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虚构·

驸马堤秀才骂县官

李恩义

谷金楼是个古老村庄

河南省南乐县城正北10里有个古老的大村叫闫李谷金楼。多古？谷金楼集西南地的明季石碑就有谷金楼这个村名。村里大街西头有一棵两个人搂不住的槐树，已有600年树龄，就是爷爷的老爷爷也没有传下来这棵槐树是啥时候栽的。这棵古树的东边不足四十步还有两棵姊妹槐，一棵在路北，一棵在路南，只是树干只剩二尺多宽的树皮了，经过几百年风雪摧残，树心已成沟壑状，像七老八十老奶奶脸上的皱纹，显得老态龙钟，但却枝繁叶茂，结豆繁衍，世代庇护着村里的黎民苍生。嗨，凡有生命的东西都有生有灭，那两棵古槐在生活困难时期被肢解，变成了锅底灰，即使活古董，再可惜了，也没有留住它们苍老的身影。村里还有两棵差不多同样年岁的古枣树，虽然弯腰驼背，面目粗糙，仍然顽强的挂果，你说稀罕不稀罕。

你要不信，再给你说两个证明村子古老的事。

村子西头有一条走四个轱辘大车的宽胡同，离大街口四五丈远，有一眼井水极甜的老井，井帮上刻着一个“萧”字，老辈人叫它“萧家井”。这萧姓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了，除了这井没有留下一丁点儿关于萧家的遗迹或故事。寨外前街与后街当中有个坑叫席家坑，那年兴扒墓砖打井用，挖后街村边一座古墓，是明代天启年间的席家墓，席家与萧家一样早已没有了踪影，至于什么年代消失的没有历史记载，更没有人说清楚。

闫李谷金楼历史上也叫西谷金楼，因为她东偏北2里地一个村叫宋谷金楼，她东南一箭之地是谷金楼集，闫李谷金楼按方位叫西谷金楼一点儿都不错。

你问谷金楼村名是咋来的？

谷金楼村名的来历

据说古时候一个家境富裕的老奶奶做了一个梦，梦见丈夫做了大官，她家住上了楼，楼里到处都是皇上赏赐给的谷子。那谷子碾去了谷糠，不就是黄澄澄的小米，像金子一般吗？她做的梦越传越远，大家都觉得谷金楼这名字富贵、吉祥，不知什么时候，三个村把村名改叫谷金楼了，时间长了，反倒把原来的村名忘记了。那咋区分？老百姓有办法呀，有集市的叫谷金楼集，而且是个很古老的集；宋氏居多的村叫宋谷金楼；西谷金楼因闫姓在大迁民前，是本地老户人家，老百姓遵循先来后到的道理，把闫姓排第一，李姓是从山西洪洞县迁来的，人丁兴旺繁生快，是大户，又有读书人，排行第二，谷姓人也不少，那也不能叫闫李谷谷金楼吧，因此村名叫闫李谷金楼。

一般大字不识的老百姓不管村子原来叫啥，可90岁读过私塾的谷德备老先生说，闫李谷金楼古时叫稻花香，至于这名字有啥说首？有史料依据，还是传说？为啥叫稻花香，是因为以前栽种过稻子，还是什么原因，他没有说，也没有继续问他，现在也问不成了，老先生于几年前走了。

闫李谷金楼村旁有两条古河流

闫李谷金楼村旁边有两条河，一条在村南，离村一里多地，老辈人叫那条东西流向的古河叫南河。村西2里那条向北流的河叫西河。在这两条河附近干活，会说在南河或西河里锄地了。这两条河其实原是一条河流，老百姓叫马颊河，是古黄河的支流。上游从清丰县里固村入南乐县，经近德固、豆村激流拐弯到了老县城西北岳固的傅潭汇流，傅潭一汪泉水，水清的能照人模样。它像一面镜子照在天空，把蓝天和变换不定的白云映在里边，煞是好看，是南乐古代八大景之一。（现在是久负盛名的傅潭酒生产基地。此是后话。）

这一段河因从岳固村旁边流过，老百姓就叫岳儒固河。可是谁也拦不住傅潭的水往外流呀，出了潭向东北而去，流入方山固河，怕管不住河水，就在东岸打了一道堤，叫方山固堤。

为啥叫方山固河？

方山固河有大来头

说起来许多人就说不清它的来历了。因为古时候县城北七里，有东西对峙的两座方形土山，大家叫它方山。因为登山可以望远，夕阳西下，天边一抹云霞，美景如画，据说“方山夕照”也是南乐古八景之一。好景谁不愿意留住？大约期望它永远固守在那里吧，山下边的河因此得名于山名。山下聚集了7个村落，都叫方山固，以姓氏区分，依次是王、梁、常、崔、陈、吉、姚方山固村。

那老天爷不给人一点儿面子，它可不管叫什么固，宋代嘉佑后大河决口，不仅将两座方山荡为平地，连邢杨古宁府村北、五花营东，因劫持生辰纲而出名的黄泥岗以及东边十二三里地，孙膑击杀庞涓、树木遮天蔽日的马陵古道岗地，也冲成一马平川。但方山脚下除了常方山固在民国动荡时期，最后只剩三家人家，嫌孤单，迁到了梁方山固村。如今六个方山固村依然繁衍生息，世代相传，人民安居乐业。

你别看不起方山固河，它可是有历史记载的。在方山脚下、方山固河边是唐朝世子李建成曾安营扎寨的地方呢。他是唐朝开国皇帝李渊的太子，全国的草民加起来也没有他出名。

不得志的驸马

两河岔口处仍然呈古河遗迹

花开两枝各表一朵。马颊河到了陈方山固北就与方山固河分叉了，方山固河自闫李谷金楼南、梁方山固北向东流；向北流的叫潘家河。（说个题外话：2021年夏天是几十年未遇的暴雨连串下的一年，好在大部分地里下的雨都被厚实的土地吸收了，但在闫李谷金楼村西南辘轳把弯与陈方山固北地交界处却一片汪洋，到了耩麦时还有存水，村支书说，这个地方是全村最低的地方。现在一看，这不是古代方山固河与潘家河分流的岔口处吗？大概当时两河常年的河水争流，把岔口处河身，冲刷得比其他地方河身低洼一些的缘故吧。）

为啥叫潘家河？因为这条河从潘古宁甫村边流过，近水楼台，就叫潘家河吧，反正河不会说话。潘家河继续向北流，到邢古宁府村西北，也就是黄泥岗下，又向东拐了，经四坡儿村北、邵郭村南、小楼村东进入元城县（今大名县），据说马颊河是大禹疏通的九条河流之一呢。(不论是方山固河还是潘家河，随着历史的变迁，早已干涸，但河迹仍呈凹形。为了防止内涝，1958年在原两河河身各挖了退水沟。现在村里人说，退水沟成了两用沟，涝退水；旱，变成了引黄渠，浇地方便得很。此是后话。）

樊驸马愤然打堤

潘家河在陈方山固北、闫李谷金楼西南地与马颊河分流后，河水汹涌北流，但潘古宁甫村南的一段河，往东一抹平地，没有任何阻挡，潘家河一旦从这里决口直接冲毁东部大片村庄。而八里之外的前岳连则首当其冲。村里樊驸马坐不住了。这要冲毁村庄和祖坟怎么面对父老乡亲和祖先？于是樊驸马撑头联络河东一十八个村庄老百姓在潘家河东岸打了一道南北大堤，老百姓叫它驸马堤。

这一下河边的潘古宁甫村村民挠头皮了，这河水直冲俺村，一个小小村庄如何能抵挡得住河水？这不是要俺村的命吗？在命运面前大家的愤怒空前的一致，有人出主意：给这龟孙把堤扒开，叫它冲咱村！

王八坑的由来

这河水一年三百六十天流淌，谁能天天看守？一天深夜潘古宁府村一众青壮年，一些老头也夹杂其中，一声吆喝聚了人，来到驸马堤，拿着铁锨、粪叉、耪镢等工具把大堤扒了一个口子，河水失去了束缚，夺口而出，口子越冲越大，潘古宁甫村的村民出了一口恶气。要不啥叫万众一条心，黄砂烁成金呢？

岁月流转，樊驸马早已作古，失去了威势。

械斗

两方械斗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俗话说，骂没好口，打没好手。什么难听骂什么，那样手狠用那样。两方手持器械，你来我往，结果可不是头疼脑热的轻松事，打来斗去，各有伤亡。县官调解，谁也说服不了。

沧海桑田，多少年过去了，后来河水干涸了，驸马堤口也没有堵住，像整齐的一口牙成了豁牙子一样张着嘴。堤口河身里留下一个大水坑，结下深仇大恨的河东老百姓叫这个坑为“王八坑”。

因河堤赌与扒久拖不决，一茬茬县太爷束手无策。双方械斗时有发生，弄得县官焦头烂额。这一天，一个县官老爷来到驸马堤处理纠纷，招来许多老百姓。一看县太爷长什么样，二瞧他如何处理争讼案。大堤上吵嚷声一片，仍旧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秀才

秀才骂县官

闫李谷金楼有个谷秀才，是谷举人的堂侄儿。听说县官来到驸马堤调解扒堵双方的矛盾，谷秀才大步流星来到了现场。大多数人不认识他，于是他拨开人群来到县官面前也不下跪，因为朝廷有见教，秀才见了县官不用像平头老百姓那样跪拜县老爷，可平起平坐。见县官大老爷在压服堵堤方，气不打一处来，上前就站在堵堤方滔滔不绝讲道理，听得县太爷心烦意乱。官老爷越听越与自己意见不一样，就想羞辱谷秀才一番，说到：“你真是个粘牙秀才！”谷秀才也不让步，反唇相讥道：“大老爷，你不粘牙！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让堤东的老百姓把堤口堵住，堂堂县官拿着河东十八个村的老百姓的性命当儿戏，你算什么父母官？”

县官一看一个穷秀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戗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不禁骂道：“你个混蛋王八蛋，管你什么事？”

常言道，唱戏的腿，秀才的嘴，都是快角儿。谷秀才见县官破口大骂，也不怯场，立马回骂：“混蛋骂我哩，王八蛋骂谁哩？！”

一个县官遭遇这等不要命的秀才，见不是对手，也治不了他的罪，又解决不了堵扒双方矛盾，干脆借坡下驴。心想，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吧，主意拿定，向衙役一挥手：“走！”县老爷忍着气钻入轿子，脚底板抹油——溜回县衙了。

这一回老百姓见识了谷秀才反击县官的精彩一幕，都夸谷秀才口角厉害，敢不畏权势反骂县太爷，也算为老百姓出了气，好名声一代一代传颂到现在。但那个驸马堤口和“王八坑”直到1971年全国大兴平整土地才消失。

（真有其人其事的民间传说）

2021·12·14于娱人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