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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丧钟响起的时候,我正在长平宫里闭目养神。
偌大的宫殿空空荡荡,说句话都能听到回音。
丫鬟小厮们早已死在兵变当日,家族的人也被尽数斩杀,而我,事败之后便被如今的太后下令圈禁在自己寝宫,永远不得踏出一步。
萧余儿独独留下我,是要我看着她的儿子登上皇位,看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成为这大乾朝最尊贵的女人。
她要我眼睁睁看着她拿走我想要的一切。
1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宋佳佳,还是宋佳媛。
5岁之前,我娘是府里不起眼的小妾,我是个不起眼的庶女。下人们惯会看人下菜碟,娘不受宠,我们经常被欺负。
寒冬里没有炭火,洗衣服手冻得通红,也还要靠给婆子们做活才能得点陈年碎炭。
每日的饭菜冒着冷气,几乎都是丫头婆子们吃剩下的,有些已经馊味刺鼻,可即便这样,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运气好的话,一年能得两件衣服,这还要看夫人房里哪位丫头穿旧了愿意舍出来。这么些年,我们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宋夫人手段高超,又有家族庇佑,把宋大人管得服服帖帖,从不让他踏入偏院一步。我不过是他偶尔一次醉酒的产物。
5岁之前,我甚至没有见过这个名义上的父亲,他早就不知道把我们遗忘在哪个角落了。
我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得过且过了,默默的生,再默默地死。
没想到上天还是给了我转机。
宋氏夫妇成亲九年,一直无所出,现在宋夫人年纪见长,深觉在子嗣上会愈加艰难,所以想到了我这个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的庶女。
我娘性子懦弱,不争不抢,总说有一天老爷会想起我们,于是她一直等啊等啊,等到她都没有办法再骗自己。
所以当宋侍郎出现在偏院的时候,她欣喜若狂,但男人只是紧捂着鼻子嫌弃地看着她,多年的搓磨早就让她容颜不再,如今状若老妪,说话也语无伦次。
宋侍郎刚迈进门的脚还未落地就收了回去,他站在门外说明来意,娘却已经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疯了。
不知道是因为宋大人突然到来太过高兴激动得疯了,还是听说要把我带去宋夫人名下抚养让她觉得天塌了受不住疯了。
我被他们抱进宋家的祠堂,被强迫着下跪,在祖宗面前发誓从此只做宋夫人的女儿。
丫鬟婆子们给我收拾了一番,第二日就带到了宋夫人面前,仿佛昨天我被逼着跪祠堂这件事都是下人们自作主张,与她毫无关系。
宋夫人高高在上,一个眼神都没给过来,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她手上的护甲套,跟身边的丫鬟问着现在流行的花样,我僵硬地趴跪在地上,只觉寒意刺骨。
“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儿,宋佳媛。”宋夫人跟丫鬟们讨论够了,仿佛才看到屋内还跪着一个我。
“我娘呢?”我很挂念她,毕竟这些年我们相依为命,很难就这样割舍。
“掌嘴!”宋夫人话音未落,我就被站在旁边的婆子扇了一耳光。
“一个玩意儿,不是你该挂心的。好好伺候夫人,乖乖听话,才能有出路。”打人的婆子声音尖细,语调轻扬,眼角眉梢都透着刻薄。
我扭头去看宋夫人,她已经轻抚额头,倚靠在躺枕上,闭目养神了。
又是一副事不关己的老样子。
我垂下眼睛,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强权的滋味。
她能做这一切,不过是仗着娘家有权有势,靠着权势做了当家主母,随意糟践他人也无人置喙。
2
此后我再也没见过娘。
我按宋夫人的要求努力学习琴棋书画,他们为我请来名师,照着成为京都第一闺秀的标准培养训练。
日复一日,我不敢有丝毫松懈,但凡弹错一个音,就是10个手板,手被打得充血还是要被逼着继续,不然连饭都没得吃。
宋夫人说,只有我的名声好了,她的名声才会更好。
开始我不懂,后来我明白了。
教女有方的名声可比她善妒的名声好听多了。
就这样,我在一日又一日的严苛训练中慢慢学会了忍耐,学会了讨好,也学会了利用,15岁之前,我的人生是黑色的,没有爱,没有恨。
直到冯霆出现。
他是个瘦弱话少的优雅公子,那日我正在自己院子里练琴,他被琴音吸引,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迷了路。
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以前,他们来拜访,我是见不到的,宋夫人从不允许我去见贵客,说到底,是她从心底里从来不承认我是她的女儿。
我与冯霆第一次碰见时,双方都很慌乱,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就匆匆跑走了。
后来,他每次来宋府,都会悄悄来看我,带着各种各样的礼物,竹蜻蜓、西洋镜……许许多多精巧的玩意儿。
他是姨母的长子,宋夫人亲妹妹的儿子,因为是府里头一个男孩,生的时候又差点难产,从小体弱多病,所以姨母格外偏疼他,简直是把他当成命根子。
许是看我总是闷闷不乐,他经常跟我讲府外的趣事:“你在府里闷得太久啦,我去跟母亲和姨母说一声,上元节带你出去玩吧,那天才热闹呢!”
他在温室里被照顾得太好,以为我再不得宠爱也是宋家的女儿,理所当然地认为许多事一句话就能解决。
可我知道这件事即使冯夫人同意,我这个名义上的“嫡母”也是不愿意的。所以当冯霆回家说要带我去上元节的时候,宋夫人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宋夫人话说得很难听:“跟你那个贱人娘一个德性,这么小就知道勾搭男人,见着个男人就往上扑,你还要不要脸?“
仿佛是骂的不过瘾,她让身边的丫鬟们拉住我,上来就打了我十几个耳光,接着又罚禁足。
被禁足的日子里,我时常想起冯霆。
从小到大,我接触的人少之又少,遇见他之后,生活里总算有了一点快乐。
我顶着侍郎府嫡女的名头,与他在身份上还是相配的,所以我经常偷偷的想,与他成亲也很好。虽然有宋夫人这样的亲戚,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3
时间过得很快,上元节前夕,宋夫人解了我的禁足,脸上的红肿也已消退。
这晚她破天荒的让丫鬟喊我去主屋用膳,即使我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也推脱不得,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好好应对。
宋侍郎破天荒的也在,以往宋夫人如何管教我他都是不管的。
我越发觉得今晚不寻常,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
“佳媛,朝廷派下来的钦差李梓林,李大人这段时日会来咱们府上,你准备准备。”
“钦差大人来府上,为何要让女儿准备?准备什么?”
其实我一瞬间就懂了她的意思,又觉得不可能,毕竟宋府一直自持身份,且我好歹还占个嫡女名头,宋府要是做出这种事,以后还怎么在京都立足?
但我还是低估了他们的脸皮。
宋夫人这么多年,行事越发明目张胆,对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直来直去,连遮掩都不屑。
所有人都清楚,现在我跟她斗,就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此刻她抬起眉眼,盯着我开口道:“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们培养你这么多年,让你成为人人夸赞的京都第一闺秀,当然要收些回报。”
她停顿一下,仔细看我的表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冯霆不是你能肖想的,冯家同意我也不会同意。他是孝子,你觉得他会为你与冯家翻脸吗?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嫁过去把李大人伺候好了,自然有好日子过,不然,我自有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
说完,她放下碗筷起身回了屋,不屑再与我解释,在宋家,她的话就是圣旨,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
宋大人一如既往的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喝着小酒,哼上两句小曲,旁若无人的夹菜用饭。
我静静盯着他,今天无论如何,我都想要个答案,这么多年,他有没有把我当做他的女儿?我与宋夫人没有关系,可我身上还流着他的血。
他见我脸色难看,顿了下还是开了口:“你母亲说得没错,佳媛,李大人高兴了,父亲还能往上升一升,你也跟着面上有光,何乐而不为呢?”
心里的那根弦“啪”一声断了,我真傻,为什么还对他抱着期待呢?他们这些年如此对我,别说是女儿,恐怕都没把我当个人吧。
我愣愣地坐在桌旁,看着这一桌丰盛的饭菜,只觉得与其同豺狼为伍糟践自己,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可又转念一想,自己死了有什么用,欺负你的人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越来越风光。你死了他们不仅不会在乎,反而还会认为你脏了他们的眼。
凭什么?
4
我决定上元节逃出府去,那天街上人会很多,比平时更好藏身。
冯霆曾经说过,出了府门往东走几百米就是一条主街道,那里有很多店面,其中有家小馆面旁有条小岔路,一直走就能到城门口。
这段日子我清醒不少,冯霆并不是最好的依靠,我永远都无法跟宋府的人和平相处,他也定不会为了我与冯家宋家断绝关系,硬要在一起,最后只怕会徒增伤心。
这么多年,我私下里偷偷攒了一些钱,支持半个月生活总是没问题的。
上元节人果然很多,我出府后先找了一家男装铺子换上男装后,回忆着冯霆说过的路线步履匆匆,一刻也不敢耽误。
“阿媛?”
我正在闷头赶路,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我心里一咯噔,脸色发僵,心想怎么会这么巧。
冯霆就站在我面前,他看着我这身装扮吃了一惊,随后了然道:
“宋大人怎能如此粗心,女子独身一人出门就算扮男装也不安全,幸亏我带了人,可以保护好咱们两个。”
我强迫自己冷静,随后心不在焉地与他逛起来。
“咦?”身边的冯霆停下脚步,看向右前方,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见是一位俊俏的公子正在与他的随从看花灯。
与冯霆的瘦弱温柔不同,他是那种有点侵略气质的男人,眉目冷硬,气场强大,一身朴素的蓝衣,却是极好的料子做成,是位非富即贵的公子。
我扭头问冯霆:“表哥,你认识他?”冯霆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他是当朝太子,南明堃。”
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电光火石之间,我心生一计。
5
在我很小的时候,娘说过,但凡是个男人,就有弱点。
彼时她还清醒着,每当她拿回食物,就会跟年幼的我说这句话,我一直记得。
找了个借口让冯霆去茶馆等我,然后返回身去找南明堃,我刚才看见他在猜灯谜,如果运气好,应该能再遇上他。
我长得不丑,毕竟娘当年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我样貌随她。
花灯谜语也难不倒我,毕竟我这十年刻苦读的书不是白瞎的,这么一想,宋家夫妇还算做了件好事。
我一路找过去,发现他果然还在。
店家很会做生意,见是位富贵公子,便一直诱着南明堃猜谜,想多赚点银子,南明堃似乎心情很好,明知是套路也在不停的猜。
“一只罐,两个口,只装火,不装酒。公子,这个谜面猜出来,我今天挂在这里的兔子花灯就归您了。这可是镇店之宝。”
我抬头看过去,果然是个又大又华丽的兔子灯,一看就价格不菲。
南明堃一连说了几个都没对上。
“是灯笼!”
听见我的声音,他扭头看过来,我行了行礼,店家很有眼色,见我与南明堃认识,也猜出了迷底,便夸赞了几句,随后将兔子灯取给我,继续招揽别的客人去了。
南明堃见此也朝我略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转身就要离开。
我连忙上前喊住他:“南明公子,请留步。”说着便把手中的灯递过去:“小弟只是喜欢猜谜,兔子灯非小弟所爱,见您刚才为了它猜了几次,不如您拿去吧,我带着也不方便。”
他盯了我一会,说:“冯霆的表弟,宋嘉?”冯霆刚刚是跟他这么介绍我的。
“正是。”我低眉敛目,恭敬的回。
“这灯是我给未婚妻小鱼儿的。今次我替她多谢你了。”说完他示意身边护卫,接过了我递过去的灯。
我呼出一口气,萧余儿。冯霆跟我说过,她是当朝萧太尉的掌上明珠,从小就与南明堃订下了婚约。
“今晚节日氛围正浓,在下与你也算有缘,不如一起去喝一杯?“南明堃突然问。
“小弟却之不恭。”
我们去了附近的酒坊,相谈甚欢。等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然后故意掉落了自己的手帕。
“咦?这是宋弟的手帕?怎么是粉色的?难不成是哪位佳人的?”他边调侃边看向我,发现我脸色通红。
他一怔:“你……”随后瞄了我脖子一眼,他身体一僵。
我立刻跑了出去。
我们来日方长。
我回去的时候见冯霆还在等,于是忙跟他道歉,说自己迷上花灯猜了很久也没中,就回来了。
他没怀疑,直说现在时间晚了要送我回府,然后吩咐小厮去给了我买了盏荷花灯。
一路上我话很少,一直在想着怎么接近南明堃,未来的皇帝陛下,若我有朝一日站在他身边,看谁还敢欺辱我。
宋府早已兵荒马乱,宋夫人尖利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显然她对于我的出逃十分愤怒,认为我在挑衅她的权威,所以当她看到冯霆与我一起回来的时候,手中的珠串想也不想就朝我扔了过来,吩咐婆子们把我绑住送到祠堂,被冯霆拦了下来。
宋夫人碍于冯霆的面子,没有当场再对我怎么样,但我知道,冯霆一走,她就会变本加厉,但我不怕,因为我手中有了张王牌。
我不顾宋夫人的发疯,直接去了书房找父亲。
“与其攀附钦差李大人,不如攀附更有权势的人做靠山,步步高升永保荣华富贵。”
“哦?更有权势的?凭你吗?”宋侍郎捻起一纸书页,眼角未抬,问的漫不经心。
我无视他的嘲讽:“对。今日我出府逛上元节时,遇见了南明堃。”
“啪”宋侍郎合上书本,终于把眼光瞥过来,见我神色不像说谎,便坐直身子,目光正色起来:“说清楚。”
于是我将今晚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宋侍郎听完后“哈哈”大笑,直说我不愧是他的女儿。
呵。
6
我在府里的日子明显好过起来。
宋夫人也很少找茬了,我和他们还是维持着母慈子孝的样子,计划着如何成为南明堃的女人。
宋大人最近会想办法邀他来府上。
他说太子不喜欢不通文墨的女人,单单只有漂亮的皮囊无法吸引住他的目光,只能另辟蹊径。
南明堃来那天,我换上男装去正在吟诗作对的男子席上与他论古道今,多年来的刻苦读书习字终于派上用场。
起初他对我去席上有些吃惊,但后来见宋大人没有说什么便也放下了避嫌的心,专心与我讨论起来。
最近我去了宋大人书房恶补了一番古今奇事,琢磨了许久也有了些见解。
而如何让男人觉得有面子还能恰当展示自己的才华,我拿捏的很稳,宋大人很满意。
南明堃来过几次之后,我便大胆的约他喝酒听琴,最终我亲自弹奏了一曲觅知音向他暗暗表白,有意无意的做点小动作,他察觉到了,却没有揭穿,他很享受这种私下里的暧昧和偷偷摸摸。
情浓时,我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不在乎做小的意愿,他很受用,但却碍于萧家势大不肯松口抬我入府,只说等他与萧余儿先成亲再说。
可他们成亲两月后还是没有要抬我入府的意思,宋大人职位有所提升但油水少的可怜,再这么下去,他恐怕又会将我送给他的上峰以求荣华富贵。
不能再等了,只能放手一搏。
于是在一个星空闪耀的夜晚,我主动勾引,与他暗度陈仓。
很快,我就有了身孕。
南明堃听到这个消息时,兴奋了很久,他说萧余儿也怀孕了,这下他要双喜临门,随后承诺我,会纳我入府,让我稍安勿躁。
我没等到南明堃,倒是等来了萧余儿的人,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她的手段。
他们迷晕了院子里的丫鬟们,偷偷潜入我的屋子,按住我的手脚,随后在我喊人之际,一碗药水灌向了我的喉咙…接着我便痛的晕了过去。
我是在大夫的施针下醒来的,宋大人和宋夫人脸色阴沉,丫头们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
只听大夫说:“胎儿已经小产,小姐体弱,还需多调养。”说着意味深长的看宋大人一眼,收拾了药箱出门了。
我眼前一黑,如果连自己的孩儿都保护不了,就算以后入了府进了宫,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
对方比我想象中强大太多,她一抬手就能碾死我。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停下来才是功亏一篑。
与南明堃相处这么久,我对他还是有些了解。
我让小厮给他传话,当天约他来宋府一见,他来的时候我精心打扮了一番,脸色苍白却难掩丽色,比刚掉胎时看着还要脆弱几分。
我扑在他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诉道:“我被这么对待是萧家太过嚣张跋扈,即便看不惯我,也该在生下孩子后再解决我,而不是直接朝着太子的孩儿下手,他们难道没想过这也是皇家血脉吗?”
南明堃被我的梨花带雨哭的心软。又因为我的话想到了萧家,又想想未出世的孩子,心中烦闷安抚了我几声后便回了府。
不知道那天南明堃做了什么,只听说他回去大闹了一通,导致太子妃早产。
我本以为这次总算能得偿所愿,没想到还是没等来好消息。而且这段时日,他很少来探望我,再这么下去,他那点怜惜之情也要耗光了。
后来又听说萧余儿做主,给南明堃纳了两个妾室,我再也坐不住,等身体养的好一些,就去太子府拜访萧余儿。
我跪在她脚下,求她给我一个伺候南明堃的机会,他本就是未来的皇帝,不可能只守着她一个人,既如此,为何不能让我陪在他身边,何况我跟南明堃之间还有过孩子。
萧余儿拒绝的很干脆,她句句话都往我心窝子上戳,让我颜面扫地,尊严被仍在地上踩的稀碎,我狼狈的回了宋府。
晚上,南明堃听说了这个消息来看我,我抱着他问,会不会因为有了新人而忘了我,接着我又说起未出世的孩儿,现在他的大女儿是掌上明珠,而我们的孩子却连看这个世界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他抱紧我,告诉我一定会接我入府。
不知他回去说了什么让萧余儿点了头,我终究还是如愿以偿。
7
进了太子府以后,我很少去萧余儿面前,有时我觉得她挺傻的,女人这么强势,迟早会把男人推远。
想在府里立足,最重要的就是抓住男人的心,得到了男人的心,就能得到一切。
每个月我总会想到各种办法让南明堃多来我房里,身体已经调养的差不多,尽早怀上他的孩儿才是我眼下最该做的。
一日,南明堃来找我,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一来就坐在塌上闭目养神。
见他心情烦闷,便坐过去将他的头放在我的腿上,“殿下,您今日有烦心事?”我轻轻地按揉着他的额头,柔声问。
他没答,我便知这不该是我知道的事情,我给他按摩了一会,喊丫鬟采红把琴抱进来,弹起春风吟,他渐渐放松下来,一曲结束,他拉住我的手:“阿媛,还是你懂我。”
我哪里是懂他,不过是为了得到他的心,比其他女人更下功夫罢了。
秋天快过去的时候,我被查出又有了身孕,南明堃十分欢喜,当晚就在华清台大宴宾客,将这个好消息昭告天下。
这里面有几分他的真心我不得而知,因为他这么做,很大缘由是觉得上次萧余儿自作主张弄掉我的孩子,是打了他的脸。
他以后是天下最尊贵的男人,岂能让一个女人不顾他的意愿为所欲为?他再喜欢萧余儿,也不会容她骑在头上。
我心知肚明,但不在意。
感情最是虚无缥缈,唯有攥在手中的权力是实实在在的。
这次怀胎养胎十分顺利,只要萧余儿不出手,我就是安全的,其他人不足为惧。
况且,南院的章玲不久前怀上了,她自己也刚刚查出身孕,也没精力再来对付我。
第二年夏天,我平安诞下一个女儿,用了之前我与南明堃就商量好的名字,南明琯。
因为是太子府里第二个孩子,南明堃很是高兴,早早就进了宫给孩子上了玉蝶。
宋大人现在春风得意,现在他和宋夫人张司玉倒是不敢对我呼来喝去了,也开始看我眼色行事,我想见他们了,让人去召唤一声即可。
萧余儿又给南明堃迎了个女人进府,一入府就是太子侧妃,因为她是户部尚书的千金,婚事是皇上亲自点头的。
我知她是来分我的宠,我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不能伺候南明堃,加上她也擅音律,所以南明堃经常去她那。
又过了几个月,萧余儿诞下了一个儿子,这是府里的嫡长子,洗三那天,由南明堃进宫请命,皇帝亲自批准,为他取名南明辰,并立为太子。
我躺在塌上,看着奶麽麽怀里的琯儿,心想战争才刚刚开始。
8
南明堃登基那年,我生下了他第三个儿子,取名南明真。
当初侧妃进府第二年就一举得男,不过后来孩子生了重病夭折,至于是人为还是天意,早就已经无人知晓。
所以算起来,宫里目前也就两位皇子。
我让陛下给真儿请了名师,近些年南明堃害怕将来外戚专权,心里对太尉府和太子有些忌惮,所以允许真儿与太子同一个老师学习,算是向天下宣告让太子一党安分些,他不止南明辰一个儿子。
帝王心术只会交给太子,但,有时南明堃会亲自指导真儿,真儿很聪颖,他很满意。
我看着这父慈子孝的场面,心里十分舒畅。
宫里的女人一茬又一茬,而我早已儿女双全,地位稳固,何况今年我又有了身孕,问了经常给我诊脉的廖太医,此次极有可能又是个儿子。
南明堃赐了长平宫给我,离他的养心殿很近,现在谁都知道宫里栗贵妃最得宠。
我安心做着贵妃,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
被嫡母逼嫁糟老头,庶女卷包袱逃婚,却意外成贵妃宠冠六宫
宋家我没动,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背上忘恩负义的骂名,对谁都没有好处,毕竟宋家夫妇对外塑造的形象委实太好。
现在宋思樾早就不是一个小小的中书侍郎,而是礼部尚书了。
原本南明堃要给他再升一升,但被我拦下了。
我可不想看到宋思樾太得意,让他永远有求于我,看我眼色行事才是最让人舒服的。
而且礼部尚书这个位置更能掩人耳目,看似不会卷入权利中心,但方便拉拢人脉。
他们野心勃勃,想做真正的皇亲国戚。
而我,想做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女人。
南明堃却以为我这么做是不想让宋家势力太大,远离党争,一直夸我懂事,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对我也更加宠爱。
我贵妃的位置越来越稳固,距离皇后之尊仅一步之遥。
这么多年,我早已尝到有钱有势的滋味,没有什么比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更让我渴望。
男人靠不住,唯一能依靠的是我自己,待我儿有朝一日成为太后,连皇帝都不敢违抗,到那时,欺负过我的,我要让他们一一偿还。
礼部尚书府又如何?太尉府又如何?还不是都要对我俯首称臣,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虽然现在宋家势力远不能跟太尉府相比,但南明堃如今正值壮年,真儿又还小,我们起码有十几年的准备时间,不急。
9
近些来南明堃疑心病更重,把权利紧紧攥在手里,前几日有御史进言可以让太子多参与朝政,当场被他下令仗杀了。
朝中大臣惯会看风向,一大批人已经在暗地里向我们示好。
太子日益出类拔萃,他危机感加了一层又一层,太子母族势力庞大,又经过十几年的磨砺发展,早就可以独当一面。
反观南明堃这几年偏听偏信,赋税严苛,随意兴兵打仗,又因为一些天灾治理不力,民间怨声载道,朝中已有大臣希望他早日退位,让太子登基。
南明辰本来还很恭谨,明知他在暗里疯狂打压削弱萧家也没有多加阻拦,连萧余儿都不曾插手。
转变发生在四年前朝阳公主去丹墀和亲。
当初我为了保住琯儿连吹了几日耳边风,同时让站队宋家的御史张世祖进言推荐朝阳。他本就在想法子分裂萧家势力,见我恰好递了枕头,岂有不接之理。
所以和亲人选顺理成章地敲定了朝阳。
这彻底激怒了萧余儿。
多年来,她不争宠不偏向,把后宫打理的井井有条,宫里谁人不称赞皇后贤德,可我知道,她狠起来恐怕难有敌手。
当年我的孩子都能被她干脆利落地打掉,还能让我打落牙齿和血吞,有苦说不出,更别提现在的她又经过了十多年的宫斗洗礼,我不敢小瞧她,也更加小心翼翼的收拢人手。
宋家六年前悄悄与兵部尚书联络不成,便让人悄悄把他做掉,顺便嫁祸给萧家,再把自己人送进去,从小兵开始慢慢熬,加之我私下的助力,现在已经牢牢把控住了兵部。
这么多年,南明堃防着萧家也防过宋家。
后来他发现宋思樾混迹官场多年也未有建树,宋家亲戚们也很少靠着裙带关系牟利。
他找人暗地里调查宋家,也没有发现结党营私的证据,而且他觉得宋思樾能力平庸,难成大器,也就慢慢放下了警惕。
我与他成亲十多年,对他的心事莫说了解八分,也有六分。在他眼中,配与他成为对手的只有萧家,其他人都不足为俱。
我们就是趁着这样的时机,招揽了不少人才。
现在萧家大不如前,宋家虽看着不起眼,但早已暗中积蓄了足够的力量。
我协理六宫后,手中权利越来越大,宋家冯家现在全听我吩咐,许多事我不方便出面,就派他们去做。
在无上权力和荣华富贵面前,再高傲的人也要俯首称臣。
10
我早早买通了南明堃身边的太监总管申芥,这几日安排他在南明堃的饭菜里加大了药的剂量。
现在南明堃的身体,看似强健实则快被掏空了。
有几次我去侍膳,特意夸赞了几句太子,试探着提了句萧家对太子十分看重,气得他摔了杯子。
他的心结不是太子,是萧家。
外戚专权据说在五十年前出现过一次,当时差点颠覆整个王朝,先帝子嗣单薄,让南明堃娶萧家的女儿是为了让他的位置更稳,同时制衡其他大族。
可惜,南明堃的疑心太重,猜疑早就在他脑中根深蒂固,之前他伪装的很好,近些年越发遮掩不住。
可即使这样,他也没有想过废弃太子。
这么多年,真儿被悉心教导,谋略眼界已经可以与太子抗衡,我曾趁着南明堃迷糊之际,侧面提过为什么不改立真儿,宋家没有那个本事专权,这样他担忧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一举两得岂不是双赢。
他没接话茬。
摆明没有考虑过真儿做太子。
我不想再等下去。
这么多年,我做了不少僭越的事,他已有所察觉,最近又派了人悄悄调查我和宋家,很快结党营私的事情就会被发现,这样下去,我和儿女们都得死。
发动兵变那日,我让人提前绑了萧余儿,萧家看重这个女儿,太子依赖这个母亲,控制住萧余儿就等于控制住了太子一脉。
荀礼从兵部带着两伙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入宫,守城门的护卫早早就被收买,在子时已经把宫门打开,所以他们进来的非常顺利。
我们要让南明堃废掉南明辰,改立真儿为太子,然后再杀了他,伪造太子因被废恼羞成怒逼杀皇帝的假象。
我逼他改写圣旨,奈何他奋力挣扎,不得已我让人将他按住,掰着他的手让他落笔。
萧余儿就是在这时候带人闯入了养心殿。
这么多年,原来萧家一直在演戏,装柔弱可怜罢了。
我的人被她带来的兵将们当场斩杀,我自己也被他们捆绑起来。
随后,萧余儿慢条斯理地拿了一条白绫走向早已瘫软在地的南明堃,套在了他脖子上,南明堃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想要说话就随后被萧余儿勒紧了喉咙,我睁大眼睛,看着这疯狂的一幕。
一切结束之后,萧余儿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明天天下人都会听到栗贵妃带头谋反,勒死了皇帝,最后被萧家平判的消息。宋佳媛,你输得比我彻底。”
随后,她让人把我仍去长平宫,下旨将我圈禁。
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一役,我们的人死伤大半,也许从我们试图挑衅萧家起,就已经输了。
终章
琯儿偷偷来看我。
除了她之外,与我相关的人都已被处斩,她之所以还活着,不过是我们私下做的事,以及她小时候无意中救过朝阳一命罢了,现在虽已被贬为庶人,但好歹留下了性命。
今晚,她带鹤顶红来送我。
其实,昨天的丧钟就让我有了预感。
“娘亲,我明天就要出宫去了。”说着她便流了泪。
“傻孩子,哭什么,娘亲不是好娘亲,连累了你,往后你自己要按自己心意活着,别再为讨好谁故作开心……”
说完,我抢过了她手中的药瓶。
这一生,我终究还是被一杯毒酒潦草的结束了性命。
你要问我后悔吗?
当然不。(原标题:《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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