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环水匝古绥州,一片晴空碧树秋,■■■■■■落,寒炯淡月当悠悠,彳亍西塞柱节龙,半灯明处横远峰……五百年前乘鹤到,文屏依旧白云封。”
这是一面石刻,我看到的时候,是在缓德古城文化馆的展室里。
前几年,碑子就已经破裂成三块,还一直在一座倒坍的庙宇泥土中埋着,偶尔农民拉土挖了出来,才发现是一面失落已久而多年搜寻的珍品。
碑文字迹了了,为明朝大书法家张三丰所写,张氏,世称仙人。
一生放荡不羁,多留题咏于名山胜迹,曾漫游至绥州,路经天宁寺山门楼壁,一时书兴大发,便题此二截句于楼墙之西。
据说当时无笔无墨,仙人随地拾起一片西瓜皮信手写来。
故笔锋没有毫墨圆润,但字态生动,意境深远,每字刚强洒脱,全句布局得当,今观之情随字出,笔笔令人赞绝。
多少后人学者临摹,要不笔画滞涩,要不布局失例,虽有相似者,其势其韵相去甚远矣。
鸡年七月三十日,我去绥德,一见此碑,愈看愈醉,不可移步,便拓片而成,带回置于书房。
然而深为遗憾的是第三句字迹失落,不曾拓出,哀叹长年失落没人修复,使这珍品不能复还原状了。
后,于书房揣玩,发觉碑文下方,有一片幽幽字迹,因极小又模糊不清,一直未能细辨。
经多日考究,方知是立碑论文。
原来此碑竟还有一段来历。
立碑记上写道:“天宁寺门楼建于乾隆十三年,于今不过二十余年,且寺近城郭,游人累累,不闻有见之者。癸未仲夏予尝登斯楼而观剧,亦未听之或睹也。丙戌北上后即客游吴楚六七载,其间尝一归省,独无谈及者,辛卯春复自南而北与同乡人同集燕台,酒兰夜话,始闻其略。余心奇之而来,未能目击为憾。昨岁潦倒归里,几急急忘之。今春友人招饮寺中,乃共登楼而快睹之,其诗词字法真仙笔也。但首章第三语已为漏痕侵蚀数字没……”
读完碑记, 方知此碑奇而又奇,许多思绪,久之想之,多少不解,又多少意会,又多少不能言出。
感激这断句精美,实为缓州下照,亏得张仙人以瓜皮留下,又感激立碑人将这诗词字法摹动而永留于世。
却也惆怅这诗词若不被张仙人字书,何以得之?
这字书若无立碑人摹勒,何以得之?
这石碑若无文化馆人发掘,何以得之 ?
又后,绥德文化馆一友到我书房,他学识渊博,对考古颇有研究,我们又谈起这石碑拓片。
我提疑问道:“张三丰是明人,立碑记上讲,此天宁寺楼建于乾隆,那字怎么会写在西墙?”
友人说:“要不怎么是仙迹呢?它得仙于在天,寄身于尘世,所以谁也不知此字写于何年何月。而立碑人所以构砾石勒于其上,是恐神物通灵,寻当破楼壁飞去,才摹而存之,以为山水之一助也。”
我说:“竟会破楼壁飞去?”
友人说:“可不就飞去了第三语!大凡杰人圣事,世上不可多得,稍不留意,或许就埋没,或许就槽踏了,这如同你们作文的灵感一闪即逝啊!”
我说:“既要摹而存之,那第三语已为漏痕,不拟而补之,岂不更好吗?”
友人说:“不然, 西北东南天地且有缺陷,仙迹所遗得毋类是也。”
我觉得说得极是,深深感到自己浅薄了。
遂在这拓片背面贴一纸条,上面书写了这一段对话。
末了又写道:万世万物,既然能存在,必有赖以存在之价值。河中石片,有的可雕香炉置于案头香火缭绕;有的则做茅房垫石,供肮脏臭气熏蒸。
各有用处,用处不同,但不分高下,其本质都是一样呢。
虽璞中有玉而不纯,但无璞则玉无所依。
满月为月,缺月亦为月。
如果因玉在璞中而弃则便不可得玉,缺月而否定是月,则每月只有一夜明朗。
如此推论,人为万物之首,为何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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