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建牺牲时才24岁,她的丈夫呢?她有孩子吗?她生前留下的遗书中说了什么?革命前她的命运又如何……
女子能顶半边天,巾帼未必输须眉。芒果TV推出的百集人物纪录片《党的女儿》颇有看点。每集6分多钟,打破时空界限,重现那些女性党员的高光片段、感人故事,看着不累,还能“逼着”我们去深挖巾帼英雄背后的点点滴滴。
特别是看到第29集《毛泽建——从韶山冲走出的一代女杰》,更是让人敬仰泪目。6分20秒,正如毛泽建的24岁人生,那么短暂,但又是如此的光芒四射,灿烂无比;又正如她留下的120余字遗书那般,字字滴血,催人泪下。
生于韶山,童养媳走上革命路1905年9月25日,毛泽覃出生在湖南湘潭县韶山冲上屋场。没到一个月,在距离上屋场十几里的毛家祖居地东茅塘,他有了一个同年堂妹——毛泽建(1905年10月生)。毛泽建出生时,菊花盛开,家人便昵称其为“菊妹子”。
虽然是堂兄妹,但两家家境迥异。毛泽覃出生时,父亲毛顺生的营生做得风生水起,置办了不少田产,在农村这日子算是过得相当不错了。而毛泽建的父亲患有肺病,母亲患有眼疾,一家人就靠父亲抱病给人帮工度日,家境贫寒。
这样的日子随着几个弟妹的降生更加难以为继,连锅都揭不开了。毛顺生实在看不下堂弟家过的这苦日子,加上自己膝下无女,便将9岁的毛泽建接到了上屋场,便告诉三个儿子:“要把菊妹子当做亲妹妹!”
韶山冲
穷人家的孩子早懂事,毛泽建本就勤快乖巧,一到上屋场,便深得养父母和大哥毛泽东、二哥毛泽民、三哥毛泽覃的喜爱。大哥更是对她关怀备至,她过上了有父母疼、有三个哥哥爱、能吃饱饭的幸福生活,从地狱进入了天堂。
这样“奢侈”的生活很短,只有5年,但对只有短暂24年生命的毛泽建来说也许是上天难得的施舍。上屋场遭遇火灾、匪劫,养母文七妹、养父毛顺生相继离世,日子也过得大不如从前,大哥又不在家中,毛泽建觉得不能拖累二哥三哥,便重返东茅塘家中。
那个年代,东茅塘毛家的日子并没有丝毫改观,相反越发艰难。毛泽建的父亲积劳成疾离开了人世,母亲双眼几乎失明,弟妹都还未成年,多一张嘴就可能会“吃垮”这个穷家,将这家推向崩溃的边缘。
可怜的母亲实在是没有一点办法,抱着回家的毛泽建枯眼泪流:“孩子,这个家养不活你!”一位远房亲戚中间穿线,母亲含泪将毛泽建送出了家门,到杨林乡肖家当了童养媳。
毛泽建
毛泽建瞬间又从天堂跌进了地狱。一个才14岁的小丫头变成了肖家的“顶梁柱”,砍柴、喂猪、洗衣服、做饭这些都成了她“应尽的义务”,没日没夜地干,吃不饱穿不暖不说,动辄就会招来“恶婆婆”的一顿毒打。
一次,又饿又累的小泽建趴在灶台上做饭,一不小心额头磕在灶台上,鲜血直流。狠毒的婆婆非但不去救治,反倒冲上前去,揪着她的头发,摁在滚烫的锅沿,狠命抽打。小泽建疼得晕了过去,额头上也留下了一道永远的伤疤。
水深火热的生活,毛泽建咬牙挺着,她知道大哥一定会回来,一定会救她。1921年2月,大哥毛泽东回来了,一听说菊妹子的遭遇,他愤怒不已,立即跑到肖家,将她带出了苦海,了结了这段没有人性的婚约。
毛氏族谱
度日如年,一年多的苦难生活一去不复返了,疼爱她的大哥不愿菊妹子再继续这样的生活。过完春节,毛泽建跟着大哥离开了韶山冲,到长沙读书。
如饥似渴的毛泽建聪明勤奋,女子职业学校、平民夜校、自修大学补习,两年多的时间,她完成了普通人五六年的学业,昨日乡下苦难童养媳变成了知识青年。有了大哥的榜样,毛泽建的思想也得到了升华,主动积极地参加革命活动。
1923年,18岁的毛泽建已经成为一名坚定的共产党员。这一年4月,湖南省长赵恒惕四处通缉毛泽东,形势所迫,他不得不离开长沙远赴上海。怕菊妹子受牵连,临行前,大哥将她托付给夏明翰,让她到送到夏明翰的老家衡阳继续学业。
夏明翰
转战湘南,游击队长威名远扬从韶山冲到长沙,如今转到衡阳。从此,这个不断成长起来的毛家妹子在衡阳、耒阳、衡山这片湘南土地上开始了自己坚定革命的高光时刻,把家庭、把生命都奉献在这片红土地上, 奉献给革命事业。
毛泽建顺利考入衡阳省立第三女子师范学校,在“女三师”,她和夏明翰的妹妹夏明衡(1928年牺牲)、朱近之(1927年牺牲)等既是同学,更是革命战友。毛泽建成为她们的入党介绍人,中共第三女子师范学校支部负责人。
毛泽建在衡阳“第一枪”便是赶走了女三师校长欧鸣皋。欧鸣皋思想保守、老奸巨猾不说,还贪污学生伙食费。掌握了真凭实据,学生队伍在毛泽建与夏明衡带领下,直奔伪县政府衙门,逼着县长陈祺祥免去欧鸣皋的校长职务。
1924年,湘南区委成立,毛泽建选为区委委员。这一年4月,大哥要去广州,路过衡阳特地看望菊妹子。毛泽建高兴得不得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大哥面前又蹦又跳。
此时的毛泽建临近20岁,革命斗争中,她遇到了一位志同道合的热血青年,男三师的陈芬。她红着脸,非要大哥帮她把关。菊妹子的事情,疼她的大哥怎能不管。
5月1日,毛泽东在湘南学联会议厅做完演讲,便找到了陈芬,二人一起在江边聊了很久。口才出众,抱负远大,毛泽东一下子便相中了这位“妹夫”,并当场帮妹妹做了这个媒,定下了这门亲事,希望他们能够成为患难与共的革命伴侣。
1925年冬天,这对革命青年喜结伉俪,走到了一起,这一年毛泽建20岁,陈芬22岁。他们二人既是夫妻也是战友,携手并肩,互帮互助,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革命斗争。
他们先是奉命回到陈芬老家耒阳开展革命活动,惩治了将佃户毒打致死的当地劣绅“鲁恶鬼”;1926年,按党组织安排,毛泽建任中共衡阳县执委,农民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大土豪“罗老八”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陈芬
1927年5月,“马日事变”后,中共湖南党组织遭到严重破坏。毛泽建与肖觉先、戴金吾、屈淼澄带着各方集合起来的农民武装来到妙溪山,组成了衡北游击师,粉碎了敌人“清乡”和“进剿”,严惩了一批反动透顶的土豪劣绅。
10月底,丈夫陈芬调任中共衡山县委书记,毛泽建也调离衡阳县,去衡山县担任秘书兼妇女委员,夫妻俩战斗在一起。在衡山,他们组建了衡山工农游击队,毛泽建成了远近闻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女游击队长。
毛泽建时而装扮贵妇人,时而又变成一个朴实无华的农家妇女,神出鬼没,声东击西,袭击挨户团,炸毁县衙门,弄得敌人寝食难安,丢魂失魄,当地群众称呼她为“湘南女侠”。
1928年3月,毛泽建组织南岳武装暴动,一举摧毁南岳团防局的反动武装,激起了反动派的疯狂报复,组织大部队清剿游击队,同时对湘南和衡山我党组织展开血洗。白色恐怖之下,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而且此时的毛泽建已经拖着几个月的孕身在战斗中。
为了安全,组织命令他们立即转移出衡山。
耒阳被俘,泪看丈夫头悬城门坚定而深厚的革命爱情结出了果实,毛泽建在1927年底就怀孕了。但她并没有停下手头的革命工作,南岳暴动时,肚子里的孩子6、7个月了,好在陈芬一直都在身边,陪着她一起战斗。
躲过敌人重重关卡,陈芬一路搀扶着妻子,二人好不容易安全撤出了衡山,可该往哪里去呢?
1928年4月,朱德、陈毅在宜章县发动湘南起义遭遇国民党军7个师反扑后,部队开到了耒阳一带。夫妻得知消息,心奋不已,日夜兼程直奔耒阳,寻找工农革命军。一路上,不能背,陈芬就当妻子的扶手,架着她走,休息的时候,让妻子坐在自己腿上,细心地呵护着她。
夫妻俩充分发挥当地人的优势,发挥多年积累的革命经验,在工农革命军中干得有声有色。不久,朱德、陈毅带领大部队开赴井冈山,毛泽建夫妇选择留在耒阳继续开展游击战争,继续在他们深耕了多年的湘南大地上战斗。
在毛泽建的心里,她觉得和丈夫一起留在湘南,既可以让这片土地上的火种不灭,还可以有力地牵制敌人,支援井冈山。他们继续坚持深入农村,发展党组织,扩大农民武装力量,游击队又重新复活,搅得敌人苦不堪言。
白区的工作和环境让毛泽建越来越消瘦,陈芬看着挺着大肚子依然忙碌着的“骨感”妻子,心中甚是不安,他省下吃的留给妻子,休息时就帮妻子按按肿胀的大腿。毛泽建却笑着说:“没事,我们多干一点,孩子们未来的生活就会好一点。”
敌人对这支坚强的敌后游击队恨之入骨,一直都在纠集各方力量予以清剿。5月,在耒阳夏塘铺,游击队与挨户团遭遇,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游击队边打边撤,牺牲巨大。夫妻俩果断地掩护游击队突围,他们却陷入敌人重围之中。
激烈的战斗中,二人身受重伤,子弹打光,不幸被捕,敌人将他们五花大绑押走。走在前面的陈芬不时回头望着身后拖着8个月孕身的妻子,他想再多看一眼,他们在一起才两年多,一起走过腥风血雨,如今又一起落入贼手。
这可能是此生最后一次分离,再也没有相见的机会。毛泽建神情地望着丈夫的背影,回应着他转视的目光,他们的目光中都透着坚定和不屈。忍着伤痛,夫妻俩唱起《国际歌》,他们身后血迹斑斑,歌声回荡……
一到芭蕉敖山挨户团分部,敌人就开始了对陈芬的严刑审讯。残酷的敌人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已经身负重伤的陈芬始终威武不屈,用愤怒的目光和高昂的歌声回应敌人。面对这样一位“油盐不进”打死不松口的汉子,恐慌的敌人唯恐途中有变,不敢按流程将陈芬押送县城。
第二天一大早,敌人就将陈芬押出了牢房。临行时,陈芬又一次深情回望妻子被关押的牢房,尽管他不知道妻子被关在哪一间,他也看不到妻子,但他得用这种特别的方式和妻子告别。
这是最后的斗争,团结起来到明天,英特纳雄耐尔就一定要实现……
拖着沉重的脚镣,陈芬又一次唱起《国际歌》,声音无比的坚定激昂,回荡在空中。毛泽建听到了丈夫的歌声,她站起来,手扶窗棂,目光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跟着丈夫一起和声歌唱。
那无比震撼的歌声交汇在一起,令敌人震颤。两年多的夫妻,两年多的战友,这对不能见面的革命夫妻,他们的心永远在一起;这场特殊的生离死别,满是伤痛,更充满力量。
脚镣声渐渐远去,歌声还在空中回荡,敌人将陈芬押到敖山贯武桥上,残忍杀害。为了邀功,挨户团将陈芬的头颅送到耒阳县城,悬挂在城门口示众,企图杀一儆百。
陈芬烈士墓
衡山就义,不知儿子先她而去得知妹夫被害,井冈山上的大哥伤痛不已,立即派出一支部队救出了菊妹子。身上有伤,肚子里的孩子即将临产,获救的毛泽建连走路都成问题,她决定留在当地。
毛泽建觉得这样上井冈山,一定会让大哥心疼,还得影响大哥工作。而且丈夫牺牲了,她必须把他们的孩子生下来,告慰丈夫的在天之灵。目送着部队离去,毛泽建隐藏在夏塘铺一孤老太婆家中,等候孩子的来临。
初夏的湘南山中,晚上还好,白天已经十分闷热。太婆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料理毛泽建,她的伤慢慢恢复,身体好了一些。也许孩子不想妈妈这么艰难这么累,便在十几天后来到了这个世界。
油画:左二毛泽建
看着躺在身边的孩子,眉眼像极了丈夫,那一刻,毛泽建激动并幸福着,她成了母亲,丈夫有了后继之人。儿子一出生便没有父亲,自己也在躲避之中,毛泽建知道儿子今后的路一定会很艰难,便给他取名“艰生”,希望儿子能够在艰难之中顽强地生活下去。
这真的是一个可怜的孩子,响亮的啼哭声竟然招来了搜山的挨户团,疯狗一般的敌人抓走了才生下孩子的毛泽建。毛泽建亲吻着小艰生,眼泪一滴接一滴滚落下来,滴在孩子脸上,才出生的儿子似乎也知道自己将没有了母亲,哭声更加响亮,听着让人心疼不已。
老太婆接过孩子,毛泽建托付老人家一定把小艰生交给她的姑姑陈淑元。有了上次的教训,敌人再也不敢在山中停留,直接将毛泽建押解到耒阳县城。获得消息的衡山县伪政府以“毛泽建系毛泽东之妹,马日前后在衡山县负该党重要职责”为由,将其“接到”衡山。
衡山县长自以为抓住了一条大鱼,得到了升官发财的机会,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酷刑、侮辱、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希望能降服毛泽建,或者从她那里得到一点有价值的东西。毛泽建始终横眉冷对,怒目相向。
一年多,毫无所获,敌人失去了信心,毛泽建也知道自己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她别无牵挂,只想再看一下那自此没爹没娘的艰生儿。前来探望的陈淑元(陈芬的姐姐)流泪答应,转身离开了监狱。
毛泽建哪里知道,她被捕不久,没奶瘦弱的小艰生就已经夭折了。但陈淑元只能答应弟媳的这个请求,不能让弟媳在牺牲前还要去承受这样的痛苦,她想让弟媳带着希望离开。
陈淑元从乡亲那里借来和艰生大小的孩子,将假艰生带到了毛泽建的身边。监狱里,毛泽建接过孩子,轻轻地拍着,在孩子的脸上深情地吻着。一旁的陈淑元泪流成河,只能转过身背对这一幕,她怕自己一不小心会道出真情。
狱中相见短暂,毛泽建低下头最后一次亲吻着“儿子”,抬头的那一刻,泪水滚落下来,她赶紧把孩子交给陈淑元,她不想把眼泪滴在“儿子”身上,她必须让“儿子”看到娘的坚强,今后也做一个坚强的男子汉。
陈淑元抱着孩子哭着跑出了监狱,她再也控制不知自己了,嚎啕大哭,“我可怜的妹妹呀,艰生早就没了,姐姐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真的是令人痛心,坚强的毛泽建至死都不知道儿子已经先她而去。
见过“儿子”,剩下就是她和丈夫心中的信念和理想。为革命付出了生命代价,但革命还没成功,毛泽建必须给继续战斗着的战友和后来者留下他们的那么执着,那份矢志不渝的信仰,告诉战友革命一定会成功,他们死而无憾。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毛泽建留下了《党的女儿》中那份120余字的滴血遗书——
我将毙命,不足为奇。在达湘(毛泽建)个人方面是很痛快的事了。人世间的苦情已受尽,不堪再增加。现在各处均在反共,这就是我早就料到了的。革命轻易的成功,千万不要作这样的奢望。但是,人民总归要做主人,共产主义事业终究要胜利,只要革命成功了,就是万死也无恨,到那天,我们会在九泉下开欢庆会的。
1929年8月20日,衡山城南外马王庙,乌云遮住了太阳,毛泽建戴着脚镣,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刑场。风吹着她满身鲜血的破碎衣裳,面对凶神恶煞的敌人,她依然没有低头,没有落泪,高声呐喊,慷慨就义。
“杀了一个毛达湘,千万个毛达湘会站出来!”她高昂激烈的声音久久回荡在阴沉的天空。那声音就好像一只涅槃凤凰在山顶盘旋高鸣,难怪她又被誉为“衡山朱凤”,如同唐代诗人杜甫的《朱凤行》中描绘的那般——
君不见潇湘之山衡山高,山巅朱凤声嗷嗷。侧身长顾求其群,翅垂口噤心甚劳。
一代女杰毛泽建(牺牲时24岁),同她的丈夫陈芬(牺牲时25岁)、儿子一起,用他们短暂的生命,为革命事业谱写了一曲壮丽的战歌,悲哉!壮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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