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是在东北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度过的。村子不大,总共才有三十几户人家,不依山傍水,又没有什么历史遗迹。这个小村,就是我的出生地——黑龙江省双城县东官镇牟家窝堡。
说来也奇怪,我们村张、王、李、赵……杂姓而居,唯独没有牟姓人家。起初我也很纳闷,等我长大懂事了,才听村里的寿星说:清朝嘉庆初年,朝廷从战略角度考虑,为繁盛祖宗的龙兴之地,从京畿抽调大批八旗子民,举家外迁,屯垦戍边,旗人所到之处,土地皆归他们所有,汉人如果耕种,还要计亩交税。牟氏二兄弟就是那个时候,离开了山东家乡,来到了被旗人圈占这个渺无人烟的地方,垦荒种地,繁衍生息。后来,杂姓人氏渐渐多了起来,小屯就以最早到这儿拓荒的牟氏兄弟的姓氏,取名叫牟家窝堡。转眼十几年过去了,牟氏长兄因病故去,其伯父、叔父将牟家人接走了。为怀念牟家兄弟拓荒建屯及为人友善的美德,村屯长者聚议,不改村名,以此为念。直到今天,这就是牟家窝堡没有牟姓的缘故。
自幼常听父亲讲,我们邢家是为了躲避“胡子”,当地叫“跑胡子”,才从大山里边搬到山外的。那时,爷爷已经不在人世了,二伯父和父亲刚刚结婚,最小的叔叔还没成家,搬家的主意是奶奶决定的,主要目的就是确保邢家老小的安危。从山里搬到牟家窝堡,投奔的是我老姥爷——妈妈的唯一叔叔,同时,也得到了村民们的接纳和关照。我们家在紧挨着姥爷家东边一块很大的空地上,盖起五间宽敞的泥草房,东边两间是二伯,中间一间半留给叔叔,我家住在西边的一间半,邻居就是姥爷家,奶奶同我家住一起。
在我的记忆里,除大伯住外地,父亲老哥三个一直住在五间房子的大院里,人称邢家大院。那时,哥几个已经分家单过了,可还像没分家一样。奶奶是一家之主,各家的大事小情,都向奶奶汇报,奶奶只是听听情况,然后谈谈想法,其实,各家的事情还是自己拿主意,自己去办,奶奶从不包办代替。父亲兄弟几个都很孝顺,也很和气。妈妈她们妯娌之间关系融洽,整天有说有笑,从没红过脸,就像亲姊妹一样。妈妈对奶奶的孝敬是没说的,梳头、洗发、铺床样样周到,还经常给奶奶开小灶,单独做些好吃的,做些老年人容易消化的饭菜。隔壁二娘、婶婶家一旦改善生活,不是请奶奶过去,就是用盆碗端过来。我是当时邢氏家族最小的孙字辈男孩,奶奶吃不完或舍不得吃的好东西,唯独我可以享此口福,其余孩子只有靠边站了。我奶奶是个裹过小脚的老太太,都是旧社会封建礼教和习俗造成的,走路干活都不方便,无论怎么忙,爸爸妈妈从来不让奶奶干活。奶奶整天盘腿坐在炕上看家望门。冬天守着火盆,夏天守着烟笸箩,嘴里叼着长杆大烟袋,不时地吸着旱烟,有节奏地吐着烟雾。她耳朵听着院门内外的动静,眼睛盯着大院里嬉戏的孩子们,以及满院的鸡、鸭、鹅、狗、猫………
五间房的大院子,是我们邢氏三家近十个孩子的天堂,经常在这里嬉戏玩耍,有时也到西院的姥姥家或别的人家。那时,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儿童玩具。男女孩共同的游戏是捉迷藏、丢手绢、老鹰捉小鸡……还有男孩独爱的活泥摔炮、弹玻璃球、剋马撑、串箭杆等。因为有规则,不分男孩女孩玩得很开心,也很有兴致,有时也会产生矛盾,造成两家对立,第三家中立,不过很快就和解了。也有解决不了的时候,哭闹到大人那里,好在三家的女主人都不护孩子,首先批评自己的孩子,然后要求大家和解,矛盾不会升级延续,更闹不到奶奶那里。但是,假如与别的院孩子发生矛盾时,邢家大院的孩子会团结一致,共同对外,这叫“大水不冲龙王庙,一家人识得一家人。”
五十年代末,先是叔叔、二伯离开,后来我家也搬走了,邢家大院空了。回想起那段近似原始的农耕生活,物质虽然十分贫乏,生活方式单调……。然而难忘的大院童年生活给我烙上了浓浓亲情的印迹。
作者简介:邢志安,1949年生,黑龙江省双城市人。原沈阳军区司令部团职转业,哈尔滨市局级退休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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