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读家 第17期人物：赵雷 ]

文 | 末日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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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听赵雷的《已是两条路上的人》，爱上民谣不过一首歌的功夫。

平静而低沉的嗓音陈述一般地低吟，诗一样的歌词透着深情，吉他伴奏简单却撩人心弦，再加几声手鼓，“咚、咚、咚、咚”，仿佛每一下都能敲打在人心上。

后来，综艺节目把民谣推上了大众舞台，几个歌手、几首歌一起被褒来贬去。快乐男声捧红了宋胖子的《董小姐》，好声音又捧红了马老板的《南山南》。眼看着一首首民谣被改编得“流行”，出没于各大TKV、商场、发廊，原先喜欢民谣的那一小撮人心里五味杂陈，又开心又难过。

开心在自己喜欢的人终于被更多的人看见和认可，难过在曾经宝贝一样揣在心里的东西就这样被人偷走了……

赵雷大概就是民谣狗心里，那个如宝贝一般的存在。

终于，一曲《成都》在《歌手》位列第二，赵雷也火了。但好在他还是那个留着简单的短发，穿着T恤牛仔裤，抱着吉他眼神清澈的赵雷，一如当年在livehouse、在迷笛音乐节舞台时的模样。

在文青聚集地网易云音乐里，《成都》的下面有了这样一条的评价：

不穿裤子的云Ina: 你真的红了，很开心，内场票也可以卖到1000+。虽然以前50就能听你的livehouse，越来越听不起你的演唱会，不过没关系，我会努力变得跟你一样好。民谣不应该穷，以前你吃过的苦都是值得的，难过的日子都是你陪我一起过的。你说你是个普通人，想要买房结婚，我知道，愿你有酒有肉有姑娘。#赵雷

当街上遛弯的大爷都能哼哼两句“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的时候，我开始分外怀念他早期的那首《赵小雷》。

赵小雷从前动不动就发脾气

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忍耐和平息

虽然看上去还有点不太好接近

但其实他的为人还是很正直讲义气

赵小雷他总是不怎么爱笑

因为他笑起来的样子还有些坏气

赵小雷不要再那么多愁忧郁

一个人的日子健康而且舒心

——《赵小雷》

怀念那个有点懵、有点痞、有点害羞腼腆、有点可爱的赵小雷；那个坚持抱着吉他写歌、唱歌的赵小雷；那个永远无法长大的赵小雷。

听雷子唱歌的时候，总恍然觉得自己正坐在夏天的北京胡同口纳凉，旁边的大爷大妈一边聊天一边摇着扇子吃西瓜，半大的孩子在胡同里跑来跑去，巷口走过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巷尾住着我深爱的姑娘。

在雷子的音乐里，这种独特的感觉，叫做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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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出生的赵雷，是个土生土长的北京人。

那时候的赵雷家境清贫，父亲家里开了一个小卖部，挣不了多少钱。为了省下理发的钱，赵雷曾剃过一段时间的光头。

雷子的光头造型惊动了老师，高中时的赵雷的班主任看见赵雷之的光头后总会说；“你今天就别参加升旗了，你这个太影响我们整个队伍的美观了。”

赵雷从小便是一个“性情中人”，父母对他的放养策略更是让小男孩淘气的天性发挥得淋漓尽致，不安分、爱撒野、喜欢破坏东西、招猫逗狗。整个童年那是要风得风且无忧无虑。

那时，恬静美好的胡同、四合院，组成了赵雷老北京味儿的欢乐童年，连同时代变迁在胡同里留下的印记通通成了他以后写歌的灵感来源。

我忧郁的白衬衫

青春口袋里面的第一支香烟

情窦初开的我

从不敢和你说

仅有辆进城的公车

还没有咖啡馆和奢侈品商店

晴朗蓝天下 昂头的笑脸

爱很简单

——《少年锦时》

1999年,一部两岸合资的电影《美丽新世界》上映。影片里，一个由伍佰扮演的流浪歌手每天背着吉他在人来人往的上海地下道唱歌。

“给我一杯酒,我轻轻地说,只要忘记曾经,你就能自由.有一个美丽的新世界,它在远方等我,那里有天真的孩子,还有姑娘的酒窝”

那时的赵雷还只是13岁的中学生。并没有那么多的曾经可以忘却,也不知道何为自由。但伍佰在电影里酷酷的样子却扎根在他幼小的心里，他决定了，自己也要做一个可以自由自在唱歌的人！

宽敞的地下通道成了赵雷的第一个舞台。一把200块钱的红棉木吉他，成了他打开自己的钥匙。

“地下道的声场特别好,在里面唱歌会上瘾。”回忆起那个时候，就像一场年少轻狂的美梦。

没想着用唱歌赚钱的赵雷完全不在乎有多少人听，三五好友一起唱歌图个乐呵，挣钱了就一起撸顿串，没钱了就扭头回家，父母觉得只要不违法就行，所以也不会去反对，小赵雷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洒脱自由。

当同龄人正紧锣密鼓的准备高考时，17岁的赵雷在地下通道里唱着罗大佑、郑智化、任贤齐、动力火车。在赵雷的生命中，这些歌曲代替了课本，带着他正式从音乐的路上启程。

高三下半年,赵雷遇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二个舞台——后海的一家小酒吧，他的收入从几乎没有涨到了一晚固定的80元，他的听众也终于从那些在地下道驻足的路人变为了来酒吧消费的游客。倔强的少年选了一条看上去不是那么“主流”的路，且在这条路上一往无前。

放弃了大学录取通知书，赵雷继续埋头音乐。而个中心酸，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

向往自由的鸟儿是关不住的，终会有展翅高飞的那一天。

2006年，厌倦了北京生活的赵雷决定启程去拉萨。对于这次音乐旅行，他给出的理由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因为受朋友的影响。那时不知道什么叫自由，没有概念，只是想挑战一下，觉得他们能去，我也能去。而且当时老听郑钧的歌，又总有人提到拉萨，就去了。”

就像时下的文艺青年听到郝云的《去大理》，就一窝蜂地赶去大理一样，赵雷没能抵抗得住郑钧《回到拉萨》的召唤，成了第一代“拉漂”。

也是从19岁的这趟旅程开始，音乐才慢慢融进赵雷的生活和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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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歌手的拉萨之旅，第一站便是成都。

慢节奏的生活，成都的小酒馆都成了赵雷的最爱。他曾说“成都是他的第二个家”，变得更出名后，也要时常回去小酒馆看看。一首《成都》便是写给这个家最温柔的情话。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

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也不停留

你会挽着我的衣袖 我会把手揣进裤兜

走到玉林路的尽头 坐在小酒馆的门口

——《成都》

有人调侃，雷子的《成都》一火，还间接拉动了“家”里旅游业的发展。

07年，赵雷辞别成都，带着借来的700块钱，徒步去了拉萨。

当时在拉萨的生活是挺拮据的，经常吃泡面，吃不起肉，也煮不熟，而且拉萨的菜因为不容易耕种，所以也比我们这边贵很多，最后没有钱了，就每天蘸着盐吃土豆。光着屁股在院子里晒太阳。

拉萨的日子虽然清苦，但雷子在那里遇到了一堆肝胆相照地好朋友，其中就有主持人兼作家兼“流浪鼓手”的大冰。

那个时候的大冰在拉萨开了一家简陋的小酒吧，地是自己泥的，墙是自己画的，取名“浮游”。

赵雷背着琴走进了这间小酒吧，他问大冰：“我想在你这酒吧住两个月，当驻唱行么？”大冰看着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心里觉得新鲜。赵雷拿起吉他自弹自唱，展示了一把，当时就把在座的客人给镇住了。大冰惊喜地拍着他的肩膀说说：“你不用走了，现在这个酒吧有你一半了。”

其实在赵雷走进门之前，他只想着唱最后两个月的歌，然后把琴砸了，回北京老家当兵。遇见大冰和浮游不得不说是他音乐之路上的一次机缘。

大冰在《乖，摸摸头》里写赵雷：

雷子打小苦出身，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养活自己，高兴了没人分享，委屈了自己消化，北京城太大，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人人都是自了汉，坑他的人多，疼他的人少，故而，他把对他好的人都放在心尖上，以及琴弦最深处。

大冰还说：赵雷不红，天理难容。

那时候，他们都是穷小子，照顾他们的是一个叫妮可的广东姑娘。

12点是我固定的起床时间，二彬子是12点半，雷子是一点。

雷子叫赵雷，歌手，北京后海银锭桥畔来的，他年纪小，妮可疼他，发给他的被子比我和二彬子的要厚半寸。每天赵雷不起床她不开饭。

雷子那时候是拉萨的街头明星。每天他一开唱，成堆的阿佳（拉萨藏语，姐姐）和普木（拉萨藏语，姑娘）脸蛋红扑扑地冲上来围着他听。他脾气倔，刺猬一只，只肯唱自己想唱的歌，谁点歌都不好使。

妮可例外。点什么他唱什么，妮可怕他太费嗓子，每天只肯点一首，点一首他唱三首，谁拦都不好使。

雷子喊她姐，在妮可面前他乖得很。

——《不许哭》

物质短缺，精神却是丰盛的，在藏地文化的滋润下，赵雷的音乐开始有了自己不一样的味道。

后来拉萨旧居改造，浮游吧被拆除，第一代“拉漂”的生活落下了帷幕，而赵雷的“漂泊”却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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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是民谣歌手的朝圣之地。现在的人们多数推崇大理的清幽而嫌弃丽江的过度开发。殊不知现在灯红酒绿的丽江也曾有过和大理一样舒适安闲的时光。

那时，漂泊到丽江的赵雷还是个落魄小子，被姐姐带进了“人间小院”客栈，那个一头长长卷发，瘦瘦的姐姐便是阿刁，那个赵雷歌里的阿刁。

命运多舛 痴迷 淡然

挥别了青春 数不尽的车站

甘于平凡却不甘平凡的腐烂

你是阿刁 你是自由的鸟

——《阿刁》

在人间小院里，来自天涯海角的人们如家人般生活在一起。赵雷有时会和好朋友彬子去卖唱，他可以唱自己的歌，唱到自己开心。

后来，赵雷在丽江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酒吧，每天和朋友们唱歌，晒太阳，喝酒聊天，生活美好得像乌托邦。

在丽江的日子，有歌，有酒，有志同道合一起唱歌的好朋友，还有两个帮了赵雷不少的姐姐。当其中一个姐姐远嫁多伦多后，他把思念之情写成了一首《未给姐姐递出的信》。

姐姐我这边的一切总的来说还算如意

你应该很了解我就是个孩子的脾气

最近我失去了爱情

生活一下子变得冷清

——《未给姐姐递出的信》

多年以后赵雷重返丽江，面目全非的丽江却给了他沉重一击。曾经的乌托邦只能留在回忆里，他把遗憾留在了歌里，决心《再也不会去丽江》。

再也不会去丽江

再也不会走在那路上

别问我丽江在何方

是谁践踏着那颗安静的心脏

——《再也不会去丽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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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的《快乐男声》，赵雷带着满身风霜和故事来到大众眼前。

24岁的小伙子凭着马条的《塔吉汗》和自己的《画》两首民谣，冲到了20强。许多人也因为他在参加节目时留下的一句话而喜欢上他：

“有些人可以唱歌，有些人必须唱歌，我就是那个必须唱歌的人。我是赵雷，我要掀起中国原创音乐的新浪潮。”

参加选秀或许只是他的一时兴趣，但对音乐的执着并不是一时。

11年，由赵雷自己作曲填词的首张个人专辑《赵小雷》问世，其中收录了《未给姐姐寄出的信》、《画》、《开往北京的火车》、《南方姑娘》等多个优秀作品。许多民谣狗顺着一首《南方姑娘》找到了他们心中的宝贝——雷子。

殊不知为了这张《赵小雷》，雷子几经周折向朋友借了60万。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同年，赵雷得到母亲病危的消息，当时他人还在拉萨。赶回北京时，母亲已经去世了。

赵雷在《妈妈》中唱：

亲爱的妈妈

我多想分给你一些我的力量

我多想给你一颗轻松的心脏

——《妈妈》

许多人在听到这首歌时都忍不住流泪，雷子自己也说，不管以后和谁结婚，都不会再喊对方的母亲“妈妈”了，自己已经和妈妈这个称呼永别了。

对于赵雷来说，“在路上”大概是抚平伤痛的最好办法了。12年，赵雷和浩子、小猛、冠奇、旭东五个音乐人做了一次“十个轮子上的民谣之路”的全国巡演。从成都出发到深圳，一路向东到深圳。

五辆摩托车，十个轮子，4500公里，十五座城市，30个日与夜，途中有欢乐的音乐也有艰险的隧道。五个民谣男人用这样的方式，把歌声留在了路上。

街头路边、不知名的小镇都是他们的舞台，陌生的人群是他们最忠实的听众。不在乎唱歌的环境，驻足听歌的人数，随时随地拿起吉他大声的唱歌。这一次的旅行给了雷子灵感，《我们的时光》由此而生。

翻过了青山

你说你看头顶斗笠的人们

海风抚过椰树吹散一路的风尘

这里就像与闹市隔绝的

又一个世界

让我们疲倦的身体

在这里长久的停歇

——《我们的时光》

-06-

2014年，赵雷用一首《画》获得了《中国好歌曲》评委刘欢的肯定。

同年，新专辑《吉姆餐厅》霸占各大音乐平台收听冠军榜，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有赵雷这么一个民谣歌手存在，越来越多的人爱上了民谣。

继《董小姐》、《南山南》之后，赵雷《成都》成了下一首响遍街头巷尾的民谣。15年和16年的两轮演唱会场场爆满、一票难求。

当爱他的人都担心他会“变”时，他用一张《无法长大》作为回答。

专辑在网易云发布，定价16元。有人说李志的新专还定价20呢，赵雷的专辑便宜，想必不如李志。但赵雷的考量却是：专辑里有两首单曲之前已经发行过了，所以要定价16元。

这是他的坚持，也是他的骄傲。

婚姻会不会让我们感到乏味

那么就这样

不去理睬这浮躁的社会

既然无法长大

那就不要学着别人去挣扎

——《无法长大》

31岁的雷子仿佛还是那个渴望着“买房子结婚”的小青年，当女粉丝在台下喊“赵雷，我想为你生猴子！”时，会害羞地笑着回答：“能不能生个人啊？”

他还是那个真性情又有点小脾气的他，在被主办方安排的演出压到喘不过气来，无法静心创作时，忍不住吐槽“f××k”的他。

他还是那么自我又执拗、害羞又腼腆，喜欢骑着小破摩托车到处走，喜欢坐公交车去游泳，不抱着吉他就唱不出歌。

他还是我们心中的那个洒脱的赵小雷，永远无法长大。

作者：末日之日，爱写诗的90后民谣狗、当然也爱摇滚。狂热的理想主义者，白日梦患者，愿用文字戳中你的心。

编辑：末日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