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在《做家务的男人》里说,她绝不会上《吐槽大会》,绝不。结果一开年,她就上了。
李诞也没有给朱丹留情面,上来就吐槽得挺狠,“她离开浙江卫视以后,我爱记歌词这五个字基本上都忘了,忘记了歌词,忘记了记,甚至忘记了自我,唯独收获了一份爱,一份没有自我的爱,一份卑微的爱。”
“卑微丹”这个绰号,就是李诞先说开的。谁能想到,曾经主持卫视春晚的当家花旦,现在这样卑微地坐在台下,摊开身体,接受全面扫射。实际上,朱丹去年一年的生活就是一场大型的《吐槽大会》,她几乎都是在群嘲中度过。
一开始是周一围和助理共用一根吸管被拍到,朱丹出来替丈夫说话,“助理如同我们的亲妹妹,给他扣上渣男、出轨的帽子就是不行”。
后来又是她自己在节目里说,周先生吵架总给她台阶下,被李诞嘲笑爱得太卑微。朱丹有些不同意,“如果在爱里付出变成了卑微,对爱人的欣赏和感恩变成了卑微,是不是也太悲凉了些。”
到了年底,大家好不容易忘了这一茬,结果朱丹自己又开始嘴瓢,三番五次把明星的名字叫错。这一点,她自己也不能接受,“其实在公众场合叫错人的名字特别不尊重人,特别不应该,我也特别羞愧。”
一个人在工作中接二连三地犯错,没有什么借口,但总会有一些缘由。
朱丹接受毒舌电影采访的时候,打了一个比喻,说自己之前一直在做纪录片,高负荷运转,就像一个百米跑道一直冲刺的人,在(主持)说错话的瞬间,才意识到自己跑错了跑道,但是因为太疲惫了,思维扭不过来,也刹不住车。
念错古力娜扎的名字之后,朱丹就非常怕出错。陈立农的前一个嘉宾叫赵雪,她就一直在脑子里重复赵雪的名字,一抬头因为惯性,她又把陈立农叫成了赵立农。
有人也怀疑朱丹是故意叫错名字。可是但凡一个有点自尊心的主持人,应该都不敢用砸饭碗这样难堪的形式来博流量。
朱丹谈起自己的曾经,都有点哽咽,“在2000年我开始走入主持人这个专业,这20年间我一直想要做个好的主持人。万万没有想到在2020年到来的时候,我因为叫错人名成为一个烂主持,这对我的打击非常大,对自己专业彻底性的毁灭。”
能理解朱丹的这种难受。当一个人开始对自己丧失信心的时候,就容易患上习得性无助,越是害怕出错就越是容易出错,到最后被错误压得抬不起头。
朱丹和傅首尔一起上直播,一直处在特别低落的状态,听到“好主持人”这几个字都很胆怯。傅首尔安慰她,“生了小孩以后反应变得略微慢了一点又怎么样,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主持人。”朱丹也尝着鼓励了自己说了一句,“天下我最棒”。
隔天又上了热搜,又被群嘲,“宋丹丹你真棒!”“她不把自己名字改成朱脑,观众都没法原谅她。”
是啊,观众毕竟只是揣着袖子的围观者,只想看热闹,并不会关心你冷暖。但是当亲近的人,也用一套专业而苛刻的标准来看待你,才是最让人难受的时候。
朱丹闹出一连串主持事故的时候,她的周先生很淡定。团队希望周一围能站出来支持朱丹,哪怕发两个字“不怕”或者“我在”都好。
周一围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在一个公开演讲上陈述了自己的理由,“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大家其实不需要知道,因为我的职业要求我,尽量不要把真实的自己暴露在大家面前。”
fine,演员不想暴露私生活想要保持神秘感,在这个时代是很难得。但是当你的太太已经被公众嘲到抬不起头丧失自信心的时候,公开出来支持她一下鼓励她一下,就与自己的职业操守那么相违背吗?
再说,周一围的神秘感仿佛也只是针对朱丹。打球买个新鞋子要晒个图,旅行自拍要晒个图,上姜思达的采访乐呵呵地喝茶吃饭聊起烤牛排理想灯塔都可以侃侃而谈,到底神秘在哪?
而且周一围在这个时候,还要借着朱丹的失误大谈特谈自己演员的专业,甚至显得比那些吃瓜群众还要冷漠。
朱丹只能求助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告诉她,应该大哭一场,或者打个沙袋好好发泄一下。但她很少有这个机会,“另外一个自己非常不开心。压抑着,没有释放口。不在工作的时候就是在照顾女儿,我就想怎么找个地方哭一场,但是女儿在没有办法。”
有一天女儿醒了就一直在哭,怎么都哄不好。朱丹终于撑不住了,她对女儿说,“宝贝妈妈可不可以哭一下?”女儿说,“妈妈哭吧”。朱丹哭了,女儿反而不哭了,一直拍着朱丹说,“妈妈掉眼泪了”,还拿纸给朱丹擦。
哭完了,女儿说,“妈妈我们出去吧。”这时候朱丹突然觉得,“(我和女儿)两个人合到一起了。”记者问朱丹,“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求助周先生?”朱丹说,“周先生在外地拍戏,因为遥远,电话里不习惯这样的交流。”
这个故事真是听得人心酸。朱丹在事业遭受打击情绪也十分低落的时候,依然要佯装无事哄孩子上节目接采访几头都要兼顾,而周先生,只用谨守着他的专业,做一个好演员。
当然,周一围能放心去外地拍戏,也是因为朱丹没有要求他留下来。所谓的“卑微丹”,不是做人卑微,而是她对周先生的要求实在是很低。
朱丹怀孕特别难受特别想吃馄饨,周一围才第一次下厨,煮个馄饨都要进进出出问个许多次。朱丹还觉得珍贵,跑去厨房跑去照下了他煮饭的背影。李诞两个字总结,“卑微!”
朱丹觉得很奇怪,“很多妈妈怀孕老公哪有照顾一说,老公能不能着家都难说。”
看得出来,朱丹应该也是默认“男主外女主内”的婚姻模式。女儿生下来没几个月,周一围照常接戏上综艺,基本都是朱丹在带娃,导致女儿一到晚上就只认她,非要她哄着才能入睡。
为了背奶,朱丹工作经常当天飞来回,还要承受堵奶失眠的难受。这时候女儿只能交给外婆和阿姨来带。她在微博讲过一个画面,凌晨拖着疲惫的身体到家,外婆就抱着女儿等在电梯口。
而朱丹半夜起来给孩子喂奶,给周一围打电话的时候,周一围还在背台词。
女儿再大一点,朱丹经常带着女儿工作,或者带着女儿去探班周先生。朱丹说,“爸爸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带女儿奔波,也会怕她辛苦,可是每每看到这样的画面,就知道值得,我可以休息会儿。”
周一围一个戏拍起来就是十个月八个月远在外地,朱丹和女儿分离最久也就20多天。朱丹在长沙录影,一场接一场,女儿就放在外婆家。女儿早晨醒来睁开眼,说:不是妈妈。朱丹听到,眼泪哗哗流,花了妆。“别说什么家庭事业平衡得好,谁不是这样一边想念着,一边在努力着。”
周一围倒也说不上个多么可恶的丈夫。不拍戏的时候也会陪伴家人,带带女儿。朱丹状态不好的时候私下也会鼓励她安慰她,朱丹一说起周先生还是满脸幸福的样子。
婚姻如饮水冷暖自知,外人也没立场发表意见。只是身为女性,依然会感到不公平。为什么朱丹结婚生子后完全就像变了一个人,必须要在家庭和工作中间不停做平衡谨防着犯错,而周一围结婚生子后,依然可以做自己,依然可以端起大艺术家的派头,我行我素?
不能说是周一围的错,只能说是婚姻关系中,人们对当代男性的期许都实在是太低了。一个家庭的构建,必然会伴随着自我的让渡和牺牲,而大家都默认女性应该为家庭做得更多,也令朱丹觉得不必对周一围有更多的要求。
谁不想做自己,问题是妈妈们有得选吗?
恰好最近《奇葩说》有一期辩题就是“妈妈是超人,这句话是不是赞美?”反方詹青云在辩论的时候,是少见的激动:
“我们没有了家庭主妇的传统,可是我们没有改变家务活属于女人这样的观念。它的结局就是一个职业女性在今天的中国要承担内外的双重压力,她们为什么要变成超人,因为社会赋予了她们超乎男性的压力,她们要以超乎常人的意志力去承担。”
“我们总觉得妈妈你行你上,其实是妈妈不得不上,爸爸去哪儿了,所以她才不得不行。”
都说一孕傻三年,这个傻,既是身体上的迟钝,也是心理上的傻眼。从怀孕中断工作,到最初养育小孩的前一两年,对每个新手妈妈来说,都是一段特别难熬的时间。既要很快适应职业上的浮沉变动,又要很快战胜生理改变的不适,攻克科学喂养老少一堂各种难题。做得好是应该的,做得不好,就是你这个母亲的失职,是能力的匮乏。
虽然傅首尔是正方,但她也有一句特别无奈的吐槽,“妈妈是超人,爸爸只是个人。”
也不仅仅是国内有这样的问题了。《婚姻故事》里,律师的吐槽就来得很精准,“人们可以接受不完美的父亲,却永远以更高的标准去要求母亲。圣母玛利亚必须完美无缺,生了耶稣,却还是个处女。上帝是父亲,他在天上,甚至都没出现过。”
生了女儿后,周一围去上采访。主持人问他,“男人做了父亲是不是有所成长,更有责任感,也更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而工作?”周一围耸耸肩,我很难承认这一点。
又问他,“如果孩子没有给你带来任何变化,是不是证明你这个父亲当得不太合格?”他轻飘飘地回答了一句,“我同意”。
朱丹不是一个怕吃苦的人。从一个农村家庭走出来,也是一路拼搏才坐到卫视主持一姐的位置。她曾经一个月工作三十天,一天十八个小时,一直在讲话,发着高烧,也坚持录节目,为了不晕倒,直接光脚站在台上。那时的她,没有喊过累。
但现在,她不光要努力避免被行业淘汰,还要拖着一个年幼的女儿,一个清高的老公努力向前,终于是有点累了,有点恍惚了。
这,很值得吐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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