个镜子，这样看，那个宁静到可怕。反正那时候我觉得它隐藏着一个更巨大的力量，那因为那时候在船上看到很多的水手，他们的那个的整个的生命力让我感动。所以那时候就在浴缸里想，把这一段串起来，就写成了《水手》这首歌。”

1992年，郑智化登上中央电视台圣火晚会，演唱了他当年4月在台湾发行来到唱片《私房歌》中的主打歌《水手》。

郑智化1992年4月推出的唱片《私房歌》，主打歌《水手》

一个患有小儿麻痹症拄着拐杖的台湾歌手唱着“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一下子就感动了无数的人。

这一天之前，他在中国大陆，只有少数歌迷才知道他。而这一天之后，他走在北京的街头，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一首融合着励志、伤感、社会批判的超长歌曲，一夜之间火爆大江南北。《星星点灯》同样是这样的路线，那些曾经抄写在我们的歌词本上的歌词，初听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长大以后为了理想而努力

渐渐的忽略了父亲母亲和故乡的消息

如今的我生活就像在演戏

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戴着伪善的面具

——《水手》

现在的一片天　是肮脏的一片天

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

天其实并不高　海其实也不远

人心其实比天高　比海更遥远

——《星星点灯》

《星星点灯》就像是《水手》的续篇，同样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1993年，郑智化与张雨生、苏芮、钟镇涛、吴奇隆等飞碟唱片歌手在上海举办“飞碟群星飞向未来”演唱会，一票难求，那是郑智化的巅峰时刻，也是曾经创造过巨大辉煌的飞碟唱片公司的巅峰时刻，短短几年之后，飞碟唱片被华纳收购，这个唱片品牌只留在许多老歌迷的记忆之中。

飞碟唱片的logo

当时恐怕没有人会预料到，短短几年之后，台湾最大的唱片公司之一的飞碟唱片就不复存在了。

郑智化《星星点灯》之后的唱片都不能算成功，1998年，他在丰华唱片出版了闽南语专辑《最后的夜都市》之后淡出歌坛，这可以说是当时逐渐走下坡路的华语唱片业的一个缩影。

世界五大唱片公司对台湾本地唱片公司的收购，使得那些熟悉本地唱片工业运作的音乐人被迫出走，而入主其中的环球、华纳等大公司水土不服，在90年代后期的几年里可以说是碌碌无为，至于2000年初，受盗版和网络下载的影响，唱片工业一蹶不振分崩离析，飞碟的黄金时代和郑智化的时代一起尘封在历史之中了。

今天我们重新来听郑智化，听他振聋发聩的呐喊和最深情的告白，仍然为之动容。所谓经典，就是人总会老的，但歌曲不老，青春不老。

那个远去的时代，仍然在我们的身上留下痕迹，不仅是岁月的痕迹，还有旋律和思想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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