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简介
自古争宠的手段就那几样,扮柔弱,装坚强,玩真爱。 偏偏云露玩出了新招。 延熙帝:“那位云美人,颇有点像朕养过的那只宠物猫儿。” 云露:“那皇上您是喜欢呢,喜欢呢,还是好生喜欢呢?” 想争宠?先学喵~ >▽< 【温馨说明】:本文为宫斗爽文,与皇帝互动时略甜。是否有CP,要看皇帝后期的表现么么哒。
精彩片段一
云露执起素绢团扇轻摇,蓬松的鬓发受了风,吹出几缕来,更显得人懒乏了。
她今日穿了一袭轻白飘逸的裙裳,却连暗纹也无,可见做工粗糙。腰间是宝蓝亮色的束腰,身上一件配饰也无,远瞧去,姑且算得上简单干净。
她走到门口台阶上,目光往那小水潭处去。那儿一丛菊花依着水,是她最近无事时新植的。
不过她不是*菊之人。
“良辰,那是?”菊花中隐约可见几茎白色绒绒的植物,她见了后眉眼间漾开欣喜之色,却还是恐怕自己看差了,招来大宫女一问。
良辰此时已将东西收拾好了,得令走出来定睛一看,笑道:“主子可是没见过?宫里少有植的,这是奶汁草呢。想是哪阵风儿将它送来了,它向来顽强,着土即长。”
“真是巧了。”她轻喃。
奶汁草,就是蒲公英。
良辰没听清,不禁问:“主子说什么?”
“我说,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云露弯了弯眉,笑吟道。
这本是咏絮地,但此时用在蒲公英身上,又另添了一层双关的意思,未尝不可。
奈何良辰没读过书,听不懂,自己想了半天便丢到一边儿去了。只老老实实地问:“主子今日可还要练那步伐?”
“自然。”
云露一笑,双手松放在两侧,步下台阶来,径自向那蒲公英走去。她行走的姿态与旁人不同,步伐仿佛踩在音乐地节拍上,自然地摇摆中有一种韵律地美。
她走得缓,走得轻。
自信,优雅,还有一丝矜持地高贵。
让人好像看见一只猫儿,正优雅自矜地昂着首,迈开雪团儿的前肢,尾巴轻摆。一路过处,人人皆凝神瞩目,目光随它而动,似乎想探究它的从容,它的轻巧,它的神秘。
皇帝走到云岫阁的庭院里时,正看见这一幕。
女子身姿修长,腰尤其纤细,行时如风里摇曳的花儿,韵律优美。然而她鬓发蓬松,平添一丝慵懒,便让她成了懒洋洋地猫,晒着正午的暖阳,漂亮地一个弓腰,放松了身体。
皇帝从回想中醒神,却见眼前的女子弯腰折下一支奶汁草,欣然地折身来,回眸一笑。
那笑容纯粹,乌眸里却好似闪过一道亮蓝的光,透出精致地冷漠。
而后见到他的面孔,她微微愣了神,然而粉唇早已轻嘟,呼地一吹,那白绒绒的花,尽皆飞舞旋转,随风而去了。
有白绒回飞沾了她的黛眉,打破了她美丽动人地模样。配合着那怔愣地表情,却显出异样地娇憨来。
皇帝喉结一滚,喉咙里好像噎住了什么,看着她时也是怔怔地。
唯有李明胜从他轻动地唇齿间听到那个名字。
“妙妙……”
还没等他联想起来,就见向来一副懒模样儿地皇帝已经走到了云美人跟前。他一边走,一边在探究地看她,心理翻滚着震惊地情潮,思绪纷纷。
她那步伐,那神情,那体态,还有吹奶汁草吹得满脸的傻气,像,真像。
他双眸湛湛,温柔地琥珀色流动,抬手拂开她眉间的白绒,越看那模样,越觉得对方的一嗔一笑,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像自己曾经养过的那只白猫儿。
古人相信前世今生,相信转世之说,虽然妙妙死的时候,云露早就出生了。但若是神仙志怪,小猫是修成了精修成了妖附得身,一旦想到那些美貌诱人的女妖儿,更让年轻的帝王气血翻涌。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他近来颇为想念那只小猫,而他的后妃里有一个竟能让他恍惚以为是那猫,这就值得他欣喜了。
心想事成,莫过于此。
他极得意的朗声一笑,伸手扣住她的腰,刚想将对方举起来以表达自己的欢喜之情,就被跪地叩头地“皇上吉祥”给打断了情绪。
因此回头时他沉了脸,再看跪地的那些人行色匆匆,慌乱跪成一片,有的连裤腰带都没系好,显然是偷懒午睡去了。
“你们就是这样伺候的主子?”他语气里透出鲜有地阴森不悦。
“奴、奴才们没有伺候好主子……皇上、皇上息怒!”
太监们被那气势压迫地埋下头,瑟缩着连句话都说不好了。宫女更不必说,只是连连磕头,跟着喊“皇上息怒”,不敢狡辩,也无从狡辩。
云露悄悄扯了扯皇帝的袖子,盛怒中的皇帝看向她时表情微松,透着疑问。
难不成她也要像那些后妃一样,心软了,或者想表达自己的善良,为奴才们求情?皇帝有些失望。
“皇上,您先别罚他们。”她不很在乎地神情里,透着一点作怪地狡黠,“免得罚轻了,您先去里边儿瞧瞧?”
眼睛似桃花,睁得溜圆,眼尾却是上挑的凤眼,勾人的绮思。
若不将她们想作一处,还不觉得如何,此刻再看,那情态举止,分明就是化了人形的妙妙。再加上前面那眼睛里闪过的蓝光,仿佛是妙妙那双宝蓝的眼,让他深信不疑。
皇帝大笑:“好,先去看看。”
里边的情景果然让皇帝很不高兴,堆了薄灰的摆设,风一吹就吹到嗓子眼睛里,没有不舒服也觉得脏。还有几个打瞌睡地宫女寻椅子榻子坐了,不曾出来迎驾,看见皇帝神色大惊,颤巍巍地跪了下来。
窗外的蝉鸣声声催的人心烦,皇帝不耐地挥了挥手:“连主子的地方都敢沾,都打二十板子,发配到浣衣局去。”
宫女们一个哆嗦,连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打破了,连连叩头请罪,才嚷了几声,就被李明胜唤人手脚利落地拖了出去。
“至于那些太监,一并照做,板子双倍。再挑好的来给云美人。”
“是。”
云露心里也是舒了口气,这第一步算是跨过去了。那猫步她练了好一段日子,宫人看见时莫不暗地嘲讽发笑,亏得她心思坚韧,只想达到目的,不很在乎这些。但她没想到皇帝对这事接受能力这么强,甚至不用她用言语引导,就径自认定了她和妙妙的联系。
不过这份心理她也琢磨了好久,基于《聊斋志异》一书中那些鲜明娇媚的女鬼,都能和凡人书生等来一段“人鬼不了情”,可见古代男人是有鬼神妖精情节的。
那种大胆神秘,必然能刺激到他们的想象和浪漫神经。
失宠之后她就在想,如果她一定要像什么,那绝对不能是皇帝厌恶地玉妃。
而要消除这种想法,除了日积月累地改变,就是让人觉得,她其实和另外一个人更为相像。虽然她剑走偏锋挑了一只猫儿。
但谁让皇帝喜欢呢。
“还有,别再让朕听到宫人谈论云美人肖似玉妃的话,违令者斩。”皇帝毋庸置疑地下了死命令。
李明胜再一次接旨,悄悄地觑了一眼这位云美人。
自打皇上表露出那意思,他也是越瞧越像了,难不成,还真的是……
不过无论如何,这位云美人是要光芒大盛喽。
精彩片段二
“主子!”
一想到良辰,就见良辰气喘吁吁地步走进来,拍着胸口匀气。
还没等她问,她一贯温吞性子却突然急起来,直接道:“小福子打听来说,锦昭容正跪御书房前喊冤,口口声声道当日是您把她推进湖里……”
美景惊愕,随即气极,“锦昭容一向聪明谨慎,怎么做出这样蠢事来!”
云露放下那张资料纸,看她一眼道:“她这个举动要是蠢,你气什么,急什么?”
锦昭容这么做蠢吗?
蠢!
但也很聪明。
大家都知道她一直是谨慎性子,轻易不出手,如果不是被人冤枉苦了,她何必顶着个破败身子,冰天雪地跪到皇帝跟前喊冤?这样豁出去举动,由不得人不信她。
只不过这招太粗暴了,就跟把二锅头一口闷下似,简单、性烈。
皇帝给那件事找了借口隐瞒,就是不想事情闹大,谁都知道真相被盖住了,但谁也不敢提。但她不止提了,还往大了去闹。简直是不怕死。
云露眼睛闪了闪,让良辰给她换上出门装束,披上斗篷,戴着手套,与她跌进冰湖里穿那套几乎一模一样。
这就给人一个讯息。
——她敢直视那天事,她不心虚。
“是不是有人背着皇上,告诉她身体状况了?”云露走出殿门之前,侧首询问。
这个身体状况是指她难以有孕事。
美景摇了摇头:“没收到这方面消息。”
不过看锦昭容这副天不怕地不怕,就要讨口气模样,想来就是了。谁赶上这事不发疯?
趁她病,要她命。
主子真是丢得一手好石头……
其实依她来看,主子也疯,满后宫妃嫔,哪里找见一个对自己这么狠人?但凡她们后续处理不好,主子身体也要吃苦,只一场发烧,体质弱上些许,已是万幸。
想到这里,她不由想到主子眼下身子状况,正巧和良辰对视一眼,俱是看见了对方眼底担心。
“主子,您直接去,恐怕……”
云露看着天上飘雪停了,只屋檐树梢上积了薄薄一层。她由得良辰打伞挡风,轻道:“我有分寸,走吧。”
其实她们俩也知道,直面对上比躲旁边看事态发展要好,遏止势头变坏得趁早。
主子既发了话,她们自是抬脚跟了上去。
到得御书房附近,果然见一身火红锦昭容跪那里,那一块儿积雪已然扫了,但地上寒气尤且向上冒。她身体状况比云露差了不知多少,现这么跪着,膝盖受寒不说,整副身子都要被拖累。
她面色虽白,因着艳丽五官和那身衣裳,显然不容人忽视。
但周围不见皇帝踪影。
“锦主子,身骨儿可是您自个儿。有冤您就说,等皇上去看您时候当着面说不好?这样闹到皇上跟前,不是让皇上为难吗……”
小路子倒是那儿劝着呢。
他说得口干舌燥,这位主儿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算是要气馁了。转个眼,竟见那边远远地走来几人,为首可不正是妙修媛……
大事不妙!
他登时预测到接下去场面要糟糕了,一时脑筋胡乱转起来,却实想不出个法。
等妙修媛走近,他也只能使劲挤出个笑,讪讪地道:“给妙主子请安。妙主子可是来给皇上送汤?”
真是为难死他了喂,他一个小公公,被李公公提拔到皇上身边还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呢……
云露这回也不和他笑了,只轻瞥去一眼,“你说呢?”
小路子心里“咯噔”一下,半天噎喉咙里答不出个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走到锦昭容斜侧跟前,停住脚,居高临下。
……到底妙修媛还记得品级差别,没直接走到锦昭容跟前受跪礼。
苏袅袅云露到时候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眉眼动了动,收敛下恨极目光,唇角浮起冷笑。但她自觉受辱也不曾起身,仍是把目光投到御书房内,眼里转瞬闪过许多东西,才慢慢收回了视线。
小路子一抹额头,大冬天腻出满头冷汗。
这么僵着哪是办法,他壮着胆子凑上去,觍着脸说:“妙主子,外头风冷,要不您就……”
“啪”。
极为清脆地声音空地上响起。
小路子惊呆了,后面侍卫惊呆了,就连云露后面跟着良辰美景都惊呆了,只知道傻愣愣地看着那位轻巧巧甩了人一巴掌主儿。
却见云露舒展了一下五指,俯□轻捏住锦昭容下巴,看着她白皙皮肤上渐渐透出红痕。那姿势说不出暧昧,但她毫无所觉。
“锦姐姐,有意思吗?”
小路子惊得合不拢嘴。
但他跟在皇上身边,多少也知道前些日子两位主子落水的事。原先他见锦昭容不顾仪态亲自喊冤,形容狼狈,还多有疑惑是否错冤了她。不然锦昭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干吗出这种昏招。
可现在妙修媛一副怒极反笑的模样,可不是被人气到极点?
到底两人分位在那里比对着呢,这一个巴掌不明不白地落下来,要教万岁爷知道了,还不知得怎么想。说不准就要认定妙修媛气焰嚣张,给锦昭容翻了盘!
苏袅袅才真正是怒极,但她笑不出来。是,她是受宠,但她也不是一进宫就受宠。打点宫人,揣测圣意,那些蠢女人做过的事哪一样她没做过?她不轻松,只是她胜在比那些人要聪明,没长个木鱼脑袋。
可饶是如此,她一开始刚当上霞帔的时候战战兢兢,因为面貌出众被人刁难,也从来没受过这等作践!
她整个人都像那身火红的斗篷似的燃起来,病白的脸上透出几缕诡异的红,眼里跃动着炽热疯狂的光芒。
“锦姐姐不服气?”云露低凑在她耳边呵气如兰,要是换做个男人,这会儿早就心猿意马,听不清她说得什么了。但是苏袅袅恼她、恨她,恨不得现在就弄死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脑海里放大放响,犹如魔音。
“妹妹今天教你个乖。”
她松了手直起身,凤眼儿凛然,配着扬起的小下巴十分傲气,“姐姐这几年在宫里头学得规矩莫不是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是,你小产伤了身子不好过,皇上就好过了?是,你没养好就跌进冰湖里不好过,我就好过了?这件事我不与姐姐当场争辩,你那盆脏水爱泼哪儿泼哪儿,只有一个,泼之前先看对地方,泼准了,别脏了皇上的地方。”
苏袅袅全身发抖,克制着生怕自己忍不住掐死她。
她是凭恃着皇上往昔对她的宠爱,和失子的怜惜,再加上对他脾气的揣摩才在这儿跪着。绝不是给这个女人下跪、扇巴掌、听侮辱来的!
“本宫再怎么也落魄,轮不到你一个从三品来做本宫的主。”她眸光一动,看见终于走出御书房的那个人,犀利地目光直刺云露,“无论如何,本宫还是皇上的锦昭容。”
她跪得直挺,下颚紧绷扬起,傲气十足。
云露笑了一下,“你?你不配!”
此言一出,小路子一干人等直捂着心肝儿颤,我的老天爷啊,妙主子咱能胆子小点儿么,配不配这个词,您、您怎么就这么顺出口了……
美景和乐亦是脸色大变,在看到那身明黄龙袍的时候,更是想直接上去拉住自家主子。
这句话,哪里轮得到主子来说……
“亏得皇上宠幸你多年,赐你金银珠宝,赐你锦衣玉食,对你体贴关怀、宠爱有加。你说,后宫多少人羡慕你?如今你闯了祸,惹了事,皇上替你遮掩,转身就和人说雪天路滑,别人不信也得信。但你呢?你尤不知足,因为我分薄了你的宠,分薄了皇上给你的好,一定要把这件事栽到我头上。”
“我知道你是怕了,你怕皇上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寒心,怕宠爱跟昙花儿似的开完就谢了。”说到这句锦昭容的原话,她娇冷冷地一哼,接着对她怒目而视,“可是皇上有对不起你吗?是皇上不该宠你还是对不起你怎么着,你就记着自己好不好,非得要闹到御书房,闹得他头疼,闹得他不能好好办公。”
后面的话越说越孩子气,就像自家父亲对继母带来的女儿百般好,那女孩却不领情一般,为父亲委屈得要命。
小路子听得是心惊肉跳,但也少不得暗自感叹,瞧着妙修媛这么豁出去,对皇上还真有几分真心。
他多少知道一些,这段时间朝堂上不平静,皇上披星戴月,眼睛都熬红了,人也不得松乏。说闹得皇上不能办公,确实是说到了点子上。
不过再怎么,妙修媛这个举动算是以下犯上,逾矩逾到姥姥家去了,要是皇上不领情,觉得她污蔑、不尊重锦昭容,那还真是讨不着好儿。
小路子想着就顺着视线偷偷看过去,皇上这嘴角,怎么好像是翘着的……
苏袅袅起先被她那通乱七八糟的话给说懵了,后宫有自己的语言艺术,背地里再不对付,面子上也要好看。就是挤兑人都跟掐花儿似的漂亮。
而且她虽然知道这位一直不给人脸面,但把话说成这样,真是让她破天荒开了眼了。
她像是刚被对方点了一把火就又被兜头洒了面粉,兀自一乱,等过了几息时间琢磨过这番话的意思,脸色慢慢变得白里透青。
但她也不是善茬,冷冷勾起嘴角道,“妙修媛何必急着给我扣一顶帽子,是非曲直,皇上自有分辨。我不过是来向皇上陈情而已。”
这话的意思,是指云露恐怕皇帝查清真相,才着急先对付起她来。
“你当我傻还是当皇上傻呢,陈情非得跪在雪地里?”云露像是被她气着了,小胸脯起伏不断,冰冷地小脸儿犹如被搽了胭脂,绽开玫瑰的色泽。
“不过是倚仗着皇上对你小产伤身的怜惜,用自己的身体威胁起皇上来了。”
虽然苏袅袅就是有这个意思,但被她揭露出来,又经她那一通颠倒黑白,手指攒尖,直想要活吃了她!
说得对,这个女人说得对,她这一次真是走了眼,彻底小看了她。
她终于膝盖挪转,将脊背弯下,白颈儿曲从,柔顺间仍有一丝不甘的倔强,微微颤动。她朗声叩首:“请皇上恕罪。”
云露轻怔地眨了下眼,侧身向后看去。
皇帝原先在那里高深莫测地听着,他们一个字也不敢吱声,这下从幕后走到台前,才齐刷刷跪地行礼。
云露也跟着给行了一个,但瞧她面上还有种气恼后碰见古怪事儿的表情,稀里糊涂的,很是呆懵可爱。
皇帝被煞了下眼,轻咳嗽一声,威严道:“起罢。”
除了锦昭容,尽皆起来了。
锦昭容跪了这么长时间总算等到正主,又怎么会功亏一篑?
皇帝看着她,喜怒不形于色道:“你要朕恕你什么罪?”
“臣妾急于为自己洗刷冤屈,打扰皇上处理政务,是为罪一。臣妾身为皇上的妃嫔,却没能保护自己身体不受损,是为罪二。以及……”她气息微顿,缓缓抬头直视云露,“臣妾以一宫主位之尊,却受训于从三品妃嫔,给皇上丢脸,是为罪三。”
以退为进,另辟蹊径,云露在心里给她鼓掌。
那些话都是自己用来指责她的,但换做她自己说明白去请罪,必能减少皇帝在这方面的成见。还有最后一句最精彩。
皇帝为什么宠锦昭容不宠怜妃?除了有曲公公膈应人,其实还说明他不喜欢怜妃那种柔柔弱弱的范儿。
她不哭啼不哀伤,用细微的动作表达出自己的难过,但言语中却体现出了她身为从二品妃嫔的凛然傲气。她是说自己有错,才给别人训斥的机会?
不,她的意思仍然是告诉云露,你没有资格教训我。
锦昭容服侍皇上多年,在他这方面的脾气摸得很透。这种骄傲得不容人侵犯的样子,他很喜欢。当然不是像仙子那般高高在上,目下无尘,而是要骄矜贵气。
她一向料得很准,然而今天的结果就难以预测了。
因为从前皇帝会把目光全然放在她身上,但是现在,表现精彩的不止是她一人。甚至对方比她更加出色,更加对皇帝的胃口,也更加贴心。
皇帝黑沉的眸光不曾有改变,任她跪在平地上,自己则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去扶她。“你说的都对。”
他淡淡飘下一句肯定,让锦昭容胸口一闷,气息微滞。
“数罪并罚,理当降位。”他慢条斯理地道,“不过朕原本打算晋你至妃位,功过相抵,就保持原级吧。”
“皇上……”一瞬间,她犹如棉絮堵在心口,下不去吹不散,沉闷至痛。
皇帝偏首笑对云露,眉梢挑起,“妙妙说呢?”
小路子眉心轻跳,皇上这态度算是分出厚薄来了……
“就这样好。”云露很是认真地想了想,“余下的,不必皇上出面。后宫事物本不该麻烦皇上,锦昭容有冤,臣妾可以与她到皇后娘娘面前对质。她一定要和皇上陈情,不如诉诸纸上,也比看她百般作态,话还说不整浪费时间的好。”
她尾句十分不留情面,末了,嘟唇不甚满意地道:“皇上肯定没休息好,长相都不如前两日俊朗了。”
看她说的,长相哪里是一朝一夕能改的是,不过看着是憔悴一二分,容光便不胜从前。
不过皇帝听了反倒笑起来,因对锦昭容三番两次失望而带来的闷气一扫而空。回想她方才对自己的回护之举,那气恼得不得了的样子,像足了炸毛给人一爪子的猫儿,便觉十分暖心。
果然是说到做到。
他很自然地记起上元节当日,她醉醺醺在马车里说过的话。
“那我也要保护你呀……”
锦昭容这会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自皇帝有意无意地那句询问开始,那青白色的面容就透出一抹灰,眼里的火光都仿佛燃尽成灰,黯然失色。即便衣着鲜艳,也再衬不出她从前的艳丽容色。
她一直想知道对方是如何与皇上相处的,为此千方百计地去打探。现在她知道了。
可这份知道也让她终于尝到了嫉妒的滋味。
皇帝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你回去吧。自知随意伤害自己的身体有罪,就别再用一招威胁朕。”
苏袅袅大恸,唇色泛白,手心却被指尖掐的将要滴下血来。
她自知自己有大错,错在过于谨慎,给人先下手的机会;错在轻视敌人,再三忽略她给自己带来的威胁;错在太自信……
但她到底是骄傲的。
“臣妾遵旨。”
她双膝麻木,颤巍巍地让宫人扶起,敛下眸光中的森然,与云露道:“既然妙修媛说要与我去皇后娘娘面前对质,还当信守承诺。”
“不必去。”
云露还没开口,皇帝已经先出了声。此刻他的笑容已经全然冷了下来,因为锦昭容一再的不识趣。
依他所想,她如今抓紧小猫儿不放,是因为舍不下这个脸面。既然已经闹到这个程度,她就不介意再继续闹,否则不是表明她心虚?
她敢这么做,也不过是仗着他多年宠爱。
皇帝揉按了一下太阳穴,连日的劳累让他脑袋紧绷,在这一刻终是被锦昭容触怒。
“她答应了,朕没答应。”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揉按了一下太阳穴,连日的劳累让他脑袋紧绷,在这一刻终是被锦昭容触怒。
“她答应了,朕没答应。”
锦昭容难道没从皇帝的态度中察觉他的不耐烦吗?她和他相处了这么久,这点眼力价儿还是有的。但是即便看出来了,她也不能松口。
邀妙修媛一起到皇后面前对质是她的表态,她自知冤枉,坚定地想要洗刷,即便困难重重。
其实她也在赌,如果赢了,皇上会对妙修媛产生怀疑,如果输了……
输了,就是眼前这样。
——他对妙修媛半点不疑心,已经彻底认定是自己所为。
苏袅袅露出一抹惨笑,手心的血珠跌碎在雪地里,她复又施施然行了一礼。这次她推开了宫人的搀扶,动作僵硬,却依旧带着从小锦衣玉食培养出的淡然优雅。
原来再怎么不肯承认,她鼎盛的时期都已经过去了。
可惜她最后这个可以使得皇帝怔然,勾起他怜惜的举动没有被他看在眼里。云露身为她的情敌,当然比皇帝这个当事人还要关注她的一举一动。在她那个凄凄惨惨的笑容起了个头的时候,就已经似真似假地咳了起来。
这回的咳症与过敏相似,喉咙总是痒痒的,想咳就能咳。
皇帝果然把视线投注在她身上。他担忧地皱了皱眉,上前轻轻地给她拍背顺气。一边问小路子,“你妙主子来多久了?”
小路子原还在暗地琢磨两位主子圣宠厚薄的事儿呢,乍一听抖了抖,见皇上眉头愈发皱紧,忙不迭道:“与皇上您出来的时间差不离。”
他到底还有几分聪敏,皇上这可不是问得时辰,是担心妙主子呢!
这么一想,他就赶紧地吩咐几个小公公去倒热茶,取润喉丸药。末了还和皇帝表功,谄媚一笑:“这丸药是奴才让王太医给配的,原是见皇上这两日熬得晚,能吃一丸提提神。倒也有润嗓子的作用。”
“这事办得还利索。”皇帝颔首。
小路子大喜,原先他特意拿出这个显得钻营,这会子托妙主子的福,既解了燃眉之急,又让皇上知道了他的忠心,再好没有!
“送锦昭容回月华宫。”皇帝预备让云露先去偏殿歇一会儿,扶着她转身时见那边还没走,便淡然吩咐。末了,倒也还记得对宫人嘱咐:“看好你们主子,别让她再拿身体胡来。”
那群宫人连声应喏,一时心道,皇上对主子还是留有情面的。
只有锦昭容心知,这是对她今天这个举动的警告,他不希望自己再借着这件事闹一次了。纵然有零星的关怀之意,也不过是因着那个失了的孩子,因着以往自己陪伴他解闷的日子。
可这些情分,又能用多久呢。
美景则在她离开之时,极为自然地用脚尖踢了两三星雪泥,盖住了那浸入雪地里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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