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他就说,你们湖南你知道浏阳吗?”
“我说我知道,我老家就是浏阳,他说你知道社港吗?我说知道,我就是社港的。”
“他就讲了,说他们把一个女儿活埋了,活活埋掉了”
1988年正月,一艘从四川驶向湖南的船上,载着不少形色各异的人,在他们当中,有刚刚过完春节、准备出门打工的年轻人,也有拜访完亲戚老友、准备回家的老人。周利珍就是其中一位,她刚刚在四川的朋友家过完新年,搭上这艘船,准备回到湖南老家。
一路上,看起来善谈好相处的她,吸引了同船的游客和她攀谈,她们从最近的天气,谈到收成,又谈到自己的家乡。说到兴致浓时,周利珍不禁手舞足蹈,而她激动地表达也吸引了同船另一位老人的注意,老人主动走上前来和她攀谈。
老人先是询问了周利珍,问她是否是四川本地人,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又询问到,问她是否知道湖南浏阳。而在周利珍表示,自己就是浏阳人后,老人立刻追问她,询问她是否知道社港。而社港,就是周利珍的家乡。
周利珍觉得很奇怪,老人这一层一层地追问,究竟是什么意思?和自己的家乡又有什么关系?他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但接下来,老人向周利珍交谈的事件却让周利珍大吃一惊。老人说,社港有户姓徐的人家,活埋了他们的女儿。
提及这件事,老人回忆到,他记得那年自己路过社港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天色完全黑了,当时又在下小雨。于是他停下了赶路,准备在社港休息一晚,当时村里还在播放电影,但当他经过一所学校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的古墓里有声响,似乎有人在喊救命。
古墓里,四周都是坟堆,有人喊救命,听起来不禁让人阵阵发毛,但老人还是壮着胆子去寻找声音的来源。微弱的声音引导他来到一块空地上,天刚刚下过雨,且四周的土明显被人动过,看起来是在这里刚掩埋了一个什么东西。是一个刚下葬的坟墓吗?老人不禁想到。
他壮着胆子挖开表层的土壤,一个被木板封住的米缸出现在他的眼前,当他撬开这个米缸表层的盖子时,却发现漆黑的一片。雨幕之下,他挖出了一个被装在米缸里,满脸都是泪的女孩。
听了老人的阐述,周利珍匪夷所思。一开始,周利珍觉得,这位老人只怕是精神状况出了什么问题,并没有太过在意。面对周利珍疑惑和质疑的表情,老人也仿佛没看见,只是自言自语一般在陈述故事。
但紧接着,在他将要下船的时候,却给周利珍写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了徐苏平父亲的名字,和一个地址。老人郑重其事地告诉她,这是徐苏平现在的住址,希望周利珍能够将纸条带回给徐苏平的父母,让他们去四川看望女儿。
当时周利珍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说这件事的真实性,一个已经失去了女儿多年的家庭,若将这老人的胡话当真,真的千里迢迢去寻找女儿,结果发现不过是场骗局,那这岂不是又让这个家庭雪上加霜?
于是周利珍在和老人分别之后,并没有将这段奇遇放在心上,只觉得这是一个糊涂的老人幻想出来的一段故事。这也难怪,任何人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都只会觉得老人是在说疯话,再加上当时交通和通讯并不发达,老人描述的社港镇离自己的家乡又有十几里的距离,周利珍便渐渐淡忘了这件事情。
随后,周利珍前往广州打工,这一去就是十几年没有回家乡,而那张见证了周利珍船上奇遇的纸条,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弄丢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老人故事里的主人公并不是老人杜撰出来的,在离她家十几里的村庄里,确实有一户徐姓人家,曾有这样一个意外“夭折”的女儿。
(二)“她吃饭的时候就突然发抖,她就那样把手一搭,头就那样。”
“她的手在抽搐,口里面就有白沫,我们就去叫医生,她就不能说话了。”
“把手试了一下鼻子,我们就叫医生,医生就没有来,医生说没有气那肯定是死掉了。”
1976年深秋,天色刚刚暗沉了下来,一家人像往常一样,围坐在小桌边吃饭,大家有说有笑,11岁的徐杭平坐在姐姐徐苏平旁边,捧起了碗,想再去添一口饭。正当他起身时,意外就在这时发生了,14岁的姐姐手里捧着的碗“哐当”的一声被摔在了地上,她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像没有知觉一般倒在了地上。
徐家父母吓坏了,赶紧将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但此时,徐苏平已经气若游丝,慢慢地身子也不动了。
眼看着女儿要不行了,父母急得焦头烂额,但却无计可施,片刻之后,当她的父亲颤抖着手试探女儿的鼻息的时候,却发现,14岁的徐苏平断气了。
失去亲人的悲痛就这样在一个平静的夜里袭击了这个普通平凡的家庭,悲痛欲绝的父亲抱着女儿的尸体,不住地唤着女儿的小名,似乎想要将她唤醒。而女孩的母亲,在没有试探到鼻息的时候已经快昏过去了,此时更是哭得发不出声音。而年仅11岁的徐杭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失去至亲的痛苦,除了茫然,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姐姐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据他回忆道,姐姐从小有严重的肾炎,为此父母没少给她买药、开偏方,为姐姐治病。但这病像恶魔一样,一直死死地纠缠着年幼的徐苏平。于是在意外发生后,父亲便断定,一定是肾炎,带走了徐苏平的性命。
当天晚上,徐家传出来的哭声,惊醒了这个村庄的村民,他们循着哭声赶来,却不约而同地为眼前的一家人难过,在他们眼里,14岁的徐苏平虽然小,且身体不是很好,但性格好,能吃苦耐劳,也会心疼人。这么小就夭折了,着实是太令人惋惜了。
社港镇有个习俗,幼年夭折的孩子,家里不能大张旗鼓地操办葬礼,必须尽快埋葬。于是徐苏平的父母找了几个村民帮忙,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意外发生的突然,没有提前准备棺材,便拆了家里的米缸,钉上了木板,将她小小的身躯装了进去。
提及姐姐下葬的情景,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徐杭平依然记忆犹新。
天很黑,刚下过雨,路上很滑,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山林深处传来野兽的嚎叫,当时大家都害怕急了,便在镇里唯一一所小学,晨光小学旁边找了一个现成的土坑,把这个年幼夭折的孩子草草浅埋了。
“很多个人一起去的,搞了一个木板,做了个箱子,就把(徐苏平)装好。”
“装好后,那时候天黑了,就抬得抬,提的提锄头,就埋了。”
“当时啊,死了。”当时和徐苏平的父母一同帮忙下葬的亲戚要么年过古稀,要么也早已离开人世,但他们都还记得埋葬小苏平的场景。
但第二天却发生了令众人惊恐的事情,徐苏平的母亲第二天收拾了女儿生前的遗物,整理了几套还没来得及穿的新衣服,准备再次去女儿的小坟墓,给她烧一些衣物时,却发现女儿的坟堆被刨开了,棺材和尸体全都没了踪影。
当时,本就强撑着忍着悲痛的母亲当场就崩溃得昏了过去,闻讯赶来的父亲和徐杭平也吓了一跳。村民们一边安慰着这一家人,一边针对这件事情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最终一个观点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小苏平怕是被野兽给拖走了。
当时的村子还未经过开发,比较偏僻,所以不是很太平,据村民们回忆,森林里经常会出现野兽的脚印,甚至还有村民在树林里见到股老虎。小苏平当时匆匆下葬,土坑挖得并不是很深,所以确实是有被野兽拖走的可能性的。
徐苏平的家人被迫接受自己的女儿尸身被野兽拖走的解释,怀着悲痛的心情,将剩下的衣物就地掩埋。
当时的情景,现在已经过去了30余年,徐杭平依旧历历在目,时隔多年,他仍旧会回忆起姐姐去世的场景,30多年前被姐姐暴毙的噩耗所蒙蔽的细节也被徐杭平在脑海里反复推敲。
直到最近,从广州回来的周利珍,带来姐姐可能还活着的消息,徐杭平脑海里那些有疑点的环节才被串联起来。他觉得,姐姐可能没有死,而且依旧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三)“没有放多久,放了几个小时,就放在箱子里面,还没有发尸凉。”
“一般人死了就梆硬的,但苏平还好,软的。”
“死前还吃着饭,死不了那么快的。我心里这么想。”
但没有那张老人留下来的纸条,周利珍也不记得纸条上准确的地点,这怎么看都像是周利珍自己臆想的故事。她的话在村子里面的人听来并没有多少可信度,但却令徐杭平信服。
徐杭平认为,三十年前,姐姐猝死的时候,虽然呼吸和心跳已经停止,但她在下葬的时候,身体依旧柔软,按照道理来说,如果人彻底死亡,那么几个小时后尸体就应该变得僵硬,但很明显,徐苏平没有。
会不会是假死呢?从湖南省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一医院袁梦石医生那里得出结论,这是有可能的。呼吸和心跳的停止并不能作为判断一个人是否死亡的标准,只有在确认脑死亡的前提下,才能肯定这个人已经暴毙身亡了。但由于当时的农村医疗条件不够,且当地的村民们缺乏医护常识,仅凭呼吸和心跳的停止就判定徐苏平已经死亡,是存在一些漏洞的。
袁医生还表示,虽然当时徐苏平看似被掩埋在土里了,但是当时掩埋地较浅,所以缺氧导致的心跳停止,也因为米缸的密闭性不好,土有缝隙所以间接避免了小苏平因窒息而死亡的危险。
得到了专家的解答后,徐杭平越来越坚信姐姐可能还活在世界上,而且按周利珍传回来的消息,老人所说徐苏平不仅活在世界上,而且家庭美满。徐杭平越来越希望能够找到姐姐,但记载着姐姐地址的那张纸条却被周利珍弄丢了,这让徐杭平心里很迷茫。
姐姐到底去哪儿了?她现在过得怎么样?这是萦绕在徐杭平心中三十余年的执念。
为了早日找到失踪的姐姐的下落,曾经接受了老人传递给她的纸条的周利珍便成了唯一的线索,于是他们想到了可以利用催眠的方法唤醒深层记忆,说不定,周利珍可以回想起纸条上的线索。
眼看着徐杭平焦急的模样,承载着他找到姐姐的唯一的希望的周利珍也于心不忍,催眠有一定的失败的可能性,但她仍然决定配合他们的治疗,希望能够给痛失亲人三十余年的家庭带来好的消息。
他们找到了一位心理医生,在医生的引导下,周利珍渐渐放松身体,慢慢地陷入了深度的记忆回溯中,在记忆里,她随着医生的言语回到了1988年的春节,回到了那艘和奇怪的老人相遇的船上,她跟随着医生的引导,回忆起老人和她交谈的话语,回忆起那张纸条,并慢慢地将它展开,试图看清纸条上的字。
催眠进行到结束,周利珍突然惊醒,她想起来了——她的纸条被一个吃白粉的人拿走了。
周利珍回忆道,在广州打工时,曾遇到过意外,有一个吃白粉的人当街抢走了她的挎包,而那张纸条正是被放在挎包里。
回忆到这,本以为周利珍还能想起来更多的线索,但遗憾的是,周利珍就算处在催眠状态下,对于纸条上的内容,也依然不住得表示她不记得了,她不认得上面的字。
最终,除了一个“祁”和一个“山”之外,她并不能回忆起更多纸条上的内容,而更令人难过的是,虽然百度上能够搜索到“祁山镇”这个地名,但地址却在甘肃省,并没有在四川。也就是说,四川并没有一个类似于“祁山镇”的地方。
眼看着这条线索到这里就要断了,周利珍在不断地表示歉意的同时,也只能说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但得到了姐姐依旧在世的消息的徐杭平没有放弃,他选择了和兄弟一起,给四川的相关部门写信,请求帮助。
由于在信里缺少对姐姐现在的描述,仅凭一个名字为线索,找到她的可能性实在不高,所以这几年徐杭平兄弟二人并没有得到有关的线速。
不死心的兄弟二人选择多次奔赴四川,到处走访、询问,但遗憾的是,除了收到其他人家的拒绝和表示不认识这个人以外,没有收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人海茫茫,何时才能找到阔别多时的亲人?
徐杭平将微弱的希望只能寄托在远在四川的姐姐能够主动寄信回家报平安,他每周都去镇子上的收信处,希望能够收到姐姐的消息,但每次都失望而归。
或许是姐姐以为,她的地址已经传递到了徐家父母手里,是徐家父母不愿意见自己,因而逐渐开始心灰意冷,又或许是她以为,三十年前是他们狠心将自己活埋,于是依旧怀恨在心,不愿意与他们相认。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三十年来,徐苏平一直杳无音信。
想到这里,徐杭平不由得感慨,他们家也曾有一张全家福,但在妹妹因故去世后,被妹夫丢弃,他一直希望,如果姐姐还在世,可以给他们传回来音讯,哪怕只是一条报平安的消息,也足以让他得到慰藉。
时光匆匆流逝,阴差阳错的事故让原本和谐的一家被分隔,让这个家的父母失去了懂事,有孝心的女儿,让年幼的弟弟失去了勤劳,心疼他的姐姐。如果有机会,想再见姐姐一面,徐杭平这样祈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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