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乾命如黄连,早年间一直跟着母亲周氏到处流浪讨饭,自打记事儿起,就没有见过父亲,母亲也不准他提这件事,故,他不知亲生父亲是谁。
眼见儿子越来越大,十多岁的孩子,还跟着自己到处流浪讨饭,周氏感觉不妥,遂在一处城边停下落脚。
民间说小子不吃十年闲饭,十多岁的周子乾心疼娘亲,也感觉自己已经长大,再不能全靠娘亲养着,他要找点营生干。
周氏给他出了个主意,城中有一处皮纸坊,招收伙计和徒弟,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周子乾依言行事,去皮纸坊求人家。
皮纸坊的掌柜的姓张叫鸿,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的皮纸坊挺大,伙计无数。一见周子乾的个头,这些人都嘲笑他,欲要赶他走。恰好张鸿送货回来,看他身体瘦弱,可怜巴巴,便破例收了他,让他干点打杂的活。
周子乾非常兴奋,也非常感激张鸿,暗暗决定要好好学造皮纸,成为一个出色的皮纸匠。
何为皮纸?其实就是造皮纸。造纸主要分两种,分别是竹纸和皮纸。顾名思义,竹纸主料用竹子,比如火纸多用此类。当然了,皮纸用的并不是什么动物皮,而是树皮,张鸿的皮纸坊就只做皮纸。
皮纸所用树皮视纸的用途而定,比如楮树皮可造出上等“棂纱纸”,过去糊窗格的纸多是此种,结实耐用。木芙蓉皮则能造出“小皮纸”,可以用来糊制雨伞或者油扇。桑树皮能造出“桑穰纸”,也叫桑皮纸,既厚又结实。
周子乾所学,主要是棂纱纸,纸帘宽大,颇费气力,是皮纸坊中最累的一种,寻常伙计都不愿意干。周子乾不挑,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十分卖力,人也聪明,总是跟着老师傅问东问西。
如此,他在张鸿的皮纸坊中落下脚来,别的伙计都是吃住在皮纸坊。他却不这样做,因为娘在城外住着呢,如此天天起早贪黑,他便想让娘亲搬到城里住,这样自己上下工回家方便,不料娘亲直接拒绝,说自己不想见太多人。
既然娘亲不想去城里住,周子乾也不强求,大不了是自己每天多跑些路,自己年轻,不怕赶路,主要是得让娘亲开心。
一晃,周子乾已经在皮纸坊七年,从一个瘦弱的孩子,长成了十八岁的壮小伙。张鸿不缺伙计们吃喝,饭好坏不打紧,管饱。
周子乾长这么大,就在这里能吃顿饱饭,他很珍惜。头一年,他能吃饱了,就想着家里的娘亲,可是皮纸坊只管吃住,不开工钱,更不让带饭回家。
他便偷偷向家里带,如此几次,被多嘴之人捅了出去,差点被赶走。还是张鸿问清了情况,得知他之所以不住在皮纸坊,是因为家中还有个母亲,张鸿肃然起敬,要知道那时候的周子乾还很小,但却有着难得的孝心。
张鸿特准周子乾带饭,周子乾觉得人家对自己有恩,干活也更加卖力,学手艺也更加认真。
在皮纸坊中干活的伙计们都认为他傻,如此卖力学这种手艺干嘛?皮纸坊需要大量的钱财支撑才能开,这种手艺不是打铁,不是瓦匠木匠,只要学会,自己便能干。造皮纸这种东西,就算是学会了,以他的条件,能开得起皮纸坊吗?得过且过就行了,还费力去学,这不是傻吗?
别人说归说,周子乾我行我素。
这天,他下工后刚要回家,却被张鸿叫住,让他去屋里,有话跟他说。他忐忑不安地跟着张鸿进了屋子,害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被张鸿赶走。
进去后,发现屋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张鸿一直重病的妻子袁氏,另一个是张鸿的女儿张月儿。
张月儿生性刁蛮,平时根本不跟皮纸坊中的伙计接触,此时也冷眼看着周子乾。跟她相反,袁氏虽然半躺着,可脸上带着笑容,极为和蔼。
张鸿进屋后坐下,周子乾捏着衣角,不敢抬头。
“子乾啊,来了几年了?”
听张鸿发问,周子乾赶紧恭敬回答:“子乾到此已有七年,幸得收留,子乾一直心存感激。”
张鸿叹了口气:“时间真快啊,一晃便是七年。我要收你做徒弟,你愿意不?”
周子乾听张鸿叹气,正在担心,不料却听到张鸿欲收他做徒弟,当下就惊呆了。
张鸿不收徒弟,皮纸坊中都是他的伙计,突然要收自己为徒?这是求之不得的事。
“怎么了?你不愿意?”
张鸿看周子乾久久不答,就有些不悦。他是真看上周子乾了,初来时没有在意,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可是这几年中,这孩子干活卖力,人也认真,尽皮纸手艺尽数掌握,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初看到周子乾时,便有种莫名的喜欢,这才有了收徒弟的心思。
“不是,不是,子乾是受宠若惊,子乾愿意,太愿意了!”
张鸿哈哈大笑,张月儿脸上不喜,袁氏说道:“听说你家中有个母亲,现在你既然拜师,不如将母亲接进城中,来回也方便。”
周子乾点头说道:“家母喜静,嫌弃城中吵乱,不过子乾会回去问一下娘亲,假如答应那当然最好,娘亲不答应,那便还是这样。”
袁氏和张鸿齐点头表示赞同,对他的不卑不亢和孝顺感动。既然已经拜师,张鸿马上向伙计们宣布,同时让周子乾单独负责一条棂纱纸线。
张鸿竟收了周子乾当徒弟?众伙计都惊呆了,他们又羡慕又嫉妒,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因为他们都知道,张鸿做这么大的生意,但膝下却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张月儿。
任何人都明白,张鸿以后带不走这些家业,他得找人传承下去,所以,他必定得招女婿。如今他收了周子乾为徒,应该是想招他为婿。如果真是这样,那周子乾无疑是走了狗屎运,从此便会成为皮纸坊的掌柜,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事实上,这些人想多了,周子乾并没有想过会被张鸿收为徒弟,至于什么招女婿,他更加没有想过,他认为也不可能。
既然拜师,张月儿就成了他的师姐,跟张鸿和袁氏的关系也再不是什么掌柜的和伙计,他恭敬对师父和师娘行过礼,回家去询问母亲搬不搬到城中。
到了城门处,他突然看到有人在嘲笑一个妇人,此妇人跟人要吃食,孩子们指着她齐喊:“江李氏,老不羞,多年以前粥当水,多年以后水当粥。”
这是怎么回事?围观的人议论纷纷,说这妇人姓李,以前嫁了个男人姓江,李氏年轻时是个媒婆,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帮人穿针引线,成就姻缘。
按道理说,这是一件好事,促人姻缘,总要比拆人婚姻要好吧?为何这些人都要对她嘲笑呢?
原来,这李氏多年以前用欺瞒的方法骗过一个姑娘,将姑娘蒙蔽而嫁给城中某人。这姑娘也十分刚烈,竟在三年后一怒之下撞墙而死。
李氏也因此倒霉,丈夫从此病倒,而后病亡,同时也没人再让她提媒,失去生计的她渐渐缺吃少穿,现在竟然开始沿街乞讨。
周子乾撇了撇嘴,对于李氏的过去他并不知道,但用口舌欺骗人家姑娘,导致姑娘横死,这的确是作恶。问题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李氏不该再被人羞辱,因为她这些年过得艰难,也算是受到了惩罚。
罢了!帮一下她吧!
想到这里,他将孩子们赶走,带着李氏去吃了些吃食,李氏狼吞虎咽,吃得太急而被噎住,吓得周子乾赶紧给她找来水,她捧着水瓢喝过水,随手抛在地上又是吃。
周子乾苦笑弯腰捡瓢,不料却被正吃着东西的李氏按住,李氏伸手抓住他的耳朵,向耳朵后面仔细看了一阵,突然发出一阵莫名其妙的笑声。
甩着脑袋将李氏的手挪开,周子乾感觉如今的李氏已经不太正常,但他并没有去责怪李氏的所作所为,看着李氏比自己娘亲还要年长几岁,他如何能说出难听话?
将水瓢还给人家后,他便出城回家而去。
对于帮李氏买吃食这种事,周子乾感觉太普通了,根本不用跟娘亲说。因为他小时候和母亲到处流浪讨饭,虽然偶然会遇到一些想要趁机占便宜的人,但还是好人多,他们娘俩被很多人帮助过。这导致他现在看不得别人受难,能帮就尽量帮。
周子乾坐在娘亲面前给她捶腿,娘亲多年讨饭,风餐露宿,落下了腿疼的毛病。
“娘,今天皮纸坊掌柜的收孩儿当徒弟了。”
这对于他来说是大事,必须要告诉母亲。
周氏一愣,脸上似有惊奇:“为什么?”
周子乾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周氏叹了口气没有再接着问。
“娘亲,咱们在此处住了七年,虽然这里就在城边,可毕竟不是在城中,晚上进城出城不方便,娘亲是不是搬到城中?”
周氏一听便摇头,表示自己不去。
周子乾有心再劝,可看娘亲神态坚决,便笑着说道:“娘不愿意咱们就不去,还在这里住,孩儿仍然每天来回跑。”
周氏点头,她知道儿子受苦,让他赶紧去休息。
周子乾的确很累,他每天都很累,躺下后很快便睡着。可没睡多久,突然被娘亲晃醒,睁眼一看,发现娘亲神态非常着急。
“刚才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你之前絮絮叨叨说过张鸿无子,只有一女,他收你当徒弟,不会是想招你为婿吧?”
周子乾哑然失笑,并且说自己不知道。
“此事断不可行,断不可行!”
周氏的话让周子乾不解,可周氏根本不多说,嘴里一直念叨的都是不可行,让周子乾感觉很是奇怪。
次日,他到了皮纸坊中,见伙计们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他不明所以然,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些人要用如此奇怪的眼光看自己?正在此时,屋中突然传出一声低吼,接着便见张月儿从屋中跑出,后面跟着怒容满面的张鸿。
张鸿极为愤怒,脸都扭曲了起来。可到了院中,他突然收起怒容,显然不想让伙计们看到自己失态。
张月儿经过周子乾身边,小声冷冷说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周子乾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张月儿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张月儿一直以来都不喜欢他,确切来说,张月儿不喜欢这皮纸坊中所有伙计,或者说她看不起这些人。
其实这也难怪,因为她自小生活优越,父亲的皮纸坊生意挺大,她当然不会看上这些穷伙计。但她看不起,周子乾也并没有对她有过非分之想,她又何必针对自己?
不过,他很快便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张鸿之所以那么愤怒,张月儿之所以说出那样的话,是因为她坚持要嫁给城南一个书生,此人一文不明,但却伶牙俐齿,张嘴子曰,闭嘴者也。
眼见父亲收了周子乾当徒弟,她感觉父亲想让自己嫁给周子乾,所以就告诉父亲自己早和书生私订终身。
张鸿能不愤怒吗?他的确有招周子乾为婿的想法,就算是没此想法,他也断然不会允许女儿跟人私订终身,父女俩这是闹出矛盾了。
得知这一切,周子乾苦笑。说实话,他从来没有想过当张鸿的女婿,张月儿刁蛮任性,他可不会看上。但他又不能直接去跟师父说,他怕万一说了后,张鸿会更加尴尬,再说了,人家不一定就想着要招婿,自己这样冷不丁去说,岂不是太傻?
这一天活干得心不在焉,下工后回家时,又在出城处碰到李氏,李氏也不客气,伸手管他要吃的。
寻常人定然会因此而愤怒,昨天帮了她,今天她便开始主动要?但周子乾没有,他又买来东西给李氏吃,自己则出城回家。
李氏边吃看着他的背影连连摇头:“多好的孩子?这是多好的孩子?可惜了,可惜了。”
周子乾并没有听到李氏说的话,就算是听到了,也不会明白她所说是什么意思。回到家中后,他进院子便喊娘,不料却没有听到娘回应,反而听到屋中传来抽泣声。
他心猛下沉,几步进屋,见娘正在努力抹眼泪,不想让自己看到。
他过去跪在地上,抓住娘的手着急问道:“娘这是怎么了?为何偷偷哭泣?可是子乾惹娘生气了?”
周氏赶紧摇头,哀伤看着他,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仰面躺倒,竟然晕死了过去。
周氏病了,高烧不退。
周子乾赶紧去城中找郎中,并且拐到皮纸坊中,跟师父说自己要在家里几天,因为母亲生病了,他必须要在家中照顾母亲。张鸿点头答应,还给了他一些钱,让他给母亲看病。
周氏一病就是十天,这期间,周子乾打听了一下,因为母亲之病来得怪异。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便火冒三丈,据邻居说,那天在他回来之前,有个姑娘来过他们家。
周子乾十分聪明,他听到这些便猜出那个姑娘是张月儿。在皮纸坊这几年,他从来没有带别人来过家里,她竟然能找到。而且看母亲的伤心劲,她定然没说什么好话,张月儿刁蛮任性,她必定说了很难听的话,甚至不排除羞辱了自己母亲。
而张月儿之所以来自己家,肯定是她认为师父要招自己为婿,她不想嫁,便来羞辱自己母亲?你不想嫁,谁想娶你?
越想越生气的周子乾憋了一肚子火,好不容易等母亲好了起来,他也做出了决定,去到皮纸坊后,便要告诉师父,自己对师姐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并且也断然不会成为张家女婿。如果师父坚持的话,他便会离开皮纸坊。
这样,方才能将这件事一了百了。
不过,他出门刚到城边,却遇到皮纸坊中一个伙计,这伙计正是出城去寻他,张月儿要嫁人。
啊?周子乾大吃一惊,这才十来天没见,张月儿就要嫁人了?继而一想,这倒是好事一件,也省得师父为难,张月儿恼怒,自己也尴尬。
也不知道这十天中师父家发生了什么,既然张鸿同意,那肯定是张月儿用了非常手段,说不定是以死相逼。
和伙计赶到皮纸坊,他并没有看到喜气洋洋的场面,师父和师娘都很不开心,见他到来,师父长出了一口气。原来,张鸿让伙计去找他,就是让他去赴喜宴,并且代表的就是张家。
师父和师娘不同意这桩婚事,但这种事,张月儿一心要嫁,假如闹得太僵,以师父的脾气,他定然会觉得脸面受损。
如此也好,自己去送,简单吃过喜宴后直接回来,以后张月儿便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了。
张鸿算得上是城中名人,他嫁女儿,原本该是十分轰动的大事,可此时却静悄悄的,任谁也知道这婚事办得不乐意。
周子乾做好了去送的准备,但有人来寻他,让他到外面说话,他到了外面才发现找他的竟然是媒婆李氏。
他不由得苦笑:“今天太忙了,而且我身上也没有带钱,如果你饿得难受,我进去给你拿些吃食。”
不料李氏却摇头,在他耳朵边小声说道:“请小心你师姐。”
周子乾听得勃然大怒,师姐张月儿对自己是有意见,但那毕竟是师父的女儿,这媒婆李氏多年前凭着嘴巴骗人,导致了一个姑娘惨死,现在竟又来自己面前挑拨离间?真是岂有此理!
见他脸色变得难看,李氏不以为意,又郑重说道:“请小心你的师姐,有些事你并不知道,但你母亲和你师姐知道。”
周子乾听得更加愤怒,这怎么又扯上自己母亲了?正欲发问,迎亲之人已经到来,他赶紧去迎,李氏却还是紧紧跟着他又说道:“去了千万不要喝酒。”
他挣脱李氏之手迎了上去,张月儿顺利上了花轿,被人抬着而去,周子乾和一众这边的亲戚朋友去送亲。
迎亲队伍到达城南,后面便是拜堂,众人落座,喜宴开始,新郎进入洞房与新娘饮合卺酒。按道理说,新郎需要在外面敬酒。
让众人没有料到的是,出来敬酒的竟然是张月儿。这简直就是滑稽,可众人一想,张月儿自小在众星捧月中长大,任性妄为,想来新郎也不敢惹她。
她挨个敬酒,到了周子乾这一桌时,她特地给周子乾倒满,让周子乾端起喝掉。
周子乾认为,这可能是师姐跟自己和解了,她都已经嫁人了,再不用担心师父会将她嫁给自己,还有什么过不去的?所以,他端起酒欲喝,但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媒婆李氏所说。
想了想后他皱眉说道:“师姐,师弟这几日重病缠身,郎中说严禁饮酒,所以这酒不能饮,便用水代替吧?”
他说罢就放下酒盅,张月儿正欲说话,一边有人不耐烦了。这是个酒鬼,十分馋酒,周子乾这般耽误时间让他着急,他伸手端起酒盅说道:“一盅酒而已,我代你饮了!”
他说罢就准备将酒送进嘴中,可此时却听到有人大吼:“住手。”
周子乾发现喊叫者竟是师父,他不是不来吗?为何又突然到来?还阻拦张月儿敬酒?
张鸿对着众人笑,说让新郎敬酒,大家继续,他则带着周子乾和脸色青紫的张月儿进屋。
进屋后,他一言不发,一直枯坐,等外面的众人饮酒正酣时,他悄悄带着周子乾和张月儿出门,直奔皮纸坊。
周子乾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看师父脸色阴沉似水,而且还拿着张月儿敬酒的酒壶,他知道一定发生了大事。
到了皮纸坊,更让他惊讶的事发生了,因为母亲和媒婆李氏都在,两人坐在病重的袁氏身边。
“娘,你怎么来了?”
周子乾过去问娘,但周氏不回答,眼中却泛起了泪,这更加让他担心,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你将纸坊中的石灰水注入了酒中是吧?”
张鸿对着张月突然说话,周子乾大为震惊,皮纸煮前,需要用石灰浆涂,还要加上药水,这些东西是有毒的,师姐将这些注入酒中要干嘛?难不成要毒死自己?可是她给众人也敬了酒,总不会想着害死所有人吧?
张月儿一言不发,张鸿却将酒壶重重放在桌上,打开后,周子乾发现这是个旋转子母壶,里面能装两种酒,只要轻轻扳动后面,便可以随心所欲倒里面的两种酒。
“你早知道了他是你弟弟是吧?”
张鸿的话一句比一句让周子乾震惊,什么弟弟?师父这是在说什么?这些人究竟在隐瞒什么?
张月儿面如死灰,重重坐在地上,张鸿叹了口气,抱着周子乾开始大哭。
最终,还是媒婆李氏说出了实情。
为什么张鸿看到周子乾便心生喜爱?原因无它,因为周子乾是他的亲生儿子,张月儿也是他的亲生女儿,不过两人都不是袁氏所生,全都是一个姓郑的女子所生。
姓郑的女子是谁?就是当年李氏用计诓骗的姑娘,不过也不算直接诓骗,因为郑家人都知道。
也就是说,张月儿和周子乾,是张鸿和郑氏的孩子。
当年,张鸿和夫人成婚几年而没有孩子,两口子死了心后,便想着收养。一直做媒婆的李氏给出了主意,既然久婚无子,不如再娶一房妻妾。袁氏同意后,李氏说的便是郑姓女子。
就这样,郑姓女子嫁过来后,先有了一个女儿,也就是张月儿。一年之后,她又生下了周子乾。不料想此事一直被好事者所知,闲话满天飞,说郑氏原本不愿意,现在却三年生两个孩子云云。那郑氏原本就不是十分情愿,现在闻听自己又被别人议论,她一怒之下撞墙而死,留下了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
家中发生如此悲剧,张鸿和妻子十分伤心时,郑氏的表姐周氏却准备报复张家。她趁着混乱,偷偷带着张鸿的儿子离开,用自己的姓氏给孩子取名周子乾。
带着周子乾多年流浪,受尽苦难的周氏深感后悔,因为周子乾跟着她受了太多的苦。周子乾渐渐长大,周氏决定带孩子回到以前的老家,她不进城,一直住在城外,但她鼓励周子乾去皮纸坊学手艺,实际上已经有了让周子乾认亲之心。
张鸿看到周子乾心生喜爱,破例收下了十多岁的他,使他在这里落下了脚。七年之后,张鸿越来越喜欢周子乾,加上周子乾也争气,学手艺也认真,使周子乾生起了招婿之心,第一步便是收周子乾为徒。
不料张月儿一直看不惯周子乾,她早有喜欢的人,思来想去,她决定去周子乾家,说服周子乾的母亲。去了后,她言语难听,使周氏失言说出了她和周子乾的身世。
张月儿十分震惊,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以后她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周子乾的。这让她愤愤不平,她竟然想到了害人。
她把害人之计定在了喜宴上,因为那不会被人怀疑,她给众人都敬了酒,唯独周子乾死去,任何人也不会怀疑是敬酒所致。不料,周子乾帮助李氏,被李氏看到耳后之痣认了出来,李氏悄悄跟踪周子乾,知道了他和母亲的落脚处,也看到了从周子乾家离开的张月儿。
张月儿买子母壶被李氏看到,李氏每日都在为当年的事忏悔,当年的郑氏虽然不是她所害,却是她将郑氏嫁给了张鸿,这才引发了悲剧。此时见周子乾如此善良,她决定帮助周子乾。
迎亲前,她告诉周子乾小心师姐,并且不要饮酒。看周子乾不以为然,她去皮纸坊告诉了张鸿实情。
张鸿怎么肯相信她的话?她带着张鸿赶到城外,找到了周氏,张鸿这才相信,并且赶到了城南,阻止女儿害人。
事情到此,真相大白,竟然牵涉到近二十年前的恩怨,周子乾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竟然是张鸿的儿子。
如今怎么办?张月儿可是想害死自己。可是,她没有得手。
所以,他苦苦哀求众人,算是把这件事就此作罢,全都没有声张,张月儿继续出嫁。周子乾和周氏则住进了张家的皮纸坊,当年虽然是她带走了周子乾,但张鸿不恨她。
后八年,周氏和张鸿夫妇相继离世,皮纸坊尽管周子乾,外人都道周子乾运气好,他也不解释,从来不曾跟任何人提过这其中的缘由。
诸位,周子乾的生活可谓是离奇曲折,他本生在富贵之家,却因为种种原因,导致成为了一个跟着周氏讨饭之人。
虽然一直讨饭,虽然周氏当年是因为恨张鸿夫妇才将他带走,可是周氏却教了他做人的道理,使他成长为一个善良且正直的人。
因为这些品质,他才会受到张鸿夫妇青睐,因为这些品质,他才会帮助媒婆李氏。而李氏却认出了他耳后之痣,为了弥补以前的过失,李氏决定救他。
如果李氏没有警告他,他饮下张月儿所敬之酒,后面赶来的张鸿该是何等伤心?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至于张月儿,她并不一定是恶人,但却行了真正的恶事,她没有得手,也没有被追究。
可是,相信她这一生都不会释怀,会一生活在内疚中,但这一切,都是她的选择罢了,她选择了恶,自然要承受内疚的后果,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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