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先生叫陈资博。
我们相识在2004年夏天,那年,我们读大二。他在浙江,我在湖南。
从初恋到结婚,再到养育孩子,一晃就是15年。很多时候,我觉得我的人生,是从15年前的那个夏天开始的。
他出生在一个公务员家庭,从小在充满爱的氛围长大,喜欢踢足球,沉迷军事,对电影很有研究。他可以说是一个“学霸”,高考全省第48名进入浙大。在浙大一路保送到博士。毕业找了一份并不忙碌的工作,把生活过得自由又充满乐趣。
直到2014年2月18日,我们的第一个孩子降生。资博给孩子取了一个小名:椰子。
这是我的孩子那一天,杭州下起了春天的第一场雪。
凌晨四点五十分,椰子出生了。椰子出生没有哭声,医生诊断为轻度窒息。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他就被医生从产房直接抱进了重症监护室。
医生给等在产房外的资博一份病危通知书。医生说:“孩子智力可能会受影响,肺也可能展不开……”
很久以后,资博和我说起当天的情景还心有余悸:“我当时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颤抖着签了字。我也坚定了,这是我的孩子,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养大。”
出产房没见到资博,我很生气。他出现时,我赌气说:“别人家的老公都等在门口,你却不见了。”
他摸摸我的头,抱歉地说:“我去看椰子了。”
他安慰我:“椰子没事儿,刚刚已经哭了,医生说过几天就能和我们一起回家了。”
这个时候他刚刚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了字。
重症监护室父母不能进。他仔细研究住院清单,了解椰子今天发生了什么。
“椰子今天做了婴儿抚触,这小家伙应该舒服极了。”他在我面前谈笑风生。
后来他才和我说,他其实看到的是:椰子打头孢了,是有炎症了。
我出院那天,椰子还不能和我们一起回家。医生允许我们见椰子一面。
椰子在一个小小保温箱里,看到我们来了,使劲蹬蹬小腿,笑起来。资博低下头说:“小椰子,是不是看到爸爸妈妈很开心呀。小脚上都在打吊针呢,疼不疼啊。过几天,爸爸再接你回家。”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资博坚持每天开车去医院,给椰子送挤出来的母乳。从闲林到妇保,路上来回需要三四个小时。
有时候,要排队一个小时,才能有机会从医生那里问到一句关于椰子的消息。但他总是把好消息带回来。
3月23日,椰子回来了。资博把椰子抱过来,送到我怀里。
资博轻轻说:终于卸下了千斤负担。
给孩子更多的耐心椰子身体底子差。很容易生病。
椰子2个月时,打第一针五联疫苗,当天晚上就开始发烧呕吐。
整夜他都抱着椰子,小心翼翼地在房间走来走去。凌晨,他赶紧去社区医院问医生如何处理。第二天,他带着孩子去省儿保。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抱着孩子,急匆匆去挂号、找医生。
椰子连续打了三天吊针。椰子头上顶着一个留置针,资博怕椰子晚上用手去抓针头,他就整夜守着椰子不睡觉。
他说:是不是因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到位,没有把椰子带好,让椰子生病了。
从这以后,他用近乎严苛的方法,守护椰子生活的点点滴滴。他给椰子换尿不湿之前必须先洗手,椰子喝完奶他一定要抱着拍嗝,等等。
我觉得他要求太高。他说,我们家的椰子和别人不一样,他出生就遭遇了磨难,他会比其他孩子成长得更慢更艰辛一些,我们要给他更多一点的耐心。
椰子满四个月以前,每两个小时要起来喝一次奶。椰子每次喝夜奶,资博都要起床。椰子喝完奶,他就抱着椰子拍嗝,让我好好休息。
资博专门去上孕妇课堂,做了满满一本笔记,学习婴儿抚触的手法。他给椰子按摩,研究各种婴儿辅食。
椰子半岁前,他推掉所有出差的工作,全心全意地做着“奶爸”。
椰子半岁了,他不得不出差了。
虽然只出去两天,他仍然不放心。出差前一天晚上,他写了满满一张A4纸。上面是一天24小时,每一个小时,该为椰子做什么:喝奶、喝水、吃辅食、按摩、洗澡、听音乐……
每天一有空他就会打电话回来,问得最多的是:椰子喝了多少毫升奶?椰子便便了吗?
终于等来了你,my lovely girl2016年4月1日。我们女儿出生了。资博给她取了一个小名贝壳。
他发朋友圈的频次,一年不会超过十条。这一天,他发了一条朋友圈“终于等来了你,my lovely girl”。
当天,他去医院附近的万象城,买了一对粉红色的奶嘴。他对贝壳的无限宠溺,也从这对粉红色的奶嘴开始了。
前段时间搬家,我发现了一叠纸。上面是资博详细记录贝壳出生那几天,每一次喝奶、便便、尿尿、洗澡的时间。
贝壳满月时,资博给贝壳买了人生第一条裙子,是条白色的连衣裙。资博小心地给贝壳穿上,抱着她说:“我们家的妞妞真漂亮。”
贝壳生病了,去医院打点滴。资博也不忘记给贝壳头上别一个粉红色的小发卡。他说:“我们家的妞妞真漂亮。”
贝壳哭了,资博就抱着贝壳去窗边看月亮看星星。有一次,两岁的贝壳突然冒出一句:“今天真美啊,月亮升起来了。”
资博从来不会对贝壳生气,只要一看到贝壳,他眼睛都弯弯了。
有时候,半夜听到别人家孩子的哭声,他会上楼来看,是不是贝壳哭了。
他背着贝壳去西溪湿地认识鸟,树和草。他背着贝壳去西湖边看荷花看柳树坐船。他去商场给贝壳买漂亮的红裙子,给贝壳选鞋子,给贝壳买玩具。
他和贝壳说,屁屁是贝壳的秘密,谁也不能碰。
全心全意陪孩子资博没有去华为或者阿里——这种年薪很高却很忙的公司。他选择了外企诺基亚。诺基亚朝九晚五,从不加班。他愿意拿着不很高的薪水,让自己有时间陪伴孩子们长大。
他从来不在家里谈论工作。下班回家,他就全心全意地陪着孩子,一起吃饭,一起搭积木,一起看书,聊动画片。
每天,都是他给两个孩子洗澡。有时候,椰子贝壳喜欢在澡盆里玩水,他就纵容孩子们把水玩得到处都是。
我常常因为椰子把水弄到浴巾上发脾气,资博总是对着椰子眨眨眼睛,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资博对我说:“让孩子玩玩嘛,不要压抑了他们的个性。如果孩子做什么都要看父母脸色,就不会表达真正的自我了,多可怜啊。”
椰子班上很多同学开始学英语了,有的还能用英语对话。我着急了,不能让椰子落后这么多。
资博总是慢悠悠地说,不着急,关键要培养孩子学习的兴趣和习惯。
有一次,在幼儿园门口,我碰到一位相识的家长。这位家长聊起自己的孩子已经开始在外面学英语。
椰子说,“我也在学英语。”
我惊讶地说:“椰子,你在哪儿学的?”
椰子骄傲地回答:“是我爸爸每天晚上教我英语,都是很难的英语哦。”
椰子对英语有了兴趣。“妈妈,火山的英语怎么说?”“妈妈,火箭的英语怎么说?”每一次,学到一个比较难的单词,他都特别有成就感。
爱就是给与时间两个孩子出生后,资博更加成为了一个没有“事业心”的男人。
他说,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他不想自己的人生在永无止境的加班中度过。
他似乎是一个真正的“超级奶爸”“家庭主男”。
我抱怨过他,为什么不能像他实验室里的同学一样,去收入更好的地方?
他说,你要成为你想成为的人,而不是别人希望你成为的人。我的人生理想是,陪伴两个孩子长大。
椰子幼儿园要表演亲子操,资博为了赶上排练,不吃晚饭就去教室认真练习,一直练到晚上九点多。
他是亲子操队伍里,唯一的爸爸,也是跳得最认真的人。
椰子贝壳每次生病去医院,总有爸爸温暖的怀抱。椰子贝壳的点滴成长,都被爸爸用心记下。
我总是风风火火的忙工作,白天黑夜休息日都有写不完的稿子。直到贝壳出生,我才知道泡奶时奶粉和水的比例。
我甚至没有在椰子小时候倒过一次臭便便。而资博在椰子贝壳发烧或者拉肚子时,总是仔细研究他们便便的形状、质地、气味,就像在实验室里一样专注。
对我的忙碌,资博从来没有过任何抱怨。他说:“现在就是孩子给我们回报的时候,只有现在他们才陪伴我们,不要错过哦。”
孩子们把墙涂坏了,资博不生气。温和地和他们说,要画在小黑板上。
椰子把衣服丢在马桶里,资博不生气。问椰子为什么这么做?椰子说马桶就像滚筒洗衣机,我想洗衣服。资博便和椰子说马桶和洗衣机的区别。
孩子们不听话,我发微信给他告状。他回我一句,“你要多关心孩子,他们为什么不听话,应该是你没有理解他们的需求。”
他理解孩子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而孩子们在他面前非常守规矩,能答应爸爸要求做好的任何一件事情。比如,爸爸规定饭后才能吃草莓,两个人对着玻璃柜里的草莓直吞口水也不吃。只能看一集小猪佩奇,妈妈给两集看,他们都会说自觉说,不看了,只能看一集。
资博说,我们完全有能力赚更多的钱,买更大的房子,换更豪华的车子,但这些跟幸福的生活之间没有实际的意义。
他说,爱就是给与时间。“孩子不需要去刻意培养,给他们足够的爱,他就会自己成长。”
现在,椰子和贝壳每天都说:“爸爸妈妈,我爱你们,永远爱你们哦!”
我想,资博已经活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他不是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相比赚很多钱,他的人生乐趣在于和孩子每天的相处和陪伴。
曾经我还怪过他,觉得他不思进取。可是,现在,我才发现,这样的“超级奶爸”真的是个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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